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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上声
老头哈哈大笑,又说起话来。
“这一次老夫有七成把握。多亏了这一味新药,否则老夫这一招险招恐怕要功亏一篑了。到那时,可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能得了这一味药,也不枉我在齐岭住了这两年。”
“……这一向多亏顾圣手了。”
“不妨事。倒是徐将军,他……”
阿墨抬起头。
徐将军是谁?
他看见那老头看了他一眼,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徐将军这是心病。到时,只要那两位能醒,徐先生在给他慢慢减轻剂量,也许就能康复了。到时,徐家一门团聚,也不枉当年我受徐老将军照顾了。”
“……是。”
那天,那老头还要阿墨去山洞里看看。
一向哥哥都是让阿墨去的。
那天哥哥却替阿墨拦住了:“顾圣手,也不差这一时。”
“也是,倒是老夫急了。”
阿墨便跟着哥哥回去了。
徐子青牵着手回家时,天已擦黑了。路上,阿墨被哥哥牵着手,走得很快,有几次都差点跟不上哥哥的步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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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哥哥好像不对劲。他也不敢说话,就跟着走。
走了很久,徐子青才问:“阿墨。”
阿墨抬头问:“嗯?”
徐子青又问:“阿墨,你喜欢哥哥吗?”
阿墨猛点头:“我喜欢哥哥。”他特别喜欢哥哥。
徐子青不作声。
夜里下了寒气,山里走着会有凉湿的空气迎面兜头罩过来,将人裹在其中,阿墨被冻得一激灵。山上天低,厚厚云层仿佛就在头顶,黑压压的黑暗从天穹铺散到人脚边,人与火把走在其中,破开了一条火红的缝,走过了,缝又合上了。
远远的有一两声长啸。
大概是某种鸟兽。
阿墨又走几十步才听见他的声音:“那阿墨,你会一直都喜欢哥哥吗?”
“当然啦。”
“……那就好。”
“哥哥也会一直喜欢阿墨吗?”
“会的。哥哥一直都喜欢阿墨。”
“阿墨也喜欢哥哥。”
……
走出很远,阿墨又听见哥哥的声音:“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走了,阿墨会想我吗?”
“哥哥。”阿墨停住了,抓住了徐子青的袖子,惊恐地叫道,“哥哥,你要抛弃阿墨吗?哥哥,你不要丢下阿墨,你不要走,哥哥不要,不要再丢下我,我不要和人分开……”
他叫着,脑袋剧烈地疼了起来。
巨大的雪块压顶般滚下。
鲜红的血。
雪白的山。
黄色的尸体。
……
无数个声音在他脑里叫嚣。
“阿墨,阿墨……”他听见有人叫他,是哥哥的声音。他嘴里被喂了一颗药。他慢慢困了起来,眼睛又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中,他听见一声轻叹,接着有人背起了他,在那一摇一晃的起伏中,他睡着了。
醒来时,他已到了家。
哥哥在给他打水洗脸。
他想起了方才的事,一把抓住哥哥的手臂:“哥哥,你不要走。”
徐子青无奈地笑:“阿墨乖,你先把手松开,让我把脸给你洗了。”
“不,我不放。”阿墨瞪着哥哥。他才不要和哥哥分开。哥哥肯定是嫌他笨了。他不要再和人分开了。他一想到哥哥要走,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疼得他想哭,好像以前就这么疼过一样。他说:“除非你答应我,不离开我,我才放手。”
徐子青半晌没说话。
阿墨也和他僵持着。
徐子青许久才苦笑:“好,我答应你。”
阿墨这才欢喜起来。
徐子青替阿墨擦了脸,又打水让他洗了个澡,就让他上床睡觉了。阿墨躺在床上,盯着哥哥。他怕一错眼,哥哥就会不见了。他看着哥哥也拾了,却拿了另一床被子,在床下打了个地铺:“阿墨,睡吧。”
阿墨瞪圆了眼。
哥哥为什么在床下睡。
他掀了被子,坐起来:“哥哥,我要和你睡觉。”
“阿墨乖,听话。”徐子青将阿墨按在被子里,替他掖了被角,才解释道,“之前,你夜里总做噩梦。我怕照顾不过来,所以才和你一起睡的。现在你也大了,该学会一个人了。”
阿墨反驳着:“我现在也会做噩梦。刚刚我就做噩梦了。”
徐子青道:“我在这里也可以看到。”
阿墨咬着牙齿,气得要哭:“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没有。”徐子青没有看阿墨的眼睛,而是低着头,理了理被子,盖好了,翻了个身,温声道,“阿墨,别多想。马上你就会有两个新的兄弟陪你了。他们以前和你感情都非常非常好的。到时候,你就不会……”
话到这里就断了。
阿墨只听见他又低声笑了笑,才说:“阿墨,睡吧。”
哥哥还是不要他。
哥哥骗他。
阿墨鼓着腮帮子,气愤愤地下床,直接掀起了哥哥的被子,钻了进去,紧紧地抱住了哥哥:“哥哥,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他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委屈,“你们都不要我,都不要我,就剩我一个人。我……我……”
心里有某个陌生的地方被触动了。
他想起了那种熟悉的恐惧。
他忍不住把头贴在徐子青背上,哀求着:“哥哥,别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第三十九章
“阿墨,阿墨……”徐子青将阿墨抱住,替他擦去眼泪,又轻轻拍他的背,“阿墨,你很乖的,对不对?不要哭,不要哭。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嗯?听故事,好不好,阿墨?”
阿墨委屈地嗯了一下。
他将脑袋在哥哥怀里蹭了蹭。
徐子青道:“从前有个孩子,他生在平民中间,和一群同样出生平凡的孩子一起长大。在那群孩子里,他是最聪明,最好看,也是学东西最快的。所有的人都说,他是个天才,将来肯定能考状元。”
阿墨依旧小声抽泣着。
徐子青的声音很平静,在寂静的夜里,像夏日竹林傍晚,劈面罩过来的一条碧色凉纱,从脸颊上拂过,肌肤生凉。
他继续说着,“那个孩子长久在这样的环境呆着,已经习惯了做第一的。他也觉得自己真的很聪明,总能轻轻松松做到小伙伴做不到的事,轻而易举打败周围所有的孩子。”
阿墨小声问:“那个孩子是哥哥吗?”
徐子青摸了摸阿墨脑袋,又道:“直到有一天,他被带离了原来的环境,到了新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是年纪最大的,所有人都要喊他哥哥。他也习惯了成为所有孩子的头,就像以前一样。可他很快发现,不一样。”
阿墨睁大眼:“有什么不一样?”
徐子青自嘲似地低低一笑:“什么都不一样。他发现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他好看,大家都一样好看。他聪明,可永远有人比他更聪明,甚至比他聪明百倍。那些弟弟们,比他小了三岁,四岁,却总能轻轻松松超越他。至于他的家世,根本是不能提的。而他和比他小的弟弟们一起习武,却总能被弟弟掀翻在地。”
“习惯了当第一的他,开始怀疑一切。他不能接受自己这样笨,为了重新维持自尊,他开始了从前最不屑的苦练。”
“可是不行。”
“他永远都比不上其他人。”
“原来,他真的是最笨的。”
……
阿墨听得呆呆的。
他问:“可是,如果不和别人比就好了啊。”
“他曾经也这样想过。”徐子青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可是,做不到的。只要你还在那个环境里,就永远挣不脱这一切。没有人可以做到对周围的一切无动于衷,没有人可以忍受总被人当做废物一样地看,没有人愿意总是最后一个。”
“竞争无处不在,除非你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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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交道。”
阿墨想了想:“就像我和狗蛋他们玩游戏,不管我怎么算,总是没有他们算的快一样?”
徐子青摇头:“那不算。”
阿墨问:“为什么不算。”
“那只是游戏。”徐子青笑笑,“而他面对的是生活。”
阿墨握住了徐子青的手:“那他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徐子青笑笑。
很淡很淡的笑。
阿墨捂着胸口:“阿墨好像也觉得疼了。”
“你们不会明白的。”徐子青释然笑笑,“阿墨,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感同身受这一回事。身为强者,是永远不会明白弱者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好的绝望的。在鹤群的白鹤偶尔会嫌弃自己羽毛白,却从来不会明白鹤群里的鸡为什么总在害怕,恐惧和歇斯底里。”
他微笑着:“大家都是不一样的。”
阿墨似懂非懂。
徐子青说:“阿墨,你现在喜欢我,只是因为你只有我。可是,你的生命还很长,你不能当一辈子的阿墨,你有你的责任和担当,你也有你的爱人和亲人,那些能和你站在一起,与你相匹配的亲人。”
他说:“阿墨,总有一天你会离开我的。就像当年我选择离开徐家一样。”
“我们不是一路人。”
“与其明知竭尽全力却仍旧没有结果,不如早早放开。”
“阿墨,你是一只雄鹰,雀巢是留不住你的。”
……
阿墨忽然觉得很难过。
他依稀想起了一些片段。初见时,与他眉目轮廓一样,却与他气质迥异,时常低着头的沉默孩童;课堂上,先生检查完功课,只叹了口气,不给评语,头会埋到桌子底下的青衣少年;年满十六,只考到了举人,便坚决要放外任,在湖广一个小县做了近十年县令,却无一丝抱怨的青年;再到面前,亭亭而立,温润如玉,清雅温和到没有任何脾气的淡然男子。
他的头开始疼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大哥哥,不是这样的。”阿墨张口,却是另一个成年人的语调,“我们从来都没有觉得你笨,我、”他顿了顿,没有说其他人,“至少阿赤,子白,从来没有认为你笨。”
他说:“你走得那天,我们还准备去送你的。可是你走得太快了。”
“大哥,你走了以后,每一年的过年我们都在盼着你回来。真的,每一年我们都会给你留个位置。我们从来都没有觉得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徐子青一愣:“子墨,你醒了?”
阿墨觉得他头疼极了。
无数个不属于他的记忆一齐涌来,将他脑壳要挤爆了。他捂着头,哭喊着叫着,“哥哥,我疼。我的脑袋疼。有人在敲我的脑袋……我我我看见了白骨,满山都是白骨,阿赤,子白,我……”
他疼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哥哥在灶台上做饭,方桌上已摆了两碗白粥和小菜了。他穿了鞋,跳下床去看,大锅里正烫着高粱饼,金黄酥脆的。徐子青回头招呼他道:“阿墨,去洗漱了来吃饭。”
阿墨揉了揉眼睛。
昨晚,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是什么呢?
“咯咯哒咯咯哒”外面一只红毛大母鸡拍着翅膀,神气地叫了起来。阿红下蛋了。阿墨立刻跳了起来,跑了出去,只来得及扔下一句:“我待会回来吃。”就跑到外面,打开笼子,将鸡鸭鹅都放出来,又探身进去,捡了四个热腾腾的白皮鸡蛋。
“哥,鸡昨天下了四个蛋。”
阿墨献宝似地递给徐子青看。
“阿墨乖。”徐子青嗯了一声,解开蓝布罩衣,洗了手,将蛋接过,放在橱柜里的竹篮子里,摸了摸阿墨的头:“快去洗手刷牙,今天做了高粱饼。”
阿墨乖乖去洗漱了。
洗脸时,他才想起什么。
昨晚哥哥是不是说要走了?
他拧起眉毛,好像昨天他都哭了,哥哥都没答应他。这是个难题。哥哥真的要走吗?阿墨越想越气,恨不得趴在哥哥身上哭一场。可是,昨天已经哭过了,没有用。那该怎么办?他……隔壁家大婶要把他家小猫扔了,好像当天小猫就叼了个猫崽回来,大婶就把猫留下了……可是他又不是猫……
“阿墨,洗完了吗?”
阿墨扭头,看见徐子青已经将碗筷摆好了,正坐着等他呢。他飞快应了一声:“好了,我马上过来。”
猫也试试吧。
说不定有用呢。
“哥哥,你吃蛋。”一上桌,阿墨先学着平时哥哥的样子,给他剥了个白皮水煮蛋。一整个白皮蛋,浑圆白嫩,俏生生立在底座小蛋壳里,他小心翼翼地托着,递给哥哥,巴巴地望着他,“哥哥,吃鸡蛋。”
徐子青一怔:“给我的?”
阿墨重重点头:“嗯。”
徐子青笑了:“阿墨,你吃吧。我……”
阿墨生气了,将蛋塞到徐子青嘴里:“哥哥,你吃。”
徐子青只得咬了一口,将蛋接过来,掰了一小块:“来,阿墨也吃。”阿墨被喂习惯了,下意识就张开了口,咬了一块,嗯,味道很好。“阿墨再吃一口。”他又张开了口。三口五口,他睁大眼,发现哥哥在拿手帕擦手,而那一整个鸡蛋被他吃光了。

怎么回事?
阿墨不肯相信,又拿了一块高粱饼给哥哥:“哥哥你吃这个?”
“嗯,阿墨也尝尝这个。”
唔,真好吃。
……
咦?
阿墨发现了,肯定是他太饿了,吃饭时才没忍住。他一定可以帮哥哥别的忙,让哥哥知道他很有用的。既然不能吃饭,他就帮哥哥别的忙。他可以帮哥哥教书,帮忙搬桌子,拿戒尺,还可以帮他扫地,做饭。
于是,上课时阿墨再也不睡觉了,盯着哥哥,目光炯炯。
只要过一刻钟,他就端一杯水给哥哥。
哥哥讲这么累,肯定渴了。
然后,他看着哥哥一上午去了七次茅厕。等他第八次将水递过去时,一扭头就看见哥哥将水倒在地上了。而周围的学生们也都奇怪地看着他,小声说着他今天是不是又出什么毛病了。
阿墨很委屈。
他是想做好事的。
他去帮哥哥整理房间,扫地。
可是哥哥尽管会摸着头,温柔地说:“阿墨乖。”等他出去了,会再次拿起扫帚,将整个屋子再扫一遍,东西重新摆放整齐。阿墨再窗户里看见了,蹲在墙边,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还会帮哥哥做饭。
可他又要忙着烧灶里的火,又要看锅里的米和水,让明火落在了柴火堆上,差点烧了整个厨房。等哥哥将他抢救出来时,他灰头土脸地看着被水淋得透湿的半边厨房,头埋得低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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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难怪哥哥不要他。
哥哥还安慰着他:“没事的,阿墨,咱们中午就吃面好了。”可阿墨却难过得什么都吃不下了。难怪,隔壁大婶总说,哥哥是因为他才一直找不到媳妇的。他真的太笨了,什么都不会做。
哥哥明明那么厉害,却说自己很笨。
那他肯定是笨的没人要了。
阿墨一连消沉了好几天。他沉浸在自我厌弃中,连哥哥拿来哄他的米儿糖和糖葫芦都没理。因为害得哥哥一上午上了七趟茅厕,阿墨连哥哥教书的教室都不敢进去了,只蹲在门口,盯着地上的无名小花,拿着棍子戳啊戳。
要上课的学生来了。
他转了个身,戳另一边的花。
他不想让这些人看见他。
有两个学生在说话:“我今天出门晚了,对不起,差点害得你和我一起迟到了。”
“没关系,徐先生人很好的,迟到了他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倒是你,今天怎么出门这么晚。”
“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
“嗯,你说?”
“我帮小丫去打猪草了。她家小弟弟出生了,她娘没时间忙家里,就让她一个人去打猪草,还要做饭。我看见她每天都忙不过来,还要被她娘骂,就帮她打了一捆猪草,让她可以早点回去做饭。”
“嘿……你小子……”
“……不准瞎想啊。”
“我还没说什么呢……”
“不过,我娘说了,等再过两年,就帮我和小丫定亲。帮自己媳妇做事,也没什么嘛。反正,以后成了亲,我总是和她在一起,我养着她,不让她这么辛苦。两个人也分不开的。”
“哎呀呀,你说归说,脸红个什么……”
“说好的不准笑话的……”
……
阿墨的棍子很久没动了。
他瞪大了眼。
媳妇?
等那两个人走过去,他立刻丢了棍子,飞快往回跑,推开了房间门。哥哥正坐在窗边的桌子前,低着头,整理着今天要讲的书。阿墨飞快冲了过去,笨拙地在哥哥嘴上啃了一口,兴奋地叫道:“哥哥,我当你媳妇吧。”
当了哥哥媳妇,就不用分开了。
也不算给哥哥添麻烦了。
也不用担心影响哥哥娶媳妇了。
他越想越对,又提高了声音,重复了一遍:“哥哥,我当你媳妇吧。”
第四十章
徐子青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他摸着阿墨的头,想说什么,却又算了,最后只自嘲一笑,道:“阿墨乖,你还小,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便抱着书起身,走向门口,准备去上课。
阿墨气得捏紧了拳头。
哥哥还是以为他在开玩笑。
明明,明明他那么认真。
他扯着哥哥的袖子,不放手,抬头望着哥哥,一字一顿地道:“哥哥,我是认真的。”他看着徐子青的眼睛,委屈地鼻子发酸,眼泪都要出来了。
哥哥总是不信他。
他咬着嘴唇,又重复了一遍:“哥哥,我是认真的。”
徐子青明显一怔。
阿墨睁大眼,不让自己丢人地哭出声:“哥哥,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他只想和哥哥一起。
“阿墨乖,别哭了啊。”徐子青放下书,把阿墨拉到床边坐下,在布袍上下找着手帕,最后从兜里拿出一张青竹手帕,给阿墨擦着眼泪,温声哄道,“阿墨,哥哥不是故意的。哥哥的意思是,你现在有很多事都不懂,哥哥是怕……”
他顿住了。
阿墨婆娑着眼泪望他,叫道:“可是,我为什么要懂那么多。哥哥懂得比我多多了,可是哥哥比我开心吗?人活着,难道不就是为自己活得开心吗?懂得越多,才越不开心啊。”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我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样有错吗?”
“我就想和哥哥在一起,这样我才开心。”
“哥哥,这样有错吗?”
……
徐子青怔住。
他似乎是震住了,呆了半晌,才想起来似的给阿墨擦眼泪,又轻轻拍着阿墨的背:“阿墨,别哭了。别哭了。”
阿墨又道:“我就是喜欢哥哥,想和哥哥在一起。为什么要长大,要懂得那么多才行。”阿墨哭着,似乎心底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在用他的腔调说话,“人生在世,何必要成君子,何必要得万人赞赏,人生不过数十载,一箪食,一茶饮,便能活得舒心,又何必复杂?”
“懂得愈多,失去的愈多。”
“人生短短数十载而已,能得珍惜着唯二三人。”
“怎能不珍惜。”
徐子青被震住般盯着他。
“懂得又如何,不过是世俗的礼教,伦理,责任等一重重的枷锁。”他说,“只要将自己生活过好,不影响他人,也无需理会旁人怎样看。抛去身份地位相貌,人与人不过是一个个平等的灵魂而已。两个灵魂的相遇,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我已经错过太多了。”他说,“我不能再错过了。”
阿墨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刚刚……
那些话好像是从他心里说出的,是另一个男人用他的喉咙说自己的事。虽不明白言语的意思,但每一个字说出,他的心便愈痛一层,分明可以切骨地感受到那人的痛苦与惋惜。
那个人是谁?
徐子青亦呆住了。
他喃喃道:“让我想想。”
阿墨搂住徐子青的脖子:“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
“阿墨,你不知道。”徐子青将头埋在阿墨肩膀上,声音既闷又杂,嗡嗡嗡响着:“阿墨,其实我一直都是个坏人。你不了解我。我是个很坏很坏的人,我自私、我嫉妒,我还会贪婪,我配不上你。”
阿墨否认道:“哥哥不坏。”
“我有。”徐子青抓着阿墨的肩膀,似乎在和他说话,又似乎自言自语着,“子墨,你记得吗?你的骑射极棒。你有一把牛角小弓,是父亲给你的,可以射出极远,你特别喜欢。有一天弓坏了。你难过了好久,修也没有修好。你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坏的,其实是我,是我嫉妒你的成绩,我弄坏的……”
阿墨重复着:“哥哥不坏。”
徐子青又道:“还有,还有,我刚进徐家的时候,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你是徐家的小太阳,你什么都会,所有的人都喜欢你。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长得那么像,却有完全不同的待遇,我就偷偷在背后说了好多你的坏话。可是你还是对我那么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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