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上)(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HeiGon
偶爾間,美眸還是會不經意地瞟向出入用的那扇大門。
每瞥一回,眼底下的落寞更添上一分。
「謝謝,謝謝大家特別為我舉辦了這個派對。」
「最重要的是主角喜歡就行了!」
「對呢,我也很認同這個,最重要的是小玫喜歡——」
藍小玫盈盈一笑,柔聲道謝:「謝謝,我很喜歡。」
「那就好了——」
倏地,門口旁邊一陣騷動。
藍小玫與及佇立在她附近的男同學被吵雜聲吸引了過去,只見場內大半女生都一窩蜂湧到人等高的泰迪熊那處,興奮雀躍的模樣像是蜜蜂見到蜜糖一樣。
「那邊在搞什麼?女生們全圍了過去——」
女生們迅速讓出了一條路,一名身材高窕的金髮男生徐緩地往他們的方向走來,而跟在後頭的女生不曉得在搞什麼來著,自行圍了個圈跟在後頭。
「耶?!是天行呢!」
疑問的聲音彼起彼落,可是沒人理出個所以來。
「果然是天行——」
「他之前不是說不來嗎?」
「怎麼現下又改變了主意?」
當金髮男生的人來到他們若莫三步之隔的地方,疑問還沒有機會丟到弘天行的身上,就聽見女主角開口說話。「你不是不來嗎?」
弘天行沒即時答腔,一雙墨色眼瞳注視她的眼睛,他們不言不語,互相對望,對望到形成了一股強烈的氣場,教守在女主角旁邊的觀音兵都不住倒後幾步,自動自發讓出路來。
修長的身軀欺身上前,弘天行揚唇衝著她一笑。「妳不想我來嗎?」
「……」檀口微張,藍小玫像是被狗叼走了嗓音似的,久久都溢不出半個單音來。
弘天行也沒咄咄逼人,只是揚唇笑了笑,線條優美的菱唇微啟,淡眸依然鎖在她略施薄粉的俏麗臉蛋上。「我是來確認一下。」
藍小玫沈吟了片刻,才微易起一雙明亮的眼眸,輕問:「確認什麼呢?」
淡眸深睇了她一眼,弘天行沒有正面回應她的問題,驀然回身伸臂攬過從女生們遞來的一個約莫四歲小童高的粉色熊娃娃,轉身遞給她。
「生日快樂。」
在乍見那頭粉色熊娃娃的那一刻,時間彷彿停止了流動,纖白的指尖輕慄著,藍小玫整個人定格似的僵立在原地,眸心鑲嵌著震驚、錯愕,還有混雜了其他複雜難解的情緒。
「這……」藍小玫遲遲都沒有動作,像是被施了咒語似的,眸光膠在他遞來粉色熊娃娃上頭,微抖的五隻玉指緩緩伸出,可才往前移上一分,指尖如觸到電似的攏於掌心裡,她緊抿著嫩唇,困窘地垂下眼臉,貝齒輕咬著下唇,一面為難。
一雙墨黑的眼瞳注視她的反應,那認真專注的神情彷彿要將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都盡眼底。
弘天行沒說什麼,只是將粉色熊娃娃遞前幾分,時間忽然遲緩起來,好良久,纖白的素手才再度提起,可才沒提上個幾分,就緊握成粉拳垂到身側,這麼一來,她的頭腦垂得更低。
佳人困窘的模樣看得周遭的觀音兵都看不過眼,爭相出面為佳人出頭。
「天行,你送禮物前是不是該先搞清楚對方想要什麼?!」
「對啊、對啊,天行,你別太過份——你怎可以強逼小玫禮物?!」
沒理會周遭那些吵吵嚷嚷的觀音兵們,弘天行只是盯著她低垂著的眼臉。
「是這樣嗎?」帶磁的沈厚男嗓響起,漫不經心的詢問方落,瘦弱的身軀為之一顫。
藍小玫微仰頸脖,輕聲地回話,一雙黑靈的眼兒始終躲在長睫之下。
「我……已經不再喜歡它了。」
「是嗎?」弘天行追問,語氣淡薄如輕風,聽來不知是喜還是悲。
「……對。」藍小玫虛應,濃密的眼睫下,眼神游離不定。
深邃眼眸半垂,弘天行俯視她的眼臉,若有所思的。
「是這樣嘛……」話尾曳長,笑意在他優美的菱唇漾開。「不過我會繼續送的……」
游離不定的目光驚訝一抬,迎上他深沈的眸光,變相讓那對如漩渦般的深黑眼睛攝住了她的心神。
弘天行仗著身高優勢欺身上前,一雙如子夜般的深眸凝睇著她的眼睛。
「我以前曾承諾過……每年妳的生日,我都會送妳的。」
「天行,你這人也——」有觀音兵急著上前嗆聲,藍小玫連忙出聲調停。
「那我下……」兩條藕臂伸出,接過他手上的粉色熊娃娃,納入懷內,眼睫半垂著,藍小玫柔聲道謝:「謝謝。」
注視她的目光忽爾轉柔,極具個性的菱唇往上一揚,勾勒出好看的笑弧,弘天行掏出大手,親昵地揉亂她的髮頂。
「天行你住手——」
「怎麼了?」弘天行蹙著眉,望向那不曉得嗆聲第幾次的觀音兵,問道。
不曾料想過弘天行這回會理會自己的抗議,那人愕了下,才發表偉論。「小玫不喜歡別人弄亂她的頭髮的——」
弘天行將眼光重新放回她的身上,沉聲低問:「是這樣嗎?」
藍小玫一語不發,撈抱著粉色熊娃娃的兩臂稍稍緊了幾分,整個人彷彿還浸淫在深沉的思緒之中。
「小玫?」觀音兵們急喚,等著她附應他們的說法。
垂眸,藍小玫緊抱著懷中的柔軟布料,輕聲道:「……是這樣沒錯。」
「那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還有些要事得辦,先走了。」
說罷,他就在她愕然的眸光底下轉身離開了。
※ ※ ※
馴獸(上)(完) 27 「你是唯一一個可以碰她頭髮的人。」
從玻璃帷幕看去,墨水般的天際盡入眼簾,沒有半點星光,只有一層又一層的雲霧在飄浮著。
一名穿著白色禮服的曲髮女生一臂挽著兩個盛滿了泰迪熊布偶的大袋子,另一臂則摟抱著一隻身高接近有她半身一半高的巨型粉色熊娃娃,往寂靜的行人地下通道盡頭走去。湊巧在這時,左邊來了兩名正在嬉戲耍玩的高中女生,她們跌跌撞撞,最終撞上了曲髮女生的手臂,曲髮女生手肘一鬆,一時反應不及,僅能眼白白看著粉色熊娃娃跌趴到碎石路上。
下一刻,彷彿畫面定格了,三人僵立在地上,定睛看著那頭趴在地上的粉色熊娃娃。
率先回過神來是兩名高中女生,她們齊聲道歉,就像是腳底抹油似的一溜煙給跑了。「不好意思!」
曲髮女生怔了下,佇立在原地的身軀才有所動作,她把挽在臂上的兩個大袋子放在地上,在放下的同時,有兩隻小小泰迪熊跌在地上,她彎過身撿起了它們就直接放回袋子去。蹲下來,伸出纖白的兩手將摔倒在地的粉色熊娃娃抱起,其中一隻素手輕拍熊娃娃背部的毛髮,把玷到上頭的灰塵拍走,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像是在對待什麼珍貴之物似的,片刻過後,她才重新將熊娃娃納入懷裡,重新挽起兩個大袋子,繼續往前走去。
而她並沒發現在這寂靜通道的某一個角落處,有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瞳靜靜地將方才那一幕進眼底。
角落處,有一名高大的金髮男生雙臂交疊於胸前,斜倚白色的圓柱而立,出神地眺望著曲髮女生的背影直瞧。
踏踏——細微的腳步聲自遠拂至,踅音在金髮男生身後不遠的地方隨之消去,金髮男生並沒回頭察看,專注的眼光仍然膠在那抹逐漸變小的嬌小身影。
接著,他聽見了一把並不陌生的男性嗓音。
「其實你應該察覺到了吧?」
金髮男生依然沒回首,只是淡薄地順著男生的話,問道:「你指的是什麼?」
「你是唯一一個可以碰她頭髮的人。」
默不作聲了晌久,金髮男生才回話,口吻的肯定成份佔了不少。
「聽你口吻,你應該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頓了下,金髮男生猛地腳跟一旋,回過身,淡薄的眸光飄向一直佇立在他後方的銀髮男生。「為什麼要跟我說?」
聽罷,洛沁泓笑了,勾起一方的唇畔,慢吞吞地將問題丟回去。「你不知道麼?」
弘天行蹙起了一雙好看的劍眉,冷問:「你究竟想說什麼?」
「說明是公主……」譏諷的笑意爬上嘴角,洛沁泓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說道:「當然是要多人爭才好玩。」
瞪著那張跟自己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皮,弘天行不自覺地握緊拳頭,骨節咯咯作響。
眼見這一幕,洛沁泓神色自若,上前來到弘天行的身側,搭著他的膊,撂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兒,為他們的對峙畫上一個休止符。
「而你應該是一個不會讓我感到無聊的厲害角色……天行哥哥。」
※ ※ ※
馴獸(上)(完) 28 「我已經不再喜歡你了……」
喀的一聲,白色的櫻桃木大門應聲而開。
一臂挽著兩個大袋子,另一臂撈抱著粉色熊娃娃的藍小玫來到玄關,便放下兩個大袋子在一旁,脫下一雙粉色圓頭娃娃中跟鞋。
一名穿著睡衣褲、披了一件小披肩的中年婦人自客廳走來,佇立在玄關處,睜著惺忪的雙眼,問道:「小玫,妳回來了?」
把鞋子放回鞋櫃的藍小玫愣了下,才循聲望去,微笑喚道:「媽媽。」
藍媽媽踱步回到客廳去,不一會,帶有些許風霜之色的雙手便捧著一對分別穿著黑色跟白色羅莉塔風格裙子的中型粉色熊娃娃。
「小玫,生日快樂,這是爸爸跟媽媽送妳的禮物,爸爸有要事外出公幹了,他要我代他對妳說聲生日快樂,新的一年小玫要過得開開心心、快快樂樂。」溫和的笑花在藍媽媽的臉上綻放,柔化了看來有點嚴肅的臉部線條。
「謝謝媽媽。」藍小玫臉帶甜笑道謝,並伸出空出來的手接過母親遞送的禮物。
「小玫,這個是同學送的嗎?」藍媽媽托了托下巴,方向是藍小玫摟抱在懷的那頭粉色熊娃娃。
「嗯。」藍小玫虛應,下顎下意識地輕抵著粉色熊娃娃頭的軟綿綿布料。
藍媽媽展露微笑,溫柔地問:「那位同學應該是個挺細心的人吧?」
眼眸半垂著,藍小玫自喉間發了個「嗯」了音,算是回答了母親的提問。
「很晚了,早點洗澡後上床睡覺吧。」藍媽媽對女兒耳提面命後,便步回自個兒卧室裡去。
眼見母親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藍小玫提起兩大袋戰利品與及撈抱手上一大兩小的粉色熊娃娃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來到卧室門前,她扭開門把,推門內進。
卧室裡頭漆黑一片,她沒著燈,將兩大袋戰利品靠牆而放,半掩著門後,便單憑感覺走到床舖的位置,將手頭上的一大兩小的熊娃娃置在床尾的內側。
她躺卧在柔軟的床上,在黑暗中,那雙烏黑的眼珠兒始終緊盯著床頭的角落處。
門扉半掩,廊外的燈光在地上掃出一道殘缺的光影,微弱地照映著幽黑寂靜的房間,倏忽,門被大幅度的推開,燈光射入房內的範圍霎時擴大,讓人能清楚看見裡頭的擺設,從牆邊開始到地上,均坐滿了各式大小不一的泰迪熊玩偶,可是床上卻找不到半個泰迪熊玩偶的蹤影,有的只有數頭置在床尾裝扮不一的粉色熊娃娃,還有那頭佔了半個床頭位置、看來有點殘舊的巨型粉色熊娃娃……
素手拉過那頭看來有點舊的粉色熊娃娃,讓它臥在她的旁邊。
撫上粉色熊娃娃的圓臉,她凝睇著那雙圓圓的小眼睛好良久,粉嫩的唇兒才輕啟,逸出如同唇語般的細微聲響。「承諾嘛……」
「每年妳的生日,我都會送妳的。」
額輕抵著粉色熊娃娃軟綿綿的頭,她以近乎氣音的嗓,啞著聲問:「為什麼要記住這個……」
而回應她就只有縈迴於一室寂靜。
「為什麼……我……」
發顫的唇呢喃著,不曉得是在跟自己說話,還是跟粉色熊娃娃說話。
「我……」
抵壓著熊娃娃的額退離了些許,她咬著唇將臉埋進粉色熊娃娃的布料去,兩臂用力將熊娃娃摟得極緊,用力得彷彿要將那柔軟的布料揉進她的心坎裡去。
「我已經不再喜歡你了……」
其實,她在心裡悄悄地留下了一處給他。
馴獸(上)(完) 29 只是一念之間,就讓他進駐了她的生命。
第七章 她的第一個男人
從小她就是老師、朋輩眼中的好學生,父母親最引以為傲的存在;而他卻恰巧相反,他是典型的問題學生。
她是在高二那年認識弘天行,他們湊巧被編入同一班。
幾乎自第一眼起,她就知道,他們是來自兩個不同世界的,儼如兩條平行線一樣,永遠都不會有交錯的一天……
曾經,她是這樣認為的。
首度相遇的那天,身為風紀的她正駐在校門當值,而他則是她任職期內所遇過校服最不符合規格的學生。
不長不短的頭髮被染成黃金色,頭戴著耳機,酒紅色的領帶歪歪斜斜的繫於頸上,領口有幾枚鈕釦沒扣上,白襯衫雪白如簇新,但卻皺得像根本沒有熨過,兩邊的襯衣袖口給捋起到手肘的位置,衣擺外露,沒有整齊地束起。
他一手插著褲袋,一手將深灰色的大運動袋甩在肩後,修長的兩腿跨過兩三個大步,大剌剌的越過她步進校園。
接著,她攔住了他的去路。「這位同學,等一下。」
他依言停下來,摘下耳機,帶冷的俊目盯著她直瞧,許是他的眸光過份銳利之故,盯得她有點緊張,不過復想起自個兒的職責,她馬上就恢復過來,勇敢迎上他目光,將組織好的公式化台詞徐徐道出。
「你的頭髮不符合規格,學校規定學生不准染髮,還有——」
豈料話還未說完,他就搶白了。「弘天行。」
「嗄?」
勾起一邊的唇,他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弘天行,我的名字。」
那時的她當場傻眼,完全搞不清狀況,總覺得自己被眼前的人耍到團團轉。
他驀然跨上前,站在她的身側,大手撫上她的頭頂,惡意的揉亂她的髮,像是在挑釁她似的。「你不是要記我大過嗎?」
然後他邁開腳步,直接越過她。
直到現在,她還記得他臉上那個嘲諷的笑容。
當時,她討厭他,縱使倆人沒有多少交雜也好,她還是討厭他。
※ ※ ※
鈴——放學的鈴聲響起了,她拾了好書包後,熟練地捧起放在椅子下的一大疊簿子,放到桌面上,點算好數量,便用橡皮筋圈好。
從櫃子裡拿出學生名單,標上數學練習的一行全劃上一筆,除了一個是空格外。
又是他。
其他的學生都用最短的時間拾好書包,匆匆走出班房了,不是要趕著回家,就是上補習班,要不就趕著上課後活動,課室裡每個人都顯得匆匆忙忙的,就只有一個人是例外的。
他背著陽光,悠然地坐在書桌上,兩臂交疊,背斜倚著間隔著窗子的灰牆。
此時,昏黃的日光透過玻璃窗曬來,落在他那張冷峻的面容上,此刻的他像是披了一層光似的,猶如一尊希臘神祇雕像,冷咧的眼眸所透著刻意與人保持距離的疏離感,摻雜著迷濛的神秘味道,這樣的他,令她有瞬間的目炫,心臟重重撞擊了胸口一下。
可惡,他真的很討厭。
調開目光,她兩手捧著疊好的簿子走近他。
開學的第一天,老師親自為所有學生編座位,應該是擔心他會影響到其他同學,所以老師採取隔離政策,編他坐在近窗戶那列最尾的那個位子。
照理說,每兩個月會轉換座位一次,可他卻跟其他人不同,跟上兩回一樣,被編到同一座位去。
那裡就像是他的地盤。
不知為何,她突然感到渾身不自在,而且有點莫名其妙的緊張,不過一想到自己的職務,她連忙調整好心情面對他了。
「天行同學。」
他居高臨下的睇著她,眼眸還是一貫的淡漠。
沒禮貌的傢伙。
她有點惱,不過還是漾出一個業務性的笑容,有禮地道出來意:「數學功課簿,我要在放學前交給老師。」
他盯著她看了好半久,盯到她窮緊張不已,盯到她的笑容快要掛不住的時候,他蹙起了劍眉,淡漠的開腔:「哪幾題?」
暗地裡舒了口氣,她果然不適合跟這類人溝通。
「你還未做?」他的問題牽出了她的疑惑,她提出假設性。
「還沒。」嘲弄般的勾唇一笑,懸掛在半空的長腿一落地,便逕自往他的座位走去。
盯著他寬厚的背,縱然日光灑落在他身上,但在他身上永遠都找不到親切感,只有強烈的、像漩渦般令人窒息的孤寂氣息。
坐在椅子上,他彎下身,長臂在椅下一摸,就從疊得頗高的厚書裡找到數學課本。打開數學課本,他將夾在裡頭的簿子抽出來。
她站在他的桌子側邊,俯視他的一舉一動,然後他忽爾仰首,深邃的眸對上她的,在眼光抵觸的一瞬間,她的心著實地跳了一下。
「做哪幾題?」
不太習慣他仰望自己,她側坐在他前方的椅子上,沒有在看他,只是看著他桌上那本打開了的數學課本。「第五課的課後練習頭三條。」
他掀了掀課本,又開口了,語調平板,聽不出內藏何種情緒。
「謝了,我自己會去交。」
她循例交代了幾句後,便站起身,如常地捧著重重的功課本往教職員室走去。
其實當了班長這麼久,有些同學總是忘了帶功課簿回來,欠交功課是正常不過的事,有時忘了做的同學,多數都會選擇抄襲別的同學,掉了被記一次,縱然這樣是違反校規的,但若果不是經常出現,也屬於她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可是她就不想把簿子借給他。
無他的,只因她討厭他。
※ ※ ※
半年以來,一直相安無事,他們的關係只限於同班同學,她採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安守本份,與及維持那薄弱如紙的同學關係,如非必要,她也不會主動跟他說話。
但每月的檢查校服周除外,這是她的職責所在,縱然那些台詞她在他面前已唸了許多遍,唸到幾乎倒背如流,但還是得唸。
「天行同學,學校規定學生不准攜帶違禁品回校,耳機得沒,另外是你的頭髮,你的頭髮不符合規格——」她朝他攤開手掌,示意他要把耳機交出。
如前數回那般,她還沒唸完,他就打斷她了。
「班長,又來記我大過?」
「你有天校服符合規格的話,那我就不會找你麻煩。」
「是這樣嘛……」他扯動唇畔,笑睇著她,幽深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瞅著她看,瞅得連她的心都被一併揪出來,害她心臟一度緊縮,緊張莫名。
接著,他一把拿掉了圈在頸項的耳機與及抽出褲袋裡的播放器,放到她將開的掌心處。在放下的同時,他扳起她的指,要她抓緊掌心裡的東西。
陌生的男性體溫自指尖傳來,她一凜,有點不知所措,想抽回手,但他用的力度很巧妙,沒弄痛她,也無法讓她掙脫。
他俯下身,俊臉湊得蠻近,她甚至可以嗅到來自他身上的皂香。
盯著她看了好良久,在她想開聲的時候,他揚唇,向她擱下戰帖。
「那就請班長繼續找我麻煩。」
之後,他又揉亂她的頭髮。
氣死她了。
他們的關係一直都是這樣。
不算是好,也不算是惡劣。
關於他的事,她知道的只有很少,在她的認知中,他只是那個記過紙上經常榜上有名的學生。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個道理她很清楚。
故此,她可不想跟他扯上半點關係。
可惜事如願違。
讓她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並非天公伯,而是她多餘的同情心。
猶記得那天她在返家的半路中途,才憶起將數學課本遺留在校,她習慣每晚都要溫習白天教的課,要是不維持好這個良好習慣,依她的料子,全級名次難保了,想到這,她便加快腳程走回頭路。
然後,她在轉角處遇見他。
迎面碰上受了刀傷的他。
那時的他就像是一頭負傷的獸。
左邊肩膊以下的地方,幾乎全染上了鮮艷奪目的嫣紅色。
她看到他的手還滴著血,一滴,兩滴,驟降著地,綻放一朵朵美麗的血花。
她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懾,不只無法給予反應,甚至乎忘記了該怎樣呼吸。
而喚回她魂魄的卻是他。「怎麼了?班長,妳又來記我大過?」
他撇唇一笑,出言調侃她,嗓音如常,卻挾帶了一絲不顯著的虛弱。
他這樣子還有心情開玩笑?他今天缺席沒上課,就是去了打架嗎?
「你……不要緊嗎?」
甫開口,她卻發現話卡在喉間。
果然,她果然不適合跟這種人溝通。
「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捱了一刀。」他牽動唇角,算是笑了,那口吻聽起來,像是在陳述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那般,害她答不上話來,只能盯著他看。
他的眼神淡薄,笑容淡漠,身上總是透著拒人與千里之外的孤傲氣息。
他像一匹狼,高傲、自負的,不理會身邊的人和事,獨來獨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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