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我阖了阖眼,笑而不语。
因是始终未见其人,前日我不经意问起,才知梨琼小姐而今已是仰德城人尽皆知的女巫医。究其缘由,皆因她错爱的男人从新相好那里得知雁里朵用不甚磊落的手段,暗算不满自己的大臣与贵族,但又不方便出面,所以主动请缨,代他前去医治那些身中另种虱蛊的碧翡显贵……
看着近前男子因我久不做声,眼神渐冷。我勾深唇角。
也不知是用匪夷所思的异术,还是确通医道,总之梨琼治愈其他大夫束手无策的怪疾,从而在仰德城里声名雀起。但也因此成为雁里朵的眼中钉,屡度派人暗杀。所幸隐在幕后的男子遣身手高强的两个死卫暗中保护,方才逢凶化吉。淡望尚有一丝良知的佞人,我挑高眉头,慵慵开口:“虽说像你这样的混帐男人没资格得到幸福,不过梨琼对你确是真心。你或是给她一个交代,或是对她说清楚。不要到最后利用完了,像块抹布一样,随手丢弃。”
太清楚他冷漠寡情的个性,事前予以警告。他嗤了嗤,似笑我多管闲事,但未出言反驳,只是望向竹帘外的街景,若有所思。直待进到富丽堂皇的王宫,方才回首搭理我,冷淡告诉我一些须得注意的忌讳,进入雁里朵所居的神庙后,不可与人有身体接触,也不能随意去碰殿中事物。
“神殿中养着不少毒物。而有一种拍花蛊,乃是与人握手寒暄时,由手心将蛊传给您。”
虽说我也算是一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乍听之下,寒毛倒竖,暗想这碧翡公主不论人品,还是嗜好,实在特别。冷汗涔涔地随佞人往王宫东侧的神庙而去。
曾以为茈尧焱是世上最不可理喻之人,但因此情此景,先帝爷看来须得让位给那位美男环绕的巫司小姐。
看着白袍半褪的姣妍女子跨坐在身形健硕的年轻男子身上娇声细吟。我目瞪口呆,不知该称眼前的情境为冶艳,还是诡异,暗慨当初在秀男大选上的闹剧不过小巫见大巫。也总算明白进入这间里殿,为何要雁里朵的亲信侍女领我们走过那几道装有可怖机关的门……
眼前浮现适才所见情景,浑身骤起j皮疙瘩。
若让国人知晓原该守身如玉的自己□十几个小白脸,声名扫地不说,指不定还会引起极大的信任危机,被人扯下国家领导人的位置。自然要将秘密藏得越深越好。故而神庙外守卫重重,神庙内机关密布。如若无人指引,擅自进里,不是掉进蝎子坑,就是被头顶的一笼子毒蛇生吞活剥……
扯了扯嘴。也难怪莫寻宁可受蛊毒之苦,也不愿踏进这堪比野生毒物馆的神庙。颇是同情地扫了眼女子周遭的一众男宠。想必知晓自己身中银虿蛊,如视蛇蝎,目中带恨。可望着达到□的女子愉悦尖吟,立时眼露渴盼,争相爬到女子脚边,轻吻玉足,求她宠幸自己。只可惜女子瞧也不瞧一眼,自侍女手里接过一粒药丸服下后,拉起袍子,慵慵起身。而许是跟惯一个思维习惯有异常人的主子,见怪不怪。我身边的男子自始至终面不改色,见衣衫不整的女子走向自己,笑脸吟吟地见礼寒暄。我则按照未央同志事前指点,歪着脑袋,好似看见九天仙女,怔望兴味朝我看来的雁里朵。
清雅秀丽的长相,纤细修长的身材,一副我见犹怜的纤弱模样与我印象里的坏女人南辕北辙。如果仪容整齐,倒是有两分贞洁圣女的气质。只可惜脑海萦绕适才香艳的一幕,无须演技,我半咧着嘴,嘿嘿冲她干笑。许以为我拉不下面子,对异国王族低头行礼,未卿家微笑着按住我的后脑勺,朝近前女子重重压低。心中火冒三丈,可为了见到莫寻,只得忍气吞声,不着痕迹地狠掐了下大腿,硬是出两行眼泪,委屈呜咽。
“哎……”
因为雁里朵性情多疑,我又听不懂碧翡话,易露马脚。所以只有采纳佞人的馊主意,俨然好心商人收留的弱智小厮,苦着一张小媳妇?
娑罗 第 59 部分
因为雁里朵性情多疑,我又听不懂碧翡话,易露马脚。所以只有采纳佞人的馊主意,俨然好心商人收留的弱智小厮,苦着一张小媳妇脸,任身边佯作悲悯的佞人得寸进尺地摸着脑袋,叽里咕噜地一番介绍后,乖乖按他指示蹲去墙角,深低了头,咬牙切齿地玩手指。可惜佞人向来不懂自制,尤是我这个死对头,这般千载难逢的良机,自然能捉弄便捉弄。待他与雁里朵神情暧昧地说妥事情后,转身冲我粲然笑唤:“阿木!”
虽想冲上前去,一脚将他踢翻在地。不过形势比人强,我只得扯出痴傻笑容,起身小跑到他身边。佞人由衷满意地点头,笑眯眯地拍了拍我微微抽搐的脸颊,昂首在前,跟随雁里朵的亲信侍女走过危机四伏的重重高门。待出气氛诡异的神庙后,我下意识松了口气,按计划蹲□去,捂肚子佯作三急:“呜……”
听我可怜兮兮的呻吟声,前方的一男一女立时回首来看,佯作怒我不争,未央指着我的鼻子斥了一通后,继而换上迷人笑容,看向他为了工作需要勾搭上的新相好。后者二话不说,颇友善地将我带去皇宫偏隅。当我苦着脸进去臭气冲天的茅厕前,佞人给我使来眼色,暗示会引开相好。我点了点头,很是乖巧地带上门,捏鼻子凝神静听,待门外男女调笑声渐远,我逃也似地奔出门,从怀里取出未央画给我的王宫地形图。
因是碧翡王宫建在地势复杂险要的山地,各殿独立,相隔甚远。即使知晓大略方位,可初来乍到,我仍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寻到诗娥罗所居的清静小殿。许是卯定莫寻身中蛊毒,不会贸然逃离王宫。不若神庙有重兵把守,殿前的两个守卫也正耷着眼皮,昏昏欲睡。虽不情愿,可确得感谢那个混帐武术老师一年来的法西斯教学,令我得以施展轻功,跃上殿顶。压低身体走至背y处,掀开瓦片,侧眼往里张望。
居香涂丽的殿中,一男一女相对默坐。望着其中那张熟悉的面庞,我微牵起唇,可余光扫见他的新妻一手覆在小腹,隐忧蹙眉。重逢的喜悦骤然湮灭。咬了咬唇,终是抑下破顶而入的冲动,暂先静观其变。却忘记男子何等敏锐,但凡风吹草动,皆难逃过他的耳。故当他不动声色地起身,走出我的视线时,我未有在意,兀自沉郁,却不知他已悄然上了殿顶,直待淡漠的声音冷不防自背后响起,方才后知后觉他的到来。
“你是谁?”
许是在故乡待了一年多,他下意识用云桑话试探。我叹了口气,苦笑着回首:“清曜。”
因为戴着面具,以前生的样貌示人。乍见我的脸,他目光一颤。我苦笑渐深,虽是介怀他与诗娥罗已成名副其实的夫妻,但形势所迫,的确由不得他做主。望着眼神渐深的男子,我暗叹了叹,扶膝起身,可还未立稳,因他一句冷漠的反问,微一趔趄,险些摔下殿去。
“你怎会知道昭人给孤起的名字?”
听他以孤自称,我心一凉。欲要走近,但见他仿似看个陌路之人,眼神冷漠寒冽,下意识却步,凝住彼方漠然相望的男子,渐生不祥之感:“……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抿唇不语。我心中违和渐深。若是不记得季悠然的模样,尚且情有可缘。可当我亟亟揭了面具,他微微睁大了眼,怔愕片刻,即便恢复常态,冷淡问我:“你到底是谁?”
如坠冰窖,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至大脑,激得我浑身一颤。呆怔看着将我视作陌生人的男子,直待他不耐,徐步走近,方才回过神来,死死盯住那双失却温情的幽邃墨瞳。
“回答孤,你是谁?”
卓立在我面前,他微抬下颌,凛然高傲。冷泉殿的面孔,记得过去我惹恼他时,他便曾现出这等令人不寒而栗的陌生表情,可现下见他极自然地流露真性情,我惊愕万分,正想开口问他为何连茈承乾的样貌都不记得,忽自底下传来一个娇脆唤声:“即大人?!”
按理两人已经结成夫妻,当是直呼名讳。可听他的新妻如是唤他,我微一恍神,却被他窥了空隙,飞快攥过我的手腕:“你会说云桑话,可是昭人派来的?”
虽不知他发生了什么事,将我忘得一干二净,可此刻容不得我纠缠这个问题,想了想,顺势点头:“得知殿下被碧翡人囚禁,鹤卷少主特命小人前来救你出去。”
许是我刚才唤了那个内有深意的名字,他微眯起眼,将信将疑。我微一苦笑,正要开口告诉他事先与未央一起拟下的出逃计划,底下的女子又是一唤。他皱了皱眉,松开我的手,转身走到女子视线可及之处:“殿里闷得慌,出来透透气……”虽是神情冷淡,可许是女子怀着他的骨r,语带一丝关切,“外面风凉,你先进去。”
骤然想起当初我怀百合的时候,他也如现在这般,对我无微不至。不禁暗暗自嘲,当他回身走近,敛去眼中的伤感,平静抬首:“敢问殿下,你身中银虿蛊已有多少时日?”
他一愕,眸生戒备。我笑笑,避重就轻:“经人打听,得知殿下被碧翡王女下了银虿蛊,方才脱身不得。故而鹤卷少主才派小人前来,给殿下解蛊。”
许已知晓解蛊的方法乃是与雁里朵□移蛊,他神情刹时微妙:“你有何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承认这段时间bh文看多,所以第三部尺度比较大,otz………………
关于小朱,千万别怪他哈。无辜无辜,也没有真正的背叛(都剧透到这个份上了……) 现在我一副少年打扮,他自然以为我有其他良方。苦笑了笑,我道了声失礼,弯身去牵他的手,覆在未有束严的胸前。他剧震,亟亟抽手,惊疑打量我了一番:“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一笑,也想追问他为何变得如此古怪。可时间不容许我深究,直截了当地说:“小人曾因机缘,服食过荧颎花。所以你不必屈从雁里朵,让小人给你侍寝,便可解身上的银虿蛊。”
莫名出现的漂亮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轻挑起眉,似觉其中许有y谋,迟迟未有作答。我也不竭力游说,只是立在那里,静静凝望这个与过往判若两人的男子,直待许久,方才取信于他,淡淡点了点头,予我一个心寒的允诺:“你是昭人的手下,孤也不好白占你便宜。等孤安然脱险,定会封你妃位。”
他并非始乱终弃之人,可我认识的即莫寻,绝不会以这等施舍的口吻许我终身。我扬了扬唇,五味杂陈:“皇太子殿下乃我云桑不可或缺的要人。解蛊救你性命,也是小人的分内之事,断不敢奢求名位,故请殿下收回成命。”
听我冷淡回绝,他微微诧异。也不低眉顺目,我坦然迎向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小人在此不可久留,殿……”
“这两日发作得厉害。”
他忽得打断我,平静凝住我的眼,“现就找个地方侍寝吧。”
我怔住。因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原想今日作罢。可未想他主动要我。下意识避开他讳深的眼神,看向脚下的瓦片。若是过去的他,断不会这般背着怀孕的新妻,与人偷情。可现在的他,不过云桑国的冷泉皇太子,三宫六院尤是平常,何况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我轻笑了笑,果已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即莫寻。可即便如此,我仍点头应允:“请殿下随小人来。”
即使他已形同陌路之人,可他仍是我心目中第二任丈夫,也是百合不可失去的父亲。转身轻下殿顶,一路躲躲藏藏,引他去往适才经过的一片密林。待至深处,确定四下无人,我背对着他,解起衣带。
“孤不喜看人的背,转过来。”
许是对一国储君而言,此举形同无言的忤逆。也许是仍对我心存疑虑。我苦笑了笑,与他早不是第一次,也便回过身去,在他并无绮念的注视之下,淡定褪去衣衫,直待l裎相向,凝住他波澜不惊的眼,清浅一笑:“殿下可还怀疑小人别有所图?”
他不语,上前环住我的腰,紧密无隙地圈在身前,深沉凝视我良久,抬手抚我面庞:“像你这样的美人,昭人怎会舍得放你来救孤?”
诚然,每个看上我的男人都想将我锁在身边独占,当年那位川津藩少主也不例外,如不是兄弟妻不可欺,早已将我抢回云桑。摇头轻笑,望着近前丝毫未现□的男子,我抬手搂上他的脖子:“我的确不是鹤卷昭人的手下,但我不会害你……”
先前唤他清曜的那刻,便已露了破绽。不管他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是你曾经爱过的女人……”即使他移情别恋,与另个女人开花结果。我仍不改初衷,“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回家。”
他神色微震,我苦笑着仰首,就算对不住现在寝殿等待丈夫归去的碧翡公主,仍义无返顾地吻上他微凉的唇。两手滑至他的背后,轻柔抚摩,似有若无地撩拨,终是勾起他的□,收紧环在我腰际的手,将我压向不远处的杉树。
“孤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愿意?”
目光迷离,可仍保一丝清醒,灼灼问我。笑了笑,我闭起眼,灼密的吻立时落在我的颈胸。不复往昔的温柔,此刻的他狂野激炙,渐渐难抵火热的缱绻,我软□去,却被他箍住腰,抬眼绞视间,他挤身在我两膝间,凝住我的眼,徐缓沉入我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
他俯身含住我的耳垂。浑身一颤,正要道出自己的名字,可他如果知道我其实是羲和人,难免混淆,终是未有说出口,“先别问,等解了蛊再说。”
望着我苍凉凄柔的笑容,他一瞬失神。可听我将自己交给他,只是为了给他解蛊,略微失望,抿起唇,倾身与我交颈而拥。虽已忘记抱着的女人,可对彼此的身体毫未疏漠,自然地契合,深深拥吻,极致的刹那,他像过去那般将我深锁在怀。直待我透不过气,轻捶他的肩,方才意识自己使力过度,微微松手,略略无措地拥着浑身虚脱的我跪坐在地。
“孤似乎不是头一次与你这般亲密……”
平复低喘后,他眼神不复冷淡,“难道你是右大臣家的胧夜?”
乍听这个耳熟的名字,我怔了怔,随即想起他曾经提过的那位未曾谋面的皇太子妃,摇了下头:“你到羲和后,虽曾设法打听,可始终没有胧夜小姐的消息。”
“羲和?……”
他微皱起眉,满眸迷惘,“听二公主说,孤曾经做过羲和的将军,这是为何?”
记得自己是云桑国的皇太子,也记得母亲指给他的太子妃。我渐有头绪,淡淡问他:“你能记得的最后一件往事是什么?”
他看了看我,不无自嘲地一笑:“母后纵火殉葬。”
难怪他会以冷泉皇太子的面目与我重逢。我点了点头,总算明白自己原是倒霉地成了八点档女主角,亲身体验男朋友失忆的狗血剧情。扯了扯嘴,看向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刚找到被坏女人软禁的男朋友,便拉他□,重修旧好。若是制作成电视剧,导演编剧绝对会被观众骂得狗血淋头。我自嘲干笑,抬眼便触他探究的目光。知他想要弄清我到底是他的什么人,苦笑着拥住他的肩,体味久违的温暖:“我们没有成亲。不过我是你唯一抱过的女人……”
在诗娥罗出现之前……
我淡淡苦笑,无可否认自己确是嫉妒他的新妻。而他未有察觉我此刻心潮暗涌,因我转说羲和话,后背一僵。但知熟悉我的身体反应,是因我们早有夫妻之实,终是沉下两肩,将我拥得更紧:“原是孤没过门的妻子……”
如释重负的口吻,我不禁失笑。他向来保守,当年如不是我烧糊涂,主动诱惑。这循规蹈矩的木头定是一辈子对我发乎情,止乎礼。挑了挑眉,我不置可否。他却不满我一直不做声,扶起我的肩,目带责难:“你怎得一人来此?万一被人发现,该如何是好?”
即使变回淡漠高傲的冷泉皇太子,仍爱唠叨。我不以为然,一笑置之。他皱眉,正要开口斥我这个严重无视他皇太子威严的小女子,忽自远处传来一阵s动,面色微变,起身拾起各自的衣服,一股脑塞进我怀里,然后抱起我,跃上临近的一棵大树。几无间隙地拥紧彼此,隐在树y之中,直待一队碧翡兵气势汹汹而过,他才松了口气,愧疚看我:“定是不见孤的踪影,便派人到处搜查。”
可在王廷颐气指使的人,也只有那位性情乖张的碧翡公主。我淡讽一笑:“看来雁里朵公主很重视你。”
当我知道雁里朵对他下银虿蛊的时候,隐察端倪。现见她兴师动众,已可肯定那位碧翡公主看上百合她爹,有心将他纳为自己的男宠。因是多了一个情敌,我眉峰高扬。而听我酸不溜秋地讥诮,他无奈扬唇,眼神渐冷:“孤乃一国储君,自不能屈从一个□妇……”
想必也曾见识那位公主殿下的庞大后宫,他不屑一嗤。低首望我,既然将我当作未过门的老婆,自然要解释为何娶别人为妻,“孤不知那女人到底想做什么。与二公主成亲前日,孤被人下了药,醒来时,已在新房之中。”
他与诗娥罗成婚,应是公开挑衅,激我动真格。而两人当真d房,恐怕也是药物作用。虽不能立时释怀,可背叛感渐渐褪去,我苦笑了笑,径自跳下树去,在他讳深的视线之下,默默穿起衣服,戴妥面具:“不论如何,二公主已是你的人,逃的时候,你带上她也无妨。”
依他的个性,定不会抛下怀孕的妻子。而我和他难成夫妻,这样的结果,对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从今往后,我可以专心政务,无须为情所扰……
自嘲一笑,回身看他。不知为何,他眼神极冷,隐隐怒意:“你真想和她一起侍奉孤?”
既不想,也无此可能。我耸耸肩,不置一词。他蹙紧眉头,走过来攥我下颌,迫我迎视他犀利的目光。对峙良久,见我俨然无谓二女共侍一夫,仍旧平静以对,他目露失望:“先前不屑做孤的妃子,果然只是做戏。”
我勾唇,也不刻意解释。待回羲和,他自会明白我为何不介意他带上自己的新妻。淡淡低眼,移开他的手,正要告诉他出逃的计划。猝然不及,胸口一阵剧痛,我攥紧身前的衣襟,难忍渐然漫至四肢百骸的痛楚,咬牙蹲□去。近前男子见状,立时低身来看,见我痛苦难当,目露焦灼,捉过我的右手把脉,似是察觉什么,面色立变:“该不会是……”
“别……担心……”
移蛊,顾名思义,便是通过那种诡秘的方式,承下他身里的蛊毒。我强挤出一抹笑,冲他摆了摆手:“我服过荧颎花……百毒不侵……不……不碍事的……”
听未央说,服过这种奇花的人,身体可以自行清毒。只是银虿蛊不同一般毒药,须得三四个时辰抵抗毒性。我咬紧牙关,断不吭声,硬是挨过一阵剧痛。他始终握住我的手,待痛楚稍缓,抬眼看他,便见他满目悔色。我摇头,温声宽慰:“也就没几次。等你身上的蛊毒清了以后,我们就回羲和去。”
如果逃亡途中发作,只会耽误行程。所以才会借机进宫见他,可惜后半句话,他毫未听进耳里,猛得甩开我的手,起身背对向我:“别管孤。你自己回去。”
不论冷泉,还是即莫寻,都是不折不扣的舍身□。我微微一笑,强忍间歇的剧痛,扶膝支起身体,使力攥住他的手腕:“我千里迢迢地来寻你,可不想空手而回,让萤姬失望。”
听我提起唯一的亲人,他猛然回首,趁他怔忡,我拽着他往东边奔去:“过会我会引士兵来这里,你就对他们说,在寝殿附近发现刺客,一路追来此地,结果搞错人,误伤了我……”待出树林的当口,停下脚步,回身道:“过几天我还会进宫,你可别躲着我,否则我就直接去找雁里朵,坦白我是你在羲和的妻子,要她赶紧放人。”
找雁里朵单挑的下场,不是被踢进毒蝎坑,就是喂蛇。他面色一沉,冷冷瞪我。不以为然,我冲他挑了挑眉,随即倒卧在地,无须真的演技,随着另波剧痛汹涌而来,我扯嗓子,声嘶力竭地哭喊。不消多时,便有十几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趁来人赶抵前,我强自挤出笑脸,看向近前怔愕的男子:“记着,我现是药材商人里赫身边的傻子仆人阿木。”
他恍然大悟,许是我适才装疯卖傻的模样颇是滑稽,不禁摇头失笑。待一队士兵闻声寻到我们,立时敛容,面无表情。我则变本加厉,哭得愈发凄惨。因是语言不通,士兵们无法从莫寻那里得知事情原委,只得怔怔看我抱着头,满地打滚,直到一个白袍女子领着先前见过的碧翡二王女亟亟而来,莫寻嫌恶地瞥了她一眼,冷淡按我刚才所说,道是追踪可疑之人,误将在林间徘徊的陌生傻子当作刺客误伤,指了指树林西边,雁里朵立令士兵去追那个子虚乌有的潜入者,然后转望向我:“我记得这人是里赫的小厮。”
情敌谋面,本已火冒三丈。听她用流利的羲和话与莫寻交流,更是激发我回羲和后,定要挤出时间,学门第二外语的决心。咬牙切齿地继续扮傻,等士兵依他们的圣女公主之言,将偷偷幽会的药材商人与亲信侍女带到面前,我忍着骤起的j皮粒子,可怜兮兮地蜷进未央怀里,指指适巧飞过的蝴蝶,表示自己贪玩调皮,误闯树林,即又害怕地看向莫寻,呜呜哭着,摸了摸胸口。已从雁里朵口中大致知晓经过的佞人微微点头,几不可见地一笑,像是故意激怒冷眼打量他的莫寻,轻拍我的脸蛋,果是惹得皇太子殿下微眯起眼,目烁诡芒:“既是孤误伤他,那就带去孤的宫里休养几天。”
男人也善妒,尤是未过门的老婆,被其他男人趁机吃豆腐,自然不爽得很。可惜他下意识的吃醋坏我大计。我暗嚎在心,听雁里朵雪上加霜的附和,恨不能上前一人给一拳。
“也好,你身边正好缺个随从,不如我问里赫要了这孩子,留在宫中,让你使唤。”
未央给我的角色定位乃是不会说话的傻子,留在身边只会添乱。我暗暗扯嘴,猜想雁里朵的本衷许是日后妹夫经不住蛊毒的折磨、被迫与她相好时,身边人不至多嘴多舌,将这见不得人的秘密给捅出去。心中不屑,亦因此同情起莫寻的那位公主新妻。抽噎着转眼,望向雁里朵身边的女子。
先前未有看清她的样貌,现下端详,乃是不输其姐的秀雅美人。许是雁里朵适才毫不避讳地讨好自己的丈夫,美眸微低,若有所思。直待姐姐唤了两声,方才回过神来,顺从点头。也不知是否错觉,雁里朵看向亲妹的眼神隐隐妒恨,淡淡嗯了声,转睇未央,似在征求他的意见。按理佞人婉言谢绝,可两人言毕,雁里朵浮现满意的笑容。隐感不祥,直待佞人领我出宫,登上马车,才知他已经答应雁里朵,等我伤愈,便将我送进宫去,给莫寻做使唤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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