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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娇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晚亭风
顾德珉被老太太洪亮的声音一震,不敢再多言。
顾云瑶差不多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还没有说出更狠的内容,譬如时机如此凑巧,惠姨娘把文哥儿故意带到独钓台,想假借他手迫害大房这边等等……她知道前世的纠葛,肖氏的父亲和惠姨娘的父亲是政敌,如果她这么说出来,惠姨娘可能就完了。但她的父亲也会极力否定,因为虎毒不食子。且如今她只是个孩子,按照长辈们的理解,应是不知道肖氏与惠姨娘多年前早就结下的仇。
顾老太太又皱眉说道:“此番我也不单只罚了她一个人,方嬷嬷还有书哥儿都要一并罚了。谁再有反对的意思,都主动趴到长凳上去,让家仆给我打。”
她摆手示意,让家仆们继续:“接着打,书哥儿再有十板子,惠姨娘和方嬷嬷一人追加三十板子。”
惠姨娘听了之后,是真的昏了。
……
惠姨娘被人从长凳扶回文轩阁后,一整晚都食不下饭。此次换做顾云芝一直在她身边哭。
方嬷嬷也被打得不轻,她年纪本来就大了,差点赔了一条老命。比轻易地把方嬷嬷从她身边发难出去还要狠。
此番是她失策了,不曾想过蔺月柔留下来的那不受宠的女儿,居然这么的伶牙俐齿。有些人年纪是小,比别人多许多心思。惠姨娘现在还不明确,顾云瑶那丫头,到底是年纪小童言无忌,还是真的秀外慧中,心思通透。
她趴在床上,接连有半个月,乃至一个月,都要保持趴着或侧着的姿势睡觉。顾云芝已替她抹过药膏,看到她受伤的地方,热泪盈眶。
惠姨娘只觉得她的这个女儿,心思太愚钝了一些,若是她想的不差,顾云瑶真是个不得不防的主,她的女儿若是还想在顾府里争得一席地位,就不能像现在这般没出息。
惠姨娘叫她别哭了,顾云芝忍不住,说道:“我叫您一声娘又怎么了?您是生我养我的生母,还不能叫一声吗?”
惠姨娘叹气,望着满脸泪痕的她:“你呀,就是学不会忍,教了你多少次,你还是不长记性。”
顾云芝抽抽噎噎说道:“他们就是瞧着我们势单力薄,才能这么欺负人。”
惠姨娘有点累,叹了口气,不想说了。就这么趴着睡了一夜。顾德珉竟是没过来……好像是老太太把他单独留下说了什么话。
第二日天方一亮,已是除夕当天,整个京城热热闹闹的声音从早一刻传遍大街小巷。大爷和二爷被放了春假。时日也不多,只有短短三天。
文轩阁内,惠姨娘撑坐起半截身子,在房里丫头珠翠的料理下,梳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冷风忽然从屋外灌进来,另外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锦屏跨门而入,嘴里不停地说:“姨娘,出事了……”
惠姨娘听到出事的话就头疼,这身子还没好,脚底虚浮都不能站稳,还是勉强问她出什么事了。
锦屏对她附耳几句,听完锦屏的话以后,惠姨娘只觉得脚底被灌了冷风,能凉到心里:“……你说什么,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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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章
顾云瑶早起的时候,重新换上了一件新衣服,前段日子锦绣坊的大娘子来了顾府一趟,顾老太太还有肖氏两人替府里两位爷,还有几位公子、小姐选了好几款样式,她的却是最多。
桃枝和夏柳呈来了托盘,托盘里面放了几件颜色都十分粉嫩或鲜艳的缎袄花袄,顾云瑶只觉得衣服有点多,穿不过来,随手指了指,最后选的是茜红色棉纱小袄。昨天顾钧书被罚了之后,被肖氏带回去,嘴里喋喋地喊着“屁股疼,要烂了”,顾云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真想说他一点都不知道羞。
事情了结了以后,她就被薛妈妈抱回来用晚膳,惠姨娘和方嬷嬷的板子被打得最重,一旦想起她们两个人落难的样子,顾云瑶不觉多吃了几口饭。后头吃完了,也洗漱完了,她就开始犯困,薛妈妈要抱她回去睡觉,她不愿意,临睡前缩在顾老太太的怀里,一定要听她念书。
顾老太太每日与她念一点《三字经》,从她病好以后,眨眼间都快开春了,《三字经》也反反复复念了好多回,小丫头居然和她提起了意见,说什么不想再听《三字经》,要听祖母念别的。顾老太太如今很宝贝她,她提的要求,只要不过分,顾老太太能满足她的,必然会答应。从昨夜开始,《三字经》被换成了《四书五经》。当先从《论语》下手。
顾云瑶只觉得她祖母的声音很沉稳,是历劫人世沉浮与沧桑后的沉淀,若说一个人的声音也有实体的话,她祖母的声音就像她的怀抱一样,温软的,让人想要去依赖。
桃枝伺候她洗漱穿衣时,只觉得她的身体软软的,小小的,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手心。顾云瑶仰起脸,正好问她道:“大哥哥那边如何了?”
桃枝也想到顾钧书昨儿晚上被带走前,不停喊“屁股要烂了”的话,也是无奈,笑道:“大少爷今早已经来过了,瞧着姐儿您还没醒,又走了。”
顾云瑶有点意外,说道:“他都能下床走路了?”
夏柳在旁边也抿抿唇,笑道:“大少爷的活泼劲儿,姐儿您可是一直知道的,上回子从树上摔下来,调养了一天,第三天就生龙活虎的了。”
夏柳说的事,顾云瑶知道,是在讲腊月里有一天,顾钧书偏说看到树梢上筑了一个鸟窝,一定要爬上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产小鸟。顾云瑶当时正好经过,就看到他咧着嘴在树梢上和她笑,爬的倒是极快,趁他房里的几个丫头婆子没留意的时候,眨眼间的事情,就到了很高的地方。
树枝没能承住他的重量,之后她亲眼见到顾钧书从上面摔下来,他似是不怕疼的样子,只揉了揉屁股,单手撑住地面就爬起来了。
竟然两次都是屁股……顾云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薛妈妈忽然进来,桃枝和夏柳对这位妈妈很是敬重,薛妈妈以前伺候过顾老太太,是顾老太太从外家带回来的人,和赵妈妈一样,在顾府里面立足了大半辈子,早就成了顾老太太的左膀右臂。其实更深层次的原因,顾云瑶也知道,薛妈妈惯是个话多的人物,可话多也有话多的好处,她上辈子的好多情报来源,都出自薛妈妈的口里。
薛妈妈进来以后,眉梢眼角都带了喜色,一看就是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顾云瑶才被梳好头发,她现在年纪不大,桃枝几乎只给她盘双丫髻,这次倒别致了一点,两个白兔毛做的绒球一边一个插在双丫髻下面,镜中的她因此而显得更是冰雪可爱。
顾云瑶看了,静静感叹,不愧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确实好像和平日不大一样了。才回头看向薛妈妈。
薛妈妈忍不住抱起她,看到她颜如画,琼鼻樱唇,肌肤粉嫩如雪,更是喜欢得紧。把她从绣凳上面抱到怀里,薛妈妈喜笑颜开地说道:“姐儿可真是小福星,昨日老太太刚罚了惠姨娘,今日就又有了消息,如今二爷还与老太太之间商议未定,惠姨娘先来了。”她真想要谢天谢地一会儿,早先就看惠姨娘不爽了,一个姨娘罢了,何德何能做到二房太太的位置?
惠姨娘与人说话时,虽轻声细语,端的是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府内的下人们却不敢得罪她,因着二爷曾经交代过的一句,“见到惠姨娘,如同见到我本人,若是惠姨娘交代你们做什么,尽管麻利一点去办便是了”。
想也知二爷竟是个糊涂人,怎能在府里对下人们这么交代?
真的要拿惠姨娘怎么样了,她佯装出的温柔又叫人挑不出错。以往顾老太太是想过寻到机会罚罚她,但也不能无缘无故地说罚就罚。
昨天却是逮了一个大机会,薛妈妈也觉得顾云瑶昨天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好了,她一个做亲娘的人,还不知道要看顾好自个儿的儿子,还想怪到大公子的身上?
顾云瑶被她抱了一会儿,才放下来,听薛妈妈的意思,惠姨娘已经来隔壁了。顾老太太没叫她去身边,他们几个长辈商议什么事情,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去听了。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昨夜她困极了,一觉睡到大天亮,顾老太太念在今日是除夕,一个好日子,便叫人不要打扰她。顾云瑶以肚子饿了为由,叫薛妈妈去厨房里看看都有什么,还让桃枝和夏柳一起跟着去。这才走到合窗前面支开窗户,趴在上面慢慢地听。
惠姨娘早先听到丫头锦屏附耳说的话以后,就来安喜堂找老太太了。天才微微亮,她被珠翠一路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很不方便地走到顾老太太的住处。
老太太起的比她要早,已经去祠堂先为列祖列宗们,还有顾老太爷、蔺月柔的牌位添了几炷香。
她的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味,回来时就撞见惠姨娘。昨日她将顾二爷留下来说话,还叫他晚上别再去惠姨娘的房里歇下,顾德珉念在惠姨娘刚受了罚,身子骨弱,不便伺候,总算听了一回话。
二房这边除了惠姨娘之外,还有两个姨娘,分别是柳姨娘和赵姨娘。柳姨娘出过一个庶女,也就是目前府里最小的女孩顾云梅。赵姨娘一直无所出,在顾德珉看来,不过是一个想起来会过去歇歇脚的玩物罢了。
惠姨娘还不知道昨天夜里顾德珉去赵姨娘那里歇宿了,见到老太太时,第一想法就是下跪。她的后背、臀部,还有腿根等多处地方,都被棍棒伺候过,如今行动都是不便,下跪于她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惠姨娘还是跪了,求着老太太:“老太太,文哥儿一直养在我的身边,也是喝我的母乳长大,他从小就离不开我,若是晚上找不着我,他准要哭的。”
昨天傍晚,她被家法伺候了一回,有点昏头昏脑,是她疏忽大意了,顾老太太说总移动文哥儿对他的病情康复不好,顾德珉也在合力劝说她,留在老太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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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一晚没什么,安喜堂的人手总比她文轩阁人手多,若是有个什么问题,能立即在夜里也请到郎中来。再者她也受伤了,需要静养,没有过多的力再去照料落水的孩子了。
惠姨娘才安下心来,暂且叫文哥儿在他祖母这里歇息一晚。她也说的没错,文哥儿起先发烧,睡得有点迷糊,才没有到处吵着闹着要惠姨娘在身边。后半夜开始,他烧已经退了,在暖烘烘的被褥里闷出一身汗,顾老太太这一觉没睡得太过安稳,文哥儿一直吵闹,醒了以后就说要找惠姨娘。
顾老太太又不能真的将惠姨娘喊来,只连哄带骗地告诉他说,第二日就能见到了。且第二日是除夕,第三日是春节,她会给他买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文哥儿这才歇下声音,不闹了。
顾府里面的事,顾老太太如今问得少了,但不是不问,大早起来,她要找顾二爷继续谈论昨天没能定夺的事。
也不知惠姨娘那边,怎么就得到消息了。
顾老太太冷着一双眼看她,比狠,林明惠暂时还是嫩了一点。顾老太太说道:“他从小离不开你,你却亲自离开他,让他一个人去墨池边玩耍,这闹出了事,是不是你失职了?”
惠姨娘屈着身,安静了一会儿,顾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就表示她把文哥儿抢回来的胜算有些低微。脑海里一直想着如何对应的计策,她面上还得装出柔弱可怜的样子给老太太看,以博得些许同情。若她想的不错,老太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老太太平日对待顾云瑶就知道了,只要她努努力,把母子情深的事情说得动容一些,没准还有机会。
惠姨娘一双眼直直看着顾老太太,清丽的脸容布满了泪痕:“老太太,您年纪也大了,养一个瑶姐儿已是很吃力,若是再放个哥儿在您身边,怕是闹得您头疼,折损了您的力。况且文哥儿一直养在我身边,我是知道的,他这般年纪的孩子,总是爱闹,还有些调皮。老太太,您不为自己身体考虑,也要多为瑶姐儿想想。二太太走了,瑶姐儿能依赖的只有您,我只是一个姨娘,按身份来说,不配照料瑶姐儿,否则……我也情愿为您分忧,好好待她。”
顾老太太也静静看她,心想到,不愧是原来的首辅林泰的女儿,确实会拣别人的软肋来说。顾云瑶无疑是她的掌中宝,捧到手心里面疼还来不及。可每回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女,她会多一分担心。担心什么时候身体不好了,不如以前那么神矍铄,再也没法照料她。这也成了她最大的心病。
顾老太太看向跪在地面的惠姨娘,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林明惠再如何能使诈,身为母亲会担心自己的孩子这一点,改变不了。且说她的身体,确实照顾不了两个孩子了。顾老太太准备开口。
堂外跟在赵妈妈的身后,突然走来一个身形挺拔的人,见到她们如此,脚步一滞,似乎是略带了尴尬。但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
顾云瑶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大早,还是除夕当日,他会过来?!
第45章
蔺绍安穿了一身鸦青色的锦袍,长身玉立,静候在院中,想避开已是来不及了。这件鸦青色锦袍在身,竟衬得他眉目清秀,清风霁月般,恬淡静雅。
顾老太太也疑惑他怎么好端端突然来了,他立在院子里,也不往前走了,应是在等待赵妈妈前来知会一声。
赵妈妈也是无奈,早先打开门要贴对联,是府内的管事先发现他出现在顾府门口。当时的情状有点一言难尽,蔺绍安是侯府名正言顺已被封过的小世子,那身份还有地位,一般人家得罪不起。所以管事赶紧将他迎进门来,不敢多怠慢。再者他前段日子经常来上门拜访,顾府的下人已习惯他的存在。
按说过年的时候应与侯府的家人一起,蔺绍安却跑来了顾府门口,管事在带路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总觉得他看上去有点落魄?发现他时,像被人遗弃了似的,是坐在顾府门前的石阶上。
赵妈妈与顾老太太说完以后,顾老太太看时候还早,便先让惠姨娘下去了,至于文哥儿的去向,暂且留待日后再说。
惠姨娘虽然有很多话,但有贵客前来,她也只能先以忍字当头,叫带来的丫头珠翠再扶回去。
路过蔺绍安身边时,惠姨娘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他眉目清秀,竟是比女人还要貌美,却不叫人觉得他柔弱,长期习武,又在边关跟随侯爷父亲历练,那身材竟是比同龄的男儿郎要好,是瘦了那么一点,但宽肩长臂,并不单薄,看着很有力气。
赵妈妈来报的时候,明确说了他是侯府小世子,惠姨娘想起女儿顾云芝的态度,立刻明了了,素日只能在闺阁里走动的顾云芝,第一次见到一个优秀出挑的男子,且是算得上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那种,再结合他的身份地位来看,被他迷惑了也是正常。
若是她的女儿没能瞧上他,才叫奇怪。
惠姨娘对他屈了一礼,简单说了声“见过世子爷”,就下去了。
蔺绍安只觉得她眼熟,他父亲虽在边关的时日较多,偶尔回一趟京中,那些个世族大家的人总想登门拜会,与他们家沾亲带故。
望着惠姨娘和她身边丫鬟远走的身影,蔺绍安站定看了一会儿,顾老太太已请他入堂内说话。准备让赵妈妈把二爷请过来,蔺绍安却说不用了。
除夕便来拜访,略显唐突,还是空手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
顾老太太发现他的目光,总是会往门外的方向看去。他眸光温润,唇角挂了微笑,很是温柔待人的样子。顾老太太便知道他的来意了。府内除了一个瑶丫头以外,他还能来看谁?
两个人闲聊之际,顾云瑶已经在被叫来的路上。
薛妈妈她们才将早点带来,铺了满满一大桌子,新鲜的小笼包,蒸得鲜香滑口的银鱼炖蛋,还有牛肉馅做的饼。最重要的是有顾云瑶时常挂在嘴边的,只有顾老太太这边的厨房包出来才好吃的燕皮馄饨。她却一样都来不及吃,薛妈妈想叫她抿两口馄饨,顾云瑶连小银匙都来不及拿进手里。馄饨里面包了刚剁的鲜猪肉,里面拌了一些葱花,还有生姜丝,闻着就香,肚子里的咕噜虫早就叫了,可她就是觉得来不及了。
表哥这么多天来,过来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明白。她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很多天,终于能见到他了,他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她说,否则不会选在这种时候。
和上次一样,顾老太太和蔺绍安两人正说着话呢,顾云瑶一路小跑,把桃枝还有薛妈妈等人全都甩到了身后,几个伺候她的丫头婆子始终不明白,她们家的姐儿怎么这么能跑。
和上次来拜访时的情况有点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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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绍安的记忆里,上一次小丫头也是这么莽莽撞撞地过来,也不怕摔着哪了,跑到门口,睁着一双明亮澄净的大眼水灵灵地盯着他瞧。他当时就觉得她很可爱,忍不住想把她搂到怀里,好好地揉揉她的脸。
就是不知道她都七岁大了,愿不愿意把脸颊贡献出来给自己揉揉。
蔺绍安是一脉单传,没有妹妹,侯爷蔺侦仲的情况看来,暂且不会考虑续弦或者纳妾了。他暂时也不可能再有弟弟妹妹。
其实还挺遗憾的。不过现在有表妹了,又有点不同了。他微笑了一瞬,喊她一声:“云瑶表妹,站在那里做什么呢?”
这是让她快点过去的意思。
顾云瑶也没犹豫,慢慢跨入堂内。来到祖母身边时,顾老太太的意思很明确,既来了则安之,想留蔺绍安吃过午膳。
如今时候还早,蔺绍安其实是偷跑出来的,在侯府的家人发现之前,他还得偷溜回去。好在侯府那里,自从誉王和他的姑母回来之后,府内上下忙作一团,蔺老太太在家中主中馈,也是忙得头有点痛。
前几日他小姑母蔺月彤竟拉住他,旁敲侧击地想问出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蔺绍安一听到她开口说话,便知她用意,只浅笑着告诉她并没有。蔺月彤看起来似乎很失望的样子。蔺老太太则直白多了,直接喊他过去喝茶。
说来顾府里的老太太,和他的祖母蔺老太太有一点一样的地方,就是都不苟言笑,然真的相处下来会发现,顾老太太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祖母却不一样,有时候叫人觉得,是真的铁石心肠。
他知祖母是为他好,他跟随父亲出外,连续三年在边关,那里气候条件不好,天高地广,一望无际,草原之外又有大漠,有孤狼,有猎鹰……父亲常年在外,留祖母一个人在侯府,总归叫她太寂寞。她想他这个唯一的孙子回来,属于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过于焦急了。
蔺老太太已经为他谋好了婚事,对方年纪比他小,还未及笄,其实他也没有到弱冠之年,蔺老太太却说可以去女方家里上门提亲了。
他连推拒的机会都没有。但也不是全无办法。
天还未亮,蔺绍安便从侯府后门偷溜了出来,恍惚之间想来瞧瞧他的表妹。这小丫头看着天真无邪,一双眼灵动乌亮,神似会说话的样子,每回看向她的双眼,蔺绍安总觉得可以透过她的眉眼望见江南绵绵细雨下的小桥流水人家。
他舒心了不少。
顾云瑶望向他,见他有动作,从袖袍里掏出什么,很快递到她的手心。
顾云瑶低头一看,油纸包里的是些山楂果,应是直接从糖葫芦上取下来的。顾云瑶哭笑不得,她之前是了他买的糖葫芦不假,可她从没说过,她喜欢吃这玩意儿。且她虽然外表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内里早就不是了。
当着顾老太太的面,她还是捏了一颗浸了糖浆的山楂果在指间,正准备塞进嘴里,突然听蔺绍安说道:“这些日子,多有叨扰了,此次来府内做客,应是晚辈今年最后一次了。过完春节,我便要回去边关,寻我父亲。父亲他一个人在那里,总叫我不放心。”他的目光望向顾老太太,顾云瑶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对祖母说的,还是对她说的。
原来他这么着急过来,是为了来道别。
皱皱眉,山楂果正好塞进嘴里,她只嚼了两口,眼角瞬间溢出了眼泪。
明明浸了糖浆,怎么还会这么酸……
……
顾钧书、惠姨娘、方嬷嬷他们被打了板子的事,在热闹的除夕与春节期间里,渐渐被顾府中人所淡忘。新年要紧,府内图个吉利,在大年三十这一天点了些鞭炮玩。第二天春节一早又点鞭炮。文哥儿在顾老太太这里被养了一天,已经好了,可以下床到处走动。小孩子就是力旺盛,看到有鞭炮在炸,也要过去凑份热闹,好在被眼疾手快的赵妈妈及时拦下来,才没出大事。
文哥儿不喜欢顾云瑶这个二房的姐姐,他一直觉得,不是母亲惠姨娘所出的孩子,就都是他的敌人。是敌人,他就不想理。赵妈妈喜欢小孩,文哥儿是府里最小的男孩,小手小脚还未伸展开,搂在怀里最顺手。府里的孩子长得都好看,文哥儿也不例外,虽说是惠姨娘的孩子,赵妈妈倒是挺喜欢文哥儿,没准老太太真的会把他养在身边,那么他就得从目前开始适应和顾云瑶相处的日子。
赵妈妈尝试了好几回,想叫他与顾云瑶一道玩儿,他却百般不乐意。赵妈妈也没了主意。
薛妈妈看得比较淡,惠姨娘教出来的孩子,就是这般没教养。惠姨娘嘴里说她原来是名门大户家出来正经大小姐,教出来的文哥儿还不是没半点大家公子应有的大气?
倒是顾云瑶的变化,让她觉得奇怪。一个油纸包的冰糖葫芦,被她当成了宝贝,还剩三四颗的样子,如今是冬天,不易坏,再过些时候,到了三月里春暖花开之际,这就得扔了。
顾云瑶本也想扔,可每回见到桃枝要把剩下的山楂果丢了,她又开始舍不得,叫桃枝重新放了回去。表哥说今年会见不到了,那明年呢?
她想给他写信,但是她现在应该是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小文盲,突然写信过去,会叫表哥怀疑。也不知道要写什么。只能盼着父亲说的杜老先生早日上门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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