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梦溪石
幕僚问:“皇长子买了赝品的事,是否与殿下有关?”
齐王一口否认:“自然没有!”
幕僚:“那殿下是否事先知道那是一幅赝品?”
齐王不说话了。
幕僚叹道:“殿下既然知道,为何不说?”
齐王为自己辩白:“此事不能怪我,五彩记与林氏画铺原本就是一个东家,我先订了那幅《玉台赋》真迹,店铺东家为了吸引客源,特意又挂了两日,才被大哥发现,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拿一幅赝品卖给大哥!”
幕僚:“恕我直言,殿下是否存着看笑话的心思,好让陛下发现皇长子何等鲁钝?”
被对方一针见血点出来,齐王有点恼羞成怒:“联芳!”
幕僚拱手:“殿下别见怪,只是您的心思,在下能看出来,陛下又怎会看不出来?在您眼中,皇长子的确鲁钝,可在陛下眼中,那又何尝不是一片赤子之心?”
齐王沉默片刻:“此事是我思虑不周。”
幕僚道:“皇长子的笑话,别人看得,您与卫王却看不得,因为你们是兄弟,兄弟是要守望相助的,丙申逆案之后,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兄弟阋墙。”
齐王:“陛下已经年近六旬,任凭底下劝立东宫的折子再多,他老人家就是岿然不动,前些日子又有人提起东宫的事,陛下倒好,直接就将大哥召回来了,我只怕……”
幕僚:“不会。皇长子在外十一年,名为废黜,实则软禁,整整十一年,不知国家大事,更未参政议政,这样的人继承皇位,陛下难道会放心?在陛下心中,最优秀的储君,只怕还是当年的昭元太子。”
齐王莫名有些烦躁:“所以这些年,我一言一行,无不以先太子为楷模,连陛下都赞我有昭元太子遗风,可即便如此,他为何还迟迟不肯立太子?”
幕僚:“帝心难测,殿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皇长子只是封鲁国公而已,殿下切勿乱了阵脚。”
齐王揉揉眉心:“我省得,工部诸事繁杂,吃力不讨好,待入夏之后,众臣肯定又要为了治河吵上几天,我那位大哥,是弹压不住这一摊子事的。”
幕僚:“不错,皇长子母家只是宫婢出身,毫无根基,在朝廷更无外援,不必殿下出手,他也办不了那些差事,陛下自然明察秋毫的,如今陛下仅有三子,皇长子旧罪在身,性情平庸,卫王则事事唯您马首是瞻,若真要立太子,除了殿下您,他还能选谁呢?”
齐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
此时此刻,京城颇负盛名的云来酒肆之内,杨钧也正端起酒杯,笑容满面地打趣:“恭喜贺郎君得封鲁国公,打从我认识你起,就觉得这一日迟早会到来,往后还请三公子多多关照,可不要嫌弃我商贾身份微贱!”
孰料贺融面色淡淡,殊无半点得意之色。
杨钧见状也敛了笑容:“怎么?难道此事还有变故?”
贺融摇摇头:“我没想到会这么快,父亲封爵,比我预料之中,还要快上许多。”
麟趾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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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钧奇怪:“快难道不好?起码贺郎君,啊不,鲁国公现在不再是白身,也算站稳脚跟了。”
贺融蹙眉不语。
其实那天寿宴,皇帝让父亲去工部当差,已经令他们很是意外,谁知隔日又封了个鲁国公,虽然加官进爵是好事,可要是闹不清缘由,同样让人愉快不起来。
老爹不靠谱,贺家几兄弟被迫早早当家,帮着出谋划策,但才智和经验不能等同,贺融发现他们对京城局势、朝廷势力知之甚少,对皇帝心思更是无从揣测,这些都不是光靠聪明就能弥补的,贺泰身边缺乏一个能够针对时局给出准确意见的幕僚。
贺融:“我隐约觉得,陛下之所以册封父亲,是与那一日生辰宴上的寿礼有关。”
杨钧:“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贺融摇摇头:“算了,上回我请你帮忙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杨钧:“我打通宗正寺的关系,请那里面的小吏帮忙翻查瞿山的旧籍与家人,发现他们一家就住在城南升平坊附近,我又去升平坊寻找,却发现他们早就搬走了,而且巧得很,从时间上来看,应该正好就在当年你落马之前不久。”
瞿山是鲁王府的马夫,当年贺融与弟弟贺虞去骑马,从马上摔下来,一个终身致残,一个惊吓夭折,那天的马,就是瞿山准备的。
后来贺融反反复复回想,一直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因为当时贺泰是皇长子,贺虞又是皇长子的嫡子,不管内宅还是外面,多的是眼睛在盯着他们,这些人也都有动机对贺虞下手,而贺融,不过是附带的炮灰罢了。
可惜当时他年纪太小,根本不可能进行调查,隔年又发生了丙申逆案,鲁王全家都被流放,这件事也随之不了了之,不再有人提起。
兴许贺泰也知道,当年两个儿子落马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但他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追究。
杨钧:“那家人离开京城之后,就没了下落,而瞿山在当年事发之后,就被关进大牢,后来更是死在牢里。我可以再去查查瞿山家人的去向,虽然希望比较渺茫。”
贺融闭了闭眼:“不用再查了,他们离开之后,肯定改名换姓,会指使他们做下这种事的人,不至于连给他们更换户籍的能力都没有,而且瞿山都死了,死无对证,瞿家说不定也被灭口了。”
杨钧微微一叹:“还有一件事,那个翁浩,如今果然还在京城。”
翁浩,原鲁王府长史,丙申逆案时,向皇帝检举鲁王府中有人私藏巫蛊,咒害先太子的人就是他,最后禁军也正是从贺融生母的屋子里搜出巫蛊木偶来。
贺融蓦地睁开眼:“他还在官场?”
杨钧点点头:“此人先是在京兆尹手下任职,又调任刑部,因断案公正,清理积弊冤案有功,政绩卓著,得以步步升迁,现任刑部侍郎一职。”
贺融轻声道:“真是位高权重啊!”
杨钧担忧地看着他:“三郎,不要冲动,翁浩当年是鲁王府长史,为何会背叛你父亲,又是谁告诉他王府里藏有巫蛊的?这些都还有待调查。”
贺融摇首:“我不会冲动,因为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也知道,翁浩只是被摆在台面上的人。”
正巧伙计端上点心,两人关于这个话题的对话就此中止。
“二位郎君,这是小店新炒的琥珀核桃,送茶下口最合适不过了!”
贺融道谢,给了点赏钱,伙计兴高采烈地离开。
杨钧见状打趣道:“贺三公子不得了啊,士别三日,财大气粗,也给我点赏钱呗!”
贺融放了一个铜板在他面前:“给。”
杨钧差点呛了茶水:“给我比给那伙计还小气,你也好意思!”
贺融面无表情:“就是哄你开心的,多大年纪了,还跟一个店伙计争宠。”
杨钧不干了:“说谁争宠呢!咱俩什么关系,我犯得着跟一个茶博士争宠?”
贺融安抚:“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好敷衍,杨钧嘴角抽搐:“这家茶馆离鲁国公府那么远,名字又那么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茶馆名曰陶成子,据说是东家的姓名,也有的说是故弄玄虚,但这个古怪的茶馆却客似云来,常常有客人进来之后,宁可立在门边捧着茶杯听旁人高谈阔论,也不愿移步离开。
贺融:“听同窗说的,这里初一十五都会举行文会,平时也有许多文人墨客聚集,谈诗论文,热议时局,其中不少是今科取士的佼佼者,说不定可以交到新朋友呢。”
他想帮父亲物色一名可靠的门客,但这个人选却不是那么好找的,夸夸其谈者排除,死记硬背者排除,满腹风花雪月的更不行,放眼望去,十有八、九,却都是这样的人。
杨钧不知他心中所想,听见新朋友,不由嘀咕:我这老朋友还坐在你面前呢,你这就惦记起新朋友了。
贺融好笑:“你今儿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呷醋,难不成开了胭脂铺子,也学起姑娘家伤春悲秋了?”
杨钧发现自己的嘀咕竟被对方听了去,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
贺融耐心与他解释:“父亲进工部办差,两眼一抹黑,手底下没人不说,回来许多公文,他也需要有人帮忙打打下手,所以我过来转悠转悠,若是有那种往年落第,愿意先到我父亲身边做事的可靠人选,就再好不过了。衡玉,咱们认识多少年了,我怎会喜新厌旧?你该信我。”
杨钧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忙道:“要么我帮你留意留意,落第的才子必然会想着来年再战,就算去贺郎君身边应聘,待的时日也有限,六部之中,颇有些熟悉文书的老吏,像工部和刑部这些清水衙门,俸禄不多,油水也少,说不定他们更愿意去贺郎君身边做事。”
贺融:“也好,那就有劳你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二楼雅座,旁边栏杆围成一个天井,楼下稍有动静都会传上来,一帮士人原先聚在下面,谈论辞赋优劣,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边事上,说起凉州萧豫反叛立国,个个痛骂萧豫辜负朝廷恩德,勾结突厥甘为走狗。
贺融专注听了片刻,不由摇摇头,那些人骂萧豫,可以连篇累牍,不带重复的词儿,但说到如何平定边患,消灭萧豫,却没有一个能提出确切的法子。
“看来我们来得不是时候,走吧。”他对杨钧道。
“一壶茶都未喝完,你怎么知道自己来错地方?”回答他的不是杨钧,而是来自贺融身后。
那人起身,没有征询贺杨二人的意见,就直接坐了下来,笑盈盈道:“你想听什么,请我喝酒,我说给你听,怎么样?”
杨钧皱眉:“阁下不问而坐,似乎有些失礼。”
对方摇摇手指:“有能耐的人,总是比较潇洒随意。”
贺融:“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对方道:“你刚才一直在听楼下的人说话,他们谈的是反贼萧豫,你听了半天,却忽然要走,应该对萧豫的话题感兴趣,却觉得他们谈不到点子上吧?”
贺融:“那不知阁下又有什么高见?”
对方道:“你要请我喝酒。”
贺融:“好。”
对方伸出三根手指:“隔壁的云来酒肆,连请三日,我要喝从大食来的马朗酒。”
现在东西突厥与中原交恶,又有凉州萧豫反叛,边疆不宁,商路因此时断时续,从大食进口的马朗酒愈显珍贵,简直到了有市无价的地步,对方提的这个要求,简直像在勒索。
贺融嘴角抽搐:“……我没钱,你爱说不说。”
对方砸吧砸吧嘴,吐出几分酒气:“现在很多人骂萧豫忘恩负义,骂得挺狠,但提起平叛,又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好像朝廷今天出兵,明天就能平叛似的。不错,萧豫占的地方,的确不是中原肥沃之地,又跟东西突厥接壤,但从他明明占据了关内,又主动收缩势力的行为来看,可以知道,此人野心,绝不在一个陇右道,而且他懂得取舍,不会冲动冒进,所以很多人以为他是疥癣之疾,实际上,我看他是比东、西突厥还要大的心腹之患。”
杨钧不以为然:“你说萧豫需要提防应对,也是老生常谈了,可要说是心腹大患,就太过了吧?”
对方嗤笑:“看,楼下那许多人,就跟你现在的态度一样,自以为是,夸夸其谈,不止你们,现在朝野内外,恐怕也都忘了秦国公裴舞阳,就是讨伐萧豫才死在战场上的。”
杨钧自然不服气,冷笑一声:“我家以前常走西域商路,自然比你有发言权,只怕你连边境都未去过呢!”
对方随手抄起贺融面前的茶杯,仰头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方道:“我当然没有去过,但我有脑子,会分析,恕我直言,陛下已经老了,他虽然知道萧豫的隐患,可总想着息事宁人,不动刀兵,生造一派祥和太平,这是不可能的。”
贺融:“你这样诋毁天子,我可以告发你入狱的。”
对方笑嘻嘻:“你的表情已经认同我的话了,还装什么装?听得过瘾不,请我喝酒吧。”
贺融:“没钱,请不起马朗酒,顶多请你喝烧白。”
对方叫了起来:“你这也太坑了吧,烧白才多少钱,那是最便宜的酒!你请不起,可以让他请啊!”
他指向杨钧:“刚才他说他家常走西域商路,肯定出身巨贾。”
贺融:“又不是他问你问题,只有烧白,不喝拉倒。”
他起身欲走,对方下意识去拽他的袖子,贺融毫无防备,立身不稳,被他拽得往旁边一歪,杨钧眼明手快,忙抓住贺融手臂,对那人怒目相视。
对方很惊讶:“原来你是个瘸子啊!”
杨钧怒目:“你说什么!”
对方拱拱手,不以为意:“实话实说,没冒犯的意思,打个商量好了,烧白我不要,起码请个石冻春吧?”
刚才一番话,让贺融觉得这人肚子里起码是有点东西的,但他三句不离酒,又令人颇是无语。
贺融:“今日我没带够钱,明日这个时候,在云来酒肆见。”
对方笑道:“那可说好了啊,你家住在何处,若是赖账,我就上门去找。”
贺融:“我姓贺,单名融,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对方:“薛潭,字鱼深。你是鲁国公家的三郎君?”
贺融:“我不知我何时如此出名。”
薛潭笑了一下:“说起来,我还算是你师兄,教你们《礼记》的孟学士,也是我的老师。再说了,贺是国姓,腿脚有疾,生得却出众,这样的人并不多,很容易猜。”
贺融点点头,却没有叫师兄:“薛兄好眼力,明日见。”
薛潭扑哧一笑:“你这样端着架子累不累?方才我明明看见你百无聊赖,用手沾了茶水在案上画画呢。”
贺融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讨人嫌?”
薛潭大笑起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意思?我还以为崇文馆中,尽是些眼高于顶的皇室子弟,早知有你这样一个人物,我肯定央着老师找你结交!”
说罢他按着桌面起身,踉踉跄跄往外走。
杨钧嘀咕:“我怎么看着像个骗子!”
“可不就是个骗子!”旁边店小二正好过来倒茶,闻言就接道,“这人时常来的,每次都像这样说上一堆云里雾里的话,诓得那些傻子请他喝酒,您别说,还真有不少傻子上当。”
傻子之一的贺融:“……”
杨钧想笑又没敢笑,憋得特别辛苦。
麟趾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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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等狂生,你理他作甚?看吧,连茶馆伙计都说他是骗子,我看明日你就别来了!”离开茶馆的路上,杨钧絮絮叨叨抱怨。
贺融:“起码他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比楼下那帮士人好,再说他既然是孟学士的学生,也不好闹得太僵,明儿你来不来?”
杨钧斜睨:“我要是不来,你有钱请酒吗?”
贺融:“我是没钱,但五郎有啊,我可以找他借。”
杨钧:“行行行,算我怕了你,你家五郎那点子俸禄,成日被你敲诈,迟早也得敲诈光了!”
贺融横他一眼:“他心甘情愿的。”
杨钧没好气:“那我也心甘情愿行了吧!”
贺融:“衡玉啊,你以后可不能找个性情厉害的妻子。”
杨钧莫名其妙:“这跟我娶妻有何关系?”
贺融:“你对朋友百依百顺,对妻子还不更是宠上天,若是对方性情厉害,你就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杨钧早就习惯他一张冷脸净说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也跟着随口漫应:“那行,以后我要娶妻,一定先找你过目。”
贺融:“上回听你说,杨家想为你择妻,你父亲知道了吗?”
杨钧比贺融大了两三岁,放在时下,这种年纪已经算晚婚了。
提起这件事,杨钧脸上也没了笑容:“是我那位堂兄杨浩的主意,他想让我娶他母亲娘家的亲戚,我婉拒了,但他们肯定不死心。”
杨家协助守城有功,杨浩代表杨家去陛见,杨钧被排除在外,后来贺融听说,因为杨浩觐见的时候过于紧张,才干发挥不到平时的十之一二,皇帝并未对他另眼相看,最后只是嘉奖几句,就让他离宫了,杨浩本来想为杨家求个御赐匾额的,最后都没求到。
来到京城之后,杨父给了杨钧一间铺子打理,就这,杨家族人还很不高兴,觉得杨钧既不是真正的杨家人,杨家供他衣食住行,已是天大恩德,最后杨父拿出杨钧冒着性命危险留守竹山县的事来说,方才将其他人的异议压了下去。
杨钧得了这间铺子之后,并未走杨家的老路,继续经营米粮,而是直接卖起胭脂水粉,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他也不知从哪弄来一些独门秘方,在胭脂里又加了独特香味,取名陌上香,贺融不懂这些,贺嘉与袁氏倒是爱不释手。
但光有好东西,铺子是开不起来的,有杨家的关系在,京城的地痞流氓、无良小吏虽然不会对铺子下手,铺子里的胭脂水粉,用的都是上好花瓣与米浆研磨而成,价钱上就便宜不了,单靠平民百姓偶尔的光顾,根本入不敷出。
贺泰被封为鲁国公之后,贺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不说许多人闻风而动,相继上门拜访,贺嘉等女眷也逐渐融入京城社交圈,贺融就让贺嘉她们在赴宴时,若有机会就帮忙推荐陌上香,谁知一推之下,倒十分受欢迎,只因陌上香的胭脂水粉较之其它家的,更加细腻易上色,如此一来,采买下单的贵妇人也越来越多。
杨钧虽然没有杨家的血统,却继承了杨家人天生的商业敏锐,他借着这股东风,又推出了私人订制,限量为每一位客人订做一套不同香气的胭脂水粉,陌上香的名头因此打响,简直称得上客似云来,络绎不绝。
事情的发展,完全让原先瞧不起他的杨家人目瞪口呆。
为了表示谢意,杨钧分给贺家两成红利,又单独给了贺融半成。
谁也不会嫌钱少,贺泰手头充盈起来,连带贺家与杨钧的关系,也更为紧密,所以刚才贺融说没钱,只是玩笑之语。
不过陌上香开张至今,贺融还未亲自去看过,今日趁着崇文馆休假,他拉着杨钧到茶馆喝茶,顺便准备到那间胭脂铺子去瞧瞧。
“其实你给贺家的红利,我也能分到,实在不必单独再给我那半成了。”他对杨钧道。
杨钧笑道:“我只见过说钱不够用的,还没见过把钱往外推的,贺家那么多人,真正分到你手上的能有多少,若不是你让贺嘉她们帮忙,陌上香也不可能这么快打开局面,这半成红利,本就是你应得的。”
“那就多谢了。”贺融闻言,也就不再矫情,他现在需要用到钱的地方,的确越来越多。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当亲眼看见店铺的盛况,贺融依旧很是震撼。
随着身份高的客人越来越多,同样也带动了那些家境殷实的普通客源,为了将两者区分开来,杨钧特地将隔壁店铺也租下来,作为陌上香的分号,又可将两边客源区分开来。
“看来陌上香很快就能开第三家分号了。”穿过门口的人流进入店铺,贺融有感而发。
杨钧道:“陌上香虽说也做寻常客人的生意,但主要客源,毕竟还是那些高门世家的女子,这样的生意,也只适合在京城和洛阳那样的繁华之地做,而我如今还没有精力把分号开到外地去,所以第三家分号,应该会做些别的营生,不过现在暂时还未想好。”
贺融想了想:“盐、铁、茶,你选一样?”
现今盐、铁并非由国家专营垄断,而是允许私人开采,开采多少,就纳多少税,茶山也是由私人承包种植,交由商人买卖,官府再从中收取茶税。
杨钧认真道:“哪种营生对你将来有帮助?三郎,我知你有大志向,必不甘背负一辈子罪名,旁人愈是轻视你,你心志反是愈坚,我如今虽也只是微末之身,赚不了几个钱,但若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只管开口。”
贺融目光微暖,嘴角翘起:“你先不必顾虑我,这三样营生,是如今最赚钱的,不过盐铁买卖,有些麻烦,不如兼做茶商,转运贩卖茶叶,官府许可凭证,我可以让我爹帮你拿到,只是举手之劳,杨家本身就有商队,你可以借调一部分人手来做这件事,再找个信得过的带头,不必亲自去跑,也不影响陌上香这边。”
别人真心待他,他自然也愿意真心为别人考虑。
杨钧大为感动,不由握住贺融的手,正想说点什么。
却见贺融忽然皱眉,面朝门口的目光一凝,飞快将手抽回去,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杨钧莫名其妙,正待追上去,又听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怎么是你?你走什么,给我站住!”
一道红色竟追着贺融的身影而去,杨钧一头雾水,也跟着追上去。
……
李遂安没想到京城就那么小,她心血来潮出来逛逛铺子,也能遇见那天在弘福寺门口冲撞了自家马车的人。
虽说后来不了了之,但她长那么大,从没被人讽刺过刻薄刁钻,当即就记了仇,连带贺融的模样,也记得清清楚楚。
就算贺融假装不认识她,她也要非要嘲讽两句才罢休,更何况对方居然转身就走,避她如洪水猛兽。
李遂安当即大怒,想也不想就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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