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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眼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林夕阳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了。她朝天空兀自梗了梗脖子,用手指着窗户,示意他赶紧把窗户打开。北纬跳起来去拉玻璃窗。这样一来,他大半个身子几乎全倚靠在了她身上,但他恰到好处地把身体重心控制在腿上。他干得很卖力,但窗户纹丝不动。
全是封闭的。他急得满头大汗,嗓音里充满了紧迫。
林夕阳求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怎么办啦?他拍了拍手,在摇头的当口他收回自己的腿,但两个异性的大腿在下面无意中碰撞了一下。林夕阳马上被他富有弹性的肌r弹回去了。他身上的气息翻滚着向她席卷过来,她第一次从一个异性身上闻到了这股好闻的气息,但它让她喘不过来。林夕阳惶惑地睁了一下眼,北纬t恤衫上龇牙咧嘴的骷髅头正在离她不到一寸的地方抖动,好像魔鬼就要现身一样。
林夕阳终于忍受不住从身体底部涌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她喷s了,s到了他身上。他的棉质衣服将她的呕吐物一点不剩全吸收了,幸亏她吐出来的全是水。
在狭窄的车座空间里,林夕阳和大学生面面相觑。他被淋成了落汤j,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恶浊的臭味,突如其来的臭味把这个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男孩搞得晕头转向。他大概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败。林夕阳像冻僵了似的胆怯地看着他,紧紧盯着他的嘴巴,静静地等待从那里翻滚出最恶毒的语言劈面打向她的脸。
全部吐出来的女人这会肚子好多了,但她的心情绝对比刚才还糟糕。不说世界末日,但至少在她看来,是一场小小的灾难。她发现,越是她不愿意发生的事越是出人意料地发生了。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北纬很快就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了,他原先以为她会吐到前面的那块空地上。他已经在有意识地给她让地方了,就迟了一步,她呕吐了他一身。他这个垃圾桶当得也太称职了,全棉t恤衫好像早就张开了大口,它把从空中喷过来的臭烘烘的酸水吸得一干二净,还留有余热呢。他浑身筛糠一样地抖动起来。
这是我现在面临的最大的危机。不过我正燥热着呢,你就帮我洗了一个温水澡。他漫不经心地往外脱衣服。本来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林夕阳的脸马上就红到了耳根。他仔细回味了一下刚才说的话,才蓦地意识到这句话有潜意识的性心理和明显的性暗示。他把脱了一半的衣服又慢吞吞地重新穿上。他期待这样一个命令:就脱下它好了。没有老师的命令他不敢贸然行事。这个年轻人现在穿着散发出恶心臭味的湿漉漉的衣服,难受得要命。
车厢内已经有人被折腾醒了,他们皱着眉头到处寻找散发硫酸味的发源地,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位体面的大学生是罪魁祸首。他们鄙夷的眼光扫s过来,有的恨不得把他抬起来扔到窗户外面去。呕吐好像具有传染性,车厢内接二连三的有人呕吐起来,如同音乐大厅里此起彼伏的意大利交响乐,这交响乐成了传染源,连司机也不例外,四十多张嘴一起伸向空中,有的朝自己呕吐,有的呕吐别人。大学生也在干呕,林夕阳受大学生的感染,又重新汇入到了这股热烈的潮流之中。车里乱作一团。豪华车载着满满一车厢禽流感病人向大都市开去,像拖着一车有毒物质。
林夕阳感到满世界都是呕吐的人。
我面临的危机更大了。北纬自言自语,真有本事啊,能让这么多人呕吐。
你刚才要是把衣服脱了就好了。林夕阳身子往背后一靠,差点笑出声来。
我在等待老师命令我脱呢。
我无权命令你。我哪有这个权利啊。
你没有这个权利?大学生反问他,眼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满和怒火,但他压制着,你今天可是吐了我一身啊。
我那一会闻到了一股气味。林夕阳忍耐了许久,你闻到了吗?
那一会是什么气味?大学生抽了抽鼻子,我这一会闻到了食物腐烂的味道。因为我成了垃圾桶?大学生的脸上马上掠过一丝难堪的表情,但这些一闪即过,他立即恢复了常态。他盯着彩电上的画面,激烈的搏斗场面把他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过了一会,他忽然笑起来,学着林夕阳刚才的样子,脸难看地扭曲着,呕呕呕,真好玩,你像一个火车头,后面拖着一截长长的车厢。
林夕阳笑了,说,哪像你,我想我呕的时候心是疼的。
大学生并不理会她,你打算怎么补偿我?我不会让你白吐我的。
林夕阳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他,但她没有告诉他,她之所以承受这一切,最主要的是由于她太想离开乌堡镇了,也想让自己的专长往学院那边靠。她以前很有天赋,但她的天赋被琐碎的生活磨碎了。现在她看不到梵高笔下的向日葵是什么色彩。他穷困潦倒了一生,被情欲折磨了一生,艺术拯救了他。他远没有另一条疯狗毕加索幸运,毕加索在情欲中光芒四s。他得出的结论是:他面对的是一个严重扭曲、变异了的世界。现代人把毕加索捧上了天:他在女人的肚皮上看精彩人生。而梵高临死前还在小小的茅草房里看日出呢。他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他对色彩的看法,他把鲜活的东西诉诸在他的绘画里,至死都没有放弃这个追求。人们很容易就把他理解为:为艺术而献身的典范。林夕阳想,两个有趣的人,两种不同的人生。
大学生抱怨这个时代产生不了伟大的艺术家,连他这么热衷于绘画、而且曾经把绘画当作生命的人也转行了。他说他只对那些火柴盒似的摩天大楼感兴趣,他经常跑到学校对面看两座耸入云端的高层建筑。人都盲目地追赶潮流去了,生活不断地在给人施加压力,让人急功近利。半透明的玻璃高楼大厦耸得越来越高了,但人的精神呢?林夕阳觉得人们的精神越来越空虚,支架还在那里,但中间被虫蛀空了。
有钱真好啊,大学生感叹道。那样他就可以买一辆运动跑车,让周围躺满花的尸体,四周堆满动物的腐r。处女们都死光了,那些不甘心的暴发户又把魔爪伸向了小学生。这群刽子手利用手中的钱财和技巧,浑身沾满了鲜血。大街上到处都是飞跑的j,不知道哪一只是患了性病的j。他一定要瞪大眼睛,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一下车,有一瞬间林夕阳产生了错觉。折腾了老半天,怎么又回到了乌堡镇。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大腿、橱窗里的衣装、大街上的人体摄像、动物的毛发、低矮的房屋、狭窄的巷子、破旧的旅馆、落满树叶的人行道、抱着小孩站在天桥下散发制作假文凭传单的妇女,流着口水的流浪汉、悬挂在门楣上的生r、大街上摇摆着患有性病的p股、倒在路边的瘾君子、艾滋病病人、鼻涕挂在嘴边的小乞丐、眼睛盯着妇女钱包的小偷、穿着睡衣在麻将桌上拼命厮杀的女人。这一堆杂乱无章的生活让林夕阳一时误以为又走到乌堡镇的胡同里。
有人粗暴地推了她一把,然后从她面前窜出去了,后面追上来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也狠狠地把她推翻在一边。她站在那里被几个陌生人推来搡去,像刘姥姥走进大观园,一下子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绝望地看着那个腆着大肚子的男人,他不是那个灵敏小家伙的对手,他眼睁睁地看着小偷在人群中消失。那个男人沮丧得直跺脚,嘴里嘟哝着,那里面装着一台他刚刚买来的笔记本电脑。
林夕阳立即紧张起来,她站在拥挤不堪的车站大门口,惶恐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新环境给她带来了不安全感,她满脸惶恐地看着大学生。
北纬走过来,把她的包拎在手里,说,要不我把你送到学校吧?
还没等林夕阳回答,他说他再尽一次义务把她送到目的地。如果老师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他就成了千古罪人。
林夕阳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舒坦了。她是个至上的理想主义者,怀着美好的梦想而来,眼看着还没有进入生活,她的美好幻想就差不多要破灭了。与此同时,为了在头晕目眩的普遍狂乱中站稳脚跟,大学生给她的亲切感使她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弥足珍贵。她小声地乞求北纬以后不要再叫她老师了,她现在是一个比他还低一年级的进修生,而且还将回到镇上的中学去做一个普通的美术教师。
走到车站,林夕阳发现马路两边矗立着好几栋摩天大厦。火柴盒样的摩天大厦耸入云端。通体镶嵌着半透明的玻璃,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流无一例外地从上面变异地显露出来,像一群甲壳虫在它们的小小王国里忙忙碌碌地制造生活的高c。林夕阳想,大楼那边是哪个王国呢?会不会也像乌堡镇一样,是倒闭的国营工厂留下的一片废墟呢?天气太燥热了,加上银行的利息不断下调,那些日夜守在证券公司门口的下岗女工被套进去了。在这个大火炉里,街上的行人都怒气冲冲的,恨不得朝对方脸上狠狠地抓一把,最好把对方的眼睛珠子抠下来扔在地上踩碎。这些人的表情真让人沮丧。来一场暴风雨吧,把这块墓碑上的灰尘冲刷干净。
北纬一路上不断告诫她小心身上的钱包。现在,小偷不像小偷,妓女不像妓女。每个人的身份都很可疑。所以还是自己小心为妙。林夕阳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小腹,硬邦邦的东西还在,像绑在身上的一个炸弹,谁敢向炸弹下手?那里有她一年的报名学费和生活费,一万多块钱。林夕阳觉得面前的大学生越来越可爱了,尽管他留着长头发,而且前面的一撮还染成了炫目的黄色,那撮黄头发在空中飞扬。他快一米八五了,整整高出她一个头,身体却瘦得像一根电线杆。
车站离学校有一段距离,他们上了一辆双层巴士,上去之后他们才发现上当了,这辆车像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背着厚重的甲壳在路上吭哧吭哧地爬行。这个在毒辣的太阳下炙烤的甲壳虫不时烦闷地爆破一下,车上的乘客大多是一些身体严重变了形的妇女。她们怨毒的目光到处乱戳,戳在哪里哪里就活生生地落下一个窟窿,她们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诅咒一通。没有人理她们。
司机是一个身材臃肿脸上长满色斑的中年妇女,她也在抱怨。这一会,她像一个喝多了酒的莽汉,把车开得东倒西歪。车上一堆站着的空酒瓶随着车身的不断摇晃而颠来倒去。每到一个车站,女司机就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一边按喇叭一边号啕大哭,看她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好像刚刚死了亲人。
一个大块头男人趁此机会堵在车门口,脏兮兮的眼睛在车厢内四处搜索。他故意把胳膊伸得长长的,趁机在每个上车的女士身上使劲蹭一把,有时甚至连小女孩也不放过。机会好的时候,碰到人多又耸着硕大胸脯的女人上车,他就装着不小心的样子把他的大手掌搭上去,一把将那坨软和的r抓在手里,捏一把后才放开。车厢内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化学物质。没有一个人敢跳起来朝他脸上吐唾沫,他下身的器官膨胀得不成样子了,他躁动不安的器官到处寻找可供他平息下来的饲料,赤ll的目光越过那些正在诅咒的中年女人,最后,他的目光艰难地落在了林夕阳身上。
林夕阳闻到了魔鬼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她浑身上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立即起了一层j皮疙瘩,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强制剥光了衣服。恶心的感觉又汹涌而来,她张了张嘴,但肚子里没有任何可供她发泄的东西了。她下意识地把身体朝大学生的肩膀靠了靠,差不多将整个身子都倚在了大学生的怀里。林夕阳大胆地抬起头,挑衅地看着他。性s扰者离开了车厢。
臭婊子养的又去找妓女了。女司机不时地转过头望着刚刚离去的背影,朝车门愤恨地吐了一口,然后歪倒在方向盘上号啕大哭。
立刻就有人打电话投诉,说双层巴士的女司机在车上哭丧,把车开得像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车身在马路上扭来扭去,丑死了。她迟早要把一车厢人的肠子扭出来。
林夕阳和大学生面面相觑,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才那个男人八成是她丈夫,不然她也不会那么伤心欲绝,把车开得像个醉八仙。幸亏他们马上要下车了。否则真像那个投诉电话所说的,把他们的肠子都扭出来了
第九章
走进学校大门,经过一条长长的林y大道,一幢新的办公大楼就堵在转盘口。一座破旧的图书馆隐藏在旁边的树林里,再往后就是学生宿舍,这些被学生戏言为“老古董”的学生宿舍里原先住着一群思想超前的学生,除了墙上潦草地留下了一些临摹印象派和野兽派的画作外,它现在成了一具空壳。
林夕阳整整提前了三天到学校。六个床铺的集体宿舍,简易的筒子楼,地板上刚刚铺上了最廉价的瓷砖,看起来似乎干净多了,但绝对谈不上美观。看来,那些廉价的瓷砖只能起到遮盖的作用。
北纬刚一进门就气喘吁吁地把行李扔到最里面下铺的木板上了,他说这儿算是最好的地方,先下手为强。然后他奔向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手。他把整个头置身于水龙头下,将头发全部打湿后,就畅快地摇头,头上的水珠朝四面八方飞溅出去,砸到硬邦邦的墙壁上,又被反弹回来。水源很快就接不上来了,就像一个压力不足的喷泉,仅仅只允许喷一下就枯竭了。
大学生觉得挺好玩,他连续免费使用了四五次,每次都把头浸泡在冷水里好几分钟后,就张着大嘴深呼吸一口气。他从长头发的缝隙里仔细打量他的老师,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个女人。
现在,她倒立在他面前,除了眼睛还是原来的眼睛外,她的头发没有竖起来,鼻子被谁恶作剧地揍了一拳,两边竟执拗地长满了锈,像背着一个沉重的黑锅。在这种情况下,她精致的五官只有在柔和的光线下才出现令人眩晕的美感。
大学生终于倒立着欣赏完毕,他耸着水淋淋的脑袋,用干毛巾擦手,把毛巾放在鼻子上嗅,使劲地嗅,样子很贪婪。
这栋楼里没有人,也没有魔鬼。北纬说。他擦脸的动作变缓慢了,但力量却成反比,他执意要让眼前这个女人注意到他。他又说,所以你不用怕,没事的时候,你可以想像曾经有一个高中生在听他代课美术老师的课时,怎样一边听讲一边手y。
外面天渐渐暗了,因为远离马路,这里的灯火设施还不齐全。照明灯远远地挂在一棵皂角树上,微弱的光线只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林夕阳看着大学生,怔怔地看了他很久。她把手从书桌上拿下来,但不知道具体把它放在哪里。手悬挂在半空中的女人像一尊蜡像站在那里。
我在这种纯真的冒险的感情中足足沉醉了两年。北纬把蜡像的手放在它应该呆的地方,并趁机握住了它,他的几根手指灵活地在她手心里来回地划圈。他边漫不经心地划圈边说,我为此付出代价的时候,突然发现世界变了,一种更直接的快感很快取代了它。
林夕阳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她又明显地感觉这样被他握着很舒服。她看着他瘦弱的肩胛骨,那股如野草般的青春气息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现在这气息,对林夕阳来说,不再是陌生的了。我不懂你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你以后就明白了。北纬最后使劲敲打了一下她的手掌心,然后就撒开了手。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她曾经迷倒了他,现在她脸上长满了像黑蝴蝶一样的斑点。他后退了一步,又说,想想毕加索是怎么让他身边的女人发疯的。
他在透视生命与死亡的某种关系,女人成了他纯粹艺术的牺牲品。
梵高却把自己搞疯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两种疯都与性压抑有关。
不是那么简单。林夕阳双唇紧闭,摇了摇头。
我却喜欢毕加索,我喜欢他画里的色情。大学生皱了皱眉头,他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大概是闻到身上的异味了,我要走了,先把身上弄干净了再说。
林夕阳期望着他能多呆一会,她觉得这个话题还可以继续深入下去。他把她封闭了多年的闸门打开了,现在却突然收手,这让她很沮丧。但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她马上感到肚子也在和她作对,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而且还痛快地吐了一大堆,把肚子都吐干瘪了。她现在已经有了饥饿感。她说,肚子饿了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我这个样子你会感到恶心的。北纬顺手撕下一张白纸,在上面留了一串阿拉伯数字。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随时可以联系我,说不定我马上就过来找你。
林夕阳把纸条紧紧地拽在手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大学生走出房间,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空空的走廊尽头。她头脑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整个大脑都被毕加索随心所欲地割裂形体的重组色情画充斥了,北纬从他的作品里只看到了色情,而有艺术感觉的人,看到了有血有r的生命的灵动。终于有人跟她谈到艺术了,这个人就是大学生北纬。她激动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末了,她把手放到鼻子下,使劲抽动鼻子,他刚才握住了它,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气味。她使劲地嗅着,她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被这股气味打动了,一股不可遏制的欲望汹涌而来。
宿舍里没有安装窗帘,硕大的窗户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带着植物清新味道的热浪一阵阵地往里面涌。屋里燥热得像一个正在燃烧的火球。让人沮丧的实心木头搭建的单人床粗糙得像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那些不成形状的木板上连锯末也没有弄干净,好像刚刚被一群野猪啃过。
她很快把床收拾好了,然后闭上眼睛舒服地躺了上去。柔软的床像一块质地很好的海绵,立即把她的骨头吸进去了。她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林夕阳感到自己不可救药地被窗外那张血盆大口吞进了肚子。
一缕阳光照s进来,散落在她身上。她在阳光下伸出手,往那个狭隘的缝隙里钻进去,一直探到身体底部。她张开大嘴深深地呼吸,整个身躯马上颤抖着缩成一团。她转动着那根手指,让它像电钻一样在里面飞速旋转。这几年来,她已经把她的双手训练成了一个电动手枪,只要情欲的开关一打开,她就可以朝自己的身体s击。她习惯像这样躺在床上,让身体的中心开出一朵花来,她闻着自己的芳香,陶醉在其中。
她披上阳光,但双眼紧闭。一个人干这种事的时候必须把眼睛闭上,除非让她觉得有更刺激的画面,否则她宁愿走向黑暗,在黑暗中开始,在黑暗中结束,最后在黑暗中毁灭。只有这样,她才能把自己的感觉视为唯一,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才能淋漓尽致把自己置于另一个悬崖边上。此刻,这里安静得像在策划一场y谋。一枚炸弹悬在半空中,只等着一声令下。她那只具有绘画天赋的手毫不费力地在两只茹房上抓来抓去,这是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但她时常把它抛弃在路边,在需要的时候才把它捡回来。时间和空间在改变着它,它被氧化着,被化学药品腐蚀着,而且腐蚀还在继续。
女人这次很投入,她干得大汗淋漓。裤子只褪了一半,她索性站起来脱下另一半,把上身的衣服也脱了。一大堆衣服脱落在白色的地板上,活像动物的毛皮。她重新直挺挺地躺下,如同一块被厨师遗弃在案板上的生r,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她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世界。在这个情欲泛滥的世界,大自然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每天都有无数的飞蛾撞向这个窗口,每天都有无数的飞蛾死去。女人在昏暗的“单身”宿舍里啜泣起来,空气中繁殖着大量的有毒细菌,她发现她的身体在不可救药地慢慢老去,她在分解、在风蚀、在腐烂、在被活埋……
她可怕地发现自己对自己仍然无能为力。
她抬起双眼,目光无助地投向大门。就在这时,她猛然伸出了那只手,舌尖在手掌心画圆圈,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大学生留给她的触感越来越真实。他脸上的几颗青春痘在她眼前一掠而过,像几张急欲要与世界抗衡的嘴巴。她快要冷却的身体燃烧起来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看上去如此生机勃勃,如此特立独行,如此完全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又把手伸向自己的身体,这一次完全与刚才不同,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手在复活,身体在复活,灵魂最后也彻底复活了。她必须正视这个世界,正视她的性欲。她不再控制自己具有思想的r体,她必须高昂着头看着外面的大千世界。那个爬满了蛆虫的世界,那个到处充斥着情欲的世界,那个一心要把她分割成两半的世界。
大学生像一阵旋风,成了她冲破这个世界的决口。她沉醉于对他的想象之中,在黑暗中惊悸地睁大双眼,出神地望着窗外。很快,她用护手霜代替了手指……她变成了海洋中一艘不知所措的小船,拖着颤抖的身子在狂风暴雨中颠覆,在颠覆中毁灭。
过后,林夕阳放声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里传达出惊喜,同时她也感到十分害臊。她以前是一个多么傻的士兵啊,端着手枪不知道冲向哪里,她一直没有掌握好自己的情欲开关,只知道横冲直撞。现在,她成功地摸索出了这条经验,这种具象的c作方式给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活前景,比起模糊的没有目标的盲目冲动,那简直是世界的两极。不可触摸的性隐藏在她的身体底下,每个脉搏都在兴奋地跳动。她咀嚼着,感受着,呼吸着,欣喜若狂,为此她浪费了一小段生命时光。
阳光很快从窗口逃逸出去。一个倒置的女人脸在窗口生动地开放了。林夕阳在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面前恍恍惚惚地看着自己,她看到了自己一辈子的模样,这是这个时代赋予她的模样,它力图把她颠倒过来。很快她闻到了一股气息。这种气味和动物在人体内霉烂的气味从从容容地穿过“非典”和“禽流感”的亚洲焚尸炉散发出来,合成另外一股世纪气味。在人们不知不觉中横冲直撞,席卷而来,造成了一个时代的毒瘤。
林夕阳冲进洗手间,她翻来覆去地洗下身。她备用了一整套消毒药水,里外分明,杀菌力弱的先洗,然后一步步加强。总共有十四种,她按药力和药效排好顺序,将每种药水轮番洗涤一遍。直到她浑身上下被一股消毒药水的刺鼻味道包围。
这个女人得了性病恐惧怔。
一切大功告成之后,饥饿感汹涌而至。最后,她用香皂又把全身洗了一遍,又洗了洗手。这次,她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一顿五花r了。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精力,现在,她实在饿得不行了,她必须找到食品来填充她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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