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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朱雀守微怔,似是坠入久远回忆,墨瞳渐蒙哀色:“如果你是为此,三番两次地前来羲和烧杀抢掠,我宁是一辈子不回云桑去。”
鹤卷昭人闻言微急,苦口规劝:“十几年来,东北各藩陆续臣服我川津藩,现只剩南边的陆奥藩与西边的棧胺h缛舻钕滤嫖一厝ィ偌溆嘈e一适业拇竺苤卣旃摹!奔烊甘厝允遣挥铮牍蛳律恚暗蹦晔歉盖缀驼讶宋弈埽茨苤侍拥钕缕较1崖遥戳钅脱殴钕略隰撕湍谕4倘韪褐厥辍o衷隰撕突实奂纫焉砉剩钕赂帽u亩髑橐嘁蚜角濉u讶饲竽嬲讶嘶卦粕v鞒执缶郑飧椿适野倌昊怠!?br /
世事无常,复国大计而今有望,矛盾挣扎亦在情理之中。凝望拱手奉上半壁江山的旧识良久,朱雀守淡说:“如果一国的复兴,筑在另一国百姓的痛苦之上,我宁可一生一世,背这亡国储君的污名。”
“殿下!”
“我心已决,毋庸多言。”
淡漠决然,不容置喙。望着火光映亮的俊美面庞,方觉这肃然卓立的男子确曾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皇储。然见鹤卷昭人面露失望,他阖眸敛去犀利:“云桑的半壁江山,既是你们川津藩收复,那么大德明皇理所应当,由你或你的父?





娑罗 第 20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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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功不受禄,在鹤卷父子出生入死,攻城掠地之时,自己却在别国内廷效力。他无颜,亦不可坐享其成:“百姓绝不会接受一个为别国皇帝卖命十多年的皇太子。不过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会回云桑,助你一臂之力。”
“殿下!”
鹤卷昭人斩钉截铁地摇首:“云桑国自古承明瞾大神庇佑,也只有大神的后裔才能成为我们云桑的大德明皇。昭人不过一介卑微臣子,断无篡位念想。定当尽己所能,助您和雅宫殿下复兴云桑。”
许是物以类聚,这川津藩少主的执拗亦不在朱雀守之下。对望片刻,朱雀守苦笑,俯身扶起故交:“上古的传说不足为信。只要勤政爱民,懂得体恤百姓疾苦,你我谁来做皇帝,又有何妨?”
“不……”
抬手令止,朱雀守淡说:“如果你还当我是皇太子,现就带你的部下回云桑去。除非以大德明皇的名义,派使臣来议和,永远都不要踏足羲和人的土地。”
话语决然,毫无转圜余地。鹤卷昭人却未罢休,正要继续苦劝朱雀守回心转意,一个望哨的倭人飞马赶来,告之少主,本是按兵不动的宜州军已遣战船,往金沙岛而来。
“连威海将军都败在我手,还怕区区宜州守军。”
鹤卷昭人不以为然。可往昔他有千余人众,暗袭得手,现只带几百藩兵,自是不比有备而来的羲和正规军。且若未央亲自来此,见到他与朱雀守在一起,指不定按个通敌的罪名,将朱雀守一并除之。瞥见鹤卷昭人狂傲一笑,令手下集结余众,好生干上一场。我冷笑,跃下马背,抬手狠狠一掌,挥去他嚣张的气焰。
“你……”
许是自小养尊处优,未曾受此羞辱,在部下面前被个女人打耳光,更是颜面尽失。他暴怒而瞠,朱雀守亦现愕色,我坦然自若,理直气壮地拍了拍亦然火辣的手掌:“杀了那么多无辜老百姓,这不过是小施惩戒。”冷睨了眼近旁报信倭人,“现在赶来的宜州军士气充盈,而你的手下刚才到处烧杀抢掠,看是体力消耗得不轻。你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率这样的手下以一敌十,和咱们羲和的军队正面相抗。”
鹤卷昭人正要反驳,可见陆续赶来汇合的川津藩或多或少面露疲色,许是听闻羲和大军赶至,隐约惶然。皱了皱眉,终是不语。我轻嗤,淡漠道:“负隅顽抗,定是得不偿失。反正你杀也杀够了,抢也抢够了。现就带着你的手下,滚回云桑去!”
鹤卷昭人不语,对我冷凝而视。直待半晌,轻声一哼:“如果你不是皇太子殿下看上的女人,我定要把你抢回去。”
江山易改,这强盗本性难移。我摇首:“既是男人,就该懂得自给自足,莫要成天觊觎别人家的东西。若嫌云桑资源匮乏,就听你主子的话,想法子把那个什么皇给抢到手,减免苛捐杂税,对羲和开放边口贸易,两两交换,百姓们自然会富足起来。”
原是不以为然,可听到后来,渐蹙起眉,待我言毕,他意味深长地冷问:“一个女人不该懂那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
虽衣饰语言皆与古日本有所差别,可这万恶的大男子主义倒是一脉相承。朝天翻了翻眼,我冷然一笑:“女人和你们男人一样有健全的头脑。小看女人的话,你定会吃大亏。”
他一怔,随即朗笑:“小姐的话,昭人定会铭记在心。”
不再执拗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收刀上马。临去前,偏首望了眼故主。
“清曜。”
乍听这名字,朱雀守猛得一震。鹤卷昭人淡笑,恭恭敬敬,颌了下首:“清曜若成雄才伟略的大德明皇,昭人就做保驾护航的藏人左将。当年红叶祭上,昭人向您许下的誓言,此生不忘。盼殿下回心转意,早日回云桑收复江山。”
既恨他残忍屠戮无辜百姓,又悯他执着儿时的允诺。望着川津藩的这位少主调转马头,率部渐远,我五味杂陈,叹了口气,对朱雀守道:“你骗我。原来你是有名字的。”
偏首望了我一眼,朱雀守摇头:“微臣没有骗殿下。这是小的时候,昭人私下替微臣想的名字。他说微臣的眼睛像鸣泉山上的黑曜石,也盼微臣有朝一日能像明瞾大神一样,成为普照云桑的阳光。”
确如鹤卷昭人所说,柔润如水,明若黑曜。我轻漾开笑:“往后就用这个名字吧,比父皇取的那个顺耳多了。”可想起适才鹤卷昭人恨不能将我吞下肚去的狠戾眼神,忖了一忖,还是作罢,“这是鹤卷少主给你取的名字,如果旁人这般唤你,嗯……许会死无全尸。”
看我敬谢不敏地摊手,朱雀守失笑:“不过是儿时方便互称的名字,昭人不会介怀。”
见死不救的佞人赶来前,我与身边的男子临风立在海边,听他道说与川津藩少主之间的前尘。人生得此知己,确已无憾,我颇是羡慕地看着他面带宠辱不惊的澹泊笑容,畅所欲言儿时的宏愿,亡国的失志,而今的坚持。
“不论殿下将来可否夺回皇位,微臣定会遵先帝遗命,断不容人伤您分毫。”
未央不惜悖逆茈尧焱,也要将我斩草除根。我冷笑,看是往后这个佞人亦会百般阻我进宫。正是迷惘今后该如何是好,大军姗姗来迟,淡漠回首,佞人一马当先,比之往日,面色更是y冷,未及近前,飞身下马,冷睨了眼我身侧的朱雀守,朝我半低下头:“可请殿下借步说话。”
谅他不敢在大庭广众,杀人灭口。对隐怒欲言的朱雀守微一摇手,尾随未央走至几步外,坦然迎视他愤懑的眸,我眉峰轻扬:“本宫原就是德藼亲王,实话实说而已。”
断未料到我会只身潜入守军驻地。更未料到我会破罐子破摔,和盘托出。冷凝我含笑的眸,他漠然告警:“归氏及侯府存亡,皆在皇上一念之间。还有即大人和他妹妹,勾结倭匪,难逃一死。”
即使没有明证。莫须有的罪名,照样可以置原是云桑人的即家兄妹于死地。我淡嗤,极是不屑:“未大人宽心。您大可对人言,擅闯军营的那个女子是假借亲王名义的冒牌货。”
至于他人相信与否,可会有流言蜚语盛行,便不在我掌控之中。
我挑高了眉,讳深一笑。
当我带着满身血腥,回到茶庄,只余萤姬一人。太政大臣与其他云桑老臣已被鹤卷昭人的手下趁乱带走,现应是坐在折返云桑的船,飘洋过海,归去他们久违的故乡。听即家妹妹义愤填膺地数落忘恩负义的舅公,我惟是一笑。身边的每个人皆有自己的无奈与苦处,只是所有的无奈与苦处聚拢之后,便成旁人的悲剧。这些背负沉重过去的老臣走了也好,至少免成茈尧焱主仆制挟我的筹码,令我无甚后顾之忧,悄然离开这座终予我梦魇的小岛:“再过三个月,客家小姐便要临产,咱们收拾收拾,回澜翎去。”
贰拾玖章 · 曜影 '四'
苍秋的孩子即要出生,就算非我所出,仍是满心期盼。可许是我在金沙岛上杀生太过,是年五月,我和即家兄妹中途在间小镇客栈歇脚的时候,掌柜听我们三人自称繇州人士,殷笑遽僵,敛容规劝:“三位客倌还是等过一阵回去为好。”
我不明就里,惘然相望。可听隔桌的客人不屑冷嗤,面色蓦变。
“一年前还听说你们繇州的那位州尹大人如何足智多谋,骁勇退敌。没想到原来是个吃里爬外的j人!”
“什么?!”
听人诽谤我的丈夫,我自是怒不可遏。萤姬见状,忙是按住的我的手背:“小姐莫急。”抬眸看向怔愕在旁的掌柜:“云州尹也非一日为官,平素为人,咱们繇州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对他很是敬重。可请掌柜告诉我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掌柜微有余戚,瞥了我一眼,可为近旁的朱雀守清冷眼神淡扫,缩了缩脖子:“我也是听人说,那个锦云城立了大功的侯府二少爷其实是九皋人的j细,明着赶跑了那群蛮虏达子,暗里却和九皋勾结,意图谋反,复兴兰沧王朝。前些日子,有人将云霄与夜赫昊之间往来的书信秘呈皇上。皇上大怒,令云霄交出兵符,往枺呈苌蟆t葡霾淮樱碇荽笮僭鄙鲜榱pt葡觯恍碇菥慕旄茄镅曰噬先缛籼挪餮裕阋桑郧寰唷!?br /
许是夜赫龑受伤,力不从心。许是羲和内乱平息,新君即位,且乃兰沧侯外甥,如若大举南侵,新君与苍氏联手抗之,未必取胜。北地已有一年风平浪静。未想此间忽生变故。许如我那时代的清太宗皇太极铲除明朝名将袁崇焕之法,夜赫龑施反间计,欲令羲和新君杀边疆大吏,自毁长城。亦许是反复无常的茈尧焱故意为之,收兵权,剪我羽翼,如能就此反苍秋,更可名正言顺地除之。
“果是一石二鸟。”
我仰首冷笑。那个y毒狡黠的果是不将我到绝境,磨尽我的锐气,断不罢休。可旁人未察帷帽掩面的我是何异样,既是提及侯府二少爷,别桌客人接过话茬,奚落起那位大名鼎鼎的病秧子世子:“一直听说苍世子病得下不了床,不能尽人事。去年娶了尚书家的小姐,不出半年就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个云二少爷苟且出的野……”
“闭嘴!”
我终是沉不住气,拍案而起,本是人声的客栈即刻鸦雀无声。萤姬目露凄哀,欲要拉住我的手,却是枉然,我冲出客栈,望见对街的铺子前,一个状汉下马进里。蓦生变故,烦乱无绪,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好生清静。上前抢马,自腰间取了一锭银子,抛给惊怒而出的马主人:“借你的马一用!”
不待追出客栈的朱雀守上前,我攥缰亟往临近的山冈而去。刚抵小镇的时候,尚是涳濛,此刻雨势渐大,原是陡峭的山路愈渐泥泞难行。身下的白骏更是犟着脖子,怎生不听使唤。我蹙眉,重夹了夹马肚,硬是催着它前行。然是九牛二虎,登至山颠,底下忽又传来熟悉的疾唤,望了眼雾蒙绿影中那抹寂寥的月白,惨淡一笑,将马系在一棵樟树,走向前方那片高地,攀上一方危石,亦如我与苍秋此间境地,半悬山崖,摇摇欲坠。可我浑然不觉,立身飘摇风雨,远眺北方。
生亦不得,死亦不能,在茈尧焱织的网里挣扎,已然筋疲力竭。探首望了眼底下湍急河流,须臾间,极想踏出这一步,就此归去,便可从头来过。可我脚尖刚一离地,身后疾赶而至的男子很是自然地以为我欲轻生,一声怒啸,遂感腰间一紧,蓦得向后跌入坚硬的胸膛,未待恍神,便听得轰塌巨响,我怔然望着适才所立的那方危石遽尔坠落,如我之心,直入谷底。
“我……”
转身乍触寒光潋潋的墨瞳,我张口,未待解释,左颊一凉,即又火辣辣地生疼。猝然不及,无可置信,我捂住面庞,惊愕看向素来循规蹈矩的男子。
“我留在羲和,不是为了看你死!”
冷凝住我的眸,墨瞳炙现我未曾见过的激烈情愫。对瞠良久,几是粗鲁地将我扯入怀中,“早知如此,那天我该听太政大臣的话,将你强带回云桑去。”
心照不宣的情感决了堤,我确是欺人太甚,将他亦然至退无可退。我苍凉一笑,抬手抵在他的胸膛,格开彼此的距离:“知道扑火的蛾子吗?”
他闻言微怔。我苦笑,转眸望向北方。茈尧焱一心死苍秋,既是彻底断我藕断丝连的念想,亦令苍淑妃与兰沧侯的丑事永成秘密。未央知我心怀叵测,亦会千方百计,阻我回宫,撼动他主子的皇位。进退维谷,惟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待至无路可退,我与丈夫同生共死。
“大多人只道扑火的蛾子很傻,却不知是火光太美,值得它用一瞬的痛楚,刻骨铭心。”
淡看朦胧烟雨,我一笑,心平气和:“所以我的丈夫抵死不愿将我让给皇上,现在我也要和他一起,做只扑火的傻蛾子。”
刹那芳华,一起化作灰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碧落黄泉,永难分离。
“你犯傻的时候,要多过聪明的时候。”
虽未明言,可已从我眼里读懂了一切。朱雀守终是苦笑,松手向后退了一步,半跪下身,恭然垂首:“微臣僭越,望殿下赎罪。”
他终究是我认识的即莫寻,对誓要守一辈子的德藼亲王,惟有纵容与成全。我微一迟疑,终是柔笑:“谢谢你,清曜。”
为了我这样的女人,抛下为他收复江山的故交留在羲和,实在得不尝失。可因是我一声微不足道的轻唤,墨瞳渐柔,起身去牵白骏,将缰绳轻搁在我掌心:“微臣送您回家。”
仿是这天不过是我们南柯一梦。赶回澜翎的一路,彼此看似若无其事,可他的眼神愈渐沉静,偶尔眼锋相触,痛楚稍纵即逝。死水微澜,我对苍秋的执拗,终还是在他心底狠狠剜了一刀。
“就快到繇州了,殿下已经两天没阖眼,可要歇息片刻?”
即使隐察兄长的异样,萤姬仍对我一如既往地体贴。可苍秋遭人构陷,朝不保夕,我恨不能这里也有飞机,或回澜翎,或去皇城,直截了当,和那个只会暗里作梗的男人当面拼个你死我活。可激愤归激愤,已是快马加鞭,星夜兼程,仍是快不过只手遮天的皇帝。
“到底是兄弟,很是了解夫君的心思。”
苍秋自然知晓将繇州兵权拱手让与兄长,便是断了我和他的最后一线希望,往枺呈苌螅怯腥ノ藁兀圆豢赡苁志颓埽阌枇塑胍8徒杩冢泳鄙希侥盟降呐压娉肌5蔽颐侨烁现留怼15毫街萁唤绲囊蟪歉浇骄哑鹫绞拢萑虢鹤拧?br /
“你们两兄妹对我已是仁至义尽,莫再跟来了。我一人下去。”
跳下马车,立在高冈,遥望兵戈铁马,我皱拢了眉。解下一匹马,翻身而上,牵起缰绳,正要冲下山坡。可马鞍一沉,回眸,朱雀守已是泰然自若,稳坐我背后:“殿下的骑术,尚不可走此陡坡。”
听他直言不讳,我讪讪一笑,只是往日欠朱雀守太多,这回茈尧焱看是铁了心要取苍秋的性命,如若事败,我和苍秋共死无妨,断不能再牵连他们兄妹二人。正要开口,近旁的萤姬亦已骑上另匹枣红马,好似偷腥的猫儿,抬手掩唇,暧昧笑了两声:“哥哥莫要美人在怀,就松了精神输给我。”
趁兄长未及如平日那般,在她脑门狠狠赏记爆栗,已然一马当先,果敢冲下陡坡。许是中了胞妹的激将,朱雀守不甘示弱,不消片刻,已然越过萤姬,下至山脚,穿过一片树林,径直冲向战火迭起的殷城。
“本宫乃德藼亲王茈承乾,这里的人全给本宫住手!”
突如其来的两骑蓦闯战场,且是自称先帝爱女,趁两方士兵俱是乱了阵脚。朱雀守带我果敢向前,待见九皋入侵的那段时日有过数面之缘的澜翎守将沈豪渐然不敌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抬手指向缠斗的二人,朱雀守会意,将缰绳交到我手上,飞身下马,千钧一发,出手格开刺向沈将军要害的一剑。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死里逃生的沈将军朝朱雀守抱拳称谢,可抬眸望向策马而来的我,迅疾面露愕色:“云夫人?!”
我笑了笑,转而淡望自去年客柔入门后便被茈尧焱召回皇都的男子。往日在栎城见过的青龙守贝辰翾似已消逝,分明知晓茈尧焱对我不利,却是冷眼旁观,乃至助纣为虐。不知何时,他变得这般陌生。亦兴许他本便如此,毕竟我对他知之不深。微一苦笑,我冷淡道:“可要本宫现便当着诸多将士的面,将皇兄往日的丑事一桩一桩,好生说个遍?”
未央亦或他的爪牙现下许便在附近。也许我未能说完一句话,便会自何处飞来一支冷箭,令我成为永难开口的故亲王。可事已至此,我调转马头,淡然看向蓄势待发的两方将士,正要开口,便听身后的贝辰翾道:“既然云夫人回来了,请您奉劝云大人,莫要忤逆圣上,赶紧交出兵符,随本守回皇都面圣。”
“呵,贝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宫劝自己的夫君交出保命符,回皇都受死吗?”
我们皆心知肚明,茈尧焱意在苍秋的项上人头。亦不拐弯抹角,我开门见山:“回去告诉皇兄,莫要欺人太甚。如果他执意如此,本宫惟有牺牲归家人,掀了他的老底,与他兵戎相见。”
青龙守遽尔蹙眉,似有若无,目掠一抹深切恨意:“云夫人何苦为了一个通敌叛国的j人,与皇上作对?”
任繇州军如何骁勇善战,茈尧焱乃为一国之君,可以随心所欲调动天下兵马,我们夫妇许只是以卵击石,可已无谓。且听青龙守侮辱苍秋,我立时沉下脸,冷睇愤恨不甘的男子:“本宫的夫君精忠报国,乃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到底是遭人诬陷,还是有心为之,只有皇兄心里最清楚。还请贝大人回去转告皇兄,让他莫要因为一己之私,错杀忠良,自毁江山!”
语毕,原已义愤填膺的沈将军高声附和,繇州军将士齐齐响应。然则排山倒海的气势惟是震动彼方士兵,未令青龙守望而却步。对我冷凝而视,一意孤行:“本守皇命在身,未有拿下钦命要犯,不敢回京复命,望云夫人体恤。”
我冷嗤,也未指望已成茈尧焱爪牙的他就此退兵,赌上我最后的筹码,清冷笑说:“皇上素来爱护本宫,本宫如有个三长两短,他当初夺嫡便是白忙活一场。如果他对本宫没了兴趣,尽管攻城。城破的那天,便是本宫魂断之日。”
言尽于此。望着青龙守惊怒的神情渐然晦败,我淡然偏首,对沈将军道可鸣金收兵,待殷城守军悉数回撤,将缰绳递给自始至终不离我左右的朱雀守,一片萧索寂然中,不急不徐,退入殷城。
“云夫人……”
适才我自称德藼亲王茈承乾,沈将军自然迟疑惘惑。我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不管我是谁,都是云霄的妻子,定会和他一起守住繇州。”
沈将军闻言释笑,可想到云霄而今的处境,即又忿忿不平:“末将跟随云少爷多年,知他最恨九皋人,说他通敌卖国,实在笑话!”
我苦笑。不论茈尧焱是借刀杀人,还是莫须有的罪名,皆是由我而起:“各中内情,我不便道之。只是皇上与我们夫妇之间素有嫌隙,现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回皇上看是铁了心要置夫君于死地。我不想连累各位繇州军兄弟白白牺牲,是去是留,各位自行斟酌。”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封建帝王便是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茈尧焱的疯狂,我们奈之无何,至多玉石俱焚。只是繇州军民无辜,怎生须先开诚布公,令他们好生思量,可要因是州尹夫妇与皇帝之间的恩怨,无端牵连其中。亦许是苍秋平日治军有方,深受爱戴,不知哪个士兵一句粗口,即又怒斥狗皇帝欺人太甚,群情激愤,沈将军更是带头道:“云夫人放心!咱们不会让云少爷被那个狗皇帝白白冤死!繇州军的弟兄誓与云少爷共进退!”
士兵高举兵器,亢声应和,地动山摇,我亦心神剧震,既感动,又惭愧,下马半跪下身,向同仇敌忾的兵士们行礼。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万万使不得!”
摆手请止亟亟来扶的沈将军,我避重就轻:“各位弟兄不惜忤逆皇上,力保妾身的夫君。理所当然,该受妾身一拜。”
力劝不得,沈将军只得一叹,待我起身,调了一队人马,令之万无一失,将我送回澜翎。临去前,因是怪异向来身先士卒的苍秋缘何不在前方坐镇,我不经意问了一句,适才知晓两日前还在此地,可少隽见他杀红了眼,几近癫狂,将他强行送回侯府。
“适巧世子夫人没足月便发作,世子爷定是应付不来。云少爷回去,正好替世子爷分忧。”
不知苍秋与云霄实则同一人,沈将军摇首感慨。我却为之一惊,亟亟追问早产的客柔现下如何,沈将军颌首宽慰:“听说是位小姐,母女均安。”
我方松了口气,欣然一笑:“孩子满月的时候,我定会请世子爷遣人送坛好酒给沈将军同喜。”
云霄虽掌侯府大权,可身份不过兰沧侯义子,外人看来,这名正言顺的苍家小姐往后许会威胁云霄的地位。故而朗笑称谢后,沈将军半是调侃,半是真切:“最好下回改喝云夫人的喜酒。”
我不置可否,淡笑了笑,和即家兄妹二人马不停蹄,赶回澜翎。茈尧焱既是撕破了脸,我也无须多有顾忌,疾行两天一夜,终是驻马侯府门前,跃下马背,径自走向高门。
“二少夫人!”
已有一年未曾踏入这座旧时王苑,侯府守卫仍是一眼认出失踪多时的二少夫人,很是惊喜,一人忙是回身进里通报。我轻笑,回眸看向即家兄妹,便见萤姬摇首:“我和哥哥去霜华巷的宅子。殿下如有要事,定要遣人知会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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