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少年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邓丁
洪山路棚户区也叫红山弄,是解放后形成的江川市著名贫民窟。
她听老一辈的人说过,那时候衡南一带连续闹饥荒,大量的难民涌进江川市,其中有一部分在如今的北城一带定居下来,他们就是把几根毛竹用火烘弯成弓形,插入泥地里当作架子,盖上芦席搭成的小窝棚。这种棚屋没有窗,挂个草帘当门,矮得要弯下腰才能钻进去,很像夏天的老农在西瓜地里守望而搭建的临时窝棚。
由于当时荒芜的空地还不少,最早到此居住的棚户居民在空地上垦荒,大多种上红薯以代口粮,外出谋业的居民晚上归来时,顺带去地里刨上一箩筐红薯当晚饭,红薯的别名又叫做红山药,“红山弄”也正是因此而得名,后来此地就渐渐成为了江川市贫民窟的代名词。
如今住在红山弄的人,要么在轮船码头或者是水泥厂当苦力,要么踏三轮车搞运输,除此之外,还有大量衣食无着、没有正经工作的穷苦人民,以及为非作歹的小偷混混。
总而言之,红山弄的形象非常不好,贫困和肮脏的代名词,市里哪家闺女相亲找对象,只要一听对方是红山弄的,肯定不同意。这就让张秋兰很有些疑惑,她想不明白弟弟云起怎么和这里的人产生了联系,甚至替别人安排工作。
带着这个疑惑来到红山路,张秋兰直接去了兴华中学便利店。便利店老板姓周,周老板听完张秋兰的来意之后,就带着她找到红山路棚户区居委会主任。
居委会主任是个热情的大妈,姓于。
张秋兰直接向于大妈表明来意,说自己是市里做数码电子产品的代理商,因为事儿多,想招个人帮忙送货,如果做得好,工资不会低于200块。
虽说弟弟云起已经给蒋凤开3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这事定了,没得改,但在那时300块钱比一般国营工厂的普通工人的工资都要高,直接告诉这个于大妈,指不定吓到对方,反而会怀疑自己的来路。
生活需要智慧,和穷苦人打交道,张秋兰也有自己的方式,毕竟半年前,她也是生活在贫苦之中的人。
当然,200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也是不少的,至少在红山路棚户区里,能拿到这份收入的人绝对不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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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不会这样
最近张云起一直在忙活开粉店的事情。
在前面初步挑选过的几家可以开粉店的门面当中,他最后相中了校门口斜对面的一个门面。
以前这个门面是一家书店,但生意不大好,学校旁边嘛,书店比较多,竞争极为激烈,再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这家书店竞争不过别人,生意清淡,去年年末关了门,门口旁边的墙壁上贴了招租信息。
张云起联系到门面房东,请了一下午假和他见面看门面。
两人见面后,房东见张云起这么面嫩,表情有点儿古怪,但没多说什么,他掏出钥匙打开卷闸门让张云起进去看看。
上个学期张云起来这店子买过好几次书,对这个门面的内部环境比较了解,要不然也不会看没看就相中这里,除了地理位置比较好以外,这个门面的面积也很大,差不多有60个平米,可以摆下十多张桌子,各个方面都比较满意。
两人聊了几句,房东笑着问:“张老板,租门面做什么生意”
张云起说:“开粉店。”
房东立马就热情洋溢起来:“开粉店好呀,和市七中对门对户,黄金地理位置,生意肯定红火。”
张云起问:“你这门面租金多少”
房东说道:“年付的话,一年是八千四。”
一年八千四,算下来一个月要七百,这可是92年的人民币价值,搁在后世,往少里说也得有个七八千,虽说市一中的门面挺贵的,但这个价相较于市一中周边的房租均价还是高了点儿。
张云起又问房东:“合同签多久”
房东笑呵呵地说:“合同嘛,我觉得一年一签最好,你也方便我也方便,毕竟这个行情是不停在变化的,一次性签太久,对你我都不好。”
张云起想了想,直接说:“一年一签是不可能的,我开的是大型高档特色粉店,包括装修买餐具七七八八的费用得花不少钱,如果一年后你说不租了,我怎么办”
房东立马道:“这你尽管放心,每次转租门面都要闲置一两个月,对我来说这可是不小的损失,所以只要你愿意长租,我肯定不会转让给别人。”
张云起道:“我觉得这么说没意思,我既然要在市一中旁边开粉店,肯定事先了解过这地方的房租水平,你开出的房租比别人可高出不少,但我也不想跟你还价,八千四就八千四,可是合约年限你得让我放心,起码签五年,五年内不能涨价,五年后根据市场价,我有优先续租的权力,房租一年一付,先付一年,转租权也归我。”
沉吟良久,房东衡量了会儿利弊,看着张云起问:“张老板,您今年多大看你样子还像个学生。”
“脸嫩,已经19了。”
“呦,真是年轻有为,什么时候签合同”
“明天,不过我没时间,到时候我让我哥跟你约个地点签合同。”
张云起和房东达成了初步的租房协议,他又独自在路边找了个电话亭,跟大哥张云峰打了个电话,确定他明天中午能够来市里,才回学校继续上课。
到了168班教室,张云起屁股刚刚挨到椅子,王小凯就跑了过来,兴奋地说:“你去哪儿了今下午咱们班上发生了大事!”
张云起莫名其妙,问:“什么事”
王小凯说:“邹正和于仁礼被人的打了!”
张云起怔了怔:“怎么回事”
王小凯就解释起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今天上午的体育课上,邹正和于仁礼跟初三的一伙男生抢篮球场。
邹正在班上一直是个混不吝的角色,自从上个学期竞选班长爆出走后门的事儿之
第八章 几多彷徨
这些天来,张云峰的日子并不好过。
作为一个庄稼人,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生活的压力和永远干不完的农活也没有闲工夫让他多愁善感,只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躺在床上,张国瑞的那番冰冷的话就会时刻在他脑子里不断回响,再加上老妈的唠叨,平日里乡里乡亲三番五次好意给他介绍对象,这让他内心极为苦恼。
有时候他也会想,就这么算了吧,听从生活的裁决吧,找一户和自己一样的农民女人结合吧,你张云峰也老大不小了!早已经过了为爱痴狂的年龄,你只是一个在土里挖刨的泥腿把子,而晓楠是市一中公派教师,她的父亲——那个在云溪村一手遮天的张国瑞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着,你和晓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存在可能性,那又还有什么好奢望的呢。
但是,一想到年前弟弟云起对他说的那番话,张云峰就会拂去脑子里这些杂乱颓废的想法,再次坚定了那颗不甘于顺应命运摆布的心。
是的,年前弟弟云起说的那番话,给他悲观晦暗的人生拉开了另外一扇崭新的窗户,引发了一个农村青年自立意识的巨大觉醒,他陡然惊醒过来,外面的世界那么宽广,道路那么多,那么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死守着当农民这条路呢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为了晓楠的那份热爱,去搏一份更远大的前程呢
其实他也明白,从改革前的“一大二公”、“政社合一”的人民公社体制,到如今的家庭联产承包为主的责任制,现在国家的政策是越来越好,日子越来越有奔头,做一个安份守己的庄稼人,眼下这社会正是创家立业的好时候。
这几年过下来,他也切身地感受到了国家政策给农民生活带来的巨大变化,越来越多的人家不愁吃穿了,餐餐有肉也不在是奢望,一般的农民,只要自己心头攒着劲,哪怕纯粹在土地上刨挖,也能过好光景,更何况,自己现在已经有了一辆拖拉机,那前程不用说,大有奔头!
发家致富,从来都是千千万万中国普通农民的生活主题。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钱花,身体安康,人活一世,自己还能要求什么呢
可是,谁让自己偏偏喜欢上了张国瑞的女儿张晓楠呢
这些天里,他一个人在山里劳动歇息的时候,头枕手臂仰面躺在土地上,长久地望着高远的蓝天和悠悠飘飞的白云,眼里便会莫名地盈满了泪水,山里寂静无声,甚至能听见自己鬓角的血管在哏哏地跳动。
这样的时候,他记忆的风帆会反复驶进往日的岁月。
他想起和晓楠的点点滴滴,想起和晓楠一起上学时候的快乐日子,想起晓楠离开云溪村那天夜晚,靠在他肩膀上说的那些话:“云峰哥,不管我爸同不同意,这辈子我就想跟你好!”
想着想着,张云峰心就碎了。
但是碎裂的心重新粘合在一起后,似乎更加的坚韧,对去市里打拼的想法,也更加的坚定!
他已经不想再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农民了,他知道,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想要和晓楠在一起,去市里打拼,这就是最好的出路,这就是创家立业的好时候!
打定了主意出去闯荡之后,那段日子里,张云峰没有再出去跑拖拉机拉货,而是整日在山里田间务农耕种。
自己去了市里闯荡后,这些农活就要全落在老妈一人身上,小小年纪还小,做不了什么,春兰倒是务农的一把好手,但如今她正在龙湾镇上念初三,再过两个月就要中考,面临着初升高的紧要时期,不能因为农活而耽搁到妹妹的学习。
但是,老妈身体不好,熬苦不得。他想在临行前把家里的农活尽可能多的做一点,老
第九章 走江川
几天以后,张云峰就决定走江川了。
这一期间,他一直忙着在出门前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处理妥帖。
到时候他出了门,家里就张妈半个劳力,肯定应付不过来,所以以前家里最主要的烤烟就不打算种了,家里的几亩烟田也全都租给了邻居张海军。
剩下的一点山田,张妈想要种些瓜果蔬菜,平日里自己也有的吃。张云峰就依了张妈,这几天他忙活着翻土下苗,除草育肥,想把所有春耕的农活都在自己走前做完。
临近离家的这一天下午,张云峰在将军岭山脚下的土里摆弄庄稼时,好巧不巧地遇见了张国瑞,正是春耕时节,这些时日里张国瑞也常来地里翻土下苗。
张国瑞虽然是云溪村的书记,但书记也是一个农民,和千千万万个普通农民一样,也要根据时令及时耕种。
也或许正因为他是农民,尤其是一个从旧社会走过了许许多多沧桑岁月的老农民,他深深地体会过作为一个农民的熬苦和艰难,所以才会如此强烈地反对女儿和张云峰好,他不愿看着女儿再受自己受过的苦难,只想她找个城里人过吃公家饭的日子。
在村里头,他家是最富裕的。
早在张晓楠很小的时候,张云峰连玉米红薯都吃了上顿没下顿,她家就已经不愁吃穿了,到了如今,她家大部分的田土都出租了出去,包括她在内的三个儿女也劝父亲张国瑞不要再务农,但是张国瑞舍不得让家里的土地荒了。
他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自己种粮食,难道还要去镇上买吗这在当时的农村可不就是笑话嘛,再者说了,种点瓜果蔬菜,不但够自己吃用,还能给城里的儿女们捎些过去。但是,他单枪匹马一个人,耕种这点土地也是很不容易的。
别人家都是两个人一起劳作,一个耕犁,一个在后头撒粪籽,他这个云溪村的书记,却只能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
老伴早年间就去世了,家里的三个娃娃都出门在外工作,但是他年纪已经上来了,不中用了,又有严重的膝关节炎,平日里坐着都会隐隐作痛,一劳作久了,那种痛就会扩散,蔓延到整条大腿,直往心里钻,折磨的他直抽冷气,最后只能停下来歇上一口粗气。
就这么一路歇歇停停的劳作,大半天功夫,眼瞧着在山里劳作的人都快收工回家了,但张国瑞的地连一半都还没有种完,他不免急躁起来,他知道张云峰就在上头劳作,估计马上就要收工经过这里了。
在旧社会的时候,张国瑞在地主门上做工,天天没日没夜的劳作都不带喘口气,是响当当的一把劳动好手,哪怕是现在年纪上来了,不中用了,他也不愿意叫年轻后生看自己的笑话,更不愿意叫张云峰这个觊觎自己女儿的泥腿把子,看自己的笑话!
歇了一会儿,胸腔里淤积着一口气的张国瑞手撑隐隐作痛地膝盖,挣扎着站起来,拉着老牛,继续向另一头犁土。
只是等他喘着粗气回转时,就惊讶地看见张云峰端着他的粪斗子,顺着他刚耕过的犁沟,一步一把撒着粪籽,走了过来。
他楞楞地站在原地,怎么也没想到张云峰会来给他帮忙。
张云峰已经播种到他身前,说:“年纪上来了,能少做点就少做点吧,身边没个人支应着,种地不容易啊……”
张国瑞看着张云峰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擦了一把汗,吆喝着老牛继续向前犁去。
两个人不到几锅烟功夫,就把这点地种完了。张国瑞看着张云峰把他的粪斗子和老镢把整整齐齐码放在田埂上,心头上五味陈杂,咧开嘴难为情地笑了笑,说:“这些我来弄,时候不早了,云峰,你回去吧!”
张云峰点点头。
在张国瑞的注视下,他背着镢头下了山。
临行去市里的前一天,张云峰去了一趟龙湾镇中学。离开之前,他还想和妹妹春兰交代一些事情。
步行来到龙湾镇中学,张云峰在春兰教室门口等到下课铃声响过之后,才招手喊正趴在课桌上认真搞学习的春兰。
春兰听见声音,扭头看到大哥张云峰,顿时一阵欣喜,跑出教室凑到他面前说:“大哥,你怎么来了”
张云峰用手在妹妹头上亲昵地抚摸了一下:“来看看你,明天我要去市里了。”
这个事情春兰年前就听大哥二哥讨论过,她心里早有准备,只是现在大哥当真要去市里闯荡,她还是有一点适应不过来,有些难过地说:“你想好了去市里做什么了吗”
张云峰笑道:“道
第十章 心有灵犀
眼前的女孩很漂亮,个头又高,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穿着打扮很青春靓丽,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人家的女娃娃,她身边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帅气男生,这一对俊俏男女,极为般配。
按理来说,自己这种成天在土里挖刨的庄稼人不大有机会认识到这类富贵人,但是张云峰看着这个女孩总觉得眼熟,偏偏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是谁。
他有些歉然地说道:“你是……”
女孩微笑道:“我叫李雨菲,是你弟弟张云起的朋友,也在市一中读书,张云峰大哥,你难道忘记了吗以前我们在龙景园罐头厂见过面的。”
张云峰想了好半天,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这个叫李雨菲的女孩,但对方说到龙景园,他料想应该是龙景园罐头厂某位领导的子女吧,而且和弟弟云起又是朋友,那就再好不过了,可以给自己指下路。
张云峰客客气气地说道:“你好你好,我今天来找云起,但不知道他那个168班在那栋楼,能不能麻烦你指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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