说不尽的张爱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当然,我对张爱玲的写作技术是钦佩的,像《太太万岁》这样没有故事性的故事,而居然能编成一个电影剧本,诚令人感到惊奇。然而电影最要紧的是主题,如果作家仅仅凭着聪明的技巧,赚取了小市民的眼泪,它的最终的目的艺术价值,是一定非常低下的。张爱玲既然有了这样写作的天才,何必仅钻进这样的牛角尖,而不去把她的作品描写人生中不合理的问题呢?也许有人会说张爱玲的作品能得到广大的读者拥护就是为了她不求意识的缘故,如果这正是作者要如此从事文化工作的话,我觉得作者自己真的被这许多读者欺骗了,不然,现作家中,为何没有一个凭着迎合小市民而成名有地位的?
导演桑弧在这部片子里,比过去《不了情》进步多了,镜头也比过去灵活得多。
石挥演陈父很成功,无论哪一个动作,都抓住观众的注意,张伐演唐志远也很称职,其余韩非、汪漪、崔超明都很好,至于蒋天流初次演这样重要角色,能有此成绩,已令人满意了。
总之,这部戏里,不求意识是可以一看的。
(原栽1947年12月19日上海《中央日报剧艺》第509期)
《太太万岁》的太太东方掇炼
《太太万岁》的题名是个讽嘲。太太自始至终没有胜利过一次,到头来还是委委屈屈地与少爷言归于好,以后还是为丈夫、为婆婆、为小姑、为幼弟牺牲,受气下去,一直没有个完。如果说这样就是太太得胜了,那她的胜利一定抱了一把辛酸的眼泪。
乍看《太太万岁》这个故事,我们会觉得只是一个社会新闻里最不引人注目一条,这是因为它对我们太熟悉了,像一个孩子眼看了他成长,往往忽视了他的鸿鹄之志。我们着重的不是故事本身,而且作者怎样去表现,解释这个故事。《太太万岁》里的太太(蒋天流饰)是介乎安份与不安份之间的女人,她做姑娘的时候最喜欢音乐,想像中至少也是教会女校出来的,不过她结婚了,平平庸庸地嫁给了一个平平庸庸的丈夫。因为她贤慧,所以她有点不安分,她会得替婆家争面子,说婆婆藏了一百八十根金条,她也替自己弟弟当撮合者,甚至吃力不讨好的贴娘姨五万元一个月。她给婆婆抓住了话柄,说她乱花钱。她能干吗?她能干到透顶了,丈夫有了外遇,她会像王熙凤一样使苦r计,去接一个交际花的女人回来当姨太太,交际花不再是尤二姐了,她当然不会随了她回家吃一口苦饭。这一个差使,她总算未曾辱命,可是周旋在丈夫、婆婆、小姑、父亲之间的太太,早已被轧扁了头,挤得她体无完肤,这一次的凯旋归来,对她已是精疲力尽,没有万岁的滋味了。
这是一出high omed,稍为给你笑了之后,你会发觉你的笑是苦味的。我喜欢那一个场面,父亲(石挥饰)请客的那一天,父亲坐在单人沙发瞌睡,长沙发上坐了母亲(林榛饰)、太太、太太的小姑(汪漪饰),沙发靠手上坐着儿子(韩非饰),静悄悄的小客厅,他们在等少爷。佣人也等得不耐烦了,上来催问好上菜了不。终于,天真的小姑说穿了少爷外面有了女人,起先太太还要为丈夫掩饰两句,可是单纯得近乎残忍的弟弟却说:我们亲眼看见过的,那个妖妖怪怪的女人!这时太太忍不住的哭了,迸出了一个字,最原始的,最赚人眼泪的妈字,接着她说:我未尝不晓得这件事原来她蛛丝马迹地早得知了,可是为了不说穿还有点顾忌,说穿了,反而走了明路来。像她这样一个女人对丈夫公开纳妾是无能挽回的,隐瞒倒是她的聪明,数千年来的中国女子都是老子的信徒,她们相信:y能克阳,柔能克刚,所以都委曲求全地没有说破。良家妇女有两句话:家花哪有野花香,只怕野花不久长,她们还沾沾自喜地唱着。丈夫外面玩厌了交际花,总有一天要回家的,大部分是回家了,也有一去不返的。每一个中上阶级出身的,在小时总遭到过这样的场面,那个对说对哭的女人往往是你的母亲,这个时候起你开始恐怖的陪了她哭,恐怖这美满家庭将有一天会分裂的。
她又想怎么呢?吵,她未尝不会吵,可是吵到了律师事务所,签了离婚字据。编剧者不是说了吗:离婚总是女人比较吃亏。所以后来她之要求离婚就叫人感到突兀了,勉强解释也无非是一时气愤罢了,她进律师事务所的当口,还对弟弟小姑隐瞒着她的离婚一事,因为在她心目中的离婚是近乎退婚一样的侮辱。不过作者最后还要虐待她,叫她不放心地看着少爷把字签了下去,还把她自己的话攻她的心道:怎么,你应该理智一点,不要到律师这里来闹笑话。太太哭了,作者才破涕为笑地把离婚书撕了二片。如果说就为她这些大贤大德就把万岁两字来呼唤她,我想她一定凄凉地受了下来,又不能不受。
恕我不愿领受这番盛情
一个丈夫对于《太太万岁》的回答
洪 深在我出其不意地收到《(太太万岁)题记》那篇稿子的时候,我不是不解这是作者对于自己作品的自我欣赏。但因它或多或少地记录了一个作者的工作经验。又且或多或少地透露了一个作者的写作心情,应可帮助批评者更准确地更充盈地理解作者的戏剧创作,我便欣然把它发排。
我当时自是欣然的。譬如,翠绿的灯笼椒,一切两半,成为耳朵的式样,然后掏出每一瓣里面的籽与丝丝缕缕的棉花,耐心地,仿佛在给无数的小孩挖耳朵。戏的进行也应当像日光的移动,漾漾地从房间的这一个角落照到那一个角落,简直看不见它动,却又是倏忽的。我觉得都显露出才气。作者的观察是细微的,企图是明白的,欲将平凡生活中的哭与笑戏剧化,并且暗示态度。不打算写闹剧而尽可能的写omeannes这是我欣然的原因,我随笔在编后记里写了那么几句褒扬的话。
我第一遍看《题记》,我不懂最后一节与全文的关联。这似乎与写作无涉,为什么作者会得写出这一段?我本欲代为删去。但是我也曾研究佛洛特精神分析的学说,我也曾研读变态心理学;我懂得有时必须追究某人的下意识,才能懂得他的似乎是不可理解的举动。我读到三遍,方始恍然于最后一节中,我在洋台上篦头,也像落叶似的掉头发,一阵阵掉下来,在手臂上披披拂拂,如同夜雨露水下来了,头发湿了就更涩,越篦越篦不通风吹上来寒飕飕的,我后来就进去了,这几句的暴露作用!作者未尝不知人生有丑恶,亦未曾不想稍微用力,把丑恶篦去,但也许因为安于现状中的已有。连几根头发不愿落掉,篦不通就索性不篦了!这无疑地显露出没志气!我不经意地在编后记中写了我在忧虑这几个字。刊出后我还接到三封读者来函。询问忧虑二字究竟何意何指使得我不得不将我自己也精神分析了一下!我看《太太万岁》影片,我还是觉得有些地方显露作者才气。同时我又觉得,第一,它不够成为高级喜剧!
因为高级喜剧应当是对人生的健全与清明的批评 (saneiiism),应当不仅是人物引人发笑(那是小丑的事),也不仅是剧情引人发笑(那是趣剧的事),而是某一种生活的看法与方式(a manne oliving)引人发笑。这是使人想想再笑的,所谓(houghul laughe),因此称之为(high omed),以别于不思之笑的(lowomed)。这须有一个中心的引人发笑的命意(omial idea)如果是这样一个故事:人家以为有一位太太老是吃亏受冤枉,似乎一切为好而一切不讨好,但在太太,未尝不乐于为之,无形中她在c纵控制甚至玩弄了丈夫以及别人,而丈夫以及别人都不觉得。这里太太的看法与方式是可以引人发笑的,而人们一面笑着一面认定这样是不妥的,要引起不佳的后果的,这就有了引人发笑的命意但是《太太万岁》,虽然若干剧情与人物动作引人发笑,而它的命意未必真正好笑。
《太太万岁》如果对观众有句话说,便是看呀,做太太的是怎样在大度包容呀!是怎样在照应丈夫,怎样在为丈夫受委屈,怎样在为丈夫自我牺牲呀!你们做丈夫的还不懂得爱惜你的太太,还不快去珍重她奉伺她而感激涕零么!但是这样一个命意,不是引人发笑的,更不是喜剧的。这里没有健全与清明的评,这里只有对太太的无条件无保留无限度的怜悯,这是缺乏理性的自误误人的毫无原则的感情用事,这是十足的生的门答尔(senimenal)。
而生的门答尔是和健全与清明的批评从来不相容的!《太太万岁》够不上是真正的喜剧!
第二,即使把它作为有意写成的生的门答尔作品,而它又不曾尽其生的门答尔作品应有的义务!
因为生的门答尔作品最主要的条件是惩恶劝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恶人以后不再有机会作恶,而事情做错但良心甚好的人,以后保证改过,不再做错!可是《太太万岁》中主要人物的发展与结局,怎么样呢!那坏女人继续还在使坏。好太太一番好心的报应,是她居然抓住了一位无能的糟糕不堪的全无灵魂的丈夫,获得了为一个其实不值得为他牺牲的男人以后继续牺牲的便利!糟丈夫虽然小受窘迫,而并未受到什么打击,吃到什么大亏,甚至在他自作孽的桃色纠纷弄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竟然得到他的有本事的太太出头为他了结。那么凡是丈夫可能做出的荒唐事,何乐而不为之,改过云乎哉!这个戏对于丈夫并无惩罚,亦无iil诫,倒是对于一些没志气的男人,成为一种诱惑,一种鼓励!生的门答尔作品,不管它结论是否可信,处理是否动人,(这类作品要得要不得,这里也不暇谈),存心原应是黑白分明,报施不爽的。《太太万岁》作为生的门答尔作品,又打了自己的嘴巴,且把人们的道德生活,开上玩笑了!但是由于作者自己对于太太个人不是对于整个事件的生的门答尔,由于作者对于这样一位太太的偏溺。把太太也几乎写成和丈夫一样地无灵魂的了!对于这样一个无灵魂的丈夫,太太还是不愿和他离开,并以能够抓住他,抓得牢,抓得永久,为满足,为幸福,这是什么做人态度呢?我们是否应从佛洛特的性变态的学说中寻解释?我们还是应从那太太
的在故事以前的生活历史中求得一个社会学的答案?是那些生活经验,使得《太太万岁》,在日常生活上勇于讨好,乐于妥协,以敬事夫子为欣幸,以保守与维持现状为聪明的!又在道德生活上,是那些生活经验,使得那太太一切不太认真,一切无可无不可的?果真的薄于哀乐。对于世事无甚憎亦无甚爱,难道因为她真的不关心做人到底有没有非与是么?作者没有在故事中告诉观众,我们因之不大理解。我们总觉得那位太太不像是民国以后出生的如片中出现的不到三十岁的少妇!这是说,从太太的做人态度来看,作者是有才气的,所以有些地方确是好玩,而卖座亦佳。不过,我因为看了《题记》而期望看到一部严肃的批评人生的文艺作品,却不免上了《题记》的当了!
就算这是图个好玩吧,《太太万岁》也未能自圆其说,贯彻到底。毛病是在高c变质。故事到将近结束丈夫与太太闹离婚时便不好玩了。如果太太能在离婚这件事上,再发挥一下才能,使丈夫从此转变,不再重复已往的错误。而这个发挥,仍如以前诸事件的引人发笑,那才算是贯彻,那才始终好玩,那才不是虎头蛇尾!而面前我们所看见的片子中,太太的本事大得很,有主意,有决断,可是一到丈夫不要她,她就毫无办法,失去主动,立刻变为一个被丈夫摆布的乏货!我至少觉到,故事落成这样,是不大好玩的。我当时在编后记中,随便写出忧虑两字,于今倒觉得是颇有分寸了。
这张影片的工作者,不成问题大都是富有经验的,因之手法都相当的熟练。这可见得,一个人的十年八年的戏剧工作,的确不是白做的。同时我也提醒自己,一个人的十年八年的择善而固执之的坚贞生活。也决不是a过的在这一方面,我不想再多说了。总而言之,我对此片的戏剧工作人员。还不曾失去希望!卅六年十二月十二日本埠《时代日报》新生版胡珂先生所
作《抒愤》一文,随时随事鞭策我,劝告我勿轻于褒扬,以致引起预期的流弊,言者的用意与友情,我是感激的。但我乃不能不有那年老人的幻想人老先从哪里老?先从头脑老!我以为一个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不是不可能的。我至少此刻不急欲执持剧坛中某某人的从前与今日,完全否定他或她的以后。我还在幻想着,他们会得慢慢地懂得重视每个人自己的戏剧工作的教育作用与社会效果的。
(原载1948年1月7日上海《大公报戏剧与电影》第64期)
我们不乞求也不施舍 廉价的怜悯
一个太太看了《太太万岁》
莘 薤
我的职务是太太,管的是油盐柴米。我的嗜好是看戏,一有空就钻到戏院里。这一箱肥皂,那两担煤球何时用起也许忘记,狄四娘、赵五娘、王春娥、谢黛娥和什么娜拉的芳名倒深印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候睡梦里忽然大声叫好发傻劲儿,把明天还要给闹钟闹起来的丈夫吓得跳起来。买r要闻闻新鲜香臭,打酱油要品品滋味高低,且把陈思珍跟别的太太一同上一i天平,秤秤斤两,比比分明。真金不一id火炼,此话倒也有理!
无论城南城北哪家戏院一演《琵琶记》,对门那个卖小手绢儿的铺子准定是生意兴隆。也不怪么!太太乃乃们谁看了赵五娘的故事不陪着掉眼泪儿?五娘子对待丈夫的那份虔诚真是动天地而泣鬼神!所以后来她抓土成坟埋葬公婆的时候菩萨帮了她点小忙。奇怪的就是这个有益人心的故事演了这么些年了。可是冷落糟糠之妻的先生们还是跟豆芽菜似地秤秤就是一篮。电影老板们苦口婆心地一年总要拍上十部家花哪有野花香,只怕野花不久长的片子。这类戏是太太们欢迎,先生们赞成(不过万一夫妻之中堕落的不是先生而是太太,那么结局就往往是妾身已污,覆水难收,一死以谢郎君了,这么样的薄命红颜才值得吟咏怜惜)。从前我一看这种戏就心里厌烦生气,后来想想编剧的都是臭男人也就算了。可是看了这类戏的先生们只点头而未见得真的回心转意,因为他们的算盘打得委实精明离婚是女人吃亏,社会又给予我们种种荒唐的便利,人生是短促的。摘个把野花玩玩才不算辜负良辰美景。虽然床头金尽野花会随风而去,慢惊慌!还有家花脱脱鞋敬敬烟点缀风景。这是我先生的一时失败非是你太太的永久胜利,时来运来十个施咪咪怕不滚到我的怀里!没出息的太太还想让她活万岁,献给普天下的丈夫又有啥道理?不懂不懂真不懂!也许片名就有讽刺的意味。罢!罢!罢!且把个外国太太来提起。
月亮不一定是外国的好,太太也未必是外国的妙。小鸟儿娜拉还不及玻璃皮包,雨衣肩胛大衣的陈太太来得摩登,两位太太对丈夫可都是一个样儿的忠心。娜拉为了丈夫生病假造签名去偷偷借债,思珍说谎骗爸爸的钱给丈夫做开公司的资本。事情没弄穿,两位丈夫都是小鸟儿呀好太太地r麻乱叫,事情一弄糟全指着太太的鼻子骂贱人 说谎精,还要拿女人们顶怕的离婚吓唬人!这一场风波叫平日在金丝笼中住得挺舒服的小鸟明白了作妻子之外还有堂堂的人的责任。虽然长夜茫茫,不知道天在何方,她却堵住耳朵不听丈夫的花言巧语,吃不起苦的小指头一拎箱子就逃出了傀儡家庭。可是聪明、能干、年青、美丽又没孩子牵累的陈太太整天嚷着委曲却开el大局,闭口牺牲,临了还出丑露乖,给丈夫用两句蜜语,一点可怜样儿就在律师面前显了原形。陪老祖宗打个小牌倒也无伤大雅。给达令丈夫穿穿皮鞋也不算是人格扫地,爱和敬是相互的而非片面,好妻子不是哈叭狗也不是傻奴才。 越想好越弄不好的关键是因为你忘却人的尊严,丢失了你自己。
田汉先生总算给女人出了口气,谢黛娥的影像出现在《忆江南》里。她紧的怜悯。
(原载1948年1月7日上海《大公报戏剧与电影》第64期)
张爱玲创作中篇小说《小艾》的背影
笔者最近整理资料时,发现了张爱玲一九五二年离开大陆去香港前在上海发表的最后一部作品中篇小说《小艾》。
虽然有些评论家称张爱玲小说是标准的太太小说,但张爱玲至今在海内外拥有大量不同层面的张迷,却是不容忽视的事实。据台北《联合报》最近报道,旅美学人郑树森与瑞典皇家学院院士、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讨论中国作家能否得到诺贝尔文学奖时,马悦然也认为张爱玲确实是很不错的张爱玲影响之大由此可见一斑。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从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中国大陆的张爱玲研究几乎一片空白,倒让港台和海外学者着了先鞭,并取得了长足的进展,如已故学者唐文标编撰的《张爱玲研究》、《张爱玲资料大全集》等书,洋洋大观,令人折服。近年来,大陆出版界和研究界开始注意张爱玲,《传奇》已版了至少三种版本,《十八春》也已重印,《流言》和搜集更为完备的《张爱玲小说集》即将问世,《张爱玲研究资料》正在编撰中,研究论文也时见发表。
然而,总的说来,大陆的张爱玲研究尚在起步阶段,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张爱玲的作品有待进一步挖掘,对张爱玲的评论也应该逐步深入。笔者偶然发现的这部《小艾》,为迄今各种张爱玲资料集所均未提及,张爱玲自己大概也忘
记了(她在《惘然记》一文中说过,离开大陆时许多:迂稿都没有带出),可算是这方面的一个新收获。
连载于一年十一月四日至次年一月廿四日《亦报》第三版。《、亦报》是份八开对折的小报,一九四九年七月廿五d在上海创刊,一九五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停刊,由唐大郎(云旌)和龚之方主编。作为一位h色的报人。唐大郎不但自己写得一手漂亮文章,还把《亦报》第二版和第三版(即副刊版)编得有声有色,除了刊登周作人ld申寿、鹤生、十山、祝由等笔名撰写的专栏文章外,尤以连载精彩长篇或中篇小说引人人胜。张爱玲的著名长篇《十八春》也是首次在该报连载的,时间为一九五。年三月廿五日至次年二月十一日。远在《:小艾》发表之前(顺便c一句,唐文标编撰的《张爱玲作品系年》误作《十八春》发表于一九四八年,想是未见原刊之故)。《十八春》后来由《亦报》社印行单行本,流传较广。vl此,要了解《艾》的写作经过,有必要追溯一下张爱玲与《亦报》的关系。
在四十年代的上海文坛上,张爱玲已经大名鼎鼎,但她发表《十八春》时却署了一个新笔名:梁京。这个笔名,张爱玲本人直到匕十年代初才对来访的研究者水晶公开承认,而在当时,为了使读者不致错过欣赏名家佳作的机会,唐大郎委实花费了一番苦心。在《十八春》连载前三天,《功;报》就登出预告,强调《十八春》是名家小说。连载前一天,又发表,署名叔红的《推荐梁京的小说》,文中称赞梁京不但具有卓越的才华。他的写作态度的一丝不苟,也是不可多得的。在风格上,他的小说和散文都有他独特的面目。他即使描写人生最黯淡的场面,也仍使读者感觉他所用的是明艳的油彩。作者向《亦报》读者大9推荐《十八春》,指出:我读梁京新近所作的/,仿佛觉得他是在变了。我觉得他的文章比从前来得疏朗,也来得醇厚,但在基本上仍保持原有的明艳的色调。同时,在思想感情上,他也显出比以前沉着而安稳,这是他的可喜的进步。
果然,广大读者很快为所吸引,进而纷纷猜测作者梁京的真名。《十八春》连载不到半个月,就有署名传奇者在《亦报》发表《梁京何人?》一文,传奇的妻子从《十八春》题目有点怪这一点推测,梁京不是徐讦就是张爱玲。传奇自己一时无法肯定梁京是谁。只能看出梁京是高手,看他(还是她呢?)无论写哪点都这么清新细致。同时断言《亦报》有十山之文,子恺之书,梁京之小说,可拿得到任何言评画展大会去矣。把梁京的小说与早已脍炙人的周作人的散文和丰子恺的漫画相提并论。评价不可谓不高,确实很有见地。
在《十八春》连载过程中,《亦报》还先后发表了《(十八春)事件》、《与梁京谈(十八春)》、《也谈(十八春)》等文章,探讨《十八春》中主要人物的命运和作者的艺术技巧,张爱玲本人也参加了这场讨论,她对读者如此关心她的作品感到既高兴又恐惧,并且畅谈了她在《十八春》中着力塑造曼璐、曼桢这二个不?
说不尽的张爱玲 第 6 部分
致郏远琳呷绱斯匦乃淖髌犯械郊雀咝擞挚志澹3页┨噶怂凇妒舜骸分凶帕λ茉炻础18逭舛霾煌嘈偷木缮缁岬奈叩囊馔肌w橹琳哂胱髡呓姓庋奈淖纸涣鳎凇兑啾a防飞峡峙率蔷藿鲇械囊淮危又幸部煽闯霰嗾叨哉虐嶙髌返闹厥印?br /
张爱玲对《亦报》也颇有好感,她是《亦报》的忠实读者,把《亦报》看作一个极熟的朋友。一九五0年七月廿五日《亦报》创刊一周年纪念之际,张爱玲特地写了一篇《(亦报)的好文章》以示祝贺,这是张爱玲的又一篇佚文,文情并茂。好在不长,照录如下,以餐海内外张迷:
从前在中学里读书的时候。总是拿着一本纪念册求人写。写来写去总是祝你前途光明!学姐留念,或者抄上一首英文诗:在你的回忆之园中。给我种上一棵毋忘我花。这是最普遍采用的一首,其次便是工作的时候工作,游戏的时候游戏以下还有两句,记不清77最叫人扫兴的是那种训诫式的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给人写纪念册,也的确是很难下笔的?我觉得在一个刊物的周年纪念的时候写一篇文章,很像在纪念册上题字不过因为是《亦报》,就像是给一个极熟的朋友写纪念册,却又感到另一种困难,因为感想太多。而只能够写寥寥几个字,反而无从写起来了、
我到店里去买东西,看见店伙伏在柜台上看《亦报》,我马上觉得自己脸上泛起了微笑。又有一次去看医生,生了病去找医生,总是怀着沉重的心情的。但是我一眼瞥见医生的写字台上摊着一份《亦报》,立刻有一种人情味,使我微笑了一张报纸编得好,远远看见它摊在桌上就觉得眉目清楚,醒目而又悦目。报纸是有时间性的,注定了只有一天的生命,所以它并不要求什么不朽之作。然而《亦报》在过去一年间却有许多文章是我看过一遍就永远不能忘怀的。譬如说十山先生写的有一篇关于一个乡村里的女人,被夫家虐待。她在村里区里县里和法院里转来转去,竞没有一个地方肯接受她的控诉。看了这篇文章,方才觉得无告这两个字的意义,真有一种入骨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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