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旧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夏无拘
徐聘脑海再次响起方才那番话,似乎懂了一些,又似懂非懂。江风拂过他年轻的面容,道不上轻柔,他却觉得神清气爽,心也逐渐开阔起来。待回目光,绕进广间长廊,正欲推开房门时,却再次看见了清晨时那名月狄女子。
她似乎是从雀室那边过来的,见了徐聘,忙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让出足够宽敞的过道。身上的衣着较之清晨时也大有不同,由粗布麻衣换成了细娟涟漪长裙,乍一眼,倒还真的有些难辨认。
徐聘微微好奇:这女子不是低级奴婢吗?如何做这般打扮?夜间还可在二楼畅通无阻?侍卫不管的吗?
很快,他马上又回味过来。淡淡扫了地上的女子一眼,推门入了房间。
不多时,徐聘听见宋教谕的房门开了,片刻之后,又关上了。那一声吱呀的悠响,传到徐聘耳中,竟然觉得格外突兀。就如同吃饭时不小心卡在喉咙中的一根鱼刺般,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纯粹地膈应人。
他又点了一盏灯,透过方形小木窗朝外面望去,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江面深幽,起初除了近处水面上一些零零星星的火光摇晃再无所见,可是在习惯了黑暗后,却可依稀看见很远很远的群山轮廓。
宋教谕徐聘在白日见过,是年逾五十的老人了,体格偏瘦,黑白灰相间的长须,深陷的眼窝,言谈有礼,倒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耳畔间可以听见隐隐约约的响动,影影绰绰的旧影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二妹现在应该也是这个年龄了。
徐聘猛地站起,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哐当一声推开门,径直朝宋教谕房门走去。又一次,他将理智抛在了脑后。平心而论,要坐视旁观,他真的做不到。
耳边小声的抽泣声愈发清晰,徐聘屈起手指,不轻不重叩了三下:“宋教谕,可睡了?”
“许大人?”里面传出宋教谕的诧异的询问音。
“正是。”徐聘嗓子有些发干,吞了口唾沫,硬生生扯着谎:“我第一次坐船,虽然船行得甚慢,神还是有些不支,宋教谕可有解晕的法子?”
徐聘都这么说了,里头人再不开门倒显得有点失礼了,更何况徐聘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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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圣上钦点的四品巡抚。
宋教谕开门那一瞬间,徐聘脸上已经带上了淡淡的微笑,他个头比宋教谕不知要高出多少,俯视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深夜来访,有劳了。”
宋教谕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徐聘这模样哪是晕船的模样?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现实中又是另一回事,他忙道:“船仓库房处有些备用的淡香,有安神之效,我这就去为大人取来,可能要用上些时间……还请大人见谅……”说罢,神色不安地望了一眼房内。
徐聘道:“无妨,教谕只管去取。”
宋教谕夹着尾巴离开后,徐聘目光落在屋内衣衫凌乱的女子脸上,毫无狎昵之色,平静地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现在可以离开了。”说完后又心里哑然失笑,这女子是月狄人,如何听得懂呢?
如若那女子不傻,徐聘相信自己的意思眼神已经传达得够多了,无心再在此滞留,方才迈出一步,便听见了女子清脆的声音。
“大人,请留步。”
徐聘只觉得眉心一跳,那颗沉下去的心又突突地浮了起来。他没有转身,却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女子此刻已经完全不顾及所谓的形象了,一路滚爬着,最后跪在徐聘脚下,却又不敢触碰徐聘,大抵是怕他嫌恶,声音中带着布满恐惧的颤腔:“请大人带我和叔父离开,阿普河愿意为大人做牛做马,长生天会护佑大人一生平安喜乐……”
徐聘蹙起眉。
第31章第31章
房内灯火通明,小方窗半开,时有江风吹来,衣衫不整的阿普河微微蜷缩,脖颈处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徐聘见状,顺手拿了张毯子递到她面前,垂目道:“不解释一下?”
阿普河沉默不言。
徐聘倒也不急,缓缓道:“不如我来猜猜,据说你是前些月被宋教谕在江中救起的,按日子算,你是左贤王府的人?”
阿普河猛地抬头,乌黑发亮的双眸充满警戒,直勾勾看着徐聘,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徐聘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怕是猜对了,他也无意恐吓这女子,眼看这情况肯定也问不什么,遂摆了摆手,道:“我乏了,你回去吧。”
阿普河却不肯走,她既不肯再说话,也不挪动一丝一毫。
徐聘不由得微微一笑,这姑娘还挺聪明的,知道拿自己当挡箭牌来压宋教谕,若是明日宋教谕知道今夜她在徐聘房里过了一夜,即便徐聘不答应带走她,心里也总会有顾忌而不敢乱来。
徐聘匆匆看了她一眼,从柜子里翻出备用被褥放到她面前,整个人疲惫地靠在长榻上,心道,那就这样吧。
莫名其妙思绪跳到了今日发生的种种,不再是狐假虎威的圣宠,众人对自己的恭敬和示好,他的心忽然莫名其妙不安分起来,他像是初尝到血的野兽,浑身有一种被按捺住的躁动。
权利……果然是让人着迷的东西。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既然做了,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反悔,长吁一口气,他伸出右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心里轻声对自己说。
徐聘,你可要守得住自己的良心啊。
翌日,天刚擦亮,徐聘被轻微的响动声吵醒,他睡眼朦胧睁开双眼,阿普拉站在窗前,脸上带着一丝紧张,用大魏语小心翼翼地解释:“外面下雨了。”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徐聘,推门而出。很快,她又回来了,端来了洗漱用具,眼巴巴看着徐聘。
此时徐聘倒是没有心思去细究阿普拉的身份,他在考虑的是另一件事:楼船已过缓流带,照此时的行度,不出三日,便可以到凉城。
正当时,有船仆来询问徐聘早膳要吃什么,徐聘嫌下楼麻烦,便随便说了几样吩咐船仆送到房里。不一会儿,胡奕便来了。
依旧是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听闻许兄昨日睡得不甚安稳?”
他说这话时,选择性眼瞎忽略掉了站在徐聘身后的阿普拉。徐聘这才注意到,胡奕手中还拿着绸布绣制香药囊。
阿普河迈着小步上前,从胡奕手中接过了药囊。
徐聘道:“此刻已经好多了。”
胡奕道:“那就好,昨日宋教谕听闻许兄晕船,很是担心,既然许兄现在已经好些了,那我也去知会他一声,得叫他总是挂念。”
徐聘道了一句有劳,胡奕见话与东西已经带到,便起身告辞了。
徐聘转过身:“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没有,阿普河从不曾与人讲过。”
“去将你叔父叫过来,记住,笑着过来。”徐聘强调了一边。
阿普河反应很快,“是。”
阿普河的叔父呼伦是个四十多岁的月狄男人,是个技艺不湛的木匠(阿普拉的介绍),体型偏壮,肤色微微偏铜棕色,眼耳郭前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应该是被烫的。
徐聘住在仁寿坊蓓茗街时隔壁街就有一个木匠铺,虽说对这行行业不甚了解,但还是能瞧出些门道,他看了看呼伦格外壮实的胳膊和那张已有不少细纹的脸,越发觉得不像是个木匠。
阿普河自知在徐聘面前破绽太多,现时若是不将底交一点,这位好心的大人是不会帮助她的,她昨日想了一夜了。
“大人昨日猜得不错,奴确实是左贤王府的一名侍婢。”
“想必大人会很好奇奴为何能言大魏语,因为贤王府唯一的王妃便是大魏南府人,奴前世修了福,得以伺候王妃。”
徐聘闻言,心中大惊,又是南府?
但是他面上未曾流露出丝毫惊讶的神情,静静等待着下文。
“王妃是这世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女子。给低贱的阿普河好多温暖,阿普河每日入睡前,都要向长生天默念一遍,祈祷美丽的王妃福禄永泽,长寿安康,来日生下小世子或小公主乖巧孝顺。阿普河每日每夜盼着圣洁的小生命到来,虽然阿普河手笨,但还是会用心帮着王妃照顾她的孩子。却没有想到,右贤王这个长满獠牙的恶魔用王妃安全来威胁王爷,窃取了军符后出尔反尔,将王爷害死……王爷为了救王妃……阿普河恨死他了,右贤王会遭到长生天的责罚的……”
此时,阿普河已经满眼泪光,泣不成声……
徐聘不依不饶:“那你王妃呢?”
“奴与王妃被玉沙将军带走……一路逃至大魏北地北陵城,玉沙将军苦苦央求,可是守城的士兵不肯开门,说要回去请示他们郡王……那时候右贤王的追兵已经快要追过来了,玉沙将军知道不能等,被逼无奈挟持了一群正等着进城门的大魏百姓……只求让昏迷不醒王妃进城……”
“后来,右贤王的追兵来了,阿普河胆小,被吓晕了,醒来后,只见满地横尸……”
“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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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玉沙将军也不知去向……”
又是抽泣。
“阿普河和叔父一直在找王妃的下落,最后在二十里外的河岸边发现……”
“你们怎么来到大魏的?”且不说阿普河所说话的真实性,从北陵城到雍京,大的关卡便有七八道。
阿普河哭着道:“奴身上有王妃的通关文书……”
徐聘不可置否:“你要去南府?”
“是,那是王妃的故乡,阿普河别无去处。”
“我明白了。”徐聘目光自窗外掠过,他平静地说道:“这两日你拾好东西,以你们的情况,不宜在船上多呆,待船停靠凉城渡口,我会向宋教谕说明。”
哭哭啼啼的阿普河与她叔父离开后,徐聘行至房门口,目光落到宋教谕所住的方位。
现今大魏与月狄已经是通商国,留万俟延残部这事可大可小,万一被有心人参一本,阴沟翻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徐聘却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人是宋教谕救上来。
一旦他知道了阿普拉这层身份,恐怕不用自己开口,他都会忙不迭将他们送走。至于胡奕,这人是个老油条,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聘正是看准了这一点。
然而,徐聘千算万算,唯一没有猜到的结果,就是宋教谕自尽了。
一上午都不曾见宋教谕出门,徐聘因着早上的事也未曾放在心里,直到用午膳时分,船仆送去饭菜,却未听见回答,徐聘这才感觉事情不对劲。
门从里面被死死拴上,徐聘唤来侍卫将门撞开,赫然在床上发现服毒自尽的宋教谕,死相相当骇人,嘴唇乌黑,眼角溢出了血泪。
第32章第32章
当年徐二生死的时候,徐聘看着那具冰冷的,瘦骨嶙峋泛着森气的尸体,也不曾觉得有多恐怖渗人,因为那是他的亲弟弟,因为他已经尽力,因为他无力回天。
而此刻,看着宋教谕僵硬多时的尸体,徐聘心底生寒,头皮发麻,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急喘几口气,才惊恐未定地说了一句:“叫……叫船医……”
确实是服毒自尽的。
胡奕叶朝杰周疏一干人闻讯赶来,徐聘还在惊恐中回不过神,他飞快含糊地看了胡奕一眼,目光死死盯着地面,额角已经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胡奕微微诧异地看了一眼床上那早已死透的人,肃色呵斥侍卫:“怎么做事的?赶紧找块布遮起来。”
缠绵细密的雨水渗入头皮,烟波浩渺的江面升腾起一片朦胧的雾气,一眼望去,除了水,就是雾。
徐聘已在露天的边廊中淋了半个时辰的雨。
阿普河抓着一把油纸伞,着急地在旁边走来走去,她想要给徐聘撑伞,却被徐聘拒绝了。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将方才发生的事的告诉了徐聘。
“你说什么?”徐聘泛白的双唇微张,从木讷发呆中回过神,一把抓住阿普河细瘦的手腕,下一秒,却又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是真的?”
阿普拉点点头:“大人,快去换身衣服吧。”
徐聘非常执着:“你可有告诉别人?”
阿普拉双手合起:“阿普拉向长生天发誓,不会告诉别人。”
徐聘凤目一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们王妃姓什么?”
阿普拉似乎也从徐聘的话中寻到了些蛛丝马迹,声音有些颤抖:“宋,王妃姓宋……宋荃……”
徐聘倒吸一口凉气,当初沈弋与他说过,恒帝有一个妃子就是叫宋荃……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宋霁与宋荃长得颇为相似……
南府的……
傍晚时分,雨势已经完全停了,胡奕一干人皆认为徐聘年纪太轻受了惊,早先也未去打搅他,直到晚膳时分,才遣了一个相貌不俗的美婢来请徐聘下楼,说是准备了歌舞为徐聘压惊。
徐聘心里苦笑,只怕是一干人都认为是他是由于抢了宋教谕的女婢私下良心不安才丢魂落魄,良心难安。
在他们眼中,指不定自己已经是一个少年欲盛的毛躁怕事的孬种。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宋教谕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了船最底层的积压仓。上甲板已是一派歌舞升平,丝竹管弦悦耳动听,娇女粉婢美目顾盼。
仿佛中午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席间徐聘发现周疏态度较之先前有些微妙的变化,若说昨日周疏还对徐聘又几分客气和警戒,此时就完全剩下轻慢了。
即便那张俊雅的脸上仍旧挂着笑,徐聘却还是可以感受到皮肉下那掩藏的轻蔑与不屑。
周疏与月狄人关系尚且扑所迷离,徐聘也没有存巴结此人的心,且不论周疏与钟如策那层关系决定了彼此的立场不同,就凭周疏这性子,徐聘也是不屑于他结交。
徐聘不得不承认,麻痹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令此人轻视于自己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尽管这并非他初衷。
及这场各怀心事的酒席撤去,徐聘却并没有上二楼,而是去了一楼附仓阿普河的小房。他面不改色从木梯下了底层,却在拐弯处看见两个侍卫跟在自己身后。
徐聘狐疑看了两个侍卫一眼,顿时明白过来。他还没有傻到去问这两人到底是吴长济的人还是皇帝的人,只是点了点头,道了一句:“有劳。”
他早料到。此番过西域绝对不会是独行一人。
今日阿普河告诉他,宋教谕死前向她要过这份文书,看完之后,脸色就变了。
“大人。”阿普河见徐聘来了,登时起身,将自己那份通关文书拿了出来,交到了徐聘手中。
待徐聘看清楚阿普河口中那份通关文书的那内容时,思绪已经全乱了,事情简直超出了他想象范围。
他低声问阿普河:“你们过关隘进城时,守城的士兵有何异样?”
阿普河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份大魏的通关文书到底有何特殊,今日发生这档子事,加上徐聘又这么一说,她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份通关文书不简单。原来那些守城官予自己钱财新衣皆是拜这份通关文书所赐,不然她与叔父能否活着都是未知数。
何止是不简单。
那所谓的通关文书,白纸黑字红章,徐聘倒是想相信这是假的,可惜想假都假不了。
分明是当年还是太子的陈正新写的,上有太子印玺盖的印。
大魏向来不尚神鬼之论,众人对宋教谕之死惋惜之余,顶多叹息几声,也没有深究细查,只在所住房间象征性落了锁,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四月初九这日,北陵城郡王府异常热闹。可以说,北陵城非富即贵的人物齐聚于此处了。
因为这日,是陈振宏的二十四岁生辰。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愁,感觉自己的大纲没有啥用,不管写得再仔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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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写正文的时候还是会脱缰233
还有前面的人名地名总是忘……(皿)
真的是不会写不会写感觉写得乱七八糟,以后不给自己挖坑了,我要写非主流傻白甜修仙文hahahah
第33章第33章
左将军云闵带领着北陵驻军部分锐于郡王府周围布防警戒,以防有心怀不轨之人趁势浑水摸鱼。
来郡王府送礼的人如流水般涌来,自辰时起,到午时,郡王府三间偌大的府库已经悉数堆满,管事只得命令下面的人临时拾出一件空的库房,以容纳礼品。
此时,王府政大厅,玄远居,凌寒苑,沈清阁等一类地方都悉数安置满了前来祝贺的宾客,好不热闹。
陈正宏此时却在王府后苑的高台水榭旁赏鱼。
的确是赏鱼。
他手中拿着一袋鱼食,时不时撒一把入水,饶有兴致地看着水下杏红色的鲤鱼争相恐后地夺食。
管事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汇报着今日充入了府的珍奇异品。当然了,王府到的礼品数不胜数,他也只是捡重点的说。
说道某处时,陈正宏手一顿,终于回过身看了管事一眼:“你说什么?”
管事道:“老奴是说扶桑国送来了两对红玉如意……”
陈正宏不耐烦道:“上一句!”
“宋姑娘在竹喧小廊种的拂柳子开花了,她说王爷若是不介意,可移植一些去方雨书斋。”管事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主子此刻神情。
“当年本王初到北陵城,受不得此处酷烈的冷风。一遇风吹,喉间便会起红疹,严重时连喝水都困难……有好几月都是缩在房里度过的,后来云闵(其实是王妃)找来了一个浪荡江医,”
陈正宏呵呵一笑,继续道:“那江医说拂柳子的花可治本王这种怪症。”
陈正宏依言做了,三年过去,他怪症早好了,郡王府植的拂柳子却从未开过花……
管事一颗老心脏忐忑不安,他实在猜不透陈正宏为何要与他说这么多……难道意思是:不要?
“明日……现在就去找几个人,照宋姑娘说的做。”管事还在胡乱猜测,陈正宏已经发了命令。
管事恭敬道了声是:这管事可比仆官难当多了。
又问道:“王爷,鹿角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请问王爷是要……”
陈正宏心情看起来似乎很好,嘴角甚至带着笑:“不急,你先将工匠招入府,过几日本王自有定夺。”
政大厅的贵客们酒过三巡时,陈正宏才姗姗来迟。
一直都在替陈正宏招待客人的云闵不胜酒力,面颊微醺,见陈正宏终于来了,忙推脱了众人的敬酒,两三步迎了上来:“郡帅,你总算来了。”
陈正宏笑道:“云将军酒量这些年还是没有丝毫长进。”
“郡帅别笑话属下了。”云闵恭色道:“属下去府外布防警备。”
陈正宏却拉住他道:“本王的地盘,能出什么大事?今日是本王生辰,右将军和前后将军都在军营脱不开身,你再离开,存心膈应本王?”
“属下不敢。”
云闵不再推辞,敛眉目顺从跟在陈正宏身后。
陈正宏是个贵派话痨,沉默时惜字如金,兴致高涨时又能引经据典款款而谈,不论对象是谁,都能与其插科打诨几句。
半盏茶功夫下来,陈正宏已经满面春风与政大厅一干人打过招呼,言笑晏晏地接受了众人卖力的祝福与称赞,而后笑光满面拉着自己的得力助手坐在了主桌上。
陈正宏坐了主位,拉着云闵在自己左侧坐下,看了一眼右侧的空位,问身后的管事:“王妃呢?”
“启禀王爷,王妃身体抱恙,说是来不了。”
陈正宏不可置否,剑眉微挑:“那就叫她好生歇息吧。”
云闵稍稍移整了坐姿,问道:“恕云闵冒昧,敢问王妃身子是何处不爽?”
管事道:“王妃没说,老奴也不敢多问。”
陈正宏道:“云将军还是与三年前一般。”说罢,在云闵结实瘦的臂膀拍了几下,又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三年前本王初到北陵城,你才这么高,转眼三年过去,小伙子身量板竹笋似的拔高,心却还如当年一样。”
在席的众人皆笑了起来。
云闵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承蒙郡帅提拔,云闵愧不敢当。”
赵芸(陈正宏侧妃)抿嘴笑道:“云夫人真是好福气。”
云闵微微迫窘,解释道:“侧王妃笑话了,云闵尚未娶亲。”
“哦?竟然还未曾娶妻,那可有中意的女子?”赵芸问道,美目却朝陈正宏投去,陈正宏知道她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并不发表只言片语。
云闵道:“……未曾有。”
陈正宏微微一笑,道:“这么听来,就是有了。芸娘,你那小妹怕是要另觅佳婿了,呵呵。”
赵芸却并不死心,追问道:“是哪家的女子?”
云闵不言。
陈振宏笑道:“云闵脸皮子薄,你就不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难与他了。”
赵芸无不惋惜地道:“想来那女子也是好福气,能入云将军的眼,定是个天仙一般的可人。”顿了顿,又道:“王爷,我父亲这几日从胡地进了一批货,您若是有空,就陪妾身回去一趟,若是有什么喜欢的玩意,也挑拣些回来。”
云闵举箸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象箸开始喝酒。
众人皆知,侧王妃赵芸的父亲赵箜乃是北地最大的商户。
陈正宏:“真没想到我这岳丈生意都做到胡地去了,老爷子真是个力充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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