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之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聂九
想一想就气闷无比。
“当个什么王可真难啊。”他感叹。
反正,他是想不出佩恩到底要怎么办才能更好地解决这个问题。
另一个“什么王”在他身后苦笑。
“我也应该离开了。”矮人说。
“……这么快吗”埃德十分不舍。
“无论我是否接受,那顶王冠到底是送到了我手里。”莫克回答,“也许更重要的不是黑岩的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矮人该如何继续生存下去。”
他看到了佩恩的努力。而他自己,却其实更像个独行的冒险者……他曾经也的确是个独行的冒险者。
他说过矮人不介意变回石头,但如果能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谁又会不想呢
他依然会寻找真相,但他突然意识到,矮人不是精灵——他们远比精灵要实际得多。如果黑岩矮人深藏在封闭的石门后的秘密与整个种族的存亡有关,他们不会这样一声不响地把所有最重要的东西送给分裂已久的同族,却不留下一点警告或提醒。
他一定忽视了什么……而国王不该离开自己的领土。他拿来告诫埃德的那些话也完全可以用来告诫他自己——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但他并不后悔跑了这一趟……他并非全无收获。
他们已经接近斯顿布奇。冰龙向下飞去,却在城市被高墙环绕的轮廓渐渐清晰时猛地向上一拉。
埃德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颠簸”,矮人从来稳如磐石,瘫在冰龙头顶的娜娜却差一点就滚了下去。
被埃德一把抓住时小龙还在嘎嘎地笑着。它并不害怕,大概觉得这也是某种游戏,但埃德在冰龙开始急速往下冲时察觉到了异样。
地面上太亮了。
已经荒芜的城市里,大概所有能点亮的蜡烛和火把都点了起来,乍一看几乎像是回到了往日最繁华的时候,即使在夜晚也人来人往,灯火不熄……却没有昔日的喧闹,便显得异常的诡异。
一种刺骨的阴冷让埃德连打了好几个哆嗦。夜色模糊了许多东西,地面上的灯火反而让他眼前更显黑暗,人类的双眼还没有看到真正的危险,但他听到了身后的矮人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
“……伊斯”他不安地开口。
冰龙没有回答,它直直地冲向城市的一角。那是他们的家……是娜里亚和泰丝她们所在的地方。
而在埃德手中,永恒之杖亮了起来。
他惊讶地看着杖首未经他召唤便飞旋而起的波浪,看见波浪间那一点柔和的光芒越来越亮,亮得像一颗从天空坠落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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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将至
娜娜被埃德提着后爪倒吊在半空,正起劲儿地扑腾着翅膀让自己可以继续晃来晃去。它看着伸过来的手指,并没有抗拒,反而好奇地晃过来嗅了嗅,然后用爪子抱住了那根手指,张嘴就咬了上去。
“……娜娜!”伊斯吼道。
他倒是不担心小龙会一口咬断娜里亚的手指,尽管它做得到——它分得清什么不能吃。
他只是……突然有点莫名地不高兴。
“叫娜娜啊”娜里亚笑得温柔无比。她能感觉到小龙细密的、尖尖的小牙齿扎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有点微微的刺痛,但她一点也不害怕。
它并不会伤害她。
“香香的。”小龙松口,发出满意的评价,依旧紧抱着娜里亚的手指不放。
女孩儿的手指并不十分柔软,有一层薄薄的茧,却也带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它会说话!”娜里亚惊喜地睁大眼睛。
“是呀!”埃德十分得意,“娜娜可聪明啦!”
他放手让小龙扑进了娜里亚怀里。但没等娜娜在那个香香软软的怀抱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窝下来,已经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粗暴地拎着后脊提走。
伊斯把它压在了自己怀里,任凭它如何恼怒地又抓又咬也没有放手,一张脸绷得像块冻了几千年的冰,另一只手依旧把泰丝按在一边,不许她扑过来。
娜里亚疑惑地看他一眼,想想他刚才与泰丝的争执,又隐约像是明白了什么。
——可她并不会抢走它呀。
女孩儿有些无奈地想着,转向埃德。
“你们收到了消息”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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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是巴尔克刚刚才发出去的。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觉得事情糟到了他无法控制的地步。
其实直到现在,情况也并没有失去控制,只是,那个老人从来都很清楚,什么是他能做到的,什么是他力不能及的。
两天前的地震的确与从前有些不太一样。它更强烈,虽然很快就平息下来,却彻底破坏了城中的水道。因为喷泉都早已关闭,这样的破坏一开始并没有让人们觉得太过严重,涌出地面的水也很快因为地势而流入维因兹河,只留下一层暗红的淤泥。
然后,那天晚上,斯顿布奇起了雾。
秋天的夜晚,起雾原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很快,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发现了异样——高高的石墙之内,乳白色的雾霭在夜色中升腾出不祥的灰影,石墙之外,却只有月光泻在开始枯黄的草地上,清冷到透明的空气里不见一丝雾气。
早早就缩在家中的人们并没有遭遇什么危险。一晚的查探之后,无论是牧师还是法师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那并非死雾,也不是去年柯林斯的五月节上那种掩人耳目的把戏,就只是纯粹的雾而已。
他们怀疑那与柯林斯平原的迷雾是同样的东西,为了隐藏……和保护。然而肖恩和伊卡伯德都不在城中,在他们找出答案之前,那雾气也在清晨的阳光之下迅速消散。
巴尔克并没有因此而失去警惕。又一个白天之后,他在入夜前就派人点亮了整个城市里所有能点亮的灯火——无论黑暗和雾气里藏着什么,多来点光总是不会错的。
“他甚至跟我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要问问你能不能在三重塔顶弄个巨大的光球什么的,像港口的灯塔那样,看着就让人安心。”
复述着这句话的时候,娜里亚其实也没弄明白巴尔克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跟她开玩笑。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永生(上)
夜深时,洛克堡里渐渐静了下来。危险依旧存在——可以驱散却无法消灭的阴影依旧在光明之外徘徊,这被抛弃的、孤寂的城堡,却似乎比平常多了几分生气。
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又因为置身于原本此生绝不可能进入的王家宫殿而兴奋,聚集在此的普通人疲惫不堪却难以入眠,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一双双眼睛却在彻夜不熄的火光里微微地发着亮,带着好奇与敬畏,近乎贪婪地将视线中这古老城堡里的一砖一石,每一座雕像,每一处装饰,甚至墙上每一点细微的裂痕都摄入眼中,深深地刻在记忆里。
如果能活下来,这些,可都是足够吹嘘一辈子的经历。
而在沉重的石板之下,在那些他们的视线无法到达的地方,比行走在庭院和走廊中的士兵更优秀的战士,依旧沉默地守护着这个城堡最深的秘密。
但他们并不能看见行走于另一种阴影……行走于另一个空间里的人。
科帕斯芬顿走过幽深的走廊。迎面而来的骑士在他眼中宛如幻影——他们的身体如烟雾般扭曲漂浮,他们眼中的生命之光如鬼火般苍白惨淡。
他看见他们真实的模样……他看见他们的未来。
墙壁上燃烧的火把失去了温度,只是一团团模糊的光晕。科帕斯在一扇洞开的拱门前停下——在守护于此的骑士看来,那却只是一面挂着壁毯的墙壁。
他并不是非得从这里进入……但他的确享受此刻那种超然于众生之上的感觉。
他再不是那样只能听凭命运摆布的、愚昧无知的生灵。
地底的迷宫与菲利泽里进入时所见的已截然不同。它不再是被黑暗笼罩的阴冷石阵——它远比此刻夜色中的斯顿布奇要明亮。冰冷的石墙不再有固定的形状,不断散开又重组,在每一次交叠撞击时迸出幽冷的白光。同样的光从头顶落下,在他脚下的石板上凝聚成水一般的光流,无声地奔涌着,忽明忽暗地漫过他的脚面,渗入他的身体之中,让他战栗着,感觉到难以形容的满足。
曾经被禁锢与阻隔的力量再次流动在这“法师国王”为自己创造的永生之地,只可惜,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已彻底消失,再没有复生的可能。
站在那巨大的石棺前时,科帕斯甚至对那个不幸的家伙生出几分怜悯——作为法师,道伦博弗德是个丝毫不逊于克尔曼桑托的天才,那伟大的塑石者毫不留情地粉碎了他永生的美梦,到底有多少是为了自己固守的“规则”,又有多少是出自嫉妒
那可真是难说得很。
眼前的石棺已不是一块乌沉沉刻满符文的黑曜石。它剔透如水晶,流动于其中的光芒明亮到刺眼,却又缠绕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黑影。
牧师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是他唤醒了此地,是他赋予它另一种生命……他有足够的理由因此而骄傲,也有足够的资格得到更好的回报。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他身边。
他抬起头,看见远不及他的祖先的另一位国王狰狞的面孔,一如他死亡时那样肿胀扭曲,在一片青黑之中凝固着不散的怨恨与不甘——即使在另一个世界里他的形体已经恢复如昔,几乎与活人没什么两样,但在这里,他不得不显露真实的面孔。
他依旧只是个不死不活的怪物。
这一点显然让越来越暴躁的国王陛下极其不满。他阴沉地瞪着科帕斯,用那凸出的眼球表达着他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永生(下)
当火光彻底消失,站在那里的就只是个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普通人,可在这个特别的空间里,这样的“普通”反而更非比寻常。
斯科特垂下双眼,像是在凝视那变了模样的石棺,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只是沉默地等待着。即使科帕斯十分怀疑他气势逼人的出现是某种威吓,但他现在看来近乎温顺,他的质问也再难出口。
短暂的死寂之中,安特飞快地失去了耐心。
“我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暴躁地开口。
他讨厌待在这里,尽管流动于此处的力量也滋养着他禁锢于冰冷躯体中的灵魂,让他感觉自己分外强大。可这里原本是属于他的——洛克堡,斯顿布奇,鲁特格尔,他的城堡,他的城市,他的国土……都是属于他的,如今却尽在他人的掌控之下。而他,昔日的国王,却成了见不得人的怪物,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他的城堡里,将那群胆敢占据此地的卑贱之人斩于剑下。
时机未到——他总是被这样敷衍。如今他不得不怀疑,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时机”。
“如您所见,我虽唤醒了此处,但因为三重塔脱离了控制,这里的力量有些……失去方向。”科帕斯有意无意地看了斯科特一眼,“而我们现在还不能惊动那位‘水神的圣者’。所以,我大概需要两位的一些帮助。”
事实上,此刻涌动于城中的黑影显然已经“惊动”了许多人……他只能希望那微弱的伤害力还不至于让那些人过于警惕。
他还需要时间。他不得不尽快解决这个问题——他并未能完全控制此地,即使三重塔落在他手中也做不到……虽然他实在不想承认这一点。道伦博弗德极其巧妙地将他的永生之地与洛克堡原本的法阵,甚至与斯顿布奇城相连,但克尔曼桑托破坏了三者之间的联系,让道伦精心设下的法阵根本无法运转。
然而那些悄无声息地被积蓄的力量,其实从不曾消失——那力量来自于这个城市里所有生灵的生与死。这座看似辉煌的城市从建造之时起就被当成一个巨大的、蒙蔽了这个世界的规则的祭坛,所有生存其中的尽是祭品,却因为莫名被扭曲的三重塔而完全失去了用处,也因此被放弃。如今三重塔已经恢复成它本该有的样子,却又因为埃德辛格尔的干涉脱离于任何法阵之外。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之下,他能够做到眼前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但这被唤醒的力量若不能完全为他所用,他的努力就成了个笑话。
一如往常,他的委婉和谦恭并没有换来同等的尊重。安特布满血丝的眼珠转向他,那分明已是两团死肉的眼睛居然依旧能表现出强烈的讽刺与轻蔑。
“你根本没能控制这地方。”他说,“你不敢去招惹辛格尔家那个没用的小崽子。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我就该‘帮助’你”
“凭我们有着共同的目的”科帕斯竭力让语气如往常般平稳,心中熊熊的怒火却烧得他眼前发黑。他不自觉地又看了斯科特一眼,然而即使听到“没用的小崽子”这样的评价,那个曾经护短护得令人发指的家伙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妙——他一直都是更冷静的那一个,而斯科特总是热烈
又浅薄到一眼就能看穿……但当事情脱离了他的控制,他也渐渐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简直像在变成另一个安特。
仿佛有冰冷的水流当头淋下,他骤然清醒过来,险些脱口而出的嘲讽硬生生顿在舌尖。
“何况,这里终究是您的城堡。这里的一切……我所勉强掌握的力量,建立在您的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国王(上)
科帕斯无法回答,甚至无法指责对方对那如今唯一的、最伟大的神明的不敬。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在抽搐中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溢出唇边的血色里带着一丝乌沉沉的光。游动在他皮肤之下的黑蛇正飞快地窜来窜去,扭结成团,凸起成一个个狰狞怪异的、暗青色的瘤。
属于耐瑟斯的符文在他额头上隐隐亮起,灼热得像是要烧过那一层薄薄的血肉,烧穿他的头骨,将那不容置疑、不可违背的力量直烧到他的脑子里……烙印在他的灵魂之上。
他把充满愤恨的咆哮和着满口的鲜血咽下去。那烧灼的痛楚是警告,也是保护——他做了超出他职责之外的事,他妄图得到不属于他的力量……但他还没有被放弃。
他清楚地知道斯科特所承受的“惩罚”比他更多也更残忍。然而这个人至今仍能站在他的面前,像一柄被折断过千百次又被重新锤炼过千百次的,更加锋锐的长剑。
这真是他的神明想要的吗这到底是试探和磨练,还是无可奈何的容忍
他不知道……但没理由斯科特能做到的,他就做不到。
他紧握着手杖,左手划出复杂的手势,将身体之中咆哮着想要倾泻而出的力量死死地压下去——他不能再失去更多。
斯科特没有阻止他。他收回了视线,看着整个迷宫里如乱流般的光与影终于找到了方向,无声地奔涌而来,在石棺之外盘旋成一个诡异的漩涡。水晶般的石棺上攀爬了更多一缕缕的黑影,以某种奇妙的规律,缠绕成镂空般的花纹。百年前道伦博弗德为自己精心刻下的符文终于一个个亮了起来,被禁锢其中的安特亦不再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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