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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等到了广场拐角的地方,她拔腿跑了起来。
〃请让一下!〃努贝尔大声喊着,在围观的人群中清理出一条小道。〃警察,请让一下!〃
拜奥四仰八叉地躺在硬硬的地上,胳膊与躯干垂直着伸开。一条腿在身体下叠在一起,显然是折断了。一根白色的脚踝骨从裤子里冒出来,另一条腿很不自然地在一侧平放着,一只褐色的便鞋掉在一边。
努贝尔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搏。小警察还微张着嘴在急促地呼吸,但眼睛闭着,身上的皮肤摸起来又湿又黏。努贝尔听到救护车正鸣着哀怨的笛声从远处往这里赶。
〃请闪开!〃他又喊了一声,费力地站了起来。〃往后站。〃
又有两辆警车赶过来了。电台已经播出了一名警察被袭击倒地的消息,所以现场的警察比围观的人多。他们将现场隔离,并把目击证人和围观的人分开。他们行动有序、高效,但脸上的紧张表情还是显而易见的。
〃巡警,这不是一起车祸。〃那个美国妇女说道,〃那辆小汽车直冲着他开过去了,速度特别快,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努贝尔紧盯着她。〃夫人,你亲眼看见这起事件啦?〃
〃当然啦。〃
〃你看到车的型号了吗?什么牌子?〃
她摇摇头。〃我只能说得出,车是银色的。〃随后,她将身子转向了她丈夫。
〃是奔驰车,〃他随口答到,〃我当时没有看清楚,只是在听到人被撞后,转身看到了。〃
〃车牌号呢?〃
〃我觉得最后的数字是11,事情来得太快了。〃
〃警官,街道上当时很空荡。〃妻子又说了一遍,好像怕他没有认真听她的证词。
〃那你看见车里有多少人了吗?〃
〃车前座肯定有一个,后座上有没有人,就说不上了。〃
努贝尔将她交代一名警察去做笔录,然后绕到救护车后面,救护人员正在用担架将拜奥抬上救护车。他的脖子和头用一个支架支撑着,伤口的绷带下仍在不停地向外流血,将他的衬衫染成了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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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十六章(1)
他嘴角c了根管子,手上打着吊针,皮肤像蜡一样苍白。
〃他能挺过去吗?〃
救护员y着脸说:〃我要是你,就应该打电话叫他的家属了。〃然后,砰地关上了救护车的车门。
努贝尔〃嗙〃的捶了一下救护车,车开走了。他看到手下的人都在忙着,于是溜达着朝自己的车走过去,一边还自责着。他慢吞吞地坐到了车前座上,感到筋疲力尽,心想这件事是因为他做了一系列错误决定才导致的。他伸手在衬衫领子下拉了拉,将领带松开。
他觉得自己应该早一点与小警察谈一次话。拜奥从一抵达苏拉拉克峰就已经表现得不正常了。他平时很热情,是第一个志愿报名的,而今天,他表现得很紧张并快要崩溃了,然后,他消失了半个下午。
努贝尔用手指在方向盘上紧张地敲着。奥蒂耶说,拜奥根本没有向他提供有关戒指的情况。他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撒谎呢?
一想到保罗·奥蒂耶,努贝尔就感到肚子一阵剧痛。他朝嘴里塞了片薄荷糖,缓解一下痛苦。那是一个错。他不应该让奥蒂耶接近坦纳博士,但他一想起这事,也说不上当初能用什么办法阻止他。苏拉拉克峰发现骷髅的消息一传出,他们就接到了让奥蒂耶进入发掘现场并为他提供协助的命令。直到现在,努贝尔也没搞清楚奥蒂耶怎么那么快就得到了发现骷髅的消息,更不知道他是采用何种手段骗取信任得以进入发掘现场的。
尽管努贝尔以前早听说奥蒂耶的大名,但从没与他见过面。奥蒂耶是以强硬宗教观闻名的律师,据说他能支配法国南部一半的警察督察和宪兵。具体点来说吧,努贝尔的一个同事曾应召到奥蒂耶辩护的一个案子里作证。案子里,两名极右翼团体的成员被控谋杀了卡尔卡松一名阿尔及利亚出租司机。传闻曾经有人进行恐吓。到后来,两名被告人都被无罪释放,好几个警察被迫退休。
努贝尔低头看了看他从地上捡起来的拜奥的太阳镜。刚才他很不舒服,现在则更不满意了。
收音机又噼啪响起来,介绍了拜奥亲属的情况,这正是努贝尔需要的。他又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平静下来后,开始打电话。
第十六章
艾丽丝赶到图卢兹郊区时,已经十一点了。她实在太累了,无法继续赶往卡尔卡松,于是决定到图卢兹市中心找个地方过夜。
这次旅行一晃就过去了。她脑子里满是骷髅和骷髅边刀子的影像,乱糟糟的。死灰一般的夜色里,小警察躺在富艾大教堂前,白色的脸隐约地看着她。他死了吗?
还有迷宫图案。每一次胡思乱想时,最后她都要想到迷宫图案。艾丽丝告诫自己,这妄想症,那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过是在错误的时间到了错误的地点。可不管艾丽丝这样说了多少遍,她还是不相信这句话。
她踢掉脚上的鞋,和衣躺到床上。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是便宜货,是用毫无特色的塑料和硬纸板、灰板子和假木头做的。床单被浆洗得硬扎扎的,像纸一样刮她的皮肤。
她重新试拨了一次希拉的电话,可电话回复仍是留言。她气不过,又给她留了个言。她希望希拉不要再和她闹着玩了。
房间里又闷又热。艾丽丝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钟敲响十二点,又敲响一点,她起身打开窗户,想换换空气,可还是没有用。她的心无法保持平静。她努力去想白色的沙子和清澈碧蓝的海水、加勒比海的海滩和夏威夷的落日,但脑子里还是萦绕着那灰色的巨石和山d里冷飕飕的风。
她吓得赶紧去睡觉,可要是再做那样的梦怎么办?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直到破烂的窗帘布边上露出黎明的r白色天光,她的思绪才最终安静下来。
这一次,她做了一个不同的梦。
她骑着栗色马走在雪地里。马的毛皮厚实发亮,白色的鬃毛和尾巴上系着红带子。她一副狩猎人的打扮,身上披着她最好的披风,披风的头罩和长袍都是用松鼠皮做的,长长的皮手套的貂皮衬里一直到胳膊肘。
在她身旁,一名男子骑着一匹阉过的灰马。马鬃毛和尾巴都是黑色的,比她的马更大、更高。他一再勒紧缰绳,让马稳稳地行走。他的褐色头发有点长,披到了肩上。他一策马奔跑,蓝色的丝绒披风就在身后随风飘扬。艾丽丝看见他腰上佩着一把短剑,脖子上的银项链镶了一颗绿宝石,绿宝石随着马奔走的节奏在他胸前晃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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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十六章(2)
他不时朝她瞟一眼,眼神里夹杂着一种拥有的自豪。他们之间很亲密,感情很深。艾丽丝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脸上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远处,干冷的空气中传来一阵尖利的号角声,告诉所有人猎狗已经发现了狼的踪影。她知道,时间已进入十二月,一个特别的月份,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接着,灯光一变。
现在,她又一个人在一片不熟悉的森林里。森林里的树木又高又密,光秃秃的黑树枝横七竖八地映衬在白色的雪天里,像死人的手指。在她身后,一群被血腥味唤起了野性的猎狗,在悄悄向她近。
她此时已不再是猎人,而成了猎物。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在森林里回荡着,越来越近。她现在开始能听到猎人的叫喊声了。他们相互喊叫着,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知道他们是在找她。
马一踉跄,艾丽丝摔出马鞍,掉在冷硬的地上。她听到肩胛骨断裂的声音,接着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她惊恐地低头一看,发现一根冻得像箭头一样硬的枯木,穿透了她的衣袖,扎进了她的胳膊里。
艾丽丝紧闭着眼睛,忍着痛,用麻木无力的手将枯枝从胳膊里往外拔。立刻,一股鲜血流了出来。
艾丽丝用披风的布边止住流血,摸爬着站起身,硬着头皮穿过光秃秃的树枝和令人望而生畏的灌木丛。脚下的枯树枝被踩得嘎嘎响,刺骨的寒风像针一样扎着她的脸,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电话铃的响声越来越响,而且一阵紧似一阵,她感到很虚弱,像鬼魂一样轻,忽隐忽现的。
突然,森林消失了,艾丽丝发现自己站在了悬崖边。已经无路可走了。她的脚下是林木覆盖的万丈峭壁,前面是覆盖着皑皑白雪、无边无际的大山。山离得很近,几乎是伸手可及。
艾丽丝在睡梦中难受地翻个身。
请让我醒过来吧。
她挣扎着想醒过来,可是不成。她深深地陷在了梦境中。
那些狗突然从她身后的树丛里冒出来,龇牙咧嘴朝她狂叫着。它们的下巴一张一合,嘴里呼出的热气立即在空气中冷凝成一层白雾,狗牙上还挂着口水和血水。天近黄昏,猎人们的梭镖闪闪放光,他们眼里充满了仇恨和狂热,她能听见他们在窃窃私语,笑话她,讥讽她。
〃异教徒!异教徒!〃
那一瞬间,她下了决心,即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些人手里。艾丽丝纵身跳了下去。
周围的世界立刻静默下来。
她轻柔而缓慢地向下坠落着,身上的绿裙子随风飘着,时间已没有了意义。这时,她意识到有东西钉在她后背上,原来是一个星星一样的东西。不,不是星星而是十字架,一个黄色十字架。rouelle(鲁艾尔),当这个不熟悉的法语单词出现在脑子里,片刻又消失时,十字架从后背上松开并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飘走了。
她并没有离地越来越近。艾丽丝不再感到害怕了。因为坠落的不是她艾丽丝,而是别的什么人。
这也不是什么梦,而是一段记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生活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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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卡尔卡松1209年7月
阿莱翻了个身,身下的树枝和树叶咔啪作响。她鼻子、嘴里是一股浓重的苔藓、地衣和泥土味。一个锋利的东西刺进了她的手背,是蚊子或蚂蚁在用尖尖的嘴叮咬她。她能感觉到毒y正在向她的血y里渗透。阿莱伸手将虫子赶走,这一动,使她恶心得干呕起来。
我这是在哪儿呀?
外面呀。答案在她脑子里回响着。
她脸朝下躺在地上,皮肤又湿又黏,被露水冻得冰凉。潮湿的衣服紧裹在她身上,阿莱慢慢坐起来,身子靠在一棵山毛榉树干上,保持着平衡。
她动作很缓慢,而且小心翼翼。现在是黎明还是傍晚呢?
透过坡顶的树,她看到白色的天到了地平线上渐渐成了粉红色。淡淡的云彩像无法航行的帆船在空中飘浮着。她能辨认出垂柳的黑色轮廓。身后,是一些光秃秃、单调得没有任何色彩的梨树和樱桃树。那么,现在应该是黎明。阿莱努力在周围环境里搜寻着。尽管没有太阳,周围却很明亮、炫目。远处,夜出捕食回巢的猫头鹰发出特别的鸣叫声。
阿莱低头看她的胳膊,上面布满了虫子狠毒叮咬后留下的红印记。她又查看了腿上的刮痕和伤口。腿上除了被虫子叮咬外,两个脚踝四周都有干燥的血迹。她将手举到眼前,擦伤的手指关节肿着,手指间染成了一道道赤褐色。
想起来了。自己曾两个胳膊着地,在地上被拖拽了很远。
不,再往那以前。
穿过庭院。头上方的窗户里亮着灯。
她吓得脖子僵硬。紧接着,黑暗里传来脚步声,自己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住,然后被重重击倒。
她将手举到头后,手指粘上了头皮上的一团和血粘在一起的头发,疼得她直咧嘴。她紧闭双眼,不愿再去想那几只手像老鼠一样在她身上摸索的情景。那是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普通的气味,是马、啤酒和草的气味。
他们发现信物了吗?
阿莱挣扎着站起来,她必须将发生的事告诉父亲。她想起来了,他马上就要去蒙彼利埃,她必须要向他报告这件事。她想站起来,可两条腿不听使唤。头又开始眩晕,身子向后倒去……
第十八章
贝特朗·佩尔蒂埃骑马随特伦卡韦尔子爵出了城堡东门,他焦急地回头瞅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阿莱没有来为他们送行。
佩尔蒂埃一声不吭地骑马走着,自个儿想着心事,?





迷宫 第 7 部分
第十八章
贝特朗·佩尔蒂埃骑马随特伦卡韦尔子爵出了城堡东门,他焦急地回头瞅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阿莱没有来为他们送行。
佩尔蒂埃一声不吭地骑马走着,自个儿想着心事,没注意身边的人断断续续在聊些什么。他对阿莱没有来为他们送行感到困惑,也在默默地祈祷着此次出使能取得成功。说心里话,他感到意外,也有些失望。他现在想,要是让弗朗西斯去叫醒她就好了。
尽管使团出发的很早,街道两边已站满了挥手送别和欢呼的人群。出使人员的马匹都是精挑细选的,都是些有脚力、适应性非常好的马匹。还有从伯爵城堡马厩里挑选的母马和被阉过的公马,都是速度快、耐力好、最强壮的骏马。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子爵本人骑的是他最喜爱的并自小一手调教的棕红色牡马。它的皮毛颜色像冬天里的狐狸皮毛。马的口鼻部有块十分突出的白毛,恰似特伦卡韦尔领地的形状,至少有人说是这样。
每一块盾牌上都印有特伦卡韦尔家族的标记。每一面旗帜以及每一位骑士行军盔甲上穿的背心都绣上了家族的徽章。朝阳缓缓升起,头盔、剑和马笼头在朝阳下闪闪发光,就连那些驮行李的马的马褡子都擦得锃亮,马夫甚至能在皮革上看到自己的脸。
使团的规模曾是个颇费思量的问题。规模太小,特伦卡韦尔将难以给人留下值得结盟的深刻印象,而且半路上很容易成为劫掠目标;规模太大,又会让人感觉像是在宣战。
最后,挑选了十六名骑士,包括佩尔蒂埃反对的基岚·杜马。这样,连同随从、一帮仆人和牧师、书记员康戈斯以及一个路上随时修补马掌的铁匠,整个使团大约有三十人。
使团的目的地是蒙彼利埃。那是尼姆斯子爵领地内的主要城市,也是雷蒙德…罗杰的妻子阿涅斯夫人的出生地。尼姆斯和特伦卡韦尔一样都是阿拉贡国王……佩德罗二世的领主,所以,尽管蒙彼利埃是一个以天主教为主的城市,而且佩德罗国王本人对异教徒持坚决打击的态度,但使团有理由相信,可以从这块领地上安全通过。
从卡尔卡松到蒙彼利埃,他们准备花三天时间。所有人都在猜测特伦卡韦尔和图卢兹伯爵两人谁能抢先抵达那个城市。
年轻的特伦卡韦尔子爵乐观豁达,一路上精神头十足。他和身边的人谈论一些有趣的事,也听别人讲过去的冒险故事。他还和手下人争论什么样的猎狗好,灵狄还是大驯犬,以及母狗现在的价格,还闲聊玩掷镖或骰子游戏时谁赌了什么东西。
没有人谈论此次出使的目的,也没有人讨论一旦子爵与其叔父谈判失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这时,队伍后面传来一声粗哑的叫喊声,引起了佩尔蒂埃的注意。他回头看了看,见基岚·杜马和阿尔泽乌·德·普雷克桑、蒂埃里·卡扎农三人并肩行走着。那两个骑士也在卡尔卡松训练过并被授予同样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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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十八章
基岚知道老头子在挑他的刺,便抬起头,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着。一时间,两人就这样死盯着对方。不久,基岚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扭过了脸。佩尔蒂埃感到全身的血y都了,生气自己对此毫无办法。
队伍在平原上走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他们从圆城出发时的那股兴奋劲儿渐渐被内心的焦虑取代了,谈笑声断断续续,直到声息全无。
天上的太阳升得更高了。穿着黑色精纺毛纱长袍的牧师最受罪,汗水顺着大主教的额头流淌着,书记员康戈斯胖乎乎的脸上出现了难看的红色大斑点,是那种洋地黄的颜色。蜜蜂、蟋蟀和蝉在枯草丛里吟唱着。蚊子在他们手上乱叮乱咬,马儿焦躁地抖动鬃毛、甩动尾巴,驱赶四周乱飞的虻蝇。
直到太阳升到头顶,特伦卡韦尔子爵才下令让队伍在路边停下来休息。他们认定在这里放马安全后,才在一条水流缓慢的小溪边找了一块林间空地露营。随从们卸下马鞍,用蘸了水的柳树叶子为马消暑,并用酸模叶或芥子末泥罨剂对划破和被叮咬的地方进行了处理。
骑士们脱掉身上的行军盔甲和靴子,洗掉手上和脖子上的灰土和汗水。几个仆人领命去了最近的农庄,不一会儿就找来了面包和香肠、白山羊奶酪、橄榄和当地的烈性葡萄酒。
特伦卡韦尔子爵在附近露营的消息传开后,当地的农场主和农民、老人和年轻妇女、织布工和酿酒师拎着一篮篮樱桃和新摘的李子,以及鹅、盐和鱼等礼物,朝使团在树下搭建的简易帐篷赶来了。
佩尔蒂埃对此感到不安,因为这将耗费他们宝贵的时间,耽误他们的行程。在天黑宿营之前,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可是,雷蒙德…罗杰和他的父母一样,喜欢与自己的子民见面,他不会冷落他们。
〃我们之所以要屈尊与我叔父媾和,是因为我们要维护生活中一切真善美的东西,对吗?必要的话,我们不惜为之一战。〃他平静地说。
特伦卡韦尔子爵像一位善战的古代国王,在圣栎树下接待他的子民。他庄严而郑重地接受了子民们送给他的所有礼物和祝福。他知道这一天将成为这个村庄一段珍贵的历史。
最后到来的子民中,有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大约五六岁,深色的皮肤,两只黑莓一样的眼睛非常明亮。她简单地行礼后,用颤抖的手呈上了一束用野兰花、忍冬花扎成的花束。
子爵曲身扶着小女孩,并从自己腰带上取下一条纱手绢送给了她。当小女孩怯怯地伸出细细的小手,接过挺括的白方布时,连佩尔蒂埃的脸上也都露出了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小姐?〃他问道。
〃欧内斯廷,陛下。〃她小声回答。
特伦卡韦尔点点头。〃欧内斯廷小姐,〃他说着,一边从小女孩送的花束里掐了一朵粉红色的花c到自己的短袍上。〃我把这朵花戴在身上,让它给我们带来好运,并时刻提醒我记住这里的人民的美好情意。〃
直到最后一个子民离开营地,雷蒙德…罗杰·特伦卡韦尔才解下身上的佩剑,坐下来吃饭。吃饱了饭,使团里所有的人,或躺在草地上,或斜靠在树干上打着盹,他们肚子里灌满了葡萄酒,身上被下午的酷暑热得汗津津的。
佩尔蒂埃没有休息。当他确信特伦卡韦尔子爵暂时不会找他时,便一个人到小溪边散步,希望能单独呆一会儿。
他忍不住去想阿莱,思绪像天平一样左右摇摆着。一会儿,他后悔信任了她。可是,不信任她,又能信任谁呢?他没有别的什么人可以信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告诉她的太少了。
上帝保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他们向图卢兹伯爵的请求被欣然接受,那么他们将会在本月内胜利回到卡尔卡松,而且不会流一滴血。对佩尔蒂埃本人来说,他还要赶到贝济耶去找到西蒙,搞清楚哈里夫信中所说的〃姐姐〃的身份。
但愿命里注定如此。
佩尔蒂埃叹了口气。他放眼向面前这一片宁静的原野望去,同时想象着另一幅截然相反的场面:一片混乱,到处是断壁残垣,一切都被毁坏了。
他低下头。他已经做了应该做的。如果他回不了卡尔卡松,那么至少他在死的时候知道他已为保护那三部书尽了最大努力。阿莱会去履行他的义务。他的誓言已经变成了她的誓言。那部秘笈不会在战乱中遗失,也不会在法国监狱中烂掉。
营地那边乱哄哄的声音将佩尔蒂埃从沉思中拉回现实。该出发了,太阳下山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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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第十九章(1)
第十九章
当阿莱再次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躺在亚麻床单上。
她眼睛眨了眨,睁开了。头上方是自己熟悉的木头床罩架,深蓝色的床帘拉开,房间里洒满了黄昏金黄色的柔光。尽管室内的空气又热又闷,但仍让人感觉到夜幕即将来临。
她还能听到女人在说话。她们压低嗓音,似乎是为了不惊扰她。阿莱在枕头上慢慢将头扭向说话的方向。一个声音是阿尔齐艾的,她是马夫头子的老婆,不怎么讨人喜欢。另一个声音是拉尼耶的,这个女人是个刁钻、心眼很坏的长舌妇,她的丈夫也粗俗不堪。这两个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姐姐奥里安妮经常让这两个人跑腿,但阿莱不信任她们,她不知道她们怎么进到她房间里来了。她父亲是绝不会让她们进来的。
很快,她想起来,父亲没有在房间里。他去圣吉尔或蒙彼利埃了。基岚也去了。
〃那么,他们在哪儿呢?〃拉尼耶压低嗓音问道,一副刨根问底的样子。
〃在果园里,就在小溪边的柳树下面。〃阿尔齐艾回答说,〃马泽拉的大女儿看见他们去那里了。这个泼妇大女儿直接跑到她妈那儿报告了。然后,马泽拉本人跑到庭院里,对发生了这样的丑事急得直搓手。她还不想告诉我。〃
〃哦,她一直嫉妒你的女儿。她的几个女儿长得像猪一样胖,还都是麻子脸。身体平坦得像公路。〃拉尼耶说着,一边将头凑得更近了。〃那你怎么做的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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