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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为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篆文
他犹自陷入沉思,林升憋不住轻声叫他,问是否要去合意坊,看看学子们如何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锦心绣口,容与是无可无不可,笑着说好,两人便调转马头朝米市场胡同方向而去。
第17章高谈阔论
容与和林升到达合意坊时,店内已有不少客人,其中多数都穿着饰有青黑色滚边的玉色衣衫,那是大胤朝举子的服饰,看来春闱前夕,这间馆子的确因学子们捧场而格外热闹。
容与喜欢溜边儿,挑了角落里一处座位坐下,见林升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便笑问他可以吃下几只鸭子。
两人正说笑,忽听一人扬声道,“若论各省学政出题之怪,当属江西为翘楚,各位可知乡试时我省督学大人出了个什么题目,你们再想不到的,题曰杀鸡,既不用典,亦不引经,真是让我等无从下笔啊。”
众学子听到这个题目一阵哄笑,有人当即问,“既无从下笔,兄台又如何能得中举人在此安坐?”
众人点头称是,又问那江西学子如何应对,那人摇头晃脑的笑道,“小子那篇文章不足道,倒是有位仁兄大作可供诸位一笑,各位请听,为雄鸡,为雌鸡,不雄不雌为阉鸡,姑勿论也,杀之而已矣;为红鸡,为白鸡,不红不白为花鸡,姑勿论也,杀之而已矣……”还没等他说完,堂中众人已然哄笑成一团。
此时一个容貌英俊的年轻学子正色道,“诸位以为好笑,我倒是觉得这文章颇有新意,针砭时政,内蕴不凡。”
见众人一时不解,他面有得色,继续说道,“此文章起首一句已是妙,不雄不雌为阉鸡,杀之已矣。各位想想,阉鸡者意可比阉人,从始皇建秦,其后两汉,唐,北宋,皆亡于阉竖之手,国朝初立时,太祖曾高瞻远瞩为防阉人之祸,令内侍不得识字不得兼任外臣,并于宫门外高悬铁牌,上书内臣不得干政,预者斩!可见阉祸何等惨烈,须加以慎防。”
说着愤慨一叹,“可惜时至今日,内宦又再得宠信,先帝时内廷有司礼监掌印高谦,与外臣沟通紧密,私相授受,一度把持宫闱,连臣工们想要见圣上一面尚需先行贿赂于他。如今阉竖虽遭罢黜,尤未使人解恨。而当今天子虽年富英才,据闻却也宠信了一个年轻内侍,那人于内廷毫无建树,年纪极轻便一跃而成为司礼监掌印,若不是靠花言巧语谄媚主上,如何能升至如此高位?”
他重重一哼,鄙夷之色尽现,“可见阉竖诡诈奸狡,居心叵测。我等既决意读书致仕以报国,就更应时时警醒,为国朝杜绝阉人惨祸。”
这一番高论说完,堂中诸人皆齐声叫好,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不少人已开始历数各朝代乱政宦官之罪。
听他赞那文章起首有新意,容与就已猜到他要说的必和内侍有关,只是话里居然会涉及到自己,不还是有些惊讶。
下意识看了看林升,却见他神色懊恼,双拳紧握,好像随时要跳起去和那群学子理论。容与连忙轻握了他的手,对他报以摇头一笑。
大胤百余年来,内侍的地位已较立国时有了大幅提高,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前朝文官一直把内侍视为敌人口诛笔伐,其中尤以江南文人集团最甚,时常利用结社之际对内侍大加贬斥,甚至以作惊人之语侮辱谩骂内侍而闻名。
容与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活了两辈子下来,唯一的好处是心胸比一般人豁达,且自认除死无大事,倒也不会太过挂怀。
何况无论哪个朝代,太监的形象大多奸佞邪恶,真正弄权祸国的太监有,但也不乏为人背黑锅者。这个锅,说到底还是为皇权而背皇帝不信任官僚集团,太监又是只能依附皇权的产物,于是皇帝选择“信任”身边太监,借他们的手用以制衡前朝,至于其后的骂名和这些人的下场,就不是皇帝值当操心的了。
这时场中有人起身,向适才那名学子拱手,高声请教他姓名籍贯。一旁有人替为答道,“这是应天府这一届的解元,说起他的名讳倒是有趣,正和督学李松年大人重名。当日唱名之时,还有段故事呢。”
在此处卖了个关子,那人得意的夹了一片鸭肉慢条斯理的嚼起来,引得旁人都大声催促他快说下去。他又饮了杯酒这才开始说,“那日唱名之时,李督学见李兄名字与他一字不差,便笑言这般巧事,本官理当照顾,如此,便出一联让你来对,倘若能对上便算你中举,倘若对不上只好回去苦读三年,下次再来吧。李兄从容应道,大人倘出言不悔,请出句。李督学于是缓缓念出上联,曰,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但见李兄不慌不忙道,魏无忌,长孙无忌,尔无忌,吾亦无忌。李督学登时捻须含笑不语,我等在旁者也都为李兄才思敏捷所折服。”
这位李解元果然巧思,容与心下佩服。林升凑过来些,低声问,“先生,这李松阳对的下联似乎颇有讽刺之意,其人好生狷狂,怎么还能得中解元!?”
容与一笑,“才高之人难傲物,江南自古多才俊,如今又盛行狂生之道。说不准,这李解元的对子答的已算是客气了。”
众人犹自夸赞李松阳高才,只听角落里里一人沉声道,“你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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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在此高谈阔论,却从不温习,想必都胸有成竹志在必得了?”
容与循声望过去,见一个年轻学子独自一人坐在另一处角落里,桌上只放了一壶酒两碟小菜。他此言一出,当即有多人反唇相讥,问他为何他也在此闲坐,他却只闲闲喝酒不再搭腔。
李松阳许久没开口,此时扬声道,“我等皆是各省头名,来此际会自然胸有成竹,何用临阵磨枪。且那许士廷还能出什么古怪题目刻意刁难不成。”言罢,众人又都跟着笑了起来。
容与眉头一皱,许士廷是本次会试的主考官之一,李松阳如此不忌讳的说出考官姓名,当是对师长疏无半分敬意,实在是狂得有些出格了。
林升拽了拽容与的衣袖,“先生,这群人气量不怎么样,不如咱们去请那位先生一起吃吧,满场里只是他还顺眼些。”见容与没有立时作答,又低首闷声道,“我觉得这人比那些夸夸其谈的狂生都好嘛。”
容与暗笑,知道林升是对李松阳等人批评内侍的话不满,那年轻学子不随声附和,才让他心生好感。其实不跟着痛斥辱骂,不代表就持有反对意见。当然这话容与没说,是为不忍打击林升的积极性。
渐渐地堂内气氛渐趋安静,众人各自喝酒用饭,不再如刚才那样谈笑喧哗。
林升引那位学子来时,容与起身相迎,见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眉宇间有一股阔朗豁达之气,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彼此见礼,坐定后,那人略微打量了容与一下,大约是想判断一下他是否为春闱赴试举子。
容与意会,主动给他解惑,“在下并非应试举子。还未请教先生尊讳?”
“在下山西阳城阎继。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鄙姓林,单名一个容字。”没有报真名,自然也是不想招惹无谓的麻烦。
阎继点点头,老实不客气的狼吞虎咽起来,容与不便打扰,只等他放下筷子才笑问,“恕林某唐突,先生适才似乎得罪了江南举子们,就不怕日后同朝为官会生嫌隙么?”
阎继抹了抹嘴,满不在乎,“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前怕狼后怕虎的也就不要入仕了。我是看不惯他们故作清流,谈些惊世之语互相吹捧。”说到这儿,他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拱手道,“阎继多谢林爷今日款待,一饭之恩,终生不忘,来日定当酬谢报答。”
“先生太客气了。”容与含笑摆手,自然转过话题,“先生方才说江南举子们常来这里,据我所知,此处一餐花不菲,看来江南富裕,竟是人人皆出手阔绰了?”
阎继摇手,撇嘴道,“他们家中如何,我不晓得。但大多数都是因江南贡士庄资助给的多,江南各行省对培养人才历来重视,各州府从儒学学粮中发给每个赴京的举人三百两,足够一年的生活了,何况还有各人从家中带的银钱。提起这个,阎某惭愧啊,山西却没有一个像样的贡士庄,能够好好负担起赴试学子所需用。”
容与蹙眉,“贡士庄不是有朝廷拨款么?虽各省多寡不同,但也是取决于参试,和最终得中进士人数比例而定,不该相差过于悬殊吧?”
“林爷有所不知,贡士庄名为朝廷拨款,实则朝廷那点钱却是杯水车薪,如今早就是各地府衙自己在经营,这经营的好坏就取决于一省财政和地方乡绅的支持程度。像江南繁华,仕子文人云集,很多世家除了培养自家子弟,也乐意培养本乡本省的学子,有这些大户资助,自然更不愁花了。”他顿了一下,重重的叹了口气,“其实山西也不缺富户,只是俗话说老西儿舍命不舍财,越舍不得就越寒酸,越寒酸就越让人少了应试的兴趣,读书风气自然不会盛,这和江南一带的学风昌盛倒成了相反的比照。”
容与点点头,对这番话很赞同,“希望贵省再多些先生这样坚定读书致仕的人,能不畏寒窗辛苦,不惧赴考之路艰辛。”
阎继面有愧色,“若不是遇到林爷,我此刻也只能冷酒就小菜了。其实今日来此,原也不是为吃,确是想在下场前看看文公当年留下的匾书,顺带凭吊,刚才出言驳斥,不过是意气罢了。”
大喇喇笑过,他起手道,“林爷可否告贵府所在,待应试之后,少不得上门叨扰,以酬林爷款待情谊。”
容与想了一下,含笑道,“先生还是太客气,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林某是本地人,所以还是我来找先生吧,待得先生金榜题名时,我自会前去恭贺,不过届时先生所居驿馆的门槛,怕是要被人踏平了。”
阎继凝目看了他一刻,但见他一身石青色衣衫,看着虽朴素,用料却极考究,年纪颇小,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脸庞白皙清俊,眉眼舒展干净,尤其那一对眸子,光华流转,熠熠生辉。心下猜想,京师多贵胄,这林姓少年人多半是哪个世家公子哥,也未可知。
于是淡淡颔首,“林爷既不愿意告知,我便不问了。端看您这般品貌,必然出自名门。适才多有举止无礼之处,还望林爷海涵。”
容与点头一笑,二人各自饮酒,其后相谈起各地有哪些兴盛书院,哪里的名师口碑最好,不再纠结身份这个话题。
第18章迁居
容与赶在傍晚前回到了宫中,即便特意绕路,给沈徽带了京城最火的糕点铺子出品的致点心,也还是没能换来他一个好脸色。
沈徽嫌他在外游荡的时间太长,“撒出去就不知道回来,心都跑野了,既这么着,朕索性派你出去巡海防,让你去福建广东,走的远远的不是更衬你意?”
容与品咂着他的语气,居然察觉出一点亦嗔怪亦逗弄的意味,这个发现令他很是无语,拿不准沈徽是真取笑还是真生气,只好低下头不吭声。
“连句讨朕喜欢的话都不会说,你是怎么当上掌印的?要不是朕宠着,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沈徽好像真在生气,神色愈发流露出不耐烦。
容与匆忙检讨了一下自己,确实不大会说漂亮话,只能老实表态,“皇上,臣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这么晚回来。”
沈徽似乎没留意“以后”两个字,横了他一眼,又指着案子上小山高的奏疏,命令道,“朕今儿眼睛乏了,你念给朕听。”
倏忽想起了李松阳那番话,容与开始觉得不妥,“皇上,臣不该看奏疏,也不该知道内阁们的决策。”
沈徽更加不耐烦,“什么叫该不该,朕说的就是该!你又不是没看过,看一个也是看,看一百个也是看,五十步笑百步。”
早知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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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就该一眼都不看!可那是他命令自己做的事,容与心道,那时节委实也不大可能拒绝。
争不过去,只好一本一本念给他听,沈徽听完之后,有时沉默一会才接过去批示,有时会当即拿过去写上朱批,有时还会嫌大臣们嗦,只让他择其要删其繁的念出来。
整个过程里容与还要去给他煮茶倒茶,服侍他净手用茶点,又要更换熏香,殿里伺候的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忙前忙后下来,等全部奏疏批完花的时间,倒比沈徽自己看还要长些。
容与一面拾那些折子,一面试图用这个结果来劝他,下次不要再这么做,沈徽却好像知道容与要说什么,示意他住口,只道,“今儿有什么好玩的?看见几个省的学子了?”
容与将今日见闻大致讲了讲,尤其是李松阳和阎继两个人的风致性情,重点说了各省自己经营贡士院的状况,而对李松阳针砭内侍的那段则略过不提。
“真是好的越好,糟的越糟。国家财政有限,还得靠各省自筹。山西人不能光念着经商,官场上讲究乡情,人少的省份就吃亏,这个道理还得让他们自己明白才好。”
沈徽说完,起身预备回寝殿,容与忙跟上去,听他漫不经心道,“明儿吩咐造办处,把养心殿外头的院子重新拾了,按你如今住的规制来,弄好之后你就搬进去住。”
容与一怔,乾清门外那几间小值房历来是给上夜的内侍暂时休息用的,沈徽竟要自己以后长居那里,应该是为了更方便传唤,可宫里从前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以后每日给朕读折子,住的近便,省得来回折腾。”他坐在内殿榻上,宫人在殿中燃了乌沉香,味道清幽内敛,散发着木质芬芳,令人心底不自觉漾起一片沉静。“读了半日奏疏,朕问你,有什么感受?”
容与此刻心无杂念,正可以理清脑中的思路,斟酌着道,“首辅大人位高权重,在朝中一言九鼎。虽则内阁只有票拟权,但官员似乎都在视首辅心意行事,纵有不同意见,也会被他压制下去。”
他忽然想到刚才的奏本里还夹杂着一封算不上题本的信笺,正是秦若臻请旨明日进宫来看望沈徽,他不知道沈徽是否同意了,正欲问,想了想还是忍住没开口。
沈徽按着眉心,沉吟一刻,方挥手道,“你且去吧。明日秦氏进宫,你在西华门上迎她,日后她也算是你的主子,用心服侍好。”
原来还是要见的,容与躬身领命,却行着退了出来。
次日巳时,容与已在西华门等候秦府车驾,秦若臻下了车,容与上前向她行礼问安,她略微侧身避过,脸上淡淡道,“林掌印客气,我如今并无品级,却不便受你的礼。”
不知这话里是否有对沈徽的不满,虽然婚期订在一年以后,但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总有一天容与需按大礼来参拜她,所以还是恭敬欠身,服侍她上了御赐肩舆,按规矩扶舆走在她身侧。
隔着珠帘,秦若臻的声音清扬柔婉,“掌印年轻有为,深得皇上信赖,我在宫外也听到过的。日后我进宫来,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掌印多提点。”
容与忙道不敢,告诉她称呼他的名字即可。脑子里不禁蹦出那日李松阳的话,想着自己已是这般有名气了,看来伴在君王侧想不让人瞩目也是桩难事。
将秦若臻带到南书房稍作休息,容与欠身道,“秦大小姐稍待,皇上此刻还在宣政殿议事,大约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回来。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臣。”
秦若臻笑着摇头,走到书架旁,随意抽出一本书翻弄起来,容与定睛看去,是黄公望的写山水决。
他曾听人说起过秦若臻是京师有名的才女,十一岁即能作诗,也曾做过公主伴读,连先帝都极为欣赏她的才情,更曾一度被冠以京中第一淑媛的美名。
这会儿闲来无事,容与便留神端详她,她穿了件天水碧襦裙,头上最显眼的饰物不过一根蝶恋花珠钗,通身明净婉约,却自有一股出尘飘逸之态,让人观之忘俗。
半晌听她一笑,“这黄公望不也过于迂腐,松树喻君子,杂树喻小人,如此说来那柏、樟、楠都算不得佳木了?”
容与回神道是,“幸而后世并不以此为鉴,不然恐怕也难见六君子图了。”
秦若臻抬头看了他一眼,“容与很懂画?听父亲说你学问不错,倒是难得,是入宫前学的么?”
容与垂眸,谦逊应道,“首辅大人谬赞了,臣入宫前曾读过些书,认识点字而已。”
秦若臻唔了一声,不再提这话。良久之后,她似乎想到什么,忽道,“皇上一贯欣赏有才之人,容与能得幸于此也是造化,不过内侍之责在于勤勉侍上,若沉迷于学问却是本末倒置了。我瞧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明白这个道理。”
话音落,容与心下一紧,跟着胸口一阵翻腾,只觉得难以服气。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句话罢了,实在犯不上,忙敛心神,摆出一副躬身受教的模样,含笑称是。
其实这么多年在宫里,他已无数次被这样教导过,类似的话人人都会说,他也早就习惯平静沉默的聆听训示,不知为何今日突然生出不平之感,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接近正午十分,沈徽才驾临南书房。容与奉了茶,见殿中已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便告退出来。
关上的门的一瞬,听到秦若臻带着一丝喜悦的唤了一声,元熙。那是沈徽的字,自升平帝去世,已是许久没有人提过这两个字。
容与心念浮动,跟着不由自主在心里默念,仿佛魔咒似的,这两个字只在脑中挥之不去,直到芳汀拽着他的衣袖喊他,方才回过神来,见她歪着头直笑,“大毒日头底下,发什么愣呢?”
容与垂眸一笑,这可是不足为人道的事,再抬眼看她神采飞扬,脸上尽是喜悦之色,不由问道,“这么开心,有什么喜事分享?”
芳汀嗯了一声,拉着他躲进树荫下,“我哥哥进京来了,皇上升了他做十二团营总兵,以后长住京里了。”迟疑了一下,却又撅嘴道,“可惜我出不了宫,还是不能常常见到他。”
十二团营驻防京畿,以总兵为最高指挥官,麾下有十万兵,且只听命于皇帝,是不折不扣的皇家禁卫军。
这当然是极重要的职位,容与忙向她道喜,“看来皇上很信任令兄,这是好事。你虽然暂时不能出宫,他却是可以时时来觐见,到时候自然能见到的。”
芳汀侧头想了想,还是蹙起了眉,“我如今也不大在御前伺候,皇上跟前自有你呢,容与,我想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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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件事,若是得空出去了,代我去看看哥哥可好?我还有些东西,麻烦你替我捎给他。我们兄妹好多年没见,从前他去了辽东大营,我在这深宫里头,连书信往来都要好几个月才能到,如今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不过举手之劳,容与自然笑着说好。芳汀顿时明媚一笑,转脸又惆怅道,“这宫里头的内侍女官大多有亲人,更有像我这样亲眷在外任职的,可你呢?你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要是从前听这话,容与可能会觉得感伤,可到了这会儿,他很清楚自己如没有大过,一辈子是要在沈徽身边伺候的,既然占据这个位置,其实没有亲眷反而能省却不少麻烦,也得日后连累他人。
芳汀也想到这个,复叹了口气,“不过这样也好,你如今在风口浪尖上,要是再有个不省事的亲戚还不知惹多大麻烦。你虽说比我方便,可以经常出宫,可是终究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转年我就快二十了,万岁爷大约也要把我放出去,所以这些日子都只叫我做些训导宫人的事儿。等我走了,皇上身边就只剩下你了。”说着眨眨眼,一脸俏皮,“不过,你还是可以出去看我的,你会来的,是不是?”
容与被她的好心情感染,笑着点头,“当然,就怕到时你的夫君看见我就讨厌,这个内侍怎么总来瞧我家娘子,我娘子已不是宫闱中人,能不能少来打扰我们清净自在的小日子……”
话没说完,芳汀伸手重重打在他手臂上,娇嗔道,“你如今也学坏了,满嘴里说的都是些什么。”一时又羞红了脸,背过身去不再理他。
容与不禁暗笑,见她果真臊了,想着小姑娘面皮薄,只好掩住笑向她作揖陪不是。
她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略微正色说,“叫你胡沁,害我把正事都忘了。喏,造办处送来的房样子,万岁爷叫我拿给你看,有什么要改的地方你去知会他们就好了。”将手里图纸递给容与,正是乾清门外小院落的改造方案。
大略翻看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可改的,容与对住的地方要求一向不高,宫里规格摆设也都自有定式,反正只要足够他和林升住的就好。
“这下你离万岁爷更近了,不过这么随传随到的,怕是更没什么机会能出宫去住了。说起来,你为什么不在外头置个宅子?就算不去住也是你的产业不是?”
这下问住容与了,他擎着图纸,粗略的想了一下,有点不明白像他这样连亲眷都没有的人,要产业来做什么。
见他不回答,芳汀拍了拍他肩膀,“不出去也好,万岁爷这么宠你,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不过,”她停住话,眼中似乎有些担忧,“万岁爷的宠信对于你来说,可未必都是好事。你毕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第19章信任
这日办完外头宫务,容与回养心殿暖阁复命,正见御案上摊开着一副北宋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一改平日的淡然,他不由自主盯着看了一刻,活了两辈子的人,第一次见到这件稀世珍品,实在难掩心底激动。
画里有曾经辉煌繁盛的汴梁城,城中有热闹温暖的市井生活,人们脸上充溢着满足安乐的神情,笔触细腻,构图巧……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和上辈子在画册里见到拓本根本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可惜国朝没有张择端这样的妙人。”沈徽欣赏之余,不遗憾,“后世之人都不能知晓朕的都城是什么样子。”
顺着这话,容与脑子里倏忽冒出一个念头,“皇上可有想过,仿照北宋宫廷画院在宫中也建一个画苑,招揽有才华的画师悉心培养,也许日后会有人能画出类似清明上河图一样的传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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