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上)(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HeiGon
猝不及防,他邁開腳步,走上前,來到她身側時,伸出完好無缺的手揉亂她的髮,便越過她了。「走了。」
看著他逐漸遠去的身影,看著他襯衣上觸目驚心的血污,心臟不其然地一緊。
她命令自己別好管閒事,但嘴巴卻偏偏要跟她作對,喊住了他。
在這寂靜無聲的街巷上,她清楚聽見了自己有點抖的嗓音。
「那個——你……你這樣子還要往哪裡去?」
他停下腳步,背著她淡漠的回話。「回家。」
他是在逞強嗎?這裡的確是比較偏僻,但他這副樣子走來走去會嚇壞路人吧?
盯著他的背影,看著血珠在他指尖凝聚、然墜下的畫面,她心一緊,嘴巴又不受控了。「走一趟醫院比較好吧?」
「不能去醫院。」
「為什麼?」
「總之不能去醫院。」他舉高右臂朝背後的她揚了揚手後,那雙修長的腿開始動了。「走了。」
眼看他快將走出她的視線,她忽然著急起來,走了兩三個大步,又喊住了他。
「你家在哪?」
「在過幾條街。」
在過幾條街?那還有一大段路要走……瞟向石路上一滴滴不容忽視的血跡,她心生一寒,不自覺地擔憂起他安危上來。
接著,她又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接著,她做了一個她人生中做得最錯的決定。
「學校就在附近,其實可以借用一下保健室……」見他依然像堵人牆矗立在原地,她深吸口氣,調整一下呼吸續言:「我有學過急救的,如果你信任的我技術的話,我可以替你包紮傷口。」
在這一瞬間,空氣凝滯了,四周寧靜得不可思議,她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聽見擦過耳畔的風聲,還有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涼風撲面而來,拂過他那頭略帶凌亂的金髮,拂過他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襯衫,看著那順著風向而起的層層波紋,心扉莫名悸動。
她不曉得自己在緊張什麼,只知道心跳的拍子越來越快。
然後,她聽見了他富有磁性的低沈嗓音。
「那就麻煩妳了,班長。」
只是一念之間,就讓他進駐了她的生命。
※ ※ ※
馴獸(上)(完) 30 「別動,借我枕一下。」
一切的轉變都是由這天開始,他的存在打亂了她原來的生活步調,將她舊有的人生徹底改寫。
她曾反問自己,若果碰到受傷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其他人,她會否作同樣的事。
至於答案是什麼,她最清楚不過,只是她拒絕承認。
承認只會讓錯誤延伸,她知道。
因此,她只會說、只能說,她討厭他。
「你先把襯衣脫下來。」
他沒說什麼,只是注視了她一眼後,才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拉開領結,然後解開鈕釦,可是他的動作很緩慢,過了好半晌,才解開了兩枚鈕釦。
看著他左邊衣袖的白色部份幾乎被血水所浸濕,她心一緊,主動走上前幫忙。
「我來幫你好了——」
他一頓,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帶半點溫度的淡眸銳睇著她,心漏跳一拍,她心虛的垂下眼,不去看他的眼睛,可是她知道他還在盯著她看。
即使低著頭,她還是感覺到有兩道銳利的眸光投射到她的髮頂上。
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除了濃郁的血腥味外,她嗅到自他身上傳來的皂香,只消用力吸氣就會嗅到,每次只要在他身邊經過的時候,總會嗅到的氣味,她認得,那是他的氣味。
在她不為意的時候,她已牢記住了他的氣味。
至於原因是什麼,她心裡清楚,只是她不能承認。
她不適合跟這種人溝通,她跟自己這樣說。
這裡沒有其他人,就只有他們。
想到這,執起他襯衣的手在發抖,她有點緊張,有點後悔,後悔自己為何要多管閒事?受不了彌漫在他倆之間的氛圍,她主動打開話匣子,盼能藉此打破一室的曖昧。
「你是左撇子嗎?」
他自喉頭發了一個單音,回應她。
之後又陷入一片靜默。
當她的雙手解開最後一枚鈕釦時,她抬起眼兒,那兩道逼人的視線早在她不為意的時候挪開了,不再死盯著她不放。
脫下白色襯衣後,結實的胸膛暴露於空氣中,曬入室內的日光灑落在床上,側坐在床緣的他身上像是鍍了一層光似的,但眩了她眼目的並不是那耀眼的光茫,而是那個出神地遙望窗外的男人。
心頭顫動,多看了幾眼後,她馬上抽回迷戀的眸光,視線挪到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上。左邊膊頭有一條很長的刀痕,傷口很深,不斷滲著血水,從深度便能忖度到下手的人有多狠,她實在沒法想像,他頂著這副樣子硬撐了多久?
他不肯去醫院,若果他們沒碰上面,她沒有多管閒事,他還要撐上多久?還要流上多少的血?光是用聯想的,她就覺渾身的血液凍結。
暗地裡舒了口氣,她執起鉗子挾棉花球,替他止血,消毒,再來是用繃帶包紮傷口。
看著那件擱在床頭上染了血的白襯衣,看著他冷峻的側臉,看著他如罩薄冰的幽深眸子,心臟一度揪緊。
總覺得,他是故意搞成這樣。
總覺得,他是有心糟蹋自己。
那對如潭般的眼睛不反映任何東西,亦不傳遞任何情感。
那是一雙沒有內心的眼睛。
「會痛嗎?」她捺不住開口問,即使她知道他的答案。
他偏過頭,眼睛望向她,眼神淡漠,他牽起唇畔,衝著她一笑。
「還好,可能痛了太久,我都麻木了。」
此話是跟她說,抑或是跟他自己說?
事不關己的語調聽在她耳內,心微微抽痛了下。
「別逞強了,傷口這麼深,哪會不痛?」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他又笑了,笑容很淡,但那笑意依舊達不上眼眸。
「弄好了。口渴嗎?我去拿水給你喝——」她欲轉身之際,右臂徒然一緊,在她意識到發生何事的時候,人已落入溫暖的懷抱之中。
他的下顎抵著她的頭頂,胸膛緊貼著她的背部,溫熱的男性體溫自後方傳來,隔著那件菲薄的襯衣,烘烤著她背後的肌膚,包圍著她的是他的體溫、他的氣息。
他、他想幹麼?她慌張起來,想掙扎,但復想起他身上有傷,她又怕在掙扎間扯傷了他剛剛包紮好的傷口,而且腰間那條有力的臂膀限制了她的行動。
「你想幹——」
話尾尚沒落在空氣中,疲累的低沈嗓音貿然插入,伴隨著溫熱的呼吸灌入她的耳中。
「別動,借我枕一下。」
聞言,她安靜下來,但全身緊繃,坐得僵直,減少背部跟他的肌膚有太親密的接觸,可是才沒拉遠幾分,腰間的鐵臂緊了力度,將她緊貼著他。他枕在她的左肩,頭埋進她的頸窩間,繾綣在耳間、頸間盡是他灼熱燙人的鼻息,直逼鼻翼是他身上清爽好聞的皂香,她心如鹿撞,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怎麼了?」她想如常說話,但甫開口,卻發現嗓音軟軟的,很不像她。
他那近乎氣音的話兒飄進耳裡,縱然他在她背後,但她還是能夠真切的感覺得到,他的唇正貼著她的耳殼說話,陌生的情愫自腹間湧上,她隱約知道那是對他的某種期待,這個認知令她心跳加速。
「沒什麼,只是有點累。」
心底縱有些許落寞,不過她選擇忽視那份不該有的情感。
領會了他話中的含意,她沒再開口說話,任由靜默的空氣在他倆之間流動,放軟了身軀,靜靜地待在他的懷裡,聆聽著他細微的呼吸聲,感受著他胸口緩慢的起伏。
時光一點一滴的流逝,溫暖的日光沒卻了,她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但前方的事物開始暗下來,她大概猜到時間不早了,說起來,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家裡寫功課、為明天的課做預習,但現下的她卻待在這裡,當他的臨時抱枕。
縱然不想承認,但她心裡清楚。
她喜歡他的懷抱。
她喜歡他抱著自己的感覺。
喜歡到甚至希望時間靜止不動,而他永遠別要醒過來,就這樣一直下去。
但他始終會醒過來,而她只能討厭他,他們的關係只能這樣。
她不適合跟這種人溝通。
他不適合她的。
她討厭他才是正確的。
「班長。」他的嗓音沙沙啞啞的,聽得她有點心癢,她悄然吸了口氣逼自己鎮靜下來,別在他面前洩露了自己的想法。
「嗯?」
壓在左肩的重物移開了,許是時間太久的關係,沒有痠痛的感覺,似是麻痺了。
「班長。」帶笑的嗓乍起,她感知有股暖流在她耳邊縈迴。「原來妳也滿好抱,軟棉棉,像個毛娃娃似的——」
臉頰一熱。
「什、什麼?」他這算是什麼意思?損她麼——一抬眼,就對上他那雙如黑洞般會把人吸進去的俊眸,他們的距離很近,她的頭只要抬高些少就會碰到他的唇了,想到這,她心跳得很厲害,想挪開眸光,但眼睛像著了魔似的,怎樣挪也挪不開,只能看著他。
揚起了一抹笑,他說話逗她了。「這麼容易就臉紅,小心被男人拐了。」
又伸手揉亂她的髮。
「才、才不——嗯!」她急著反駁,可她話尾還未沒落在空氣中,一股力度自後腦勺傳來,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俯首吻住了她——
由於事情來得太快太突然,她嚇至全身僵硬,只能瞠著一雙水靈的眼眸,愕然地瞅著他看。
黑水晶般剔透的眼睛依舊淡漠,彷彿罩了層薄冰似的,冰底下則是無垠的黑暗,教人看不清箇中的思緒。
他吻她,他在吻她。為什麼?
腦袋一片混沌,她沒法像平時那般正大常思考,專注力全落在感官上頭,屬於他的味道、他的熱度輕而易舉地奪走她的注意力。
環在她腰際的長臂緊,將她攬抱得更緊,他的呼吸,他的氣息,他身上的皂香都在證明他強烈鮮明的存在,她沒法呼吸,灌進鼻間的盡是將近讓人窒息的溫熱呼息,塞滿肺葉的盡是他獨有氣息。結實的胸膛緊貼她的胸前,屬於男人的熱度,正隔著菲薄的女襯衫,一點一滴滲透她的肌膚。
她四肢發軟,全身乏力,整個人軟綿綿的,只能像蔓藤般賴在他的身上。
在她快將窒息之際,四片膠合的嘴唇分開了,她細細的喘著氣,要推開他,她跟自己說,但她卻仿如著了魔般愣坐在原地,睜著迷濛的星眸盯著他看。
室內沒亮起燈,大半片夜色沒入,就著微弱的燈光下,子夜般的眸看起來幽深神秘,不曉得是她錯覺還是什麼,向來淡漠的瞳仁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她不熟識的專注。
有著強烈的、漩渦般的引力,深深吸引住她的視線。
俊帥的臉龐又湊近了,她真切的感覺得到,他熱燙的唇,正在她的唇上揉壓著,然後輕啃著、舔著……
既陌生又熟悉的濕熱觸感自唇角,滑過臉頰,來到耳後,勾動她生澀的情欲。他張唇含住她的耳垂,舌尖順著耳殼的形狀,緩慢的舔吻著、勾勒著,之後細碎的啄吻落在頸間、敞開的領口間,她易起眼,在他的吻下輕慄著。
「快喊停……」低沈沙啞的嗓音,伴隨灼人的呼息擦過耳際,她敏銳的感覺到,他的唇緊貼在她耳後,摩挲著。
陌生的躁熱感自小腹間湧上,莫名的熱氣在身體亂竄,她應該要推開他的,應該要……但她卻無力地依偎在他的懷裡,逸出唇際的卻是嬌軟的輕吟。
「不喊停嗎?」他的聲音又響起,俊臉忽地躍入眼簾,好看的薄唇就在她的上唇上方,他輕嘆了聲,俯下首,再度吻上她的。「那我就繼續了。」
爾後,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就是這樣,她在保健室的床上獻出了她的初夜。
每次回想起那天的事,她都禁不住反問自己,那是不是一時迷惑?
那時年紀很輕,對很多事情都很無知。
可是來到現在,她長大了,她還是不曉得。
或許,她被早已放棄一切的眼神懾住了心神。
曾經,她以為自己會跟其他同齡的女生一樣,與情人在浪漫的環境下分享自己的第一次。
但那天,她卻在保健室,一個談不上浪漫的地方,獻出了她的初吻,獻出了她最重要的第一次。
而她的第一個男人,叫弘天行。
馴獸(上)(完) 31 班長,你確定不用記我大過?
第八章 帶壞她的人
「班長,代妳拿到了,給。」一位同班女同學來到她的桌前,手持著一本功課簿。
「麻煩妳了。」她柔聲道謝,便伸手接過女同學遞來的功課簿,將之放在一疊功課簿的最上頭後,便熟練地用橡皮筋圈好。
女同學還沒離去,立在原處,再度開腔,試圖打開話匣子。「班長,連妳也怕了他麼?」
她愣了下才抬眼,朝女同學投以一記微笑。「有一點點吧。」
女同學見話題沒法繼續下去,便轉身回去自己的座位。
看著女同學離去的身影,她才稍為鬆了口氣,可眼睛卻在瞄到簿子下方的名字,全身的神經又不自控地繃緊著。
這個名字仿佛烙印在她的腦際,任她多想抹也抹不掉。
弘天行。
一個沒法自她腦中磨滅的名字。
這也是正常的,他們的距離太近了,每天都在同一個課室,呼吸著同一樣的空氣……
呼吸著同一樣的空氣……
思及此,腦際迅速閃過某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
心中一陣躁動。
將整齊疊好的簿子擲到桌上,撞出聲響,逼自己神集中起來,拉回飄遠的思緒,別再想些有的、沒的,特別是別回想起一些不應回想的人和事。
兩手捧起疊簿子,她走出班房的門,緩步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
縱然事隔數天,但那天的事,她仍歷歷在目。
她醒來的時候已是深夜了,教她清醒過來的是自兩腿間傳來的痠痛,她張開沉重的眼皮,首度映入眼簾的就是他熟睡的俊顏,她的手貼抵著他光裸的胸膛上,透過掌心,除了溫暖的體溫外,還有感覺得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
她盯著他看好半晌才復想起發生了何事,結果半坐起身,朝下察看,就發現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他側邊的床位,上衣敞開了,裡頭的胸衣不只坦露在外,還鬆袴袴的垂掛在肩,裙子還好端端環在腰上,但本該在裡頭的內褲已被扯到膝間……
裙襬旁邊的床單上有一灘深紅的印記……這是她的。
指腹輕輕碰觸那奪目的腥紅,丁點血跡粘在指尖,她深呼吸,逼自己要冷靜下來,但她的眼睛卻沒法從那處移開。
那是她的,看看她做了什麼?
她是模範生……
她是模範生……
但她卻在學校裡,在保健室,跟男人做這種事來——
會不會有老師、校工經過目睹這幕?她心一驚,神經質的查看保健室的門扉,證實了那扇門還好好端的關著,她吁了一口氣,但她第一次做這種離經叛道的事,體內不斷衍生出恐懼,在這情況下,她理應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身上的衣衫,但偏偏手腳卻選在這時不聽使喚,害她要抖著指尖,一枚一枚鈕釦扣上,不知跟襯衣奮鬥了多久才穿好,然後是那件最貼身的衣物……
十指分別握著布料的兩邊,她抖了好良久,才成功將那還殘留些許羞人濕意的內褲穿好,之後她幾乎是連爬帶滾的下床,執起書包就奪門而出。
強忍著腿間的痠痛,她飛奔回家,甫進家門,迎接她的是父母親的怒容,僵立在玄關前,被父母親當面訓了好幾句,她沒仔細去聽,只是猛點頭應是,向父母親保證不會再犯後,便立即躲進自己的臥室裡。
在心裡自責了許久,她勸服了自己。那只是一個不該犯下的錯誤,像是向父母親保證那般,她暗自在心底發誓,下不為例。
思緒回籠,她抖擻神,一手持著一疊記過紙,另一手執著筆,專心致志做著風紀的工作。
「這位同學等一下。」她三兩步走上前,攔住了一位剛剛在她面前經過的女生。
「妳的裙子過短了,恰好來到膝頭才對……」微彎下腰,筆桿指了指女學生的裙子,握著筆的手便在自己的膝上比劃著。
「下……妳這樣也看到……」女同學的臉上寫著驚訝,嘟著唇兒。
「不要再犯了。」取得該女同學的名字跟班別後,她便飛快地將在紙上寫上違規事項。
眼前有抹白色身影掠過,由於她低著頭,視線只來到那人的腰上位置,她看不見那人的面容,唯一看到的就是那人沒將衣襬整齊地束好。
又一個犯校規的傢伙。
就在下一秒,她高亢喊住了那人,並伸手攔住那人的去路。
「這位同學請等一——」
可話尾還沒有機會落在空氣中,就給硬生生的吞回腹中,伸出的臂也不爭氣的垂下,懸在半空。
飛揚的劍眉,深邃的五官,炫目帶點凌亂的金髮,她並不陌生,猶如夢魘般的俊帥臉龐在她眼前,那個她不想再有任何交雜的人就在她的跟前,並用著那雙彷能蠱惑人心的淡眸看著她。
是他。
弘天行。
視線在抵觸的一瞬間,原以為忘掉了的畫面,因為他的出現,一幕又一幕在眼前迅速閃過,刺激她的心臟。
心狠狠撞擊了胸口一下。
嚥下喉間的緊張,她迅速回手,垂首後退數步,主動讓路。
「沒什麼了……」
本以為他會離去,但那雙修長的腿卻往她這邊逼近。
「沒什麼?」沈厚的嗓在頭頂暴起,她忽然覺得肺葉緊窒,難以呼吸,雙眸死盯著他的長腿,不敢往上看,她怕會看到他的臉。
「沒什麼了,你可以走了……」她不意後退了數步,咬牙。
她都已經沒他攔的路,他還待在這幹麼?快走,快走……
豈料,他不但沒如她所願離開,還走近她。
「班長,你不記我過?」
他進,她退。
「是……」她緊咬貝齒,要自己忍耐著,他很快就會走,很快就會。
快走,快走,給她快走。
「班長,你確定不用記我大過?」
馴獸(上)(完) 32 我是說真的,我最討厭你最最最討厭你
他再進,她再退,刻意保持一段安全的距離,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是……」快走,怎麼他還不肯離去?
「我的校服符合規格嗎?」他又問,仿如墮進一個循環般,傲人的長腿又步步進逼,見狀,她又退守。
「是……」她困難的自喉間發出一個音節。
快走!她在心底裡叫翻天了,但他還是硬要立在她的前方,始終不肯離去。
爾後是一刻的靜默,空氣緩慢地流動著,青草的氣味伴隨涼風鑽進她的鼻翼,本是令人心境平靜的環境,但她卻感到莫名的煩躁。
咬著下唇,他想怎麼樣?她都不記他過了,他還想怎麼樣?還想怎麼樣子?
在她還在懊惱不之際,溫熱的呼息輕輕拂過臉頰,像蝴蝶拍翼般,輕撫過她的臉容,那熱度,還有隱隱約約嗅到的皂香,挑動她敏銳的神經,她嚇了一跳,直覺往後退,結果才後退不夠一步,背部就撞上硬物。
往後察看一眼,那是粗壯的樹幹。
然後她聽見了他的聲音。「為什麼要避開我?」
眼前陰暗了一大片,他傲人的身高擋去了炫目的陽光,同時也成功將她困在他與樹幹之間。
感知熱暖的呼息噴散在她的肌膚上,她心跳如鼓,螓首垂得低低,眼睛死盯著自己的鞋子,不敢亂往上瞟。「我沒有……」
沒有,真的沒有。
她只是在每次功課的時候,藉故拜託其他同班同學代她拿他的功課。
她只是在他迎面而過的時候,故意調開眸光,裝佯看不見他。
與及在檢查校服周當值的時候,裝佯看不見他身上那套不符合規格的校服。
只是這樣,只是這樣而已。
她只是不想跟他再有任何交雜,沒有其他了。
「妳很在意那天的事嗎?」
熱氣沖上兩頰,她抿抿唇,激動的反駁,但眼睛還是朝下的。「我沒有!」
感知他的臉龐逐漸湊近,她下意往退躲,但後腦還來不及移上多少,就可恨的撞上背後粗實的樹幹了。
他的額抵著她的,高大的身軀欺近,大手撫上她右邊的臉頰,泛溫的指腹在她細緻肌膚上輕輕溜動,惹起她的輕慄。「那妳為啥避開我的視線?」
心臟因他的動作而加速跳動,她心亂如麻,握著東西的兩手不其然地握緊成拳,將手上的紙都捏皺了。「我沒有……」
「真的?」
隨著他的靠近,能呼吸的空氣越來越稀少了,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反應開始有點慢。「我沒有……」
「那妳看著我。」他誘勸,但她卻抖了抖,就繼續維持剛剛的姿勢,像尊本偶似的站在原處。
「不要。」
「看著我。」
「不看——」
「看著我。」
「不……」她心裡又慌又亂,死也不肯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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