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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缓归矣
洛婉兮叹出一口气,整了整心情,含笑入内。
陪着洛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洛婉妤见洛老夫人面露疲态,方起身,柔声道:“祖母我今儿便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到时候,阳哥儿也该从别庄回来了,我带他一块来看您。”洛婉妤去年底喜得贵子。
闻言洛老夫人笑眯了眼,胖乎乎的曾外孙,一阵子不见,着实想得很。
道了别,洛婉兮送堂姐出门,洛婉妤拉着她的手道:“照顾祖母辛苦你了。”
洛婉兮盈盈一笑:“大姐这话说的,孝敬长辈本就是咱们小辈应该做的,何况有那么多下人在,我不过是动动嘴罢了。”洛婉妤拍了拍她的手,她岂不知道这堂妹很多事根本不假人手,只道:“我还要去母亲那坐一坐,妹妹不必送了。”又道:“有空去我府上玩耍。”忽然笑起来:“说起来,妹妹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去过我那儿
,这可不行,哪有妹妹连姐姐家都没去过的,我定要寻个机会请你过来玩一天。”
洛婉兮睫毛轻轻一颤,洛婉妤住在容华坊,凌渊也住在容华坊,那么巧两家还是邻居,中间那道墙上还打了一月亮门。
可是那又如何呢,她笑着点了点头:“好啊!”
“那可说好了!”洛婉妤愉悦而笑:“好了,就送到这吧,祖母还在等你呢。”
洛婉兮便停下脚步,屈膝福了福:“大姐慢走!”
洛婉妤颔首一笑,这才转身离去。送走洛婉妤,洛婉兮便回去陪洛老夫人,洛老夫人正在琢磨着洛婉妤带来的消息,想着还是让秋妈妈打听一下再说,就听洛婉兮慢慢儿道:“祖母,二姑那传话过来,表姐染了风寒,身子略有些不适,明儿
便不过来了,待她好全了再过来探望您。 ”
洛老夫人看着洛婉兮的眼,洛婉兮坦然回视,须臾后,洛老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我明儿下午便去看看表姐。”洛婉兮又道。
洛老夫人神色略略一松,生病的人总是格外脆弱些,有个人陪陪会好些,如她自个儿。
洛婉兮翘了翘嘴角,轻嗔:“果然祖母最疼的还是表姐!”
骆老夫人不觉笑,无奈又好笑的看着洛婉兮。
……第二天午歇起来,洛婉兮向洛老夫人说了一声便前去白家,同行的还有施氏。施氏看白洛氏不顺眼,可外甥女还是疼的。白奚妍出嫁在即,婚期还是如此着紧,白家在京城又没什么人,她们几个做舅母的
还真能撒手不管。何氏忙着八月洛郅的婚礼,白奚妍那她少不得多费些心思,这次过去就是问问婚礼嫁妆上可要她搭把手。
车上,施氏忍不住向洛婉兮抱怨:“定亲到成亲,半年都不到,何况妍儿才及笄,她怎么就舍得,连这一两年都不肯等了。”
洛婉兮不是很有底气的安慰:“男方毕竟不小了。”施氏冷笑一声:“若你姑姑要求再等一年,起码等到明年开春,我就不信陈家就真这么迫不及待。我看她是巴不得早点完婚,她就能高枕无忧。”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大姑子眼皮子如此浅,哪怕双方身份悬殊
,可求娶求娶,女儿家摆摆架子怎么了,这会儿就上赶着,人家只会更瞧不起你,婚后委屈的还不是白奚妍。
洛婉兮无言以对。
施氏也就是发泄下,本就没指望洛婉兮附和,到底是长辈。说完她也就神清气爽了,否则她怕自己待会儿忍不住喷白洛氏一脸。
洛婉兮见施氏脸色由阴转晴,递了一杯茶水过去。
正口渴的施氏伸手接过,刚送到嘴边,就觉车厢剧烈一晃,顿时身子一歪,泼了自己一身茶水。
然而施氏根本无暇顾忌自己有没有被烫伤,而是死命抓着剧烈震动的车壁,惊问:“怎么回事!”
险些被颠出车厢的洛婉兮紧紧抓着横杆,耳畔是马匹嘶鸣,行人惊叫声,她白着脸道:“马惊了!”
本该热闹非凡的街道上,此刻一片狼藉,马车经过之处人仰马翻,惊叫咒骂之声不绝于耳。
透过迎风乱舞的车帘,洛婉兮见那马发狂一般横冲直撞,吓得心肝儿乱颤,眼看着马车就要对面的马车相撞。不忍目睹的洛婉兮认命的闭上眼,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京城果然克她!
“聿 ”凄厉的马鸣声响彻云霄,鲜血喷涌而出,一息前狂奔的马连带着车厢轰然倒地,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失去动静。
车厢内的洛婉兮一头撞在车壁上,撞得她呲牙咧嘴眼冒金星,半响回不过神来。
以至于她被人从马车里扶出来时,脚步都是飘的,只觉得视线范围之内的人物都在旋转。她赶紧闭上眼,喃喃:“四婶!”
“我没事!”施氏的声音立刻传来,她运气好摔在了靠枕上,倒是洛婉兮额头磕青了一大块,一张小脸都白了。
洛婉兮心里一松,又定定在原地站了几息,待那一阵晕眩下去才缓缓睁开眼,便看见施氏担忧的脸,还有施氏不远处一脸端凝的江枞阳。
洛婉兮歪了歪头,有点想笑,所以她又被江枞阳救了!
却见江枞阳微微侧脸凝视左前方,神情严肃的抬手一拱。
洛婉兮不由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就见一人逆光而来,不疾不徐,闲庭散步一般。
洛婉兮情不自禁眯起眼,看清来人面容那一刻,脸色骤变,猛然收紧双手。
“大人。”一提着刀的护卫上前行礼。
余光瞄到他手中还在往下淌着血滴的刀,洛婉兮心头一紧,倏尔看向地上的马,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涓涓冒血。
洛婉兮双眼应为难以置信而微微睁大。
“大人,这马蹄上有伤,具体情况需回去细查。”在马尸前蹲了片刻的护卫躬身道。
凌渊随意唔了一声,便有几人上前合力抬走那马。
柳枝拉着发愣的洛婉兮往边上避了避。
这一拉也使得洛婉兮恍然回神,她垂下目光,看着脚尖,竟是托他的福才得救了,洛婉兮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施氏被这眼前被一连串变故弄得有些懵,凌渊这是怀疑那马发狂不简单,回忆差点撞上对方的马车,施氏白了脸,定了定神后上前一步,福身:“差点冲撞到阁老,请凌阁老恕罪。”起身后一福:“这一福是
谢过凌阁老救命之恩。”
凌渊略一颔首。
见洛婉兮站在那一动不动,没了往日的机灵,施氏干干一笑:“小孩家胆子小,吓坏了,请凌阁老见谅。”说着对洛婉兮道:“婉兮,还不谢过凌阁老。”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凌渊目光微微一凝,抬眼就见低眉敛目地小姑娘略略往前走了几步,隔着一段不近的距离屈膝一福,低声道:“多谢阁老大人施以援手。”
望着低眉顺眼的洛婉兮,眼前不期然的浮现中元节捡到的那盏河灯。陆婉兮死了,洛婉兮也死了,眼前这个叫婉兮的小姑娘也差点殒命。
“我越来越觉得我这名字不吉利,婉兮,惋惜!忒晦气了!”
凌渊交叉起双手,右手食指轻敲手背。当年若是依着她改了名儿,是不是便不会出事。
道过谢,洛婉兮便后退,不经意间瞥见他手背上的伤痕,动作凝滞了一瞬,那伤一看就是女人指甲挠出来的,原来他现在好这一口!洛婉兮忍不住在心底轻嗤一声。





桃花依旧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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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同里的陈铉看着迎面走来的护卫,视线下滑,孔武有力的手按在刀柄上似乎只要他稍有动作就会拔刀,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好巧不巧,竟然差点撞上凌渊的车驾。可真够倒霉的!他无奈的一耸肩,随
着护卫走出胡同。
他一出现,在场之人不约而同望过去。
凌渊目光如刀,沉甸甸的落在陈铉脸上。陈铉毫不避让与之对视,可很快就禁不住似的,额上冒出点点细汗,抽了抽嘴角后微微撇开眼。伯父说,朝堂之上敢与凌渊针锋相对者寥寥无几,他只觉是那些酸儒无用,如今倒不得不承认当他毫不收敛
一身气势,站在那里便是一言不发就是一种压制。
凌渊冷不丁掀起一缕薄笑,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漫不经意,就像是成人看着张牙舞爪的稚童。
陈铉脸色更难看,握紧了拳头。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低沉的嗓音中含着丝丝凉意以及不怒自威。
陈铉扯了扯嘴角,一脸无辜:“下官有什么可说的吗?”
凌渊轻呵一声,眸光瞬间转凉。
这时,另一条胡同里又走出几位护卫,手里提着一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住的男子,领头护卫道:“大人,此人形迹可疑。”
扫一眼陈铉,凌渊淡声道:“带回去。”
被他眼风扫过的陈铉脸僵硬了一分,暗骂一声废物。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是姗姗来迟的巡城兵马司,马上的校尉连滚带爬奔过来,一叠声告罪。
不断擦着冷汗的校尉只恨今天为什么是他当值,内阁东厂锦衣卫,一个就够他头疼的了,可他却一下子撞上三个,恨不能一头撞死才省心。
受不得他的聒噪,凌渊沉了沉脸。
幸好那校尉还有几分眼力劲,立马闭上嘴,只战战兢兢的看着他。
凌渊瞥一眼陈铉,又看了面无表情的江枞阳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尔一笑,转身离去。
留在原地的校尉愣了愣,劫后重生般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吐到一半猛地顿住了,他想起现场还有两位‘大神’,当下小心翼翼看向陈铉和江枞阳。陈铉哪有心思理他,他的人都被凌渊带走了,忍不住暗骂一句晦气。抬头就对上江枞阳不善的视线,看清他眼底压抑的愤怒,陈铉苦笑,什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陈铉忍不住撮了撮牙花,露出一
个牙疼的表情。
江枞阳压了压火,对云山雾罩的施氏抱拳道:“表婶,告辞。”
施氏怔了下,忙点头道:“我们无大事,你们且走吧。”
似是想起施氏到底是他未来舅母,陈铉也抱了抱拳,道了一声别。
江枞阳看一眼洛婉兮,触及她额上淤痕,目光一抖,又赶紧收敛,只颔首示意。
洛婉兮朝他浅浅一福。
陈铉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转了转,摸了摸下巴,嘴角一挑,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景儿。
察觉他的目光,江枞阳神情更冷:“我们走!”
陈铉挑了挑眉,不以为杵的模样,随着他离开,走出一段方笑嘻嘻道:“别生气啊,我这就是好心办坏事!起码是好心。”
江枞阳一言不发,径直往前走。
人都走了,施氏忍不住长出一口气,一个两个都不是好惹的。又想起被凌渊带走的人和马,不禁摇了摇头,这叫怎么回事!
“姑娘,您头还晕吗?”柳枝见她家姑娘一直都是心神不宁的模样,不由心悬。
闻言,施氏也走过来,见她白嫩的额头上一块淤青,触目惊心,登时心疼:“可是要紧?”
洛婉兮强笑:“不碍事,回去敷点药就好。”看一圈满地狼藉:“今儿怕是不能去二姑那了。”
施氏摆了摆手:“不去,不去了,也不差这一两天。”想着马车也坏了,隐约记得附近就有一家医馆,遂道:“咱们先去医馆把你这伤处理下,顺便等她们回去驾一辆新马车来接。”
洛婉兮便点了点头。
施氏又吩咐人留下善后,遂带着洛婉兮前往医馆。到了医馆,要了一个房间,施氏和洛婉兮入内检查身上可有暗伤,瞧着洛婉兮膝盖腰间的青青紫紫,她生的白皙,这伤就越发骇心动目,施氏心疼的眼都红了:“前儿差点被砸了,今儿摔成这样,七月果然
不该出门的,”又突然道:“待你好了,咱们好好去庙里烧柱香。”施氏觉得这侄女委实多灾多难。
洛婉兮苦笑,她也觉得自己这一阵太倒霉。忽然睫毛一颤,似乎自己只要遇上凌渊就没好事。
第一次遇见他,她们被江翎月欺负,她翻窗跳墙出去搬救兵。
第二次遇见他,自己险些被松动的招牌当场砸死。
第三次遇见他,马匹受惊,差一点就撞死了。
原来不是京城克她,是他凌渊克她!理了理鬓角,洛婉兮觉得自己应尽可能的避开他,最好永生不见,如此自己这一生应该能寿终正寝了吧。
……
离开的陈铉见江枞阳往冷清的胡同里走,心念一动,猜到他的打算,只这事到底是他理亏,要是成了事还罢,偏偏叫凌渊截了胡。
想到这,陈铉又叹了一口气,意兴阑珊的跟着他走进胡同深处。
四周空无一人,江枞阳缓下脚步,解下腰间的佩刀随手抛在一旁。见他动作,陈铉停下脚步,也将兵器卸了刀,转了转手腕:“我知道你想揍我,可我这人吧,真做不到打不坏手,”眉头轻挑,懒洋洋一笑:“说来咱们上次切磋还是去年的事,那次输给你,我这半年也没少
练。”
江枞阳看他半响,冷笑:“你倒有自知之明。”话音刚落,起脚横扫,卷起一阵风。
陈铉早有防备,侧身一闪,抬手格挡,另一手直击江枞阳面门。
江枞阳头一侧,堪堪避过,顺势击他左胁。
胡同内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伴随着拳头打在肉体上闷声。奉命保护陈铉的两个手下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救主。没等他们抓耳挠腮做出决定,不远处的动静便停了。
陈铉靠在墙上,抹了一把嘴角,望着手上的血,怒瞪江枞阳:“说好不打脸的。”
直直立着的江枞阳陈述事实:“是你先打脸的。”
陈铉理直气壮:“我没打着。”
江枞阳嗤笑:“躲开了怪我!”陈铉一噎,忽的笑起来,顺着墙下滑,一屁股坐在地上,抽了一口凉气:“混蛋!你用得着这么用劲吗,我觉得我内脏都被你踢破了。”又看江枞阳纹丝不动地站在那,想起自己打实的那几拳,盯着他的胸
口怪笑:“这儿有没什么外人,你硬撑什么!”
江枞阳垂了垂眼,看着隐隐发疼的左肋,默不做声。
一坐下陈铉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痛起来,他觉得肯定青了,越想越恨:“是出了点意外,可你至于下死手吗?我这都是为了谁。”
江枞阳脸色一沉:“人命关天!”
陈铉翻了个白眼:“便是你来不及出手相救,今儿也没遇上凌渊,我的人也绝不会让她出意外,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
江枞阳气极反笑:“你若靠谱,能出这种馊主意。”
陈铉不以为耻:“英雄救美,招数虽老,实用就好!”一脸了然的看着江枞阳:“谁让你看中了人家姑娘,可人姑娘家里看不中你。”
江枞阳脸阴了阴。
“对我摆脸色有什么用,又不是我看不上你,我要是有个妹妹肯定挑你做妹婿。”陈铉痞痞一笑。
江枞阳懒得搭理他。陈铉一耸肩:“我觉得你那位洛姑娘对你印象不错,怕是她家里不愿意,稍有些底蕴的人家都对咱们锦衣卫避之不及。可你要是多救上几次,保不准人家长辈就被你打动了,再不济,几次三番和你扯上关系
,想结亲的人家也得掂量掂量你的态度。到时候除了你,她还能嫁谁?”
江枞阳瞪着一脸理所当然毫无愧色的陈铉,眼里阴沉如水:“心不甘情不愿有意思吗?”
陈铉嗤笑一声:“迂腐!自己喜欢的宝贝当然要护在自己羽翼下才安心,你就这么放心别人,不怕被糟蹋了。你怕是还不知道,据我所知,国子监李祭酒有意为小儿子聘你那洛姑娘,李家家风清正,李家那小子在外风评还不错,这婚事十有八九能成。可你真以为那个小子是个好东西,表面上道貌岸然,私底下这
小子没少乔装改扮偷偷去小胡同睡暗娼。”
江枞阳的脸一沉到底。陈铉忍不住一笑,不慎牵动伤口,呲了呲牙,不由皱眉:“我跟你说,便是去了这李家,换成那张家,王家,周家……都是差不多的货色。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的洛姑娘在你眼里再好,可她家世摆在那,父母双亡,愿意娶她绝不会是什么完美无缺的青年才俊,真有也轮不着她。那些个货色能比得上你,前途无量,长的也不赖。你看你还不喝花酒。”陈铉忍不住啧了一声,眼下习气,有几个当官的不寻花问柳
,礼部教坊司下面都有专门招待官员的妓馆,狎妓在大庆官场司空见惯。
反倒是像江枞阳这样去了纯粹喝酒的才是异类,要真有个妹妹,陈铉还真会考虑招他做妹婿。抬眸,见江枞阳神色变幻不定,似乎在人神交战,陈铉得意一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揉了揉胸口,倒抽一口凉气,一张俊脸都扭曲了:“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强扭的瓜甜不甜?不扭下来尝一尝,谁知道甜不甜。”说着他摆了摆手,晃悠悠走出胡同。




桃花依旧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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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婉兮与施氏一回来,早已等候多时的何氏先是客气关切二人可有受伤,得知无大碍,便切入正题:“好端端的马怎么会惊了?”还差点冲撞到凌渊,显然未出口的半截话才是重点。
一想到这,何氏就心头发紧,尤其得知陈铉还在场,陈忠贤和凌渊不和,陈铉又马上就要和白奚妍成婚,何氏生怕凌渊多想。
施氏道:“听他们说的意思那马伤了,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也不确定,凌阁老已经将马还有可疑之人带回去审问,想来不日就能水落石出。清者自清,大嫂无需担心。”
也只能如此了,余光瞥见额上包着纱布的洛婉兮,也觉她时运不济,几次出门都遇上大事,遂和颜悦色安慰了几句,看她心绪不宁,想她是惊魂未定,遂道:“你下去休息吧!”
洛婉兮向长辈福了福,方旋身告退,询问得知洛老夫人正睡着便回了西厢房。如此也好,眼下她精力不济,这般过去,只会令洛老夫人担心。
“姑娘可要沐浴一番,重新上一遍灵芝玉颜膏。”桃枝觉得医馆那药到底不如灵芝玉颜膏效果好。
洛婉兮摇了摇头:“我想睡会儿。”这半天又惊又恐,还遇见了讨厌之人,洛婉兮只觉精疲力竭,唯想蒙头大睡一场。
望着她眉宇间掩不住的倦色,桃枝立时道:“奴婢给你卸妆。”
卸了珠钗首饰,洛婉兮换上家常服,往罗汉床上一躺,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几个丫鬟被她这入睡速度惊得一愣,又心疼,可见是着实吓到了,蹑手蹑脚的离开。仅留下细心的柳枝在旁守着。
柳枝拿了绣篮坐在一旁做针线活,夏去秋来,天气转凉,她打算为姑娘做几双厚袜子。
正坐到一半,忽然听见榻上传来细微的动静,一抬头,柳枝就见躺在榻上的洛婉兮脸色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彷佛陷入了深入骨髓的悲伤之中。
秋日的暖阳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点。
树下,妩媚动人的骑装女子扑进俊挺修长的男子怀里,搂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洛婉兮就这么看着嘉阳对她露出一个充满挑衅和得意的灿笑,一如当年自己对她。
她自小就没羞没臊,打见了凌渊就追着他不放。爹娘问她就那么喜欢凌渊。六岁的小姑娘哪知道什么叫廉耻,大声宣布:“我要娶他!”就像大哥娶了大嫂,娶了就能天天在一块,天天见着了。
阿爹虎着一张脸,阿娘笑的前俯后仰,连流眼泪都笑出来,搂着她道:“我的傻姑娘,女儿家只能嫁人可不能娶人。”
于是她欢天喜地的改口:“我要嫁给他!”然后,他们就定亲了。
自己便更加肆无忌惮的跟着凌渊,他读书自己都要搬把椅子坐在他旁边,哪怕什么都听不懂。他天资聪颖,少而聪慧,一本论语都看完了。可自己连字都还没认全呢!
有时候,自己也会耐不住枯燥,撒娇耍赖要他陪自己玩,一半的时候以自己乖乖玩九连环孔明锁失败,幸好还有一半时间自己是能成功的。不过成功的那几回,还有一半是自己辛辛苦苦哭来的。
小时候她顶顶喜欢哭,一不如意就哭闹,最喜欢凌渊哄她,偏自己还是那种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性子,他越哄自己就越来劲,一时兴起还能糊他一身鼻涕眼泪。
后来洛婉兮都在想,当年凌渊忍她应该忍得极为辛苦,她这人被家里惯坏了,说风就是雨,霸道不讲理,就是她三哥好几次都气得扬言要揍她。
可惜当时她哪有这自知之明,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长大,在京城一干闺秀的羡慕嫉妒恨中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凌渊。
她还记得自己婚后第一个上元节,她和凌渊进宫赏灯,在御花园巧遇嘉阳。嘉阳红着眼满脸不甘与愤恨地瞪着他们。
自己脑子一抽,竟是恬不知耻的踮起脚亲了凌渊一口。当时嘉阳那一脸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她的表情,令她心头大畅,如同三伏天里灌了一盏冰水,从头舒爽到脚。嘉阳绝对是她最讨厌之人,没有之一。谁让嘉阳仗着公主身份誓死挖她墙角到底,哪怕凌渊已
婚都不放弃。
风水轮流转,哪想报应来的这般快,不过三年,咬牙切齿的人换成了她。且她还那么没出息的落荒而逃,彷佛做了坏事的人是她。
她慌不择路的跑回营帐之内,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夜幕低垂时分,他回来了,眉眼缱绻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明儿我不用当值,陪你出去打猎?”
被他这么温情脉脉的注视着,她竟是连一个字都不敢问。
“姑娘,姑娘!”柳枝焦急的推着陷入梦靥的洛婉兮,见她眼角沁出泪珠,心中更是大急。洛婉兮睁开眼,茫然的看着满脸担忧的柳枝,半响才回过神,她伸手盖住双眼,不出意外的摸到一阵濡湿。可真是没出息!洛婉兮暗自唾弃自己,使劲眨了眨眼。有什么好哭的,她明明是该后悔,后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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