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滯幻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原始本色
一大早,鸞月无聊晃到骨堊族里一间新开张的茶栈,她一身珠光宝气的高贵穿着很惹眼,又带了数名随从,在这小小朴实的茶店里显得格格不入,晨间客人已经不少,座位之间距离却很宽敞,她四处观望了下,带着嫌弃的眼神东挑西选,终于找到能接受的地方坐下。和莫狄纳谈话始终没有交集,又在宝蒂亚面前出丑,此刻,她心情很差…
外头阴雨绵绵,用巨兽骨骸与茅草搭建的茶舖坐落在浅水边,蒸腾的白雾从窗户冒出,倍添暖意。一隻高大美丽的狼蜥兽载运着大量皮囊由远奔驰而来,在茶舖门口停驻,跳下狼蜥兽的身影引起了鸞月的注意。
手忙脚乱地让强壮的店员把货物扛店里,津随后也入了茶舖,和老闆娘霜菲在吧檯聊了起来,感受到强烈关注自己的视线,她往那目光来源望去…对于在这里碰上鸞月感到意外,她出自礼貌的抬手和对方打招呼。
鸞月对津爱理不理…在她眼里,津就是破坏了一切完美感情计画的第叁者,顿时心里燃起一把不甘的怨火,可是,津是骨堊王的人,在骨堊地盘,又不能对她怎样。
津帮忙霜菲把热茶汤送过去给鸞月。
「你看,我身上的每一件饰品都是莫狄纳送的。从认识的那一年,他每个月都会送我东西。」鸞月对津伸出五根手指,上面带满璀璨宝戒、手鍊,一一介绍:「这是我第一年生日,他送的,我们在华大山度过美好晚餐…而这个呢…」
两人之间的气息隐隐有种说不出的细微诡异。津像个局外人,望着眼前穿金戴玉的美艷女子,身上的胭粉饰品,都是莫狄纳过去心挑选赠送的,看着她把那曾经的美好全戴在身上,眉飞色舞地炫耀着两人过去的恩爱,眼前彷彿能见到莫狄纳的柔情和笑靨,然而,此情已不再…突然由衷昇起一股悲哀凄凉。
莫狄纳说谎,他说对鸞月的感情已经磨耗光,所以放手。可是,津怎么觉得,从鸞月无意间流露的神情中,看见他对她的情深,那是一个被疼爱的女人才会有的表情,也是鸞月为什么有那么多追求者,仍不肯对他放手的原因,谁真心待她好,她是明瞭的。由此可见,真让莫狄纳决定割捨这份感情的,又是多么痛的领悟。
或许是感受到津发呆的眼神里释放的情绪,鸞月忽然意识到自己很可悲。
瞪着面前穿着简单朴素,却给人一种清高在上气息的女人,鸞月闷爆了,她强笑着说:「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他即将过门的妻子。这消息在堊领已经不是新闻!而你,只是他的地下伴侣。」
津依旧面无表情,「来者是客,欢迎您继续喝茶。我还有事先走了。」觉得和她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打算离开。
鸞月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你很行。」
对鸞月,津没有特别的感情,既不怜悯她,但也没想要起衝突。津脚步顿了下,却没停下来。
「没有生存能力却很懂得依附男人。」鸞月提高了音量,让茶栈的客人都注意到他们。
面对控诉,津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她自认不是善类,但也不需要挫败他人来提高自己的价值,更无须向别人证明什么,那没意义,就像莫狄纳告诉自己的,相爱是她俩的事,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的认定,不用受别人的舆论影响。
看津越走越远,鸞月下了重话:「左翼魔君一死,马上攀上骨堊王!」
终于,女子背影停驻下来,鸞月唇角勾起得意微笑,她就不信有女人不在意名声被当眾污辱!唯有留住对方,才能吵得起来。
「桀没死!」津转过身,痛彻心扉吼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拜託别再死死死的咒诅别人!!」
误踩猫尾,这个回应并非预期,鸞月咋舌,美丽的脸蛋上带着犯错的愕然,却拉不下脸道歉。只能硬着颈项坚定自己的正派立场:「那…那好,我正想问你…一个好的伴侣能帮助自己的丈夫夺得更多优势。你认为自己有何优势帮助自己的丈夫?」
「我没有想很多,我只是在乎他们,想陪着他们。」津揉着太阳穴,努力平復情绪:「论是桀还是莫狄纳,这段感情我也还没有想清楚,我希望桀平安回来后再好好釐清。」
「你太不了解堊男人了。你可以掰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替自己的愚昧撑腰!终究改变不了现实!」鸞月嗤哼一笑:「他们将所有攸关生存的利益都摆在最前面,在这里,巩固自己的力量才是王道,没了能力,就没了一切,包括性命。女人在利益前又算得了什么?」
「我不认同你的话。」津深吸口气,儘可能表现出理性讨论的立场:「人的价值,不应该由利益衡量。利益为人存在,但人却不是为了利益存在,更无关性别。」
鸞月眨着圆亮大眼睛的看着她,就在津以为对方醒悟了什么时,鸞月以近乎尖叫的声音说道:「你怎么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还是坦纳多人都这么蠢?」
「没有助长伴侣优势的女人就没有用!」她清了清喉咙,摊开手掌冒出一颗紫红光球,转为温柔的态度:「像我,我不但爱莫狄纳,更有独特的能力,可以帮助他扩展事业版图,成为最强大的助力。还有还有,我的家族背景,只要骨堊族和月族联手,必是如虎添翼。」
「你把感情说的好生硬、好公式化…」津感到一种鬼打墙的战慄,对于这种说着诡异论调,却能理直气壮的心态,实在吃不消…
「怎么会?总比口口声声喊着爱,却一点帮助也没有来的强。」鸞月冷笑,话锋一转:「我了解莫狄纳,我和他在一起八年了!他的个性温和善良,对自己的兄弟讲义气。」
津心里暗自嘀咕:“莫狄纳哪里温良了?”
「莫告诉我,上回婚竞,因为赴宴路上在溪边救了你,时间急迫没及先将你送回去营区,于是带来月族。对于期间所发生的事,他认为是自己没有妥善照顾好血爪的伴侣,觉得自己失责,对你很愧歉,而负起责任。」鸞月垂下眼帘,一副受伤状:「我希望你不要再…拆散我们了…」
「啊嗄?」怎么转眼之间自己就成了坏人,津觉得头开始痛了起来:「我…我们不是那样的…关係…」
「不要以为你们之间有了亲密关係就很了不起!就算性器能让两副肉体產生连结,也不会是最亲密的两人。因为人之间的距离在心,而不是肉体。」鸞月把满心不顺的情绪都对津宣泄:「呵呵呵,你可以欺骗自己!但是现实环境不会因为你的自欺,就不发生问题!你有没有搞清楚?搞清楚了就应该拿出智慧帮助莫狄纳,而不是继续固执的待在他身边。」
“唉,不该留下来和鸞月认真的,真不知脑细胞死了不少。”津虚脱无力的走在回去寝室的路上,她不担心莫狄纳对自己的心意,但却对于自己能给伴侣多少实质帮助这件事相当在意。犹记得,那天莫狄纳枕在自己腿上,满脸疲惫及烦恼的样子,好想帮忙,却好无力,这种感觉,津已经厌烦了,它在自己身上太久,自从到堊领以后。
无意识的绕了一条自己平时不会走的路线,在经过一间骨室时,听见有人的对话回盪在幽静廊上。
「白昼,不是我不愿意支援你!王已经调动了五分之叁的亲卫暗中保护他重要的伴侣!我不可能再调人给你!对,就是那个坦纳多人!你跟我抱怨也没有用!我再硬调人给你的话,万一王这边遇到突击,我没有把握!」
这个声音,津有印象,她躡手躡脚靠近了门边。果然不错,是午夜,正透过黄色魔球和远端通话,尤利则站在旁边。
儘管津动作很轻,魔龙的敏锐还是马上就察觉到她,午夜按熄了魔球,往门边走去。他佇立门边,用冰冷的脸孔与津两人对视着…
「嗨,午夜大人。」津伸出一隻手掌,当作是和他打招呼。虽然他的脸很恐怖,津还是忍不住好奇,问:「王的能力如果还要顾及我的话,是很大的负担,对吗?」
午夜冰冷严肃的眼神在她身上逗留了一下,恭敬做出效忠的手礼后便离去,剩下尤利,津充满询问的视线落到倒楣的他身上。
午夜不想回答的问题,想必是容易得罪人的问题。尤利的反应让津失望,若自己没成为压力,他不需要考虑那么久。
「你实话实说吧!不管你骂我、损我,我不会怪罪你。」要听真话还得有那个自觉才行。
尤利把她拉进魔龙卫的办公室,压低声音说:「王不久前调动了他的亲卫,至少有一半的人暗中保护你。」
「这…这么多啊?!」津吓了一跳,同时向四周看了一下,却什么也没看见。正想问…
「他王不许任何人把这件事说出去。如果他知道我违反规定…」
「我知道,我会保守秘密。」津拍拍胸脯。
「我说的话很不好听,希望你别介意。」尤利踌躇起来。
「我不介意!」津有点焦急。
「王希望保持你的行动自由。因为他不希望你过着监狱般的生活。」尤利轻咳了一声:「一旦你的身分越来越明确,就会成为危及王性命的把柄。王把你看得很重要,出乎我们所有人意料,而你在王心中的分量一定会随时间向外人显明出来。可是,你很显然并不具有自保能力,若像上次那样落入敌人手中,严重时恐怕会直接威胁到王的安危。」
「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这件事?」津的声线明显低落很多。
他注视着津寡欢的表情变化,迅速的一口气把话说完:「属王的人并没有所谓的个人自由,包括王的伴侣和孩子。午夜队长认为有许多事情必须让你知道,但王不想因此影响你。」
「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明明…是这么被呵护的,为什么…心,却很沉重呢?
§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和桀的穴室。她走进昏暗的室内,拿起月族海边老人给她的东西,靠在小窗边。
「只要变得有用了,就可以了,对吧?」她喃喃自语,「我可以把希望寄託在这个东西上面吗?我受够了这种感觉,歧视、嘲笑、无力、配不上…」她有些绝望。
「我不想杀人…」不安像反覆拍击的浪潮,正在侵蚀她的心,她痛苦的闭上眼睛,儘管抗拒,但是,已经别无选择。
魔炼金属盒外观已经有些许磨损变形,津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撬开了盒盖。躺在冰冷盒底的,是一只材质好似沉木褐色乾枯的线状物质,组成篓空的手掌与手臂形状,接近手背腕处有一颗鸡心大小的宝石,犹如心脏与筋膜相连,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去了皮肉骨的木乃伊脉络。以简单陈年皮布裹腹,感觉歷经了许多年岁。
望着那诡异的东西,在恐惧迫使下,津终于以两指拿起,触碰到那东西瞬间,像是通了电,有生命般激烈颤动了起来…
「呜!」吓得她不顾一切把那东西给甩拋了出去。
唰啪!那玩意儿掉落地上,静止不动。
「呼、呼…什么鬼…吓死我…」津回忆着刚刚眼睛看到,手指碰到的恐怖触感。内心抗拒着不想去捡。
如果不想成为负担的话,如果要在堊领活下来,如果可以像其他堊人一样保护想保护的人…想到这,津终于鼓起勇气…提起脚步走过去,缓缓地把手伸进了手网套里。那东西立即附着肌肤缩贴合,接着长出尖细根鬚,彷彿找到沃土的根系一样深深扎入肌肤,津用力握紧手腕,她后悔了,一阵阵椎心刺骨的冰寒由手臂往体内蔓延开来,锥进心脏的剧痛,胸口抽紧再抽紧,心脏像是要被勒停了一样,叫人痛苦的简直快要死去。
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那一刻,剧变停了下来。
「好痛…好痛喔…」津握紧手腕,恐怖丑陋的墨绿色根状脉络浮在整隻右小臂的肌肤表层,许多无法服贴的筋络腾空,像是被剃掉肉的模型。原本美丽的手臂成了丑陋怪物的模样,以及那剧痛都牵动内心的沉痛。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彻底地痛哭,然后,不要再哭了。
情滯幻野 《42》幻影
沉沉睡上一觉后,发生了更严重的事,她的右手痛到举不起来,别说成为武力,根本就像残废了一样,只能靠左手做事。
看着那些浮离体表,不规则包环手掌至小臂的褐色脉络,经过一夜,就像适应了她的身体,吸了养分一样,不但粗了一圈,表面还变得光滑,管道内隐约可以看到奇妙的微亮物质在流通。
“这到底是什么啊?”才在心里发出疑问。
“源灵生。”一个意念随即射进脑海。
「源灵生?」津讶异极了,不过,就这么一次而已,之后再没有任何特殊的感应。
提前穿起了冬大衣,好让长长的衣袖遮掩手部诡异的灵脉。津拉着大牛和往常一样上山採集,送充足的草本给骨梟,跟他换取知识或魔宝;然后燉些茶汤送去给椿萝补身子。
在桀失踪后,津变得积极,常主动去找椿萝,在对方能接受的范围内给予照应…虽然彼此之间还是很有隔阂,但比起萝蜜的多疑,椿萝在感受到津的性情后,也逐渐放下成见,过去总是相互排斥的两个女人,反而鼓起勇气,尝试着去认识彼此。而萝蜜依旧如带针刺蝟,她鄙视津才刚失去桀,就火速搭上骨堊王,很会为自己打算,表达厌恶和讥讽。
外表平静的完成了半天工作后,津才慢慢前往小屋的田地。骑着狼蜥兽漫步在杂草丛生的小径,手上阵阵持续的抽痛总是不断提醒她源灵生的存在,这玩意儿似乎已经定居在她手上,拿不下来,简直痛死了。
抵达小屋,随手栓好大牛,津独自往整理过的田里去,越靠近目的地,越不对劲,周围许多植物横倒在地,和昨天离开时不太一样,还有几根年老的栏杆断了。
津机警的意识到是野兽,于是打算退离,不料,右后方不远处的草丛传来猫咪呜咽的啼哭声,令人毛骨悚然。猛一回头,便看到高过人头的杂草丛中,像袋鼠一样两脚站立、灰黑粗毛交杂的背影,慢慢转过一张兔耳熊脸狐狸嘴的灰色面孔,一对小小红色眼睛,满嘴细利尖齿、下顎染满了鲜血,怀抱着还在搐动的不知名生物。
「山灰怪…」津腿都软了。桀带她去狩猎时遇过几次,是一种敏捷又残暴的低智商食肉怪物,生存在荒野,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以目前的距离,津绝对跑不过怪物,她无意间触碰到右手上的灵脉,内心顿时一亮,对啊!依照月族老人的说法,源灵生应是一项武器。她现在已经不再是毫无反击能力的弱者,有武力可以自保了!正好可以试试源灵生的作用。
不过,就在津意识到一件悽惨的事同时,山灰怪也拋下手中血淋淋的猎物,长腿弹跃起,反身朝她衝来。
糟糕,她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这项武器啊!模仿着电影,津将右手直直伸向山灰怪,源灵生却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发生传说中得到能力真传时那种活力充沛的现象。
转瞬间,山灰怪的血盆大口就要咬上她平举的右手。惊悚的哀号响遍云霄,一道黑影犹如急速行驶而过的火车,重重将山灰怪横向撞飞了出去。
一头强壮高大的狼蜥兽,将怪物压制在地,狠狠咬住了对方满是粗毛的脖子,直至断气,才松开鲜血淋漓的口。大牛舔了舔嘴巴,昂头挺胸,尾巴翘得老高,缓缓走回到津身边,从鼻孔喷了口气,臭屁的跟主人邀功。
「臭…臭大牛…」津哭笑着抱紧了狼蜥兽的颈子,手指陷在那柔软油亮的兽毛里,激动得浑身颤抖:「谢…谢谢你……」
这隻老爱和津作对的狼蜥兽,是从年幼时就由桀亲手训练养大的爱骑,一人一兽默契绝佳、多次猎竞成就亮眼,后来转送给津,或许是因而感到不满,从此之后,变得任性顽皮,常常捉弄牠的新主人。
大牛比以前更强壮更成熟了,是一隻漂亮的雄性狼蜥兽,津知道,等到明年春天交配期,这隻美丽的伙伴也将离她远去。她不想像其他骨堊人一样,阉割坐骑永久留在身边,她希望,大牛能按照大自然赋予牠的本能尽情健全的生存。
太阳即将没入山的另一头,津仍坐在小土屋的台阶上发呆。无法操作源灵生,就失去了最初安上它的意义,这让她很挫折,努力回想着月族老人说过的话,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盒子也并未附上任何说明。
「该怎么跟莫狄纳说明呢?」源灵生一事是绝对瞒不了莫狄纳,津原本也就没打算瞒着自己的伴侣,只是整个过程没有想像中的顺利,还有,她太着急,后来才想到应该在事前先跟他讨论的。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太晚,想到莫狄纳知道此事后,脸上可能会有的凝重,津就感到脑压飆升。
反正早晚都要让他发现的,不如直接坦白吧。想到这,津乾脆的站了起来,牵起大牛往回走。
来到骨堊王座大厅,里头安安静静的,没有半个人,津想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真是失败,对自己的伴侣竟一无所知,他常去哪里,他都在做什么,他喜欢什么,他的家人…。
「唉呀!!」津用双手在头顶赶苍蝇般挥了挥,驱走那些自怜自艾的思绪:「人不在,找出来就好了!真是!」
骨堊太大,最后还是问了人,原来负责招待外宾的主持人今晚办了个特别酒会。依照指示,往花园方向走了一段路,便听见悠扬的音乐声,靠近水池边,花丛围绕的草地上,聚集不少人,除了两伙外宾,就是在骨堊有地位威望的族人,而中央舞台上,宝蒂亚正优雅弹奏着如同单隻鸟翼的击弦琴。
曲毕,台下掌声响起,宝蒂亚突然下台阶,直走向莫狄纳,撒娇地拉起他的手臂极力要求合奏一曲。盛情难却,莫狄纳带着靦腆的笑起身,现场一阵欢声雷动。津偷抓了一把宴客用的珍贵坚果,也赶紧找了场边的位置坐下。
台上,莫狄纳坐在椅子上,双腿间放置着一把巨大骨琴,熟练而自然地拉动琴弓,如同大提琴浑厚稳重的音色悠然扬起,旋律情感丰富而明朗;伴随宝蒂亚不疾不徐的琴声融入,追随应和着莫狄纳的曲调,十分和谐,锦上添花,两人时而相望,互动情深。
还有一个人,鸞月站在莫狄纳另一侧,也不甘示弱地吹奏形同横笛的乐器,极快跳耀的曲调,充满了较劲、不服输的追逐…沉稳与焦急,竟交织出令人惊艷的层次美感。
津撑着下顎,嚼着坚果,兴味盎然的欣赏着他们的演奏,没想到莫狄纳还会这个,而且如此动听,那专注的仪态,陶醉的神情,散发着一种自信魅力,甚是吸引人。
就这么静静听完叁人的合奏,掌声哨音齐响,宝蒂亚难掩激动情绪,当眾搂住莫狄纳的颈子献上香吻,爱慕之情表露无遗,引起眾人更大的欢呼、起鬨…
对于这位多才多艺又大方表达爱慕的美丽女子,津真是钦羡,又有几分吃味;鸞月则是气得张牙舞爪,差点没扑过去。
「莫狄纳哥哥还是弹奏的那么好…小时候在族祖的诞辰宴会上,第一次遇见你的演奏,我就崇拜你了!」宝蒂亚双掌轻捧莫狄纳的面颊,对愣愕的男人倾城一笑,无限柔媚。
「那有什么!莫也亲自为我演奏过!」鸞月不落人后抢着说话。
“真好。”津暗暗叹息着,她小时候家里穷啊!除了学园要求的基础高音笛没机会碰什么像样的乐器。想到这里,心里竟然有点酸酸的,笑着摇摇头,对空拋了颗坚果入口,暗讽自己的自卑和小心眼…慢慢的走开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就映在橘色亮泽的眼瞳里。
在洗澡间,热雾蒸腾,温热的水洒落在肌肤上,拍打着右手上陌生的触感,津举起右臂,凝视源灵生…
「啊啊啊────!」结果,好不容易提起勇气,还是忘了要说源灵生的事,津胡乱抓了抓头发,躁动的自言自语:「时机不对啊!不能怪我!」
「好…痛…」她静了下来,佈满褐色灵脉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脏位置,手上的疼连接着心头的痛,在看完莫狄纳和宝蒂亚的合奏以后,那里一直雍塞着一团莫名鬱闷,挥之不去。
计画落空了,她兴冲冲的以为,装上源灵生,拥有了在堊族生存的能力,接下来只要克服自己不敢杀人的心理,一切就亨通了。也不用在宝蒂亚和鸞月面前感到抬不起头。
津实在搞不懂,从灵脉上徐徐流动的光点来看,源灵生显然已经上轨运作,为什么却起不了作用?
「唉,我拜託你动一动吧!」反覆抓握着指掌,牵曳起密密实实的灵脉,扯动与自己皮肉相连的组织,却完全没有產生其他变化。难道自己想要拥有在堊族存活的武力,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在热水下待了很久,最后才草草洗完澡,垂头丧气地离开了浴室。一出浴室门,就撞上一个人…
「啊───!」津惊恐惨叫着,赶紧把脸遮起来:「莫狄纳!你在干嘛啊?!怎么脱光光没穿衣服?!」
「傻什么!当然是跟某人洗澡啊,谁知道我要进去,你就出来了!唉!」莫狄纳从兴奋转为失望。
「你是在失望个什么劲儿啦!」
「很难得跟小津洗澡…」莫狄纳突然转移了视线,抓起她悬在胸前的右手:「这是什么装饰?好特别…」
「哇啊啊!」津吓了一跳,赶紧抽回手藏到身后,现在完全没有准备好心理说明啊。
而莫狄纳的眉头正慢慢、慢慢的皱起来,他啟唇露出皓齿,从齿缝抽了声气,困惑的说:「嘶───…怪了…我好像看到那东西有流动的能量?那应该不是单纯的物品,而是某种生物体…」
津登时心惊,这傢伙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没等她想到应对方式,男人已经向她伸手,讨要东西。
「你手上的那个东西,再借我看一下…」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而他的表情…也一下子严肃起来。
像要拿零分考卷给严父的女儿,津的手揹在背后,内心极其挣扎难熬。
男人併拢的四指勾了勾,发出无声催促。
逃不掉,津深吸了口气,把自己的右手递入他的掌心,小小声说:「是叫源灵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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