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之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聂九
什么地方增加了人手,什么地方有异常的调动,这些消息并不难得到。伯特伦算了算时间,很快便确定了自己的目标。
喧闹声渐渐被抛在身后,向上延伸的道路几乎无法被称之为“路”。礁石间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通信,稍有不慎,锋利的边缘便能在身上擦出一道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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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成功或失败的拯救计划
牢房厚重的木门看起来又新又结实,而泰瑞的神奇小药水只有刚刚被砸碎的那一瓶。伯特伦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浪费,顶着开始集中飞向他的箭矢硬撞过去,撞翻的却是迫不及待开门迎敌的牢房守卫。
——运气不错。
一刀干脆地划开了对方的脖子,跳起来的时候,伯特伦愉快地想着。
这个念头下一个瞬间就被身后重重落下的铁栏砸碎——他被关在了里面。
伯特伦啧了一声,暂时没空去想如何离开的问题。已经射到眼前的箭乌沉沉的,不是有毒就是有鬼。过于狭窄的走廊对他这个身材高大的北方人而言十分不利,他别无选择地急跪下去,俯身翻滚,视线飞快地从走道边被分隔成三间的牢房里掠过。
两间是空的,正中的一间里坐着一个只套了件麻布罩袍的男人,低垂的头并未因牢房外的动静而抬起,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伤痕,不算白皙,却并不粗糙,修剪整齐的指甲看得出精心保养过的痕迹。
“辛格尔大人”伯特伦扬声叫着,脚步不停,挥动长剑护在身前,几步冲过不长的走道,右手长剑向下猛劈,轰然劈碎了敌人刚刚举起的木盾,直切进对方的左肩。
他是长锤格瑞安的后人。他的力量或许比不上那传说中的祖先,却也相当惊人。
抽剑,剑尖下刺,与生命一同被切断的惨叫声犹在狭小的房间里回响,另一个敌人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极其冷静地架开他左手的短刀,缠着尖刺的木棒砸向他的脚背。
伯特伦收剑往后跳,对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黑黑瘦瘦貌不惊人的敌人多了一点敬意。
他举剑为礼,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心情却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倒不是因为眼前这个有点难缠的敌人,而是因为牢房里始终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是被当成家族的继承人训练过的骑士,还不至于连一个海盗都解决不了。当他砍翻那个瘦小却凶狠的小个子,站到铁栏前,牢房里那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依旧安静地垂着头,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
是的,椅子,这个小小的牢房收拾得比这里绝大多数海盗能拥有的房间还要干净整洁,甚至有几样很不错的家具。伯特伦打量着男人和埃德一样微卷的黑发,以及那微胖却还没有走形的身材,叹了口气。
他没指望能找到一个活蹦乱跳精神十足的里弗辛格尔,但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妙。
他从腰包里摸出一个精巧的罗盘。刚刚进入怒风之门的领域时他看过一眼,那时罗盘的指针转得像疾风里的风车,疯狂又欢快,这会儿却已经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指示着方向。
至少……埃德似乎成功地关闭了那个什么见鬼的裂缝。
他掏出一颗漂亮的、刻了符文的小水晶石,照泰瑞所说,用力砸碎了它。
.
埃德来得很快,快得就像是从水晶石钻出来的。被他抓住手臂带过来的吉谢尔轻轻挣脱了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厌恶,让伯特伦微微有点惊讶——这个半精灵女孩可是相当讨厌陌生人的碰触。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埃德
已经一眼认出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他叫着。封闭的铁栏上没有锁,大概另有开关。埃德根本没有费力去寻找,他不假思索地挥手在铁栏上虚虚一划,坚硬的金属瞬间锈蚀成灰,簌簌地落了一地。
伯特伦不是什么没有见识过魔法的土包子,也不禁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他伸手,在埃德掉进地板上突然裂开的陷阱之前把他拖了回来。吉谢尔则在同一个瞬间纵身而起,单手撑在里弗的椅背上倒转了一圈,右手抡开的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冰墙
斯托贝尔比埃德他们更早回到独角兽号——他带回了所有的法师,只把蜘蛛们扔在了原地。虽然成功地做到了之前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法师的脸色却比出发时还要凝重。他并不后悔,但之后要如何应付东塔之主,实在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带回了父亲的埃德脸上也不见一丝喜悦。邦布左看右看,又抬头望天……望着头顶的海水。空气沉闷无比,他总觉得这会儿的天都该是黑的。
天的确是黑的,然而满月洒落清辉,那光芒隔着海水也依然明亮。
“……嘿!”他说,试图在凝滞的空气里戳个让他能呼吸的洞,“有个好消息!小法师找到那条龙了呢!”
所有的视线一瞬间都落在小法师的身上。
泰瑞一脸茫然:“……什么”
所有的视线又转向邦布,带着各不相同的疑惑、恼怒与责备。
“……‘我好像找到他了’!”邦布急了,“你明明这么说的!就刚刚在船头的时候!”
伯特伦看了看两个人并不难看透的神情,不禁有点伤心——诸神在上,他的小法师居然学会了撒谎!
“……只是‘好像’!”泰瑞心虚地躲避着他的视线,微微红了脸,“那也许只是个陷阱!就像斯特雷他们遇到的那一个一样,只会把我们冻在里面!”
“你用了那片龙鳞”埃德问他。
泰瑞闷闷地点头。他们从斯特雷身上搜出了那片漂亮的龙鳞,伯特伦把它交给埃德的时候谁也没有反对,后来埃德为了安慰得留在独角兽号上的他而交给他“保管”……
他并没有使用它的权利。
他蔫蔫地把龙鳞交还给埃德,老实交代:“我只是想试试是不是能施法了……有一会儿我好像感应到了他的位置,可就那么一下下……”
“在哪儿”埃德问。他的平静语气里没有责备,泰瑞却更加沮丧。
他伸手指向西南:“无望之丘……就是你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他混在海盗里”伯特伦摸着下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记忆里那张金发年轻人如精灵般白皙精致的面孔,在一堆被晒烂了脸的海盗之中,是绝对混不下去的——而他不觉得伊斯会因为任何理由委屈自己顶着一张烂脸混在臭烘烘的海盗里。
埃德脑子里充满各种更糟的猜测,泰瑞的手指却又向下垂了垂。
“在无望之丘的下面。”他说。
在深深的海底。
.
离得很近的时候埃德才感觉到刺骨的寒意——比贴在他皮肤上的那片龙鳞更冷。
海底深处原本就很冷,又黑又冷,安静无比,四面八方沉沉地压过来,身在其中,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只觉得自己渺小又脆弱,无法控制地在无尽的孤独中生出无边的恐惧。
手心的光焰更明亮了一点,与包围着他们的黑暗相比却依然微不足道。
“……詹西告诉我,深海里有一种鱼,”沉默了许久之后,小法师故作随意地开口,“头顶上吊着一盏小灯,就跟我们现在一样……”
他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黑暗的海水吞了进去。
气氛一点也没有轻松起来,小法师苦着脸垂头丧气。
埃德不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努力,却没有心情去安抚他的情绪。他又累又烦,脑子里塞满无数忧虑,而身边这个看似天真的小法师,不知为什么,似乎并不想让他找到伊斯。
礁石间的缝隙,有时狭窄得把他切成两半也钻不过去。起初他会耐心地寻找另一条通道,后来他干脆让坚硬的礁石在锋利的水刃里粉碎。
无望之丘隐在海面下的部分庞大如北部宏伟的山脉,只是充满无数迷宫般的孔洞。他们在其中钻来钻去,举着一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微光
黑暗之中,那一点光明逐渐远去。
但仍有一点微光留在了冰墙上——埃德在那里刻了一行字:
“我关上了那道裂缝……小心。”
或许是担心他看不明白,字是倒着刻的,因此显得分外难看。魔法的光芒在那蚯蚓般扭来扭去的线条中流过,渐渐消失不见。
冰龙闭上眼睛,重新蜷缩成一团。
“他离开了。”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低沉又飘忽,仿佛带着嘲弄,又或许是不安:“瞧,你并不那么重要。”
那是他的声音,又不是他的声音……不,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只有一个灵魂——他不是费利西蒂,他没有什么没能诞生的同胞兄弟;他也不是萨克西斯,那个不该诞生的生命是强行用魔法创造出来的……龙与精灵之间根本无法孕育后代,无法融合的血脉因此生出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
而他由始至终都是一条龙……他只有一个灵魂。
他或许太像个人类,但这就是他,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与记忆把他塑造成现在这样。他对自己并不满意……他远远不够强大,但他不会允许他所继承的那些久远的记忆将他扭曲得面目全非,更不会允许自己再一次失控。
他才是这个身体绝对的主宰。
——而在他能做到之前,他最好还是离自己的朋友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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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没有找到他吗”
邦布眼巴巴地往埃德身后——甚至手中看了又看,掩饰不住满脸的失望:“他不在那儿吗”
埃德闷声不响。泰瑞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本能地抬头向伯特伦求助。
“去看看你的父亲吧。”伯特伦走过来,用眼神警告邦布闭嘴,“或者……斯托贝尔大人在问斯特雷关于死灵法师的消息,如果你想听的话……”
埃德点了点头。
伯特伦带他去了那间暂时关押着斯特雷的船舱,体贴地将他一个人留在门外。埃德听着薄薄的门板另一侧,两个法师你来我往地互相试探,三句话里有两句毫无意义,忽然间暴躁得只想在木板上轰出一个洞来。
双手握紧又松开,他最终默默地转身离去。
伯特伦将里弗辛格尔安置在自己的房间。那是整条船上最舒适的船舱,收拾得极其整洁——整洁得更像个骑士而非冒险者。
埃德靠在门边,怔怔地看着里弗。男人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双眼一动不动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那样子像极了被他带回灰岩堡时的塞尔西奥。
他没能及时救出那个男孩儿……他也没能及时救出自己的父亲。
堵在胸口的重量让他无法呼吸。
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来来回回。他忍了一小会儿,猛地拉开门,徘徊在门外的小法师吓得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地转身要逃,逃出两步又讪讪地退了回来,笨拙地安慰他:“他会没事的。”
埃德紧紧地盯着他,想要看出这只是随口一句安慰,还是他确实掌握的真实。
泰
瑞在他锐利的视线之下深深地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开口:“你的父亲……他好好地活了很久。”
如释重负的同时埃德骤然一惊——他做了什么他明知其中的危险,却还是逼得这个莫名地崇拜着他的小法师说了他不能说的未来。
“还有,那条龙,”或许是被逼到了某种界限,小法师索性抛开了他的“不能说”,开始破罐破摔滔滔不绝:“他也好好地活了很久,他……”
“够了!”埃德只能开口阻止他,“够了……抱歉。”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至高之塔(上)
占据了尼奥城近十分之一的**师塔,并没有如城堡般高耸的石墙来保护。环绕塔群的是几圈金链花树,金色的花朵盛开于夏季,一簇簇垂在叶间,风起时花落如雨,也被称为“金急雨”,算是尼奥城的风景之一。只是如今已经入秋,挂在枝叶间的变成了一条条开始发黑的长荚状果实,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挂了满树的肠子。
树种得不密,树影间林立的高塔清晰可见,但没有受到邀请的外来者,根本无法到达树丛的另一边。用任何方法强行突破,都会立刻触发警告,入侵者将面对的是下手毫无顾忌的战斗法师和雇佣战士——**师塔是法外之区,尼奥城的法律并不能管束。
树墙的入口只有两个,一个朝向城区,一个朝向大海。面海的那一边,充作大门的是两尊十分正常的雕像——两个法师,斗篷拉到头顶,长袍垂到脚面,年老的那一个长发长须,怀抱一本书,低垂的眼帘透着神秘与睿智,年轻的那一个手持法杖,眺望远方,圆圆的脸上带着骄傲与热情。
似乎,正是人们心目中的法师该有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却让埃德感到有种刻意的迎合。
他从雕像间走过,感觉到魔法的波动如水般拂过皮肤。如果他不请自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一瞬间他居然有些好奇。
但斯托贝尔的眉心扭成一个解不开的结,看起来心事重重,压力巨大。埃德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问出那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走过入口处过于空旷和朴素的广场,喧嚣声扑面而来。埃德左看右看,只觉得眼痛——这里几乎所有的房子,哪怕只有一层,也都要装上一个尖顶,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尖,在混乱之中竟也显出一种诡异的美感。而周围穿梭往来的人流,并不比外面的街巷少多少,压根儿不是埃德心目中安静肃穆……或略显阴森,犹如被废弃的图书馆一般的地方。
穿法袍的人自然是大多数,也有许多看起来就是普通人。路边的水果摊上,新鲜的草莓边堆着埃德从未见过的怪异果实,紫色的表皮布满鱼鳞状的硬壳,斜插在其中的标牌是黑色的,上面闪烁着魔法光芒的文字写着“龙蛋果”,最后一笔得意洋洋地绕了几个圈向上飘起,看起来华丽又欠揍。
埃德的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黑色的标牌表示这是某个法师培育出来的,非自然生长的东西。”斯托贝尔看了一眼,低声告诉他,“有些只是看起来奇怪了些,有些或许有着连培育者自己也没弄明白的用处……这种东西能不能吃,或能不能用……就看购买者的运气如何了。”
埃德默默地扭开头,又对上了一只正咕噜噜乱撞的眼珠——只有一只,被镶嵌在一对不知什么金属铸成的黑色翅膀间,挂在一家店铺的门外……这是一家材料店的招牌。
而在路的另一边,一个年轻的法师正高声叫卖着自己制作出的神奇药剂:“……只要一滴,就能让一锅清水煮的芜菁也肉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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