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外室(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晚宁
阮菱那双柔软的杏眸这才漾出一丝笑容,唇边依旧不依不饶:“这样大的事儿,你都要瞒着我?民间都是夫妻一体,要同心同德,同气连枝,你可是有把我当做你的妻子?”
太子握着她的手:“就是怕你多想,才不敢告诉你。你怀着麟儿,还要日夜为这件大事儿担忧,孤不忍。”
阮菱又哼了声,把药递了过去。
太子喝了口,旋即问:“阿止如何了?”
阮菱摇头:“我上午去看过,还是昏迷不醒。”
提到裴止,阮菱心间便发酸的厉害,不可抑制的难过:“太医说,阿止的左腿算是废掉了。筋膜断裂,骨头坏死,周遭的肉全都剜去了,就算长出了新肉,也再走不了。”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太子捏了捏她的掌心:“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你不能替阿止做选择,孤也不能。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就别哭了,嗯?”
阮菱点点头,她轻音道:“裴郎快把药喝了吧。”
太子淡淡道:“喝不了。”
对面的男人挑着眉,狭长的凤眸潋滟着,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太子的外室(重生) 第102节
有一瞬间,阮菱觉得仿佛回到了年关,宋意晚纵火将她困在大殿,太子拼死将她救出去,险些没了一条命的时候。
那时候她出于愧疚和感激侍奉汤药,太子也是淡淡一句,喝不了。
一股甜中泛着酸的感受慢慢自五脏肺腑蔓延。
阮菱眼睛有点酸,鼻尖红彤彤的,小手一下子就攀附上他的肩膀,掀开那松垮的领口,里边赫然是一片烧伤的疤痕。
太子不懂她想什么了,大掌攥住她的手,反问:“怎么了?”
“没事儿。”阮菱吸了吸鼻子,声音很小。
“裴郎。”阮菱又突然道。
太子道:“我在。”
阮菱把碗放在一旁,撒娇一样,娇软的身躯就贴了上去,声音糯糯的:“菱菱要和裴郎相守一辈子,永永远远都不分开。”
突然投怀送抱的软玉温香让裴澜舒服的眯起了眼,他大掌轻轻在她臀部拍了一下,声音暧昧而又促狭道:“怎么,想孤了?”
“不正经。”阮菱嗔了一句,跟他相处了那么久,自然知道他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这男人,果然什么时候都一个样。阮菱心中那点温存柔软的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孤也守着菱菱,一辈子都守着。”
头顶上突然落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阮菱惊讶的抬起头,却发现太子垂着眼睫,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了神情。
她抿唇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他有些不自然。
那厢,太子颇为懊恼的攥紧了拳头,这情话怎么说起来,就那么卷舌头?
谢言礼那一句句小五到底是怎么叫的……
两人正依偎着,外面清音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瞥见自家娘娘趴在殿下身边的暧昧动作,她顿时羞红了脸,垂下头:“娘,娘娘。”
阮菱见有人来,飞快的坐直身子,莹白的脸颊也涌上了一抹云霞。她轻咳了声:“何事?”
清音道:“娘娘,今儿早朝新提拔那些官员的命妇都入宫了,要面见娘娘。”
见阮菱面有疑惑,清音顿时补道:“此番平定政变全靠圣人与殿下,圣人在前朝嘉奖了提拔了这些官员,这些官员自然上赶着想露脸。殿下还病着,那些命妇便齐齐找上了娘娘。”
阮菱眼底有些不开心。药还没喝完呢。
“去吧。”身侧太子突然道:“菱菱以后成了国母,这样应酬的事儿更少不了,就算提前适应一下。”
阮菱认命的点头,轻音道:“那我去去就回来。 ”
太子微笑颔首。
阮菱轻呼了一口气,随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接过清音的手,款款朝殿外走去。
太子睨着,晨光落在她姣好纤细的身段上,背影雍容端肃,从前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已经出落的更落落大方了,更像是一位可以站在他身边的皇后。
太子看着看着,面容露出一丝微笑,可突然他脊背僵了僵,神色遽变,他闷哼了一声,弯身吐了好大一口血。
“殿下!”
门外正从太医院回来的纮玉见到这一幕,惊得大步掠了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太子缓缓睁眼。
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他瞥了眼守在身边的纮玉,冷声问:“在这里做什么?”
纮玉满脸惊心,嘴边欲言又止:“殿下……”
不待他继续说,太子忽然皱了皱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纮玉递上帕子,太子又咳了一阵。
雪白的帕子上殷红的血迹湿了大半边,触目惊心。
太子望了望那帕子,一时间怔出了神,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纮玉声音痛苦,干脆如实交代:“殿下,太医说您为太子妃娘娘挡的袖箭上有烈毒,名唤短命魂,世间无人能解。”
说完,纮玉一个七尺的汉子,眼角愣是湿润的一塌糊涂。
太子睫毛颤了颤,略低下头。渐渐的,殷红的血珠一滴,两滴落在帕子上,溅起的血渍砰然爆炸碎裂。
“殿下!您流鼻血了!”纮玉又递上了帕子,颤声道。
太子眉心皱了皱,声音沙哑的厉害:“太医有没有说,孤还能活多久?”
纮玉哭的悲切:“不到十日。”
“不到十日啊。”太子喃喃道,眼睛红的滴血。
脑海里突然一幕幕回想着,玉软花柔的小姑娘说要和他永永远远的在一起,他亦答应了她,一辈子都守在她身边。
这样啊。
太子面上波澜不惊,可丝衾底下攥紧的拳头都颤了。
他看不到孩儿出世了……
第70章 结局 “菱菱要和裴郎,永永远远在一起……
昏黄的大殿里, 楹窗被狂风吹了开,烛火摇曳,映照在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的, 榻上帷幔卷了又卷,赫然露出里边虚弱的人影。
少顷, 福宁殿的门骤然被打开, 一道欣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纮玉谨慎的看了眼四周, 随后端着药碗快速把门关上。
陛下的病越来越重了,却还瞒着不让说。好在前几日沈家一场大火, 府墙烧了半面,眼下正请了泥工瓦匠修缮呢。皇后娘娘惦记, 殿下便正好派顾忍去了沈府待几日, 也免去了还要防着顾忍。
毕竟,顾忍知道了, 那就意味着沈霜知道了。沈霜知道, 那么皇后娘娘不日便会得知,她即将临盆, 不得有任何闪失。
“陛下,陛下。”纮玉红着眼睛, 轻轻唤了两声。
垂在榻沿的手腕苍白无力, 上边青紫色的血管一天比一天深, 像是密密麻麻的虫子钻心蚀骨,藏在皮肉下。
裴澜昏昏沉沉的睁开眼,那张极俊的颜瘦得不成人形, 还未等他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猛烈到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纮玉那本就通红的眼眶越发酸涩,可又不能在裴澜面前太过悲切。他强做镇定:“陛下, 您喝点药吧。”
咳嗽声缓了缓,裴澜手撑着床榻,倚着后边的墙,他淡声道:“拿走。”
纮玉梗着身子,不愿承认一般。
“拿走!”又是几声重重的咳嗽,紧接着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裴澜猛地弯身,吐了好大一口黑血。
“陛下!”纮玉急忙拿巾帕替他擦嘴,另一手扶着他的身子轻轻顺着气。
“属下这就拿走,您别急,别急。”
说完,纮玉便将药挪开了。这药骗的了他,却骗不过陛下。已经病入膏肓的身子,又没有解药,熬煮这些吊命的汤药也撑不了多久。
开始时,陛下服用参汤吊着精气神尚还能如正常人般上朝,陪着娘娘。可渐渐的,这身子每况愈下,现在已是第八日了。依照太医所言,陛下时日无两,可要怎么办啊?!
“朕,朕有事交代。”
纮玉擦了擦眼眶,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属下在。”
裴澜抹了把唇,平缓气息道:“朕身后,赐皇后阮氏摄政,腹中麟儿若为男,即刻封为太子,若为女,则封为昭宁公主,另附一道诏书,公主此生永不和亲。荣亲王裴止有大将之才,封其为摄政王,辅佐皇后。”
纮玉仰着头,一滴清泪划过眼角。他死死咬牙:“陛下!”
皇后娘娘尚且未生,陛下甚至都盘算到了这个地步吗?
裴澜似是听不见一样,继续道:“朝中文臣以谢延为首,武将皆追随抚远大将军顾远,其余任用由皇后与摄政王共同商定,去留皆可。周家的人朕已扫的差不多了,告诉皇后放心即可。”
说完,他又重重咳嗽了两声,雪白的巾帕下鲜血触目惊心。裴澜似是乏了,他淡淡道:“下去吧。”
俊朗苍白的容颜阖上了眼,微弱的呼吸好似随时都探听不到一样。
菱儿,希望朕生前筹谋能换取你和孩儿百岁无忧。
纮玉回天乏术,万般悲憾却什么都做不了,轻轻替他掖了掖被子,端着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汤药出去了。
天光骤暗,到了晚上,突然下了一场暴雨。“哗啦哗啦”的雨声惊起庭中飞鸟,守值的宫人早早就回到耳房避雨,唯有铺天的雨幕无穷无尽,
福宁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雨声遽然变得清晰剧烈,伴随着一阵风雨,殿门又重重关上。
一阵生硬的“哒——哒”的声响,暖黄的烛光下,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缓慢的移动着。
裴止扔了拐,坐到裴澜身前,那张俊脸一般隐在阴影处,露出削瘦的下颌线,桀骜的黑眸柔和不少,他抿起唇,似是有些懊恼。
“几日不见,哥哥病成这样了啊……”
那日在大火中,他把阿姐推出去后,不想哥哥竟然冲进来救他。
他有心推开哥哥,可是浓烟呛鼻,腿又被火木压得死死的,到最后醒来时,他没了一条腿,性命却保住了。
昏迷的日子里,耳边时常能听见絮絮叨叨的聒噪声。裴止拧了拧眉,不用想,也是那个爱啰嗦的阿姐。
搞什么啊,以为他快死了一样。
原来全天下的女人都爱啰嗦,即便漂亮成阿姐那样的也不例外。
可是后来,阿姐便不怎么来了。耳边依稀听见下人讨论,说陛下不行了。裴止拿着新做的拐杖赶来时,便是这幅光景。
裴止拎起那垂在榻边的手腕,看着上边苍白皮肉下那些蠕动着,青紫色的虫子,蓦地就笑了。
原来哥哥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中了短命魂啊。
他以为只有李国盛产这玩意呢。
裴止揉了揉眉心,屈指在裴澜腕上搭了搭脉,漆黑的眸闪了闪,心中盘算着,还好,尚有两日的寿命。
他略低着头,看着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容颜,唇角扯出了一抹嘲讽:“哥哥,你也太狡诈了吧。明知这江山是最无聊的事儿,还要阿止摄政。你猜猜,阿止会让你如愿吗?”
说完,他从怀中抽出一把尖刀,在自己手指上飞快的剜了下。很快,一滴一滴鲜红的血珠便顺着指尖淌了下来。
裴止依样在裴澜手腕间划了一道缝隙,那鲜血滴入缝隙后转瞬便被那群虫子争相吸食,不一会儿鲜血便渗入皮肤,蠕动的青紫色缓慢了许多。
大病初愈,他残了一条腿,身体状况不太乐观。
只是刚做完这些,裴止额头便浮上一层薄汗。
窗外雨还在不知疲倦的下着,狂风“啪啪”拍打着窗牖,御案上几叠折子被风雨吹散开来,垂到地上。
太子的外室(重生) 第103节
裴止眼色一深,骤然便想起随周皇后逼宫那日了。
漫天的火光和叛军的喧嚣声,也是福宁殿,只不过那会儿还是圣人执政。他在一摞灰尘堆积的匣子里翻到了许多折子。
折子的封面是青色。青,主东宫,储君也。
裴止心头一阵烦乱,索性一个个都拆开了看。可一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还是骤然泛起了酸水。
在李国拖去与野兽比武时他没哭,被关进黑屋子与恶狼搏斗时他也没哭。为质的那些年,数次死里逃生,已经练得他冷血无比。
可那一封封龙飞凤舞的字迹,还是击溃了他的内心。
“七弟年幼,不堪为质。李国多凶险,儿臣为太子,应首当其冲,恳请父皇准许儿臣换七弟回来。”
“李国式微不仁,儿臣请战,一举踏平敌国国土,接七弟归朝。”
“儿臣请战李国,望允!”
“儿臣请战李国,望允!”
“儿臣请战李国,望允!”
每一封折子上的字迹都相同,只有落款的年月不同。
一封接着一封,眼前轻飘飘的纸张却宛如千军万马的重量,一下子就击溃了裴止的防线。
裴止看着看着,视线就模糊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纤长的下睫毛兜住那一颗滚烫炙热的男儿泪。
原来,原来背井离乡,黑暗无光的这些年,真的还有人愿意惦记他呀。
风雨携裹,烛火忽明忽灭,眼前的战乱和鬼火消失。裴止又回到了安安静静的福宁殿。
他看了眼床榻上紧闭双眸的哥哥,唇边微微弯起了弧度,左手的尖刀毫无征兆的划破手腕,如小溪流淌的鲜血争先恐后的喷了出来。
“哥哥,阿止的血可治百毒。小时候在李国,他们国家的皇子拿毒蛇毒蝎子来咬我,让我痛不欲生的同时再把我救回来。再后来,什么毒虫毒蝎子毒老鼠,我都见过。那些毒物十分华美绚丽,有的还毛茸茸呢。”
越有毒的就越危险,可也越漂亮。裴止思维渐渐混沌,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阿姐。
可能他死了,以阿姐的性子又该哭了。
啧,真是个没出息的笨蛋美人。
长了那么一副美貌的皮囊,却柔柔弱弱的,心地纯良。
还好有哥哥在。不然他真的不放心呢。
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着,沾着他月牙白色的袍子到处都是。殷红与月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
裴止扯了扯唇角,那张俊朗的脸苍白了许多。
榻上,裴澜仍是沉睡着,只是眉头皱了皱,乌紫色的唇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裴止仍觉得不够,拿起尖刀,缓缓的,慢慢的,推入自己的心脏。
幸福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而不幸的人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如今,他内心曾期盼过温柔的得到了回应,他心里再无任何遗憾。
似是感觉不到疼一般,裴止那张虚弱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容。
“哥哥,不许忘了阿止哦。”
“哐当”一声,他的身躯重重倒地。
裴止试图睁了睁眼,眼前一片白光,一瞬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御花园内,还是湛蓝湛蓝的天,青绿色的草地。一个穿着月白色袍子的年幼的男童“哒哒哒”跑着,身后跟着一个面色沉稳,周身杏黄蟒袍的男子。
他时不时唤:“阿止,跑慢点!”
裴止缓缓弯起唇角,唇翼轻轻嗡动着,说出来和小时候如出一辙的话:“哥哥,先跑到的,才有糖吃哦……”
日暮缓缓合上,宫里丧钟哀鸣响起。
楚朝荣亲王,薨,年十六。
新帝哀恸不已,追封已故荣亲王为荣德亲王,其生母宸妃为端肃宸贵太妃,撤朝七日,极近哀荣。
偌大的福宁殿里,黄帘半卷,室内没有点灯,楹窗透着天光照进几道光线。
宣景皇帝坐在御座上,面如沉水,盯着手腕出凝固的血痂,怔怔出神。
他恨。
恨自己无能。
若是早知道,那弥留之际,他定会教人将他关起来,再不得胡乱做主。
“咯吱”一声,殿门被人推开,紧接着又轻轻关上。
黑暗中,唯余地板上鞋履摩擦的声音。不多时,一盏明黄的灯火点亮了起来。
阮菱举着那烛台,放到了桌上,自己亦坐到了裴澜身前。
阮菱眼周处红红的,眼睛也很肿显然是刚哭过。她握着裴澜的手,刚想劝几句,可话落到唇边,眼泪便止不住簌簌掉了下来。
阮菱擦了擦眼泪,轻轻唤道:“裴郎。”
对面的男人恍然听不见一般,只低头,食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血痂,仿佛那样能感知到裴止的温度一般。
这般默默无声的动作,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看的阮菱心疼极了。
外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处事沉稳,胸有乾坤,泰山崩于顶都面不改色的太子。
认识他几栽,从未见过他这般无助,低落。
阮菱突然意识到,即便是神,也有他脆弱的一面,也有他不为人知的软肋。
看着裴澜这样难受,她心里也不落忍,跟着悲伤起来。
她哽咽道:“裴郎曾说过,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你不能替阿止做选择,我也不能。”
阮菱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柔声道:“阿止这一生太苦了,就让他重新投胎,做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幸福而健全的长大吧。”
面前的男人回抱着她,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渐渐的,他的身子颤抖了起来。
阮菱轻轻抱着他:“裴郎,你还有我在。”
过了许久许久,阮菱耳边响起一个沙哑无措的声音。
“可是,朕想他。”极近哽咽,极近悲哀。
许是夫妻同心,阮菱感知着裴澜的痛苦,难过,那红肿的眼眶又开始疼了起来。
胸口绞着劲疼,压不住的酸涩一点点侵蚀她的肺腑,她艰难的张了张唇,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太医曾嘱咐她就要临盆,不可过度悲伤,过度流泪。阮菱突然觉得腹中一阵钻心的疼,那痛感来势汹汹,一息的功夫就蔓延四肢百骸。
阮菱额头冒着汗,唇色惨白,甚至来不及说话,只手紧紧攥了攥裴澜的衣袖,便恍然砸落,晕倒在他怀里。
裴澜身子一僵,顿时坐直身子。他感知到膝下有一摊温热正缓缓流出。
他抱着阮菱,在摸到那一摊温热后,指尖都颤了。
“太,太医!传太医!”
那个刚登基的年轻皇帝,抱着娇妻,宛若一个六神无主的莽夫,匆忙朝内殿跑去。
亥时一刻,福宁殿内灯火通明,来往的宫女端着巾帕,热水,一波接一波的来回走。
整个太医院全都聚在院子里,接生的稳婆在内殿陪着阮菱。内殿里,时不时传来女子凄惨的叫声。
“——疼!”女子钻心般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裴澜脸色越来越黑,大掌拍在桌上:“怎么皇后还是喊疼?你们不好好想出法子来,朕要整个太医院一同陪葬!”
副院判许太医惶恐跪地:“回禀陛下,娘娘产前忧思过度,心神交瘁,有过大悲症状,眼下实在是,是没有力气啊!”
裴澜眯起眼,声音遽然阴沉下来:“再给朕说一遍?”
许太医身子一激灵,他顿时气正腔圆:“能治,只要拿参汤吊着娘娘的精气神。”
里边的叫声实在过于惨烈,裴澜攥着桌子的手紧了又紧,起身就欲朝里走,一旁的宫女太监顿时跪了一地:“陛下,陛下不可进啊!产房污秽,会冲撞了陛下龙体啊!”
“滚开!”裴澜阴沉沉喝道。
纮玉还想上前拦着,被旁边的小顾将军一把拉住。
他附耳上去:“你傻啊!刚刚那陈太医劝阻皇后娘娘生产大阴不得在福宁殿,已被拉出去砍头了。你是觉得你比陈太医多个头是么?”
纮玉脸色焦急:“可楚朝自古没有妇人产子,夫君进产房一同陪产的啊!”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顾将军看着裴澜匆匆的背影,挤了挤眉:“陛下心中惦记娘娘,且娘娘生产,那是九死一生的事儿,她自然也希望陛下能陪在她身边。”
纮玉一脸不解:“陛下亲跟你说了吗?”
“……”小顾将军被他看的一愣,旋即被噎到了。
这男女情爱之事儿要如何与纮玉这根二十多岁的铸铁木头解释呢?
产房内,阮菱躺在榻上,满头青丝浸过水一般,凌乱的贴在头皮上,一张和合鸳鸯的锦被将她身子遮盖的严严实实。
四周产婆皆在引导着,帮着她:“娘娘,用力啊!再用力些啊!”
阮菱唇瓣惨如白纸,紧紧闭眼,额头上青筋尽暴,身下不断的使着力气,根本没意识到裴澜何时已经进来了。
又一声惨叫,那细嫩的肌肤上悄然挤出几滴眼泪。阮菱力竭,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呼吸渐渐微弱了下去。
“菱儿!”裴澜急忙握着她的手,湿漉漉的一把,他大声喝道:“菱儿,不准睡!”
“参汤!快!”一旁的陈太医急声吩咐,旁边的宫人顿时递过汤碗,陈太医又紧急吩咐下去:“人参片,切一片含在娘娘嘴里。”
“菱菱,别怕。我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裴澜轻声哄着她。一碗参汤下去,阮菱的精气神吊回了不少,她虚弱的睁开眼,瞧见裴澜那一刻,微微弯唇。
“别说话。”裴澜急忙哄着:“先缓缓精神,咱们慢慢来。”
一旁几个产婆看着阮菱的情况,接连摇头。她们一生伺候妇人生产,这样的身子太过于娇弱,如何能承受的住产子之痛。
何况娘娘眼下已经一点力气没有,再拖下去,胎儿在腹中窒息而亡,而皇后娘娘也会被胎儿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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