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狐毛
贺少钰把岑眠在床上放下,本来随手抖开了岑眠的被子,看见岑眠口袋里露出的那张黑色名片,拿出来一看,只有一张金色的小面具,和顾云止那张雪浪纸上的一模一样,脸色瞬间阴鸷下来。看着一无所知地摊着肚皮的岑眠,想到今天蒋冽的威胁,眉毛拧起来,啧,蠢龙,别人给你什么都喝,什么人都信,被吃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扬起手指,贺少钰把名片一把火烧了,抽过一张纸随手赐了岑眠一句话,塞进了岑眠口袋。岑眠还抱着枕头嘟囔着什么,听不清楚,赌五毛是刚才那些话的翻版。
一把扯过被子,把岑眠盖得严严实实,贺少钰用力捏了一下岑眠的脸,恶声恶气地威胁:“再说这些蠢话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呜,我说错了吗。”岑眠迷糊地把头埋进松软的枕头,一把蹬掉被子,t-shirt掀起了大半,松松的裤子隐约露出了童趣的小裤头。
“给你六秒和你的舌头说一下遗言。”贺少钰看着傻乎乎地往他手里拱的岑眠,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天在馄饨摊子只穿了上半身的岑眠,啧,蠢死了,要是今晚被别人捡到,这只龙崽就要被吃了。
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一瞬想到岑眠的半果体,贺少钰脸色黑得更厉害,眉角一跳,直接把被子一把拉起来,将岑眠裹得一动不能动。
干!肯定被蠢龙传染了,给岑眠点上小夜灯关门走了的贺大少如是想。
十七章逆来顺受
四月四日,清明时节,细雨霏霏。
正是清明假期前,车站的人不多。牛毛细雨密密地飘落,绵软的感觉却让人舒服得不想撑伞。
捧着背包的岑眠一身清爽的白色v领毛衣配休闲裤,额头还贴着退热贴,显得整个人更小了。此时岑眠仰着脑袋迷茫地看着复杂的城市交通,在s市这么久,他会坐的也就只有上班和买菜的两路车,然而灵医院却是建在远离城市的半山别墅区。
对这样的岑眠来说,去一趟灵医院的路,的确像是一场历练。为了不出岔子,他用了整整一天规划今天的路线,问了师兄和度娘,知道要坐什么车,到了之后要怎么走,今天才出的门。
「洛子琛:怎么样?找到车了吗?我记得你家那边有355可以直达的,我今天没上班,到了要是没找到我再给你指路。[可爱][转圈圈]」
岑眠被突如其来的震机吓了一跳,客气礼貌地回以感谢。把手机放回背包里,岑眠还是不敢相信,他卖萌多年的头号大天使“龙夫人”是个汉子。虽然对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甚记得,但是岑眠印象里,洛子琛就是个清贵疏冷看起来就不是和他一个世界的汉子。
啊呜,一想到他说了那么多少男心事,心很塞啊!妖与妖之间基本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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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在哪里!
岑眠上了355号巴士,投完币,坐在后面的双人座靠着窗户打量着车厢。因为是长途车,车上的人不多,或许能去灵医院总站的人,除了他这样的穷比龙,都没有坐巴士的必要吧。
头上的退热贴已经失了效,被他脑袋的温度渲染得一样滚烫。岑眠干脆把退热贴撕了,还提前吃了药未等下闹笑话。
拿东西的时候,岑眠看到他小心地裱好放在钱包的纸,那是那晚醒来在自己口袋塞着的。纸张是被大腿从他速写簿上撕下来的,上面张狂的字迹和他在妖兽历上看到大腿的字迹如出一撤。而那句话,更是他今天敢于辞了工作孤身坐车去灵医院的原因。
「遇鬼,则与之斗。胜之固佳,不胜;至多与它一样。」
岑眠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是在蒲松龄的书上。从学校回来后这段时间,种种压在他的心里的困扰,一次性地爆发出来,百思不得其解的岑眠看了比以前更多的书,想要找一个答案。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用笔划了深深的好几道,这个人类体质和他类似,而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却做得比他好千百倍。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两全之计,如果想要前行,就得离开他现在停留的安全区。为了自己的痴心妄想,人总是在做自己不乐意的事,这个过程太痛苦,痛苦到他甘愿做了十年缩头乌龟。可是只要有一个人信任他,他就想要去看看。虽说这个人相信的,或许并不是眼前的自己……
只是,或许,这次真的成了呢?
悄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缩沙,药效上脑,岑眠脑袋渐渐昏沉,靠着颠簸的车窗,脑袋被颠得一震一震的,慢慢睡着了。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岑眠是被自己手机疯狂的震机震醒的,打开一看,不得了
「贺清越:迟了小半个小时了,还没到吗?你从哪条路开过来的?
岑眠:天啊,对不起,我坐的是355巴士。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对不起。」
岑眠哭丧着脸,手啪啪地按着导航,上面七绕八绕的线路让他目眩。找了好久,才找到公交行驶的路线,然后他冻住一样的脑袋像是被人往鼻端塞了风油一样瞬间通了。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他还没到了。那头聪明的贺清越似乎也猜到了,短信接着就来了。
「贺清越:到终点站下车后别动,等我来接你。
岑眠:好的,给你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岑眠内疚地掐着自己,好不容易熬到总站,等来了贺清越,一见面就是一个劲诚恳地道歉,只求不让对方讨厌他。
“没事,大方向还是对的嘛,为了避世,灵医院的选址本来就很偏僻,早知道你坐车来我就派人去接你了。”贺清越打着方向盘,身上是波西米亚风的长裙,显然今天不用上班。
“真的很谢谢你,太抱歉了,第一天就让你这么麻烦,真的无以为报。”低着头愧疚地捏着手指的岑眠恨不得把命都交给第一天就这么帮助他的小姐姐手里。
贺清越被后视镜里岑眠的样子逗笑,今天她在假期被贺少钰拜托来带携岑眠本来是有些脾气的,毕竟在羽族,弱肉强食才是王道,何况贺少钰拒绝了爷爷联姻的提议,为了躲她还搬到山海社区,才遇到眼前的人。
可是教养不允许她对岑眠苛刻,而且眼前的小家伙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加之,龙族本来就是很有价值的研究对象,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第二十年,眼前的人身上还有那么多的未解之迹。
想到龙族案件和最近院里关于灵主的闲言碎语,贺清越豪爽的笑意微微淡去,对岑眠说:“你还没有执照,不能当灵医院的实习生,今天我带你去宗宅,让培训师把你加进去实习培训的班级吧,等你理论和实验课都过了,执照就到手了。”
……他何止没有灵医执照,他连毕业证书都没有。岑眠乖乖地答应,眼神有些暗淡。灵医院实习培训的,都是刚从灵医系毕业的英们参加的,他去的话,真的合适吗?
“不过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在灵医系也听过吧,能来我们实习培训的,也就你们系最英的几位,而最后能成为出外勤的实习生的都是少数,更别说在宗宅供着的顶级灵医了。”仿佛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容易,怕岑眠骄傲,贺清越又补充。
“……嗯,我会好好努力的。”岑眠深呼吸一口气,冒着冷汗的手心捏紧,像是回应,也像是在给自己鼓劲。
葱葱郁郁的半山之间,盘踞着古老的中式别墅群,每一座的位置和形状都严格对称,集庄严、古雅、堂皇于一体的风格透露出星罗棋布的宅邸的用途,瓦片在跃动阳光下闪烁着低调的光芒。
厚重的红门仿佛有自主意识般惑人心智,人类看到了会自觉忽略,而妖兽看到了,却会为此吸引甚至丧命。红门正中,是一只模样古怪的宅妖,化形成一只嘴巴裂开、狮头鸟身的奇特动物,獠牙紧紧衔着厚重的铜环。
“咦?新面孔耶。”嫩生生的声音从苍老的狮子雕塑传来。
“嘻嘻嘻嘻,又有新人可以玩儿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撑住哦。”看起来坚硬的铜环以一种违背地球物理规则的角度扭起来,发出沉闷的男声。
……还有什么比看到铜环说话更诡异的。岑眠抱紧怀里的背包,听了这渗人的对话,警惕地看着红门。
贺清越侧目看了不为红门所吸引的岑眠一眼,才一掌拍上那张裂开的嘴巴,红门应声打开,恢弘复杂的大厅只有一只红顶白羽仙鹤,细长优雅的脖子垂在蜷伏的身子前,看到贺清越和岑眠进来,引颈轻吟,黑如琉璃的眼睛微睁,睨了岑眠一眼,复又转过脖子合上。
……总觉得被鄙视了是怎么地。岑眠想着,一抬头,他便没空顾及这细碎的想法,满心只剩震慑和向往
盘旋而上仿佛看不见尽头的屋顶仿佛微型苍穹,古灯昏黄,一盏一盏沿着回环的走势盘旋而上,每一盏都代表着一位顶级灵医。直到苍穹顶头,一盏灰了的灯高悬,营造了看似无边无际的错觉。
……那是属于灵主的灯啊。岑眠抱着背包,定定地抬头盯着那盏灯,直到感觉灯后的房间出来一个分明儒雅、却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身影。
“贺副院长,孟局长在顶层等了您很久了。”一个年轻女生从厅内走来,向贺清越点了点头,身上是一身洁白滚金边的灵医制服,十分规矩地一眼不看岑眠。
……果然是孟涂啊。岑眠吸了一下鼻子,对被无视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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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常,眼睛躲避着顶层那人如芒在背的视线,一想起老板娘,心里只有气愤和无力。
“哦?”本来想要和岑眠详谈的贺清越笑容敛,看着岑眠刚才看到那个身影,眼底浮现出不悦。
今天她是休息的,知道她今天会回来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特殊人口管理局的爪牙,总是伸得这么明目张胆,实在是让作为当权者的她感觉到冒犯。
“麻烦你等一会,我稍后就来。”即便心中不悦,面对下属贺清越良好的礼节依旧,看着女生走到远处坐好,才向岑眠开口:“你知道那盏灯是做什么用的吗?”
“……大概知道,是代表灵主的灯吗?”岑眠顺着对方和自己一样的视线,那盏灯在黑暗中孤零零地悬挂在顶层,灯座却干干净净的,分明有人十分渴望它有一日被点亮。
贺清越深深看了天真地把自己感受都写在脸上的岑眠,最后还是一手拍上岑眠的背说:“龙生而有灵,为天师们所追逐并被认为是三轿之一也不是没有渊源。而且少清所说的那些迹象,也验证你很可能是那盏灯的主人。”
“所以说,那些关于灵主的传说都是真的吗?”岑眠不是没有把自己的经历和灵主牵扯在一起过,可是传说中的灵主,怎么会是他这样窝囊的人物呢。他从来不对这些抱有希望的,毕竟失望的感觉并不好受,而好运从不会忽然就来敲门。去当灵医,是他做过最勇敢的尝试了。
“不知道呢,我活了有那么久了,也没见过一位灵主。不过,如果真的可以选,我宁愿你真的是灵主。”并不是贺清越多偏好眼前的岑眠,只不过孟涂放入灵主存疑名单里的另一个人,她更不喜欢罢了。
贺清越看着那盏灯,后面那个身影伏在栏杆上回望着下面的人,她笑意散去,最后拍拍岑眠:“好了,现在做这种春秋大梦也没用,你还是先通过灵医的考验再说吧。”
“好!”岑眠抱着背包,用力挺直自己的背,仰起脑袋努力不怯场地笑,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神一些,鼻头红红的有些滑稽。
贺清越随意拍拍他的背,招来一位值班灵医给岑眠带路,才跟着刚才的女生进了电梯。
灵医院布局森严沉稳,空间划分每一寸都体现着严谨,实习灵医和出外勤的灵医所能活动的区域,仅仅只有第一层和负一层而已,参与实习培训的准实习生自然也如此。
两人穿过门廊,几乎要出了主宅,值班灵医才停下。面前是两旁错落着苍翠竹子的长廊,末端是一座类古代私塾的欧风建筑,低窗和六角形观景窗让人能依稀看到里面的学子,整座建筑自成一体,含蓄蕴秀,一看就是静心修行的上品处所。
……果然是他向往已久的地方啊,这样的地方养出来的人,也一定是他理想中救死扶伤的灵医。岑眠眼里终于微微亮起。
值班灵医没空理会岑眠的感触,甚至没有看岑眠感激地道谢,就面无表情地回去了。
岑眠一点不介意,吸了吸鼻涕,沿着葱茏青翠的竹子路,听着沙沙的声音,心里期待的泡泡一点一点地膨胀。
站在教室前,看着门板上灵医院繁复威严的标志,岑眠深吸一口气,平稳自己紧张的情绪,手刚举起来要敲门,就听到了一个前不久才出现在他梦里的声音
“唔,这节课剩下的时间我们就来讲一下历史吧……”
……这,这可能吗,不,不可能,肯定是他幻听了。岑眠爪子僵在半空,抑制不住微微发抖。
“岑同学,不进来吗?十年不见,还是这么怂啊。”裴钺带着恶意的幽默让同学们发出嘲讽又的笑声。
……为什么不是幻听呢。岑眠手垂下来,手指紧紧地握拳,在冒着冷汗的手心戳出深深的月牙印子。
门不敲自开,坐在最后的是一个戴着厚重圆眼镜的学生,脸上的表情和后面那些笑着的英们全然不同,却是岑眠熟悉的,几乎不用猜就知道自己来之前,这个孩子肯定是被欺负的。
“你快进来吧,不然裴老师要罚人了,你是新来的不知道,他的手段很可怕的。”圆眼镜对岑眠招手,指了指自己隔壁的位置。
“谢谢你。”岑眠低着头不去看那些嘲笑的眼光,关上门坐在那个位置。心里想,裴钺的手段多可怕,他早见识过了,毕竟当年搭档的时候,裴钺没少给他小鞋穿。
看着讲台上那个一点没变的人,投过来的神情嫌恶鄙夷依旧,只除了身上的衣服从学生时代的蒋家家服,变成了一身白底金边的灵医制服。
……“啵”岑眠心里那个膨胀得大大的泡泡蓦地碎掉,里面刚才还快乐着的气息沾染了主人的难过和愤懑,骤然变质腐坏,随着破碎拥挤出的气压刺得人心尖锐地疼。
“刚才我们说到,洪荒时期,龙王加害凤主,以至于凤族如今群鸟无主,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和疑问尽管提出。”裴钺嘴里说得一本正经,如芒般尖锐的视线却一刻不离岑眠,显然是由于他的身份才出此话题。
“老师,凤族不是永生之族吗?凤主怎么会死啊。”
“就是就是,龙族不还是四灵之一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是啊,诶,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还出了龙族来的灵主。”
看着一向不乐意听只乐意恶作剧的英们来了兴趣,还正好踏进自己的圈里,裴钺会心一笑,眼神看着岑眠,嘴里貌似不经意地说:“凤主的永生,不过是以涅转生的形式罢了,说得好听,羽族哪有什么真的了不起?”
……不是的,才不是呢。岑眠不同意地张了张嘴,很想说龙王没有这么做,羽族也不是裴钺信口雌黄的那样,然而最后却无从开口地看到四周英们哗然大笑开始对龙王和凤族开启嘲讽。
“…你还是别说话了,不知道你和裴老师有什么过节,但是和这群人作对,以后你会很难过的。”旁边的圆眼镜还是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偶尔也应和地笑,声音悄悄传入岑眠耳中。
……然而他也没有办法证明裴钺说法的错误,就像十年前一样。岑眠手上松了没多久的手指再次握拳,掌心早就伤痕累累。
裴钺要是就此住,那就不是裴钺了,十年后的裴钺坏心只比当年有增无减,他看着岑眠气鼓鼓却无法辩白的表情和学生们配合的反应,满意地笑,缓缓说:“至于你们问的‘灵主’,今天他也来了,喏,龙族哦,不知道岑同学有什么要给自己族长解释的?”
“哈哈哈哈,就这?灵主?逗我呢吧!”
“傻.逼吗你,当然是逗你,灵主能和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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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实习灵医班’?真这样我们灵医还有什么出路哦!”
“以前老师说‘灵主’什么的想想就好,我还不信呢,今天一看,我是相信传说只是子虚乌有了。”
“这小鬼看起来还没成年吧?小孩子要玩过家家回家去玩啊,来瞎几把掺和什么,不知道我们灵医院资源珍贵啊?”
“你们都不关心当年龙王的事吗,我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关心啊,来,岑同学,给我们讲讲呗!”
“你又傻.逼了吧,忘了他来之前老师说新同学失忆了啊,你怎么能和失忆的人说这些啊,他都失忆了,自己爹妈谁都不知道啊!”
“哦!失忆了啊!真惨,龙族就这样了啊。我还以为龙族是这样这样,没想到这么怂。”
……
岑眠什么都没有说,吃了药让他的脑袋瓜又疼又沉,这样的情况他已经经历太多了。从他刚醒来,面对这些极端的气愤,甚至用这副一折就挂的身子和别人争执;到最后无动于衷,默默忍受,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只有一个,他只能气得发抖流泪,或者再加上一身伤,最后却只落得无力的心情。
……他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力量啊。
和以前一样,坐在角落看着裴钺和同学们夸夸其谈,岑眠一言不发,这个十年不见的搭档眼里写满世俗和理所当然。可他一句反驳都不说,不是畏惧圆眼镜说的惩罚和羞辱,而是在这个人类都可以互相拆吃同伴的世界,没有牙齿,只会被啃成一堆枯骨。
……只是对这个他期待了十年的新世界感觉失望。或许,等他熬过了这一关,就能看到他真正期待的灵医了呢?岑眠如是想。
终于,终于,下课铃响起。裴钺布置完理论作业,渗人地扫了岑眠笑了一下,才出了教室走远。
岑眠被裴钺不加修饰的目光激得打了个寒颤,正低着头拾着东西,面前摔下一本灵医习册,劲风带起岑眠的刘海,连眼睛都被烟尘迷得涩涩的
“诶,灵主啊,你肯定会做吧,听说你以前还读过我们灵医系,来帮我随便做做吧。”
没等岑眠抬头,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把灵医习册甩过来
“我可不要他那样,我要至少九十哦,你看着办。”
“真烦,跟他说什么,他新来的还不会吗。”
“我们这样不会有事吧,能插班的都有后台啊。”
“你看这个小鬼像是有吗,裴老师都这样了你怕啥,还是个灵医系辍学的。”
“嘘,小声点,那是劝退!”
……
“我不……”岑眠大眼睛盯着那群仿佛看不见他、不听他下文就扬长而去的人,牙齿气鼓鼓地咬住下唇,低烧的脑袋嗡嗡地疼。
……同学这种东西,还真是去到哪儿都是一个样吗。
“…你会做的对吧?”圆眼镜文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背着书包,手里捧着自己的灵医习册,低下头看着头昏脑涨的岑眠。
憋屈的岑眠没什么神地仰头,不明所以地看着圆眼镜,难道竟然有人要帮他分担吗?
圆眼镜纠结地看了岑眠好一会,才把自己的灵医习册推到岑眠面前那堆小山一样的书边,快速地说:“拜托你了!”说完便面对不了似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门,剩下岑眠一个人在教室里。
……现在的师弟都是小学生吗!呜呜呜呜!这种欺负人的手段他读高中之后就没有了好吗!他该庆幸他们没有学习到裴钺欺负人的真传吗!
……可他还是拿了。岑眠咬了咬唇,折腾这么一番,日已低垂,只是窗外天阴郁得要命,落日余晖被乌云所遮盖,春雷低低地敲打着岑眠胀痛烫热的脑袋瓜。
宗宅是不留实习灵医过夜的,岑眠这样的半外来人员更加要早早离开。手捧着装满重重一大袋书的背包,岑眠有些孤单和无奈地沿着下山的马路走着,药效过去之后脑袋像是快要炸开一样,鼻子更是堵得不能呼吸。
“轰隆”一直低鸣的春雷忽然在天边炸了一个响儿,把岑眠吓得抖了一下,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呱嗒呱嗒地就砸下来了。
……要不要这么倒霉啊!岑眠紧抱着怀里的背包,不忍心弄湿自己唯二的书包,弓着背低着头狂奔,豆大的雨滴砸在背上,不一会就把奶白的衣服砸得湿透。
好不容易冲进了车站的遮雨棚,外头的雨已经演变成了滂沱大雨,一片一片地砸下来,即便站在雨棚内也会被撇一脸。
……这个点都快没有车了啊。岑眠掏出手机看时间,大大的21写在光亮的屏幕上,在黯淡的深山公路里给了岑眠一点安全感。
……九点了,大腿和师兄今晚都在家,不知道他们吃饭了没有。呜呜,他还没买菜呢。岑眠吸了吸鼻子,看着望不到边际的雨幕,脑袋像是被混着针刺的浆糊灌满了一样,又疼又沉。
想什么来什么,岑眠手里头的手机震动,屏幕被微信消息震亮了起来,他艰难地用湿冷的手指一划
「贺少钰:喂,在哪,帮我找路[定位.]」
看到那个名字的一瞬岑眠心里仿佛触电般蓦地漏跳了一拍,再看后面的定位,他嘴角微微弯起,大腿居然就在山下不远,又迷路了吗?
「岑眠:大腿你别急,你要去哪,我帮你找找有妹有比较能看懂的地图。」
岑眠啪嗒啪嗒地发了出去,嘴角的笑忽然黯淡下来,要不要告诉大腿自己的境呢,不,还是不要了,大腿看到他又这么蠢肯定会生气。
低垂着睫毛,岑眠认真地边找地图边把合适的截图保存起来,还没找完,大腿的微信消息又震过来。
「贺少钰:太慢了,你在哪,上车给我带路。」
……才过了一分钟不到啊大腿,他还是用移动数据,能快吗!呜!岑眠忿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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