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娑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箭已在弦,一触即发,乾元殿里鸦雀无声。额头抵在青石地,我恍若未觉彻骨冰冷,闭紧眼,足有半晌,方听御座之上的男子语气幽冷:“既然皇妹执意要往,望你不负朕之期许,玉成此事。”
暗里松了口气,我淡谢:“承乾定不负皇兄所托,将皇姐平安送至伽罗。”
依他睚眦必报的性情,放飞笼中之鸟,绝是心有不甘。起身迎向y冷的眼瞳,片刻对视,我敛漠色,扬唇柔笑。往日怒颜以对,冷嘲热讽,他早已习以为常。见我一反常态,猝然不及,神情僵凝,目不转睛,似惘惑,似迷离,狂怒渐隐,良久,眼神渐柔:“朕这皇妹打小爱使性子,时不时便会闯出一些祸事。若有得罪之处,望王孙殿下多担待。”
一朝天子这般迂尊降贵,如话家常,亚米尔罕亦是一怔,低首淡言:“皇帝陛下言重。亲王殿下愿往送亲,是我伽罗莫大荣幸。”
风波止于未然,笼罩乾元殿的凝重气氛渐然消弭。支起乏力的膝,我淡然起身,待散朝时,与归仲元并肩走出乾元殿。
“殿下脸色欠佳,可要老臣遣人去请太医给您诊视?”
已施脂粉,仍是难掩眉眼憔色。见我摇首推谢,归仲元淡嘱即要长途跋涉,回宫后定要请太医好生调理身子。我柔笑应许:“外祖的话,梅儿定会铭记于心。”
说话间,不经意对上两道灼热目光,怔了一怔,五味杂陈。我和茈承乾分别结下的孽缘已然剪不断,理还乱,如若将来位极九五,魏嬷嬷将洛儿送来与我团圆,许能斩断他的一相情思,令他不再执拗实则已然故世的茈承乾,另觅良缘。微一苦笑,朝归崇和淡淡点头,流转视线,见客晟默立众人之后,便请归仲元与其门生先行离去。待众人走远,我近前低声:“本宫对客大人有个不情之请。”
此去伽罗,旻夕在宫中形同失怙,即使适才稳住茈尧焱的情绪,未令他当面发作,可那男人现在恐是耿耿于怀,免不了迁怒我身边之人,而首当其冲的许便是我最疼爱的旻夕。虽是不知我为何执意亲往,可未多言,他微躬下身:“微臣明白。只要皇上准允,微臣立时接郡主过府小住。”
今非昔比,小娃儿已从茈姓,是为御封的皇家郡主,若要迁去一个外姓臣子的府邸,于礼不合。想了想,我沉声道是近日便会给他答复,亦然心知肚明,许会重蹈彼时接旻夕进宫时的覆辙。自嘲浅笑,回眸看向那张御座:“果要站在高位,方不至事事身不由己。”
客晟闻言微愕,即又凝住我言不由衷的笑容,若有所思,直待近旁传来熟悉的爽朗高唤,淡睇了眼来人,他躬身告退。
“那人是苍大爷的小舅子吧。”
许是客家姐弟长相肖似,见我点头,少隽深望渐然远去的冷漠背影,不无感慨:“他姐姐可比他讨喜多了。”
诚然,比起温柔的家姐,这位我行我素的客家弟弟确是特立独行。我莞尔,近前轻挽:“到我宫里坐坐。”
想了想,少隽极是正经:“外臣不得传召,擅入后宫,可是会掉脑袋的。”
“得了吧你。”
比起狂肆的师弟,眼前的爽利女子有过之而不及。笑嗔她对久未谋面的老朋友还要端架子,仿是回到当年在兰沧侯府时无所顾忌地嬉笑怒骂,彼此相挽,并肩走下阶去。可未走多远,便听身后一声恭唤:“殿下留步。”
驻足回眸,路公公疾步而来,知是茈尧焱寻我去紫宸宫算帐,冷笑了笑,未待他开口,我淡说:“劳路公公回去转告皇上,他有何夙愿,本宫今晚成全他。”
言毕,犹自转身,挽起少隽朝前走在空旷的天街。
“看来外间传闻并非捕风捉影。”
我和茈尧焱暧昧不清,无甚瓜葛的朝臣宫人如何看待,我并不在意。可身边女子与我相知多年,且与苍秋情同姐弟,蓦生忐忑,转首却见少隽眸中隐忧,稍许释怀,我苦笑:“你会瞧不起我吗?”
无所迟疑,她云淡风轻:“是苍大爷没用,撇下你独自受苦。”
如若只是茈尧焱,我尚且抬得起头。可世人道我水性扬花,并非空x来风,抬手让她给我把脉,虽是不甚精通,可即刻便知我已有身孕,不由惊诧:“皇上知道吗?”
我自嘲:“确曾失身,可在四个月前。”
未想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她怔愕,待我道出另个名字,即便恍然:“防得了生前,防不了身后。”不无意外,她慨笑摇首,“只怪苍大爷不争气,没法守你一辈子。”
“我这样负他,你不怪我?”
少隽失笑,抬指轻戳我额角:“你自己都说负的人是苍大爷,又不是负我。再说……”似是想到什么,她顿了一顿,意味深长,“你可知道苍大爷以前怎么对我说皇上还有即大人?”
他说他的妻子不是循规蹈矩的安分丫头,所以一心将她幽禁深宫的兄长不足为患。可他的夕儿也是吃软不吃硬的倔丫头,即莫寻数度为她出生入死,若无动容,恐是自欺欺人。人道烈女怕郎缠,即使那个男人不曾c足其间,可若不提防,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他的夕儿亦有可能爱上待她痴诚的男子。所以他千方百计,将她束在身边,令她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他苍秋一人。可许是老天看他这般蛮横自私,而今隔下y阳,令他从此可望而不可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生时严防死守的男人步步走近自己心爱的女人。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有朝一日,我许会动情。”
若是其他男人,我定可对苍秋至死不渝。可确如登徒子所说,即莫寻是无法掌控的变数,若要对这情比金坚的男子视而不见,确难。
苦笑了笑,俨然平静,道起肚里孩儿的由来。听后她深蹙起眉,静默良久,似在沉思孰是孰非,直待崇辉门近在眼前,云淡风轻:“恰好相反。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就算有心逃避,最后只会适得其反。”
孩子确是羁绊,可不足以消弭他趁人之危的事实。我执拗摇首:“秋才是你的师弟,不要尽帮着那人说话。”
深望我一眼,她神色复杂:“苍大爷就像我的亲弟弟,我自是希冀你替他守节,一生一世,只记着这个为你丢了性命的男人。”
即使对我,她亦是不留情面,字字珠玑,重叩心扉。可即又敛去眸中凝重,取而代之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我可是过来人,自要比你清楚对个为他生过孩子的男人恨之入骨,不过自欺欺人。”
虽是分道扬镳,天各一方,那个慧黠的男子紧拴羁绊另头,令她刻意淡忘,却难遗忘。摇首自嘲,少隽抬手轻拍我的肩,语重心长:“你怕的不过是苍大爷过世不到一年,你就变心,对他不起。可即大人对你同样情深意重,往后你若想通了,不用顾念别人怎么看你,和他还有这孩子一起,安生过你们的日子。”
即使我愿冰释前嫌,接纳即莫寻,依我现在的身份,想要布衣荆钗,与他做对寻常夫妻,已是痴人说梦。更毋说我不能,亦不愿离弃孤身上路的丈夫。见我缄默不语,断不松口,少隽深深叹气:“夕丫头,你过去如何善待别人,当是如何善待你自己。”
我愧然笑笑,仍是不语。如若只是失身,我尚能将他搁在心里。失了心,一生凄苦的丈夫便无容身之地。若见他飘零,我更不能宽宥自己两度出轨。再者……
“我寻不到刀子,把心剖成两半。”
朝微愕的英气女子淡淡一笑,我相偕走出崇辉门,走向远候的宫轿。
“回宫。”
已然久侯的吉卓恍若未闻,神色微僵,直到我蹙眉唤他,方才回神,躬身掀起轿帘。
“他是你宫里的人?”
坐进轿后,少隽若有所思。见我点头,不无惋惜:“这孩子颇有风范,如非宫人,许可成大器。”
少隽看人素来精准,若是悉心栽培,吉卓许能成为我的左臂右膀。可历史上宦官干政乱国的前例不胜枚举,纵使这孩子确有潜质,提拔只能点到即止。下轿后,深望了眼恭立在侧的少年,与少隽并肩走进永徽宫。待见过旻夕,留她用了午膳,我仍亲自送她到宫门口。临去前,她一拍脑门,笑嗔自己糊涂,忘了正事:“起程来枺城埃蛉酥鑫掖浠案恪!?br /
听母亲有话代传,心中一沉。即使深居简出,侯府诸人不难自坊间的流言蜚语,知我与茈尧焱暧昧不清。见我神情黯淡,隐隐不安,少隽失笑,学着往日苍秋对我那般,抬手在我脑门重重一弹:“你入朝议政,夫人很是欣慰,说是得你这样出息的媳妇儿,实是苍家之幸。若在朝堂有何难处,不但繇州军,其余北方诸州的州牧与州军皆是你的后盾。”
我微怔,少隽笑言母亲令她代嘱,毋须顾忌人言,屈从是非,有归家与兰沧侯府在背后支持,只须心无旁骛,朝自己认为正确的路走下去便好。
“侯爷独居枺车氖改辏憷捣蛉苏獍阌眯姆龀郑疾缀罡讲诺靡粤舸妗!?br /
诚然,母亲虽是一介弱质女流,可慧眼识人,唯才是举,方在先帝百般削权之下,保全侯府,兴盛繇州。亦因此在北地威望甚高,加之云霄一事,皇帝威信一落千丈,如若京中有变,本与侯府交好的北方各州便会拥我登位。慨笑了笑,我颌首:“劳母亲费心。且有珠玉在前,我这做儿媳的当要兢兢业业,不落人后才是。”
少隽欣然一笑:“夫人亦嘱,你现下身在宫中,更要看透一个情字。”
我初时疑惘,即有所悟。将来若成帝王,便须抛却七情六欲,凡事客观冷静。不论仇恨,还是迷惘不清的情感,之于君主,皆是大忌。只是而今置身迷局,看不清前路,许要很久,我方可理清这纷繁头绪的恩怨纠葛,参透这个看似简单,实则讳深的情字。
“情这玩意儿,实在麻烦。”
颇是无奈的抱怨,彼此相笑。离别前,想起亦然有孕在身的旖如,自腰间解下一枚玉佩,递给少隽:“让她好生静养,生个大胖小子,将来许能和我做亲家。”
瞅向我的小腹,少隽笑意渐深:“那人曾带儿子来见过我一面。问他给孩子念了什么书,结果全是兵法韬略,怕是现在已经被他教成一个书呆子。你若生了漂亮女儿,记得也给我留个位,让我家那个楞小子瞧瞧美人,好生开开窍儿。”
听她堂而皇之地抢亲,我莞尔。可见她难得现出柔情,蓦生惆怅,不无忧念那孩子成年后,两国如若再起战事,夹在双亲之间,当是如何自处。少隽却是无谓:“能避则避,那人自有分寸。”如若避无可避,母子二人在沙场相见,“就算是我儿子,我也不会让着他,痛快打一场!”
一如往昔,她爽朗笑说,却是令人心酸。强挤一抹笑容,嘱她保重,伫立宫门,凝望卓然背影渐行渐远,直待消逝眼帘,方才回身走向九重宫阙。
“今儿身子还成,不用值夜。”
是夜安置,将萤姬打发回去歇息,待她拢紧殿门,我起身披起氅衣,静立蝶影窗前,直待纹龙袍袖环上腰际,最后望了眼天际那轮清冷孤月,牵过他冰凉的手,走向藕荷床帏。
“我离宫的这段日子,让旻夕住回她舅舅的府邸,不许借故找他们的麻烦。”
他淡声应好,耐心解起被我打了死结的氅结。
“未央很碍眼,我也不会没出息地逃走。所以一路只要即大人随行。”
他淡声应好,轻挑开衣带,爱怜抚触我的肌肤。
“回宫后,准我自由出入皇城。”
他窒了一窒,凝住我沉静的眸子,淡声应好,拥我躺倒锦被缎褥,灼烫的唇自颈侧渐然移至身前,流连心口,仿要留住我的心,令它莫要随我跋山涉水,放归天地。
“别让我看到你的脸。”
生怕身上愈渐狂炙的男子伤着孩子,我漠声喝止。凝睇丝丝迷离渐然抽离幽邃眼眸,冷然一笑,“如果你不愿抱着我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另个男人。”
视若无睹他眼里的不甘绝望,兀自侧过身去。待他隐忍怒意,从后拥住我,紧闭着眼,双手交叠在小腹,对肚里的孩儿默声道歉。
“夕儿,别杀了我们的皇儿。”
沉到深处,轻吻我的耳垂,他遍遍乞怜。可惜他终是来迟一步,我身里已然孕育另个男人的骨r,覆住搁在心口的手,我淡漠扬唇:“若你如愿,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可她会在宫外长大,你此生无缘见她。”
回过身去,凝望渐然惨白面庞,我笑意渐深,探手轻抚:“捕风捉影无妨,可这孽种许会毁我名声,我断不能将她留在身边,落人口实。”
他紧抿起唇,眸中满布痛色。良久,他皱眉低眼,紧搂我入怀:“只要你留下他,朕什么都依你。”
歪打正着。即使露了破绽,这孩子亦不会有性命之虞。枕在他胸膛,我冷望帐上串串摇曳轻舞的灿金流苏。令这眼里揉不进半粒沙子的男人心甘情愿认下即莫寻的骨r,看是不错的报复,只是心中并无一丝欣喜,静默许久,予他蒙辱的缘故:“我恨你。”
“……我知道。”
轻漾苦涩的柔笑,他俯首吻住我冰冷的唇。
料峭寒风越窗而入,流银烛台上的凝泪红烛盏盏熄灭。紫檀幽香拂面而过,我阖起眸,任沉黯锁住自己,堕入另个来回往复的梦魇……
拾章 · 胧月
大年十五,上元佳节。街市举烛张灯,结彩为戏。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如荼如云,条条花灯河流串起辉煌景致,煞是好看。可若今日与我结伴出游的人是莞菁,我不至这般y沉着脸,与这团圆的喜庆格格不入。瞥了眼身侧游兴颇高的男子,欲要从他掌心抽手,反被攥得更紧。
“皇……哥哥,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去了。”
他转眸,浅笑吟吟:“唤我夫君。”
流转视线,他淡然看向身后为未央扣了手腕瑟瑟发抖的小娃儿,个中之意,不言而喻。我暗恨在心,侧眸漠唤了声,他轻笑颌首:“夫人是要看舞狮,还是和为夫一起去猜灯谜?”
抗旨赔上我自己的脑袋,尚不打紧,旻夕现下命悬一线。我皱拢了眉,悉听尊便,任他牵着扎进人堆,随群风雅文士照诗猜字,玩赏同乐。
“夫人也不妨一试。”
隔着帷帽,我翻了翻眼。本该道是妾身才疏学浅云云,瞥了眼近旁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我淡漠推委:“我脑子不灵光,转不过弯,你自己猜去。”
许难置信一介倜傥仕族的夫人出言粗鄙,见文士们怔愕,我冷嗤,只是身畔的男子似不嫌我丢脸,反是兴味一笑,毛手搭上我的肩:“夫人既然不喜猜谜,为夫陪你去别处走走可好?”
虽是怒己不争,可他现下一身月白锦袍,淡柔微笑的模样,俨然身作嬴弱世子之时的苍秋。讥诮哽在喉间。可闻身后的女儿怯唤妈妈,即又恼恨睨瞠这个无事生非的男人。今儿个晌午,他传召我和旻夕,说要见见这个侄女。我本借故推托,可他不依不饶,派路公公来回催了三次。君命难违,原是合计已邃心愿,当不会再兴波澜,便带旻夕前去紫宸宫。未想刚走进承明殿,便遭他暗算,待我醒来,已然身在他的旧邸定王府。早知道这个男人不可理喻,见他神色无异,当非事发,也便任他命人将我和旻夕乔装改扮,俨然一家三口,同游这热热闹闹的元宵灯市。只是被迫与未央同行的小娃儿显已忍到极限,我破罐子破摔,抓起茈尧焱的手,重咬了口,终是甩脱这个厚脸皮的帝王,冲至未央面前,假作一拳挥向他的门面,趁佞人侧首闪避,抢过女儿,抱起她便往皇城的方向疾步而去。
“没有令牌,你进不了宫。”
可惜比脚力,我断非他们主仆二人的对手。不消多时,茈尧焱便将我拦在一处巷口。也确是拜他所赐,平日乾元殿、后宫两点一线,值守皇城四门鲜有认得德藼亲王的宫卫,冷睨了他一眼,我边是安抚旻夕,边忖枺吵强捎型侗贾亍?上肜聪肴ィ挥屑醇倚置玫恼樱坏梦弈蔚担骸盎夭涣斯一褂斜鹪房勺 !?br /
“呵……”
他冷声哼笑,“皇考下赐的府院,当是去瞧上一瞧,就请夫人给为夫带路吧。”
我翻眼:“我那别苑小得很,容不下你这个真龙天子。”
可惜当今圣上和他弟弟唯一共通之处,就是死皮赖脸。即使我百般推委,他仍腆了脸皮,硬要跟来,我愈发不耐:“你若不想回宫,就滚回你的老窝去!”
连他身后的未央也敛去招牌的y险笑容,神色诡异。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仍是不以为然,乃至颇喜看我火冒三丈的模样,笑意渐深。顾念肚里的孩子,我只得强敛无名火:“今儿个我放他们兄妹回家过元宵,没空余的屋子给你过夜!”
懒得多费唇舌,爱跟便跟。兀自抱着旻夕背道而驰,朝向陋巷深处而去。只是古往今来,但凡市井,皆有地痞横行。走过两条深巷,大致看了方向,沿条朝向城东的小径走了一刻光景,忽自前方窜出数道人影。
“小娘子这样急着赶路,可是要回去伺候你家男人?”
弦外之音,无非要我伺候自家男人之前,先伺候他们几位大爷。翻了翻眼,我抱紧怀里的女儿,冷漠一笑:“赶紧滚,否则性命不保。”
许是见我孤儿寡母,仍是危言耸听。他们放声狂笑,向我围拢了来,一只脏





娑罗 第 35 部分
弦外之音,无非要我伺候自家男人之前,先伺候他们几位大爷。翻了翻眼,我抱紧怀里的女儿,冷漠一笑:“赶紧滚,否则性命不保。”
许是见我孤儿寡母,仍是危言耸听。他们放声狂笑,向我围拢了来,一只脏手正要搭上我的肩,可那y笑的男子未及出言,即刻凄厉哀号。看了眼飞划出去的血臂,趁被痛嚎吓怔的旻夕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我轻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向胸口:“别当着我女儿的面伤人性命。”
淡望身后冷若冰霜的男子。他微一皱眉,对近旁手持血刃的侍从淡漠命道:“挑断手筋,废了他们的命根子。”
眼前掠过数道剑影,不消片刻,满地哀号。我紧抿起唇,不知该否悲悯这些y贼运气不好,偏偏撞见我这个拖带煞星的霉主,拥紧怀里瑟缩轻颤的旻夕,绕过满地打滚的一众地痞,疾步离开。
“夕儿,即府该朝这个方向走。”
回首望去,白袍男子已然慵笑如初。我蹙眉怔惘他为何知晓,可瞥见近旁埋首逆光的未央,即便恍然,漠笑了笑,将旻夕放下地去,紧握住冰凉的小手:“有劳未大人。”
半抬起眸,他冷睇我一眼,转身在前引路。约莫三刻光景,我立身熟悉的巷口,瞥了眼昂首在旁的帝王,踯躅不前。见我怵在原地,茈尧焱驻步回眸,似是知晓我为何如此迟疑,讥讽一笑。我侧眼漠说:“许在吃团圆饭,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冒昧打扰,怕是扫人家的兴致。”
只是比起他顺水推舟,建议去定王府过夜,我宁可自己尴尬,将两度受惊的旻夕安置在她熟悉的义父家。牵着似已平静的小娃儿朝前走去,待至即府,见我有意无意地站远,茈尧焱令未央叫门,将我强揽身侧,近立门前,不无意外,前来应门的男子乍见来者,神情剧震,他淡笑着搂紧我,慵声说道:“即卿不请朕进去小坐吗?”
向来心照不宣,忽而揭破,墨瞳骤深,似有若无地看了我一眼,侧身垂首,迎我们进到前堂。
因是用作会客,前堂仍按羲和风格布置。慵坐太师椅,帝王睥睨跪地叩首的三人,仿见瓮中之鳖,轻扬起笑,漠冷而妖冶。即使同一张脸,我在旁冷望这极是邪魅的笑靥,仍不习惯,眼神稍冷,可许是感知我不甚友好的目光,便见帝王唇角微勾,冷不防攥住我的手腕,用力一带,被迫坐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梅儿素来讲情重义,想是见不得那位老人家陪你们兄妹受累。起来回话吧。”
三人叩首谢恩,两兄妹一同扶起吴嬷嬷,退向一边。凝望神情木然的即莫寻,茈尧焱笑意渐深,抬手抚我面庞。我下意识闪避,可余光瞥见默立左方的男子低眸漠颜,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微是一窒,正要看向别处,却被茈尧焱窥了空隙,攥住我的下颌,迫我迎向他暗蕴儆笑的眼眸。
“勾结倭匪,意欲掳走亲王,朕本该治你们重罪。可梅儿拿自己的性命给你们兄妹二人作保,实是教朕为难。”
慵慵笑着,俯首近身,我忙是抿唇闭眼,一声几不可闻的冷笑,右颊微凉,他轻吻我的面庞,流连往复:“皇考生时极是倚重即卿,朕也无心埋没人才。待到送亲归来,你便官复原职,替朕效命吧。”
茈尧焱含笑抬首,凝睇面色微变的男子,眼神冷淡。只是主子位极九五,爪牙顺理成章,接掌皇帝亲军,现为讨我欢心,他漫不经心地允诺,全未顾念自己的心腹,我转眼望去,果见那张难辩年纪的少年面孔微微扭曲,可未不甘嗔怒,静望过河拆桥的主上,眸如死水,杳澜沉寂。一时间,堂内气氛骤凝,直待即莫寻冷淡打破沉寂:“皇上宽宏大量,微臣铭感在心。但先帝驾崩前,曾命微臣须得不离左右,随侍德藼殿下……”许是忆起被其活活折磨死的先帝,他半抬起头,无畏迎对帝王冷凝的目光,“先帝遗命,微臣不敢不从,亦望皇上体谅,准微臣留在永徽宫,做名寻常侍卫。”
令即莫寻官复原职,不但釜底抽薪,卸我左臂右膀。亦是借口将这对我痴诚的男人调走,防患于未然。故而听之公然抗旨,帝王微眯起眸,冷光毕现。我看向不卑不亢的男子,眼神相触,骤见决然。若成其事,他便要御前听命,不能随我送嫁,确是棘手。皱了皱眉,我淡淡开口:“皇兄若将即大人召回御前,臣妹在送亲路上没个可靠的人跟随,多有不便。”
许是以为我一心向着即莫寻,借故推托。茈尧焱冷笑渐深:“朕自会命贝辰翾随你前往。”
我闻言扬眉,自不能容忍杀夫仇人一路随行,开门见山:“姑且不论臣妹和贝大人之间嫌隙甚深。这些年来,即家兄妹与臣妹共历患难,除了他们,臣妹谁都不信。万一途中有何变故,论武功与应变,鲜有人可出即大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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