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不嫁高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清词
院中的青砖甬道湿润润的,生了新苔。甬道两旁裸露的土地上,更是青苔遍布,有些低洼处积了几汪清水,树叶上的水滴落下来,打出圈圈涟漪。甬道东侧,以瓦片插地围着个小小的花圃,清晨带露的月季花,开得娇艳欲滴。屋前的毛桃似也被一场雨催熟了不少,那一个个粉红色的鲜果上还挂着颗颗水珠儿,诱得人直想吃上一口。
整个院子如水洗过一般,湿漉漉潮润润的,满树的叶子湛青碧绿,比往日鲜亮多了。
唔,真是个美好的早晨。
秋吟拎着个篮子从灶间出来,正看到杨雁回披着黑缎般的长发站在窗前,莲瓣般的白嫩小脸,衬得一双大眼越发的幽深明澈。
她便来到窗前,同小姐说话:“姑娘,昨儿个出去时,我看到村南的地头上倒了两棵枯树。昨夜下了大雨,那树干上肯定生了许多蘑菇。我去采些新鲜蘑菇来给你煮汤喝。去晚了,就让别人采了。等我回来再给你叠被窝。”
杨雁回便道:“去吧,路上滑,仔细着些。”
秋吟拎着篮子去了,院里恢复了安静。
以往每每大雨,鱼塘的伙计一个不谨慎,便容易死鱼。昨儿个,杨鹤因担心那些鱼,虽然明知鱼塘加派了人手,还是过去盯着了,一直到大半夜才回来。
杨鸿也不知找焦云尚干什么去了,比杨鹤回来的还晚些。她昨晚睡得朦朦胧胧时,听到杨鹤给杨鸿开门的声音,还听到两兄弟争执了几句。杨鹤说杨鸿心大,那样大的雨,也不知去鱼塘瞧瞧。杨鸿便说,杨鹤又不是块木头,他操那许多心做什么。
兴许是睡得晚,此刻他兄弟二人都还没起来。
因儿子去了鱼塘盯着,杨氏夫妇便放心歇在家里。只是闵氏边做针线活边等儿子,一直忙到了深夜,杨崎则受了些风寒,此刻二人也都还在歇着。
于妈妈、何妈妈还没来。
经了这一场暴风雨,连鸡鸭和燕子都不似往日那般热闹,只有后院隐约传来一两声老母鸡的咕咕叫。
真是难得的安静!
杨雁回长长伸了个懒腰,又狠命吸了两口雨后的气息。真舒服啊!
杨鸿一身青衫,神清气爽的从屋里出来,看到她,便笑了:“有我家小妹欣赏,总算没辜负了这大好晨光。”
杨雁回亦是眉眼带笑,声音娇娇甜甜的:“大哥起得好早,我还以为你今日要睡懒觉哩。”
杨鸿来到窗前,跟她隔着窗说话,可是一张口,便叫她扫兴。他迟疑着,颇有些不忍的样子:“雁回,往后……不去赵先生那里上学了吧?”
杨雁回伸手,将他的脸推向一旁:“大哥先去漱口,吐息里尽是浊气。”然后便伸手了关了窗子,缩回到床上,侧着身躺了,一只手撑在床上,支着脑袋,如瀑的青丝散落在床上,缠绕在指间,人却呆呆的想起事情来。
窗外,杨鸿对着手掌呵了口气。他明明用青盐刷过牙了啊。
杨雁回心下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大哥做什么这么急三火四的劝她退学呀?她还等着看杜家姐妹俩的笑话呢。她诓得那姐妹俩当众说了实情,经昨儿个一整日的口口相传,想来杜家人的名声便要烂透。她离开赵先生的学堂前,好歹也要看着赵先生因着学堂的声誉,将那姐妹俩赶走才好。
哼,没见过那样凶狠残忍的小姑娘,竟由着仆妇用鞭子抽人!
只是……她还要不要厚着脸皮继续去赵先生的学堂念书呢?
赵先生不允许季少棠同她亲近,也不算什么错事。毕竟人家儿子正该是求学上进的好时候。想这偌大一个丘城县,学子没个一千也有八百,可是秀才的名额才几个呀?最多的一年,不过因着有两个老秀才过世,又有几个犯事的秀才被革了功名,这才凑了二十五个名额。
这么多学子,就争这么一点子名额,但凡是望子成龙的父母,总是要严加约束儿孙,并时时督促他们读书的。
赵先生若不想季少棠和杨雁回有亲近的机会,那自然是要她退学才好,总不能将儿子赶出家门去。
她既对季少棠无心,又何必非赖在学堂里“招惹”季少棠呢?
可是学堂里每日那么多姐妹一起说笑、念书,多热闹呀!
哎呀,不管了,想那么多作甚,先看了杜氏姐妹的笑话,然后便退学!难道这世上还没她念书的学堂了不成?便是这附近村里没有女学了,她还可以上村学呢!和小莺一起读书也不错呀!就算不上村学了,她还可以……省出时间写话本!
很好,就这么决定了!
秋吟拎着竹篮回来时,于妈妈、何妈妈也来上工了,杨鹤也起来了,杨家的大公鸡终于从昨夜的暴风雨中缓过劲儿来,又飞到墙头上,开始跟隔壁的大黄狗吵架,院子又热闹起来。
杨雁回想问杨鸿昨夜的事,岂料这大清早的,杨鸿已出门了。
闵氏也起来了,直夸秋吟采的蘑菇甚好。看于妈妈已经在灶间忙着做早饭,她便喊杨鹤去后头捉一只小鸡杀了,要做个小鸡炖蘑菇给雁回补补。
杨雁回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很舒坦,只是膝盖隐隐一点刺疼,想来明日便会全好了。但是在如今的杨家,她在骡车里擦伤一点皮也叫大事。
杨雁回忙劝道:“娘,不用了吧,就为这点子小伤,杀只小鸡也太浪费了。”
杨鹤插嘴:“你不吃可以给爹吃,这家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需要补身子。”
杨雁回送了二哥一枚白眼:“爹又不爱吃鸡,只怕是做好了,全都进你一个人肚子里了。”
杨鹤便道:“那又如何?难道我就吃不得?你以为全家只有你金贵呀?”
闵氏顺手轻轻推了儿子脑袋一下子:“一大清早就吵吵,你还不如不起来呢,赶紧杀你的鸡去。”
杨鹤便揉了揉鼻子要往后院去。
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悠扬高亢、一波三折的男声:“换—西—瓜—嘞!!”是邻村吴老汉的声音。
杨雁回忙拖住了杨鹤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无辜又可怜,小嘴微微嘟了,冲他撒娇:“二哥……”
杨鹤道:“你又想吃西瓜了?这才下过大雨,你就想着吃解暑的瓜果。”
杨雁回便道:“谁要这时候吃了?先在井里湃着,等日头毒了再吃。今年下来的西瓜贵,一斤麦子才换两斤瓜,人家每次听到换西瓜的都忍着,已经好久没吃了。”
她不要吃小鸡炖蘑菇,她要吃西瓜!
杨鹤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直接拍开她的手:“庙会那两天不是才吃过?”
他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转脸去瞧闵氏。闵氏便道:“不就是想吃个西瓜,去给她换吧。”
杨雁回便跟燕子一样飞出了院子:“二哥你去扛麦子,我去喊住换西瓜的。”
她刚奔出街门,便看到村外的道上慢悠悠晃荡着一辆骡车,那平板车上垫着厚厚的干草,干草上滚着满满一车绿油油的大西瓜。
她忙扬声将人喊住:“换西瓜的,等一等。”
“吁——”赶车的吴老汉停了下来。
杨雁回忙上前去挑西瓜。就听吴老汉道:“好些日子不见你这小妮儿换西瓜了。今儿个西瓜便宜,一斤麦子四斤瓜。”
杨鹤扛了小半袋麦子出来,听到这话,奇道:“西瓜已经这么贱了?”
兄妹两个走近了才发现,车上的西瓜竟都裂了口,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
吴老汉讪笑道:“瓜都是好瓜,就是昨儿个晚上被雹子砸了。”
杨雁回奇道:“昨晚上下雹子了么?”她赶紧去看杨鹤,“二哥,你昨儿晚上没挨砸吧?”她觉得自己真是太不体恤二哥了,那小鸡炖蘑菇她绝对不吃,都留给二哥。
杨鹤纳闷道:“没啊,就是雨大了些。”
吴老汉愁眉苦脸道:“打你们青梅村往东,啥事儿都没有,西边儿的村子都挨砸了。好些庄稼地遭了灾,玉米苗被砸死不少。”
靠天吃饭就是这点不好,一场风雨能毁了好些人的日子。
吴老汉的声音里带了些哀求:“妮儿,换两个吧。这瓜都是熟透了的,甜着呢。老汉给你切一块尝尝,不甜白送你。换两个吧。一个也成。”
杨雁回有些不忍心,忙道:“你称一称这麦子,我都换了。”
杨鹤不由睁圆了眼睛。可是不用她下地干活,真是舍得发善心呀!
吴老汉反到怔住了。那麦子看着有二十来斤呢!
杨雁回便笑道:“我……我吃得多,我都是直接拿勺子挖着瓜瓤吃。嘿嘿。”
吴老汉的愁眉展开了一些:“妮儿不光人长得俊,还是个菩萨心肠。”
他拿下秤杆,钩了装麦子的袋子,开始称斤两。
路上已有村民来来回回经过。有相熟的女孩子经过,便喊了一句:“雁回,你伤好了没?快去运河摸鱼吧。昨儿个雨太大,河闸提起来了,很多人去摸鱼。我们抓了半篓子呢。”
另一个女孩儿笑嘻嘻道:“人家雁回才不缺鱼吃。”
杨雁回便道:“素素姐,大妞儿,吃西瓜不?我……换的西瓜有点多,送你们两个。”
两个女孩儿注意到吴老汉那车被雹子砸过的西瓜,目中生出同情之色,便也都让吴老汉等等,她们也要换西瓜吃。
一会儿的功夫,吴老汉的西瓜车前就围了好些村民,大家你一个我两个的拿麦子换了西瓜吃。吴老汉的愁眉终于稍稍舒展了。
杨家换的瓜最多,杨鹤扛出来的二十来斤麦子,换了九个大西瓜。
杨鹤扛了西瓜,和杨雁回一道往家去。他边走边道:“雁回啊,我看你是皮痒了,换这么多被雹子砸烂的西瓜!”
杨雁回便振振有词道:“娘才舍不得打我呢,要揍也是揍你,谁叫你不看着点妹妹呀?!谁叫你不拦着些呀?!”
杨鹤闻言,一脸悲愤。他感觉自己的小心肝被妹妹深深的伤害了。明明嚷着要吃西瓜的是她,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一辆陌生的骡车从西瓜车旁经过,赶车的人挥着鞭子,大声道:“让一让,让一让,都让开些!”
这般无礼,惹得村民们各个都不满起来。
有人便道:“这是谁家的骡车?不像是咱们村的。”
杨家兄妹俩也都回头去瞧。那骡车跟杜家的甚是相像,都是一样的蓝布车厢,只是看上去略新一些。
杨鹤一眼认出赶车的人来:“这大清早的,文正龙怎么来了?”
额,原来这就是欺负秀云姐的大坏蛋呀!杨雁回心说,啧啧,果然生得眉清目秀,人模狗样,面目可憎啊!
重生之不嫁高门 第34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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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败家子啊。”杨鸿站在井边,将切好的西瓜放在篮子里,系下去湃着。他瞧着余下的西瓜堆在洗漱台前,简直哭笑不得。别人家只换一两个,反正一天的工夫就吃完了,味道也不比完好的差多少,还能图个便宜。他这对宝贝弟妹可好,换了这许多,怎么吃得完呢?不过心肠倒是挺好,还是值得表扬。但他还是故意逗着小妹玩,“既然是雁回的主意,雁回今天要负责吃三个。我们七个人一起分余下的六个。”
“什么?”杨雁回哀嚎一声,“大哥,你不能这样分派任务。吃西瓜这种事就变得一点都不美好了。”呜呜呜,大哥才回来就欺负她。
闵氏站在堂屋的八仙桌前,一边摆碗筷一边向院子里道:“换都换了,就当积德行善了!咱们吃不了,就切了送邻居。”
杨崎也从屋里出来了,只是瞧着脚步比以往更发飘了,他道:“乡里乡亲的,人家遭了灾,咱们也不好不管。”
杨鸿便过去扶了杨崎往饭桌前去:“爹,我瞧着你精神变差了,是不是昨儿个去了镇上一趟,累着了?”还是因为鱼塘的事受了惊呢?杨鸿忽然觉得,他对杜家太手下留情了。
杨崎很不喜欢这样,弄得他像垂危了似的,便甩开儿子的手:“我好好的,吃饭吃饭,都过来吃饭。”
一家人这才坐到饭桌前。
杨雁回对着一盘凉拌萝卜丝,有一根没一根的吃着。闵氏催促道:“雁回,快吃鸡蛋,再放就凉了。”
杨雁回道:“娘,等吃完了,我切半个西瓜,拿去给秀云姐吃。”顺便看看文正龙来干啥。
“你是想去看笑话吧?”闵氏道。
杨鹤一脸兴奋,忙道:“我也去。”
“咳”杨鸿清了下嗓子,对弟弟道,“昨儿让你写的那篇策论,你写了几个字了?明年二月里就要下场考试了,时间如此紧迫,你还有闲心去看别人家的笑话。雁回是个姑娘,她想去瞧热闹也罢了,你一个男儿家,不想着努力奋进,尽想着窥人*,真是有负圣人教诲。子曰……”
杨鹤默默不语,顶嘴是不敢的,那会换来大哥更多的教诲,他有着深刻的教训。
杨雁回都要听不下去了,心中甚是同情二哥。杨鸿真是有既当哥又当爹的自觉啊……
闵氏也看不过去了,夹了一筷子萝卜丝到杨鸿碗里:“先吃饭,有什么事吃了饭再说。”想了想,又觉得不好扫了杨鸿的面子。她和杨崎虽然也都识文断字,可于儿子读书的事上,全无助益,都是靠着长子自觉外加时时督促弟弟。于是,又换了一副替小儿子说情的语气,“昨儿那么大的风雨,你们两兄弟都忙了一场,鹤儿也在鱼塘盯了半夜,你好歹让他喘口气。”
杨鸿这才打住不说了,吃了母亲夹来的萝卜丝,看杨鹤一副长舒一口气的模样,便又对弟弟道:“吃过早饭后,把你屋里那些话本都收拾好,自己拿出来,别让我去搜。”
杨鹤的脸黑了一黑。
杨雁回实在是瞧不过去了。虽然二哥喜欢读话本,可也没有把功课落下呀。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话,杨鸿已拿眼角扫了一眼她的反应,又道,“待收好了,你自己送去雁回屋里,别再让我瞧见你屋里有话本。”让小妹沉迷在读话本里,总比让她去写话本强。这东西,看个乐子也就完了。
杨雁回将求情的话全都咽了回去,眉开眼笑道:“大哥英明!”
杨鸿被妹妹夸得心情大好,顺手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甚是慈爱:“大哥帮你剥鸡蛋。”说着,拿了个鸡蛋在桌角磕了磕,帮杨雁回剥皮。
杨雁回问道:“大哥,你昨儿晚上出去做什么事了?”
“自然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杨鸿脸不红心不跳头也不抬。本来他就从不做亏心事。
杨雁回忍不住腹诽大哥,明明昨儿还说要去“作恶”,今儿在爹娘面前就改了口。
杨崎对大儿子道:“凡事不可太过。虽则那家人可恶了些,但咱们到底没有损失什么。出言警示一下,让他们日后不敢胡来即可,能不与人结怨最好不过。”
杨雁回心说,这样的人家光警示有什么用?最好吓得他们再不敢来招惹才好?爹就是太心软了,才会让大伯一家骑到头上来。她满心巴望着大哥再次发挥口才,来一串滔滔不绝的言辞,直接将老爹给说服了,以后再不要做软柿子才好。
可是,现实很残酷!
就见杨鸿垂首,温声道:“爹教诲得是,儿子都记下了。”神色甚是恭谨诚恳,与刚才教训杨鹤时判若两人。
真是又乖又孝顺啊!杨雁回暗暗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早饭过后,杨雁回顾不得膝上的隐痛,切了半个西瓜放到篮子里,上头拿搌布盖了,拎着篮子和闵氏一道去了庄大爷家。去晚了看不到好戏怎么办哟?
杨鹤到底是没敢跟过去。
杨雁回和闵氏刚到了庄家所在的过道口,就看到了很出乎雁回意料的一幕。
庄秀云面上带着几分羞涩甜蜜的笑意,被身边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虚扶着,款款出了自家街门,走向停在门口的骡车。庄大爷夫妇正送了她们出街门。
扶她的男子,自然是那文正龙。
两口子来到车前,秀云忙又回转了身子,对一直跟在身后的中年妇人道:“还是母亲先上车吧。”
怪哉,杨雁回心说,这不是庄大娘呀,莫非是秀云姐的婆婆么?
就见那身着深褐色福字暗纹锦缎花比甲,头上包着黑缎彩绣抹额,眼角略略向下耷拉的妇人忙道:“好孩子,以前都是我做婆婆的亏待了你,你竟还这般尊敬我。你先上去”说着,她自己扶过来秀云,又挥挥手赶儿子离开,“还不赶你的车去,我告诉你,稳当着点,要是颠着你媳妇了,回去把你吊起来打。”
文正龙只得讪讪松了手。
反倒是秀云面上有些不忍。丈夫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还要被婆婆这般当众教训。
庄大爷和庄大娘都道:“亲家母太客气了。”
文母又对庄大爷、庄大娘道:“亲家放心,往后只要有我老婆子在一天,绝不会再叫这个孽子欺负秀云。他要是再敢弹他媳妇儿一指甲,我非抽他个皮开肉绽不可。以往都是我没管教好,叫秀云受委屈了。”
杨雁回没看到庄大爷操着扫帚痛打文正龙的场景,竟看到文家人来接秀云回去的情形。这文母倒是会做人,这些让儿子没脸的话,她竟就这样站在街门外,当着街坊四邻的面说了。
庄秀云听了婆婆的话,想起过去的日子,难免伤心,眼圈当即便红了。文正龙很有眼力劲儿的上前,目中满是愧色,直接举了袖子给她拭泪。庄秀云慌得一把推开,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呢。”
四邻都忍不住偷偷笑了,家中有未婚儿女的,赶紧往街门里推。
文母万分感慨,上前扶了两个年轻人的胳膊,口中直道:“和好了就好,和好了就好,往后可不许再闹别扭了。”
虚伪!杨雁回暗暗腹诽。她上前几步,脆生生叫道:“秀云姐,今儿个这西瓜甜得很,可好吃了,我和娘送了西瓜来。怎么你这就要走了么?”
庄秀云这才看到闵氏和杨雁回。她便上前道:“婶子、雁回,石头还小,往后你们得了空常来坐坐。”
杨雁回:“我和娘一定常来坐。可你,你怎么能……”
庄大娘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忙拉了她到自己身边:“雁回来得正好,正赶上送送秀云。”
秀云又和闵氏说了几句道别的话,便被文正龙小心翼翼扶上了骡车。杨雁回眼睁睁看着秀云和文家母子一起走了。小石头直哭着说不让姐姐走,还要去赶那骡车,让庄大爷一把拉住了。
四邻眼见无热闹可瞧,便都各自回家,庄大娘也牵了雁回的手,和闵氏一道进了院子。
庄大娘一脸的喜气,边往屋里去边对闵氏道:“难为你总惦记着我们,还特特送西瓜来。我今早才蒸了糖包,一会儿你和雁回带几个回去”又低头对雁回道,“石头还嚷着要吃糖糕,我正说中午给他炸呢。你晌午过来大娘这边吃糖糕吧。”
小石头跟在后头,不满道:“娘,我有大名儿了,我叫庒翊。爹还夸杨大哥给我起的名儿好听呢。”
庄大娘好笑道:“你再有大名儿,你也是娘的小石头。”
小石头很不满,嘟了嘟嘴,腮帮子鼓鼓的,甚是可爱,他又问道:“娘,那个坏姐夫,以后不会再打姐姐了吧?他要是再打姐姐,等我长大了,就去揍他!”
杨雁回也道:“庄大娘,你怎么舍得让秀云姐走呢?”
庄大娘拉着杨雁回进了屋,又和她母女两个在炕头上坐了,这才对闵氏道:“我就说了,我们秀云这样好的媳妇儿,打着灯笼也难找,文家人迟早晓得她的好。这不,又巴巴的过来赔礼道歉接了人回去。那会子你没来时,正龙当着我们的面,都给秀云跪下了。一个大男人,也不嫌臊,还自己打自己耳刮子呢。”
杨雁回心下纳罕,这文家人的态度变得还真快呀!
闵氏道:“可文家的姨娘都有了……”
庄大娘道:“孩子的事儿都说过了。现在撵了那窑姐儿走,有违天和。等日后生了再叫她走。秀云若是瞧着那孩子顺眼,就留下来,若是看不惯,就送去育婴堂,好歹留孩子一命。”
说这种鬼话,骗谁呢?难道让人母子分离就不“有违天和”了?庄大娘和秀云姐真是太容易哄了。杨雁回腹诽道。
闵氏也唯有暗自叹气,却不好说什么。总不能一直撺掇人家的女儿和离吧?何况那文正龙万一是真心悔改呢?
庄大爷原本一言不发,甚是沉默,直到这会儿才对闵氏道:“老二家的,我找人算过了,二十八是个好日子,正适合结拜。”
闵氏忙道:“待我回去,跟雁回爹说一声。”
庄大爷还特意找人算日子,好生慎重呀!杨雁回心道,既然还没放弃这个想法,说明庄大爷还不糊涂,估计是要往后瞧瞧再说。
庄大娘喊了小石头去拿糖包,又一边揽了雁回在怀里:“我们秀云的苦日子,总算过去喽。小雁回是个有福的,日后不用遭这份罪。”
那当然呀。杨雁回心说,谁敢这么对她,她就灭了他全家!而且还要合情合理合法的、悄没声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给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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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鸿开了窗子,立在靠窗的书桌前,聚精会神写大字。他每日早上都要练书法。
待最后一笔写完了,这才搁了手里的笔。抬起头,正看到杨雁回拎着篮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回来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呀!杨鸿叹了口气,隔窗问道:“没看到好戏吧?”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啊!他活了十四年,还没见过和离的夫妻呢,被休的妇人也没见过。杨雁回才几岁呀,怎么会有这种“眼福”!
不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哪个女人愿意和离?便是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没有几个和离的,倒是有自尽的。妹妹想凭着一个杜撰的故事,就让庄大娘母女决定和离,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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