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马来福
严世藩立时闭嘴,再敢接话怕就会被扣上谋反的大帽子,他只能是心中暗恨。
“要开始了!”景王一拍面前的桌案,伸长了脖子望向栅栏方向。
不只是他们这里的看台,其余的看台都被寻常的百姓所占,此时也都看向马匹起步之处。
只见一名汉子手里提着一支手铳,来到了栅栏之旁。他示意几名骑手准备,便举起手铳指向天上。
“此人拿着手铳,这是做什么”景王目光一凝,看向朱载垕,“三哥莫非是,要用手铳轰击我的马”
“四弟不用急,这手铳只不过是发令起跑之用,否则也不会指向天上。”朱载垕指了指赛场之上,“稍安勿躁,下次你就不会有此问。”
没等朱载垕的话说完,所有人便听到一声轰鸣响起。场上的手铳冒出一股青烟和火焰,倒也格外的显眼。
手铳响起的同时,另有一人猛拉手中的绳索,十个栅栏的门被同时打开。而栅栏后面的马匹,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狂飙而出!
十匹马中,根本就不用仔细分辨,便知道跑在最前面的五匹高大黑马都是景王的西洋马。
这些西洋马果真不凡,弓劲扬蹄鬃毛猎猎飞舞,一身强壮的肌肉在油亮的皮毛衬托下律动不已,更是带着极强的美感,简直震憾人心。
而相对落后的那些矮小蒙古马们,则是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跑着,反而象是乡间老汉骑驴赶集一般,说不出的可笑。
许多在马场之中看赛马的百姓,先是哄然大笑,而后便是声嘶力竭的为西洋大马加油之声。
“裕王景王两人,都是当今皇子,可是这作派是真不相同。你看看景王的宝马良驹神骏无比,再看看裕王的驽马,就只配拉车!”
“相比西洋马,这些蒙古马可真不够看。这一圈不过是二里之数,一圈没跑完,便要被再次超过。”
“好厉害的西洋马!已经超了蒙古马一圈,这才不过五十息不到吧。”
赛场之外,自有人给计算着每匹马的圈数。只是裕王马场的蒙古马们,显然没能给朱载垕争回面子来。五匹蒙古马,统统都在后五名。
陈洪与田义两名太监,站在朱载垕的身后,脸色都相当的难看。
第99章 托两位的福
严世藩如此痛快答应,将沙勿略送到朱载垕这里,有些反常。
朱载垕也知道,对方这是已经有了西洋马,便想着将沙勿略这个包袱甩给自己。
就算知道也无所谓,朱载垕本来在乎的就是沙勿略这个人,将来此人所起的作用,远远不是几匹马能比的。严世藩和景王的见识有限,这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朱载垕笑着道。
忽然其他看台上传来一阵叹气声,这叹气声之大,让他们这看台上的人也都侧目相向。
原来是叹气的人太多,才会形成叹气的声浪,如此大声。
大家只看到,原本一直领先的那五匹西洋大马的速度,正在减慢,而且这速度慢了不是一点半点。
起先还是四蹄腾空,如同飞跃,而现在则是小步慢跑。已经是十圈以上,但是这些西洋马的耐力似乎不行,现在正在逐渐的被蒙古马追了上来。
景王手下的骑手,手中的鞭子猛挥,可是那西洋马却是真的再跑不动,反而尥起蹶子,在原地打转。
反观朱载垕手下的骑手,正骑着蒙古马保持着匀速不断的缩小差距。
许多百姓押了西洋马,这时不断的开始叫骂,一时之间场内场外嘈杂成了一团。
“混帐,如此好马怎能随意鞭打!”
“打这马作甚,这些骑手太过无能,尔等只配骑驴,还骑得什么马!”
“就是老汉骑马,也比你们这些蠢货要快,还不快些将马哄好!”
看台上的众多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在西洋马的身上押了注的。现在看到西洋马后劲不足,便纷纷的斥骂起了骑手。
只是再多人叫骂也是无用,那五匹西洋马的耐力就是差了不少,如此长途奔跑根本就坚持不下去。即使骑手不再鞭打,也只能是慢慢的踱步,口角喷吐着白沫,喘息如雷。
但是与之相比,朱载垕的那五匹蒙古马却依旧如故,虽然不甚快,却正在一圈圈的追赶上来。
眼看着就是最后一圈之时,五匹西洋马与五匹蒙古马,却都跑成了十四圈。再有个数十丈,便能分出最后的胜负。
到了这个时候,大家能不能挣到银子,全看西洋马的表现。很多百姓都已经站立起来,扯着嗓子开始叫骂呼喝。
别说这些百姓,就是景王和严世藩两人,也已沉不住气。这西洋马一路领先,要是输在这最后一圈上,岂不是前功尽弃,让人扼腕!
“快些,再快些!”景王跺脚大叫,两手都要挥舞的飞了起来,“若是胜了这场,本王有重赏,每人赏银千两!”
当数匹西洋马经过他们这方看台之下时,景王许愿暴喝。
他手下的五名骑手,听到如此重赏,都是精神一振,没了命的用手中的马鞭抽打坐下的西洋马。
而后面的蒙古马,则只是落后数个马身,仍旧紧追不放。
朱载垕也俯身喝了一声道:“尔等还不再快一些,已是最后一圈,将马速催起来!”
得到两位皇子的催促,这些骑手没一个敢怠慢的,都是急急的催动自己的马匹加速。
可惜的是,结果完全不同。
那五匹西洋马向来养尊处优,哪里受过如此委屈。暴雨般的鞭打,立时就将这些西洋马给惹恼,只快跑了数步,便两只前蹄扬起,连跳带蹿。只几下,便将背上的骑手甩下马来。
而那些蒙古马则不然,吃苦耐劳惯了,受了鞭打便立时提起速度,不到几息便一一超过西洋马。
景王怒
第100章 你都在搞什么鬼
朱载垕本意只是客气,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十分讽刺。
严世藩嘴唇一抖,硬生生的挤出个笑容来。而景王朱载圳,则是直接背转身去不看自己的三哥。这话能让人爆炸,气氛尴尬到发冷。
“陈洪,你去宣布一下,本赛马场以后赌马,只出一匹与外来的马主带马过来比赛。”朱载垕吩咐道:“今日若不是四弟与严侍郎提醒我,将来会被人说我设局骗人,只用自己家的马赛马,在操纵胜负。此后,这就是赌马场的规矩。”
陈洪看了景王与严世藩两人一眼,急忙下去安排人张贴告示,明示规矩。自家殿下还不如少说一句,每多说一句,就气人一次,在这看台上,简直是种煎熬。
田义是强忍着笑,只是脸色硬是憋的通红,如同煮熟的大虾。
“三哥真是好算计。”景王终是忍受不了,转回身来愤然道:“蒙古马的耐力极好,想必三哥心知肚明,却故意示弱装傻让众人都将银子押在了西洋马的身上。此次赌赛从头到尾,三哥都淡然自若,想必早就胸有成竹。”
朱载垕点点头也不否认,“四弟说的不错,蒙元自成吉思汉开国,便征战四方。尤其西去数万里,鏖战经年,便是骑的蒙古马。如此长的远路,回归之时,也没见骑着高头大马而回。想必是这些西洋马不耐远途,持久之力上差了许多之故。这不能怪为兄算计,只不过是四弟小看了蒙古马而已。”
严世藩长长的吐一口气,对着朱载垕抱拳道:“殿下博闻强记,我不如也。严某认赌服输,此次输得不冤。那沙勿略,明日定如绝送到殿下这里。”
景王朱载圳气的不想看严世藩,输成这个样子,还要行礼客气,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朱载垕其实等的就是这句,现在得了准信,心中的石头落地。
也没再多挽留,相处时间越长大家越不自在,不如早点散伙。
送走了景王和严世藩,陈洪便又回来禀报。
“殿下,此次赌马场赚的盆满钵满啊!”陈洪的脸上都在放光。
“帐已经出来了”朱载垕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因此也不奇怪。
幸好是胜了,要是输了估计陈洪能哭成泪人。
陈洪翻着帐册道:“只是严侍郎与景王殿下两人,便输了十万两银子,这是大头。另外这些百姓就要赌的少许多,加起来也只输给咱们不到八千两。”
朱载垕也是奇怪,“怎么这几千人,才输了不到八千两银子是不是有些少了。”
虽然这些百姓不能和他们这种王公贵族斗富,可也有不少人是有钱人,押一注也应有不少银子才是。
“此次确实奇怪,明明看着西洋马如此雄壮,竟有一些人还押了殿下的蒙古马,倒是赢了不少银子。”陈洪也觉得奇怪。
他正在这里说着话,忽然有人往这边的看台走过来,正与把守的护卫交涉。
朱载垕抬眼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师高拱。
急忙让护卫放人进来,朱载垕也迎了上去,“老师,您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本来以为你在皇庄养病,这些日子便没再来打搅于你。结果近日却听说你耽于声色犬马,只知玩乐。不知道我听说的,可是真的。”高拱面色十分严肃,却在脸上透出些笑意。
朱载垕哪能承认,“这分明就是造谣生事,不瞒老师,最近是在跟着刘教谕读书。每日还在皇庄锻炼身体,你看我人都变的黑瘦了一些,岂是耽于玩乐的样子。”
“不是就好。”高拱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今天倒是得了你的便宜,赢了几百两银子。”
朱载垕微微一愣,看向陈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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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此书为师要看
能跟朱载垕这么说话的,也就只有他的老师高拱了。
从师生关系上来说,高拱对于朱载垕还是很关心的。朱载垕生病在皇庄静养后,他也有些日子没有过来看这个学生。因为朱载垕本就从小体弱多病,近来能得神医李时珍开药治病,自然就该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但是朱载垕在皇庄之旁开了一家马场,准备赌马,并且大肆宣扬,这就有点让高拱无法接受了。听说还在这里,养了十多条猎犬,这不就是声色犬马的生活吗。
之后高拱本打算过来兴师问罪,好好的说教朱载垕一顿,也叫了两个翰林院的同僚一起劝说。但是正碰到赌马场开业,景王上门约赌。之后就发生了这些事,高拱好心有好报,反而带着同僚赚了一笔。
那两位翰林院的同僚不再凑这热闹,已经先一步回去。虽然赚了银子,可是高拱也没忘了正事。他是朱载垕的正牌老师,却不能就这么走了。
交待陈洪照顾好西洋马,朱载垕便请高拱与自己一同回皇庄。
许多事情朱载垕都并没告诉高拱,因为高拱除了是自己的老师,还是嘉靖的臣子。以高拱这种火爆脾气人,弄不好会说漏嘴,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朱载垕这次面对高拱,并没想着将自己所办的事情和盘托出。
因此高拱进了皇庄,也只是在朱载垕的书房里,考校朱载垕的功课。
别看朱载垕让这个读书,让那个读书,轮到他自己的时候,经义什么的真是三瓜俩枣惨不忍睹。为此高拱可是气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你在皇庄之中,难道就什么也不做,整日都在睡大觉不成”高拱指着朱载垕,手指都有些抖了。
“老师的教诲我一直记在心间,可是我看圣贤之书,往往流于泛泛。”朱载垕没办法,只得开始忽悠道:“学生读论语,看到‘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可这说的也太简练了,具体应该如何去做,却没有一点说明。而且后世的大儒虽有注解,也都是坐而论道,根本连一个举出实例的都没有。若是以政道,以什么政治手段约束才算对的以刑齐,又是如何量刑才能轻重合适这就象是盖一座佛塔,只盖最上面的一层是不可以的。学生读书也要从最基本的读起,有世情、有实例、有规律,三者俱全又是如何勾连,不可只知道大道理。”
论语之中,孔子的这句话本意:是说治国,要以政治约束百姓,用刑罚来规范秩序,百姓会想办法规避而没有羞耻的感觉;用道德教育启发百姓的良心,用礼教来规范秩序,则百姓会既遵守秩序又知道羞耻。
高拱听了朱载垕的这些话,有些沉默。
半晌才对着朱载垕点头,“是老师错怪你了,不是你不读书,而是你觉得这些书本上的治国道理,都讲的并不透彻。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可实际上并非如此。数十年前的王阳明,开知行合一之先河,与你所说有共通之处。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知行合一不可事事合一,所谓‘良知’也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有些事情平民百姓可做,你这皇子又怎么能去做正所谓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士农工商,本应各行其道,又岂能合一。求甚解是不错,但是钻牛角尖就不对了。”
朱载垕知道,高拱这么说肯定是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当自己受了王阳明的心学影响,要讲知行合一和良知学说。
“学生想知道的,并非是如此高深的学问。”朱载垕很是认真的道:“老师说的心学,我了解不多。但是我想,如果将什么是政治完全阐述出来,为何行此政道。什么是刑法,为何人之利益而设,为何又施此刑罚。什么是道
第102章 送更多人过来
高拱走的时候,甚至都没管朱载垕跟着送出来,头也不回的就去了。
送走这位老师,朱载垕才松口气。
要是让高拱在皇庄里留的时间长了,万一被发现自己在搞火器,还练了一批亲军,这事情可就不好办。两人是师生关系,又不能杀人灭口,那时才更作腊。
不过,将政治这本书交给高拱,朱载垕也是有着打算的。
严世藩与景王两人赌输了赛马,还答应要将沙勿略送到这里与自己结识。朱载垕是要让沙勿略多介绍些西洋科学的,必然会翻译许多西方科学书籍。至少在高拱这里,等于提前打好伏笔。
若是有人再以此为由,找自己麻烦,那老师高拱便会作为支持者出现。
次日,有人送两名都有四十来岁的西洋男子到了皇庄。
景王倒也认赌服输,没在西洋人这件事上找什么麻烦,很是痛快的把人送了过来。
两个西洋人都是一样的衣服,里面是黑色长衫,外面罩了一件无袖的白袍。
朱载垕在自己的书房接待了两人,互相打量之后,便请两人落座。
右方的西洋人是一头棕红短发,微微发胖,但面容和蔼,很是让人容易产生亲近感。而左方的西洋人则一头黑卷发,目光明亮清澈而淡定,显然更加有主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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