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是条废龙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狐毛
“怎么会是三片呢,清越姐姐明明说我多长了一片。”岑眠有些自卑地拉起睡衣领子,在大家眼光里,和别人不一样总是不好的,贺清越也叮嘱过他不要告诉别人。
“她这么说?”贺祁挽看着岑眠诚实地点头,凑过去替他把领子拉回去整理好,指着断鳞的口子,眯起眼说:“可能她没看到这儿吧。”唔,不过对身为天才的贺清越而言,可能吗。
“……好奇怪,这是怎么来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岑眠一向抵触逆鳞的话题,自然不会特地察看,连他有两片都是贺清越发现的,就更别说去发现被遮住的伤口了。
“咳咳”门外贺少清刻意的咳嗽声响起,显然在催促贺祁挽。
“我出去了,怀梦草记得及时用哦。”贺祁挽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被坐皱的衣服,出门前叮嘱。
“……嗯,好,谢谢你!”岑眠回过神,看着贺祁挽一摸黑伞,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里,才反应过来再次道谢,显然还想不起那伤口的来历。
贺祁挽前脚刚走,一只带着羽毛饰品的白鸟后脚就扑棱棱地落在窗台,高傲的样子非常有羽族的风格。
……果然贺家用的传信鸟都特别高冷吗。岑眠从白鸟脖子拿下那只信筒,看着羽毛饰品上的家纹呆呆地想,显然还不习惯没有贺少钰的夜晚。
白鸟轻啄了一下岑眠的手,像是要确保能给送信人捎去岑眠的气息,才一扑棱翅膀,飞入了浓浓的夜色。
岑眠拆开手里的传信筒,抽出卷起的羊皮纸,是一封宴会邀请函,也可以看作是庭审前变相宴请相关人士的请帖。烫金的字体和顶上贺、蒋、陆三家纹昭示着其目的。像是为了不让岑眠担心,又不能直接言语,里面还有一根特地放进来的凤羽。
对那张带着压抑气息的邀请函置若罔闻,岑眠关了大灯,还是留了一盏橘子灯,才拿起那支凤羽,放在贺少钰睡的位置,钻进被窝,抱着怀梦草,慢慢地在隐约的虫鸣中酝酿着睡意。
月光从窗外泄入,映照着岑眠仿佛要去夜会情人的虔诚姿态,和他渐渐散发青色鳞光的尾巴尖。
1怀梦草:
见于《洞冥记》卷三。
有梦草似蒲,色红,昼缩入地,夜则出,亦名怀梦。怀其叶则知梦之吉凶,立验也。帝思李夫人之容不可得,朔乃献一枝,帝怀之,夜果梦夫人,因改曰怀梦草。
怀梦草的原名叫做有梦草,颜色是红的,白天会缩到地底下,夜晚才偷偷摸摸地伸头出来,只要把一片叶子放在怀里就知道是好梦还是噩梦了。汉武帝想念李夫人,东方朔就给汉武帝一株怀梦草,汉武帝果然梦到李夫人了,有梦草的名字也改成了怀梦草。
四十二鸿门晚宴
火。
随着让人腿软的凤鸣,从九天之上呼啸而至。
仿佛知道对手的高傲与强大,梧桐山区的龙族纷纷避让,留下漫山遍野的梧桐树。
高耸入云的梧桐树自上而下被业火染上,明明是黑夜,绵延的山谷却被火光映得亮如白昼。
广袤的山谷地表没有一丝活物的踪迹大家都知道,想要从这样的对手底下活命,唯有逃得越远越深才越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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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间那蜿蜒的湖区和岑眠之前在蒙世仙记忆里见到的一样,只是漫天凤羽还在,龙鳞却消失了。
黑沉诡谲的湖区和烈火通天的山区接壤处,有一个浑身透着火光的身影坐着。
……大腿。岑眠条件反射般想起,才明白这是当年贺少钰第一次涅的场景。现在所见的这位,恐怕是二十年前刚刚苏醒的凤主。
果然,那个身影体内的火光仿佛越来越凶猛而不受控制一样,企图把那具肉身焚烧殆尽,漫山遍野的业火像是有所感应一样跟着愈演愈烈,连深沉的湖区下封印的生物都有了反应,带起湖面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岑眠看着那个身影被一点一点从内而外吞没在火光之中,融为火的一体,和其他业火再无一丝分别,像是从此被抹去了存在的证明,只觉得内心像是被狠狠塞进长满针刺的刑具,痛得不能呼吸。
……这就是贺少钰当初受的苦,而这样的事,不久的将来甚至还要再次发生,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消失吗。岑眠眼圈一酸,明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没有肉身,他还是感觉到心疼的泪水和颤抖。
……难怪说凤主之位比灵主还可贵,千百年来凤主觉醒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样凶险的重生,并不是常人能挨过的。
漫天业火只增不减,汹涌之势就要把整个梧桐山区都燃烧殆尽。
……若是凤主没有重生成功,这火就会继续烧下去。直到梧桐枝烧尽,若是贺少钰没有再出现,便真的再也没有凤主了。岑眠明知道贺少钰为龙族故人所救,却控制不住心疼不已地想着。
终于,快要吞没整片山林的业火里,走出一只银白的身影。
小家伙显然是逃跑不及,在暗处偷偷看了很久,那水汪汪的圆眼睛里带着和岑眠现在神似的情绪,啪嗒啪嗒地走到刚才那人坐着被吞没的地方,看着那一大团凶煞的火焰,像是犹豫,又像是心疼。
……银白色。岑眠看着那熟悉的毛色,不对,洛子琛不是黑龙吗?这毛色和自己的简直……一模一样……
画面里那只银白的小家伙沉吟了半晌,火光烈烈映在他的鳞片上显得十分可怖,他却忽然动作了
爪子长出尖利的指甲,对准脖颈处凸起的鳞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皮蓦地闭上遮住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刷”地一下快刀斩乱麻地割下了那片逆鳞。龙血奔涌,浑身虚软地颤抖,小家伙却撑着翻涌着血光的身体抱着那片银白的逆鳞,鼓起勇气纵身一跃,投入了那团火焰。
……这真的是那位龙族故人。岑眠隔着禁制看着,明明是梦里,却为那位同族感觉到剧痛。那地方不小心被蹭到都彻骨地疼,这么做该是多疼,更别说抱着逆鳞投入火焰了。
先是一滴雨滴落下来,显然不是凡水,因为那雨沾及火焰竟然是让业火消失,才渐渐不敌声势浩大的火焰成为水蒸气。
然而火再大抵不过随后而至的大雨滂沱,和湖区漆黑的水体不同,这水剔透纯粹,仿佛初生的婴孩般干净,却带着强大的力量。
大雨之下,火焰虽在,却渐渐变弱了。接壤处那团火光渐渐褪去,一个少年身影渐渐出现。
……那是贺少钰。正在经历五感和记忆全失的贺少钰。深谙那是什么感受的岑眠心里一抽,在看到火光里露出的另一个身影时愣住了
刚才的小家伙浑身是血,露出的尾巴尖俨然是青色的毛发。
……可是,那只小家伙已经死了。岑眠心里漏跳了一拍,荒谬至极的场景给他巨大的错位感。
……如果那真的是自己,如果真的是,那该多好,可是,自己明明还活的好好的……
世界恢复了黑暗,岑眠的意识像是不堪重负一般陷入了黑暗,直到不耐又压抑的低沉嗓音叫醒他
“小猪,起来换衣服了。”
掀开眼皮,贺少钰完美的面孔就在自己上方,岑眠呆了好久,第一反应居然是喃喃地说:“……我还活着。”
“啧,磕草嗑傻了吗你。”贺少钰仿佛被那句话戳中,眉头皱起,伸手去捏岑眠细嫩的脸蛋,怀梦草早被他拿走了。
妈的,昨天他就不该交代贺祁挽也留下照顾岑眠。不,贺少清也不行,这两人明知道“爷爷”要强扣下自己,居然还配合“爷爷”的行动,也不知道除了这草蠢龙又被怎么洗脑了。
还好这小傻子没事。
“……你把草拿走了?”岑眠看着空空如也的怀里,难怪后面的他没看到,呜,好气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然而看着贺少钰不善的脸色,岑眠秒怂了,好吧,还是要保持乖巧。
“蠢死你,别人给什么都。”把蠢龙的表情尽眼底,贺少钰惩罚般敲了一把他的脑袋。
“……你不是不回来睡吗?”岑眠自知理亏,揉着自己脑袋,抱着被子顾左右而言他。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不知道前世是不是一头小猪,我把草拿走半天都不肯醒。”贺少钰挑眉,划亮岑眠的手机屏幕扔给他,对刚才自己叫不醒岑眠那一阵的焦虑闭口不提。
岑眠睡眼惺忪地看着屏幕上大大的19:07,再看窗外漆黑的天幕,蓦地清醒了。
……他这是睡了一天一夜吗。岑眠想想梦里才过了那么一小段的时间,才有一点后怕地打了个寒战。
像是满意岑眠醒悟的表情,贺少钰伸手给他整理凌乱的额发,顺道撩起来奖励地亲了一下,教育道:“下次贺祁挽给你什么都别。”
“……可我真的梦到了……”岑眠想把脑袋里那个天荒夜谭般的想法说出来,可是又想起亲眼看到那位酷似自己的故人死去的一幕,难道刚才的梦都是自己的幻想吗。呜,要不他还是别说了,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别想了,你纠结的龙族故人等下就有结果了。”贺少钰却仿佛看透了他一样,浑不在意地把蠢龙从被窝里挖出来抱走。
“……等下什么?……嗷呜!放我下来啊……要去哪?”岑眠从贺大少坚实的臂弯里爬出来,趴在他脖颈处,不解地问,贺少钰的话让他心里无由来惊慌地一跳。
把岑眠放在椅子上,拿起桌面那张羊皮纸邀请函,似乎对这场宴会也是不爽:“昨晚‘爷爷’企图瞒着我寄给你的,没看?”
……难怪里面被强行塞了你的凤羽,敢情是半路拦下来了吗。岑眠看着那邀请函上的烫金字体,再看看贺少钰身上穿着长款燕尾服,手上缠着符咒,身上的火纹都消失了,似乎是符咒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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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他居然有一天要出席这样的场合吗……
“……这样真的好吗。”岑眠后知后觉地陷入了恐慌。会见到贺家的家长们,还是那么严肃奢华的场合,光是想象就够可怕了,何况他从没去过,衣着礼仪什么的都……
“我还在,谁敢说不好?起来试试这套衣服。”贺大少捏开岑眠下意识咬起来的嘴巴,他本来想带他到店里量尺寸定做,然而想到店里那群助手和裁缝师傅会做的事,最后干脆直接跳过了这一步。
反正他量也是一样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的岑眠讷讷地接过那套衣服,在贺大少不满的目光里躲进卫生间,复杂的结构让他了好长时间才换好。
……还好他研究过西服的结构和画法,不然估计换到大腿在外头不耐地咆哮都搞不定。
……而且,大腿什么时候给自己量过尺寸吗,简直合身得可怕啊。岑眠打量着镜子前的自己,那个神得一比的少年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了,人靠衣装什么的果然不假……
岑眠再三检查过袖扣领结之类的细节有没有弄错,才推开浴室门,怯怯地先探头出来,看到贺少钰挑起眉、懒洋洋的眼神一亮的变化,被那炙热得似乎有实温的眼神一碰,瑟缩了一下,才接着小心地走出来,不确定地细声问贺少钰:“……我有哪里穿错了吗?”
“这颗扣子不能松开。”贺少钰淡定地睁眼说瞎话,站起来,走到岑眠身边,弯下腰凑到他领口,亲自给他把领结上第一颗扣子扣上。
“原来要这样吗……”岑眠看着贺少钰一脸“老子说的都对”的表情,对贺大少的话深信不疑,想着,原来太太们画的西装教程也有错的时候啊。
贺少钰低头端详着,不愧是自己亲手给他挑的西装,灰色小马甲加西裤显得岑眠可爱纤细,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气质让他看起来像是哪家涉世未深的小少爷。
啧,一想到等会都有些什么人,忽然后悔把蠢龙打扮得这么诱人。
“昨晚捎给你的凤羽呢?”贺少钰给他翻着胸前的口袋,岑眠穿得很完美,然而他还是眉毛紧皱。
“……在这呢,怎么了吗?”岑眠从被窝里拿出那支凤羽,递给贺少钰,脸上满是不解和惶恐。
“啧,”贺少钰接过,凑过来在岑眠胸前动作一番,末了还把岑眠脖颈的黑色表带系紧,才略微满意地松开了眉头:“这还差不多。”
岑眠懵懵然地看镜子,才发现贺少钰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竟然把那支凤羽别在了自己银灰色马甲胸前的口袋,璀璨的样子像极了主人,高调地昭示着所有权,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人是他的一样。
……所以刚才皱眉什么的完全不是因为自己穿错了吗。岑眠对贺少钰幼稚的举动无奈,真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人好,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过来,给我梳个头。”贺大少往岑眠手里塞了发胶,背对着他坐在镜子前。
“……可是我不会。”岑眠拿着发胶有些懵,这么高技术难度的事,以前出席这样这种高大上的严肃场合从来都是贺家御用造型师负责的。
“你画得不是挺像模像样的吗。”贺少钰挑眉,翻开岑眠私藏那本专属于自己的画集,那是岑眠歪歪自己的一幅画。神锐利的发型衬着无可挑剔的五官,完美地显示了画像主角傲慢嚣张又俊美的矛盾感。无论是细腻的笔触还是栩栩如生的图,随意一角都能看得出来作画的人每一笔里藏着多深的感情。
……那毕竟是画啊,他还会画女装什么的,也不代表他会穿啊。岑眠讷讷地想,最终还是迫于贺大少凶恶的目光,乖乖地给贺大少梳头。
贺少钰的头发和他的脾气相反,梳起来很软很舒服,恰好是岑眠最爱的手感。
坐着的贺少钰睨着镜子里岑眠专注得有些笨的脸蛋,还有蠢龙被西服勾勒出的身姿,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想起昨天早上岑眠手机里的教程。
岑眠对贺少钰脑袋里的想象一无所知,专心地回忆自己看过的教程,拿了个吹风机把贺少钰的头发吹好,小心地控制着用量,将发蜡在手上打匀,才温柔地一绺一绺抓好,努力要把自己想象那个发型梳出来。
……难道羽族也有逆鳞吗,怎么这撮头发老是不听话垂在额前呢。岑眠看着那撮物似主人形的头发,苦恼地鼓了鼓腮帮。
贺少钰眼睛微眯,以前家里造型师给他做什么处理他都毫无反应,甚至做了什么造型、人家说了什么他都是自动屏蔽,可是岑眠小心温柔地给他梳头的时候却总觉得那双手跟带电似的,每梳到一处都舒服得发麻,陆隽给岑眠发的21禁教程不由自主地又冒出来了。
啧,烦死了,在他有空之前要禁制陆隽给岑眠投毒。
“怎么了吗?”感觉到手下的脑袋抖了一下,岑眠抓着喷雾的手愣住了,不会是那撮落下来的头发被发现了吧。
“很好。”贺少钰怔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低声说,然后站起来垂首给岑眠整了整领结,“不早了,出门吧。”
“……啊,可是我还没喷喷雾啊。”岑眠看了看手里的喷雾,再看看贺少钰推门出去的背影,把喷雾放下,拿了邀请函小跑跟上,到了电梯前,才看到黄色灯光下,贺少钰插着口袋等自己,一副凶煞的模样,却掩饰不住微红的耳垂。
……所以,大腿刚才到底在想什么污污的东西啊,他只是给梳个头发啊喂!
***
去的路上开的是贺少钰的灰色跑车,只载了副驾驶坐立不安的岑眠,一路顺风地到了湖区旁张天师的那个宅子。
“贺先生已经到了。”门童接过贺少钰的车钥匙,鞠躬时低声与贺少钰道,显然这次宴会人和地都是贺家出的。
……“贺先生”不会是那位“爷爷”吧。岑眠一下车就被这严阵以待的奢华布置吓住,明明用的是以前张天师的宅子,现在却被布置得过于上流,简直像是穿越回到了现代版的夜上海,只是要高贵得多。
像是洞悉岑眠心情,贺大少干燥的大手伸过来,自然地和岑眠的手交缠。
……呜,突然就不怕了。岑眠看着前头皱着眉目不斜视的贺少钰,那人依旧霸道地开道,温度高于常人的手掌却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手,下意识地就曲起细白的指回握。
前面的贺少钰本来一脸凶煞的表情缓了一瞬,惹得旁边带路的小姐姐悄悄红了脸,直到余光看到那些其他厅堂中路过的旁系闺秀们渴慕的表情,才烦躁地沉下脸,手却紧了紧岑眠冒着冷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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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显然根据陪审团、证人等等不同身份分开了不同的厅堂,然而相同的是,无论走过哪一个,里头都是觥筹交错、奢华高贵的光景。
走到尽头,那位脸红了一路的小姐姐像是走到了禁区,敛了表情,恭敬地退下往回走。
岑眠打量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宅子,依稀可见这里是原来的一个分岔口,两边都是宴客厅。
仰着脑袋四处打量间,岑眠敏感地感觉到分明有人盯着自己,沿着目光回头,左边的宴会厅门前俨然伫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冷漠男人,不是洛子琛那种淡泊的疏离,而是带着极强的压迫感、真真正正从内而外地让人发冷。
岑眠被他深不见底的蓝眼睛看得一个激灵,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在贺家人嘴里出现频率很高的词。
“走这边,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还走错,蠢。”贺少钰看都没看那个方向,只是凶恶的低声,头也不回地牵着人走了右边,宽厚有力的大手却莫名用力地握紧手中的手,似乎十指紧扣还不够亲密。
“……可我刚才看到……”岑眠讷讷地说,说了一半想起那个荒诞的猜想,又犹豫了。
“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贺少钰长臂捞过岑眠,扣着腰把还在往后看的蠢龙带走,漂亮的眼睛睨着那张想说不好说的小脸,很想捏他,最后不知因何化作了一个克制的吻落在他脸上。
“……啊呜,这里很多人!”岑眠捂着被亲的脸蛋,刚才那个奇怪的想法被贺大少突然的举动吓得飞走了,只有满脸羞恼。
“怎么,我很让你丢脸吗?”贺大少挑眉,凶巴巴地道,明明知道岑眠的心事,却还是这么说,说完才眯起眼,不知是懊恼自己的失控还是压抑着什么。
现在就被欺压得这么惨,他真不在了蠢龙要怎么办。
无论这里对岑眠虎视眈眈的人,还是等下要发生的事,都让他越来越放心不下眼前的小家伙,向来行事孤决的贺大少头一回对自己亲自决定的事有了动摇的情绪。
“……我让你丢脸多一点吧。”岑眠因他刚才起格外暴躁的情绪意外地抬头,又垂下眼睛,手被贺少钰捏疼了,却没有松开,只是怯怯地说。
贺少钰往前走的动作一顿,手还牵着岑眠的手,漂亮的眼睛傲慢地打量着怯弱的小家伙背后的光景
餐桌上金丝线勾画的插花,乐队奏起满室悠扬的小提琴声,冒着浅浅泡沫的琼浆玉液,举杯的名媛贵子,那些猜测为何向来凶神恶煞独来独往的自己身边带了个人、而且还是生面孔的对话或明或暗。
啧,就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动作让他自卑吗,贺大少史无前例地在意岑眠的姿态,像是想要最后给他些什么又无处着力,刚要开口,薛凉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贺大少造型师请假了?难得哦,你能容忍这撮的存在。”狐仙大人眯起狐狸眼,晃着手里的酒杯笑看贺少钰额前那撮落下的碎发。
“我喜欢,你管我?”贺大少看到抬头紧张地想解释的蠢龙,捏紧蠢龙要松开的手,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嚣张依旧。
“哦豁,原来是这样啊。”狐仙大人看着自家师弟的反应,了然地说。
“在这里都这么大胆,来的时候‘爷爷’居然没意见?”贺少清看着两人分不开的手,长眸露出趣味的表情。
……其实是有的吧。岑眠印证了刚才那个猜测,所以刚才大腿低气压也是因为这个么。总觉得还有别的什么,心里莫名地发慌。
“你不是也带他来了吗。”贺少钰倨傲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有在那些因为四人聚集而对岑眠更关注的目光面前,不经意地侧身遮住岑眠的脸,而暴露出两人紧紧交缠的手。
贺少清一笑,他都忘了他表弟的霸道风格了。
“打住,我可是你们爷爷御笔亲挥邀请来的。”狐仙大人抿了一口酒,像是仗着贺大少不能当着岑眠面说,慢悠悠地说。
“嗯,而且还很敛。”贺少清配合地趁机从身后圈起狐仙大人,粘人的动作和他一身礼服对比鲜明。
……这。岑眠察觉到贺少钰眉头在师兄提及那句话时微动,正要偷偷问些什么,厅堂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惊起室内人们各异的反应。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这么早,贺少清长眸眯起看向厅堂外,却问贺少钰。
“要放烟火了吧。”狐仙大人耐人寻味地说。
……听不懂,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岑眠心跳骤然加重了一下,让他感觉有些呼吸不畅,慌乱间隐约看见门外骚乱人群中间熟悉的身影。
……是洛子琛,他看错谁也不会看错他,只有遇到他自己心下才会有这样奇异而不由自主的感受。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他的尾巴不自觉地在西服里冒出来,尾巴尖又开始发烫,烫得他心里又是一跳,转过头要提醒贺少钰,却被对方俯下.身子一下逮住,眼睁睁看着贺少钰完美的面容放大,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吻住。
“……呜!”感觉到四周越来越多的火辣关注,还有抑制不住的私语,岑眠使劲推贺少钰,却没推动,直到对方若无其事地主动放开自己。
……总觉得大腿这次和任何一次的吻都不同,那样绝望而霸道的意味总是和眼前这个总是一身煞气、特立独行的人不搭,不搭到一种让他的小心脏仿佛悬在半空倍受煎熬般惊慌又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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