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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名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为伊憔悴
赵氏突然声儿兀地拔高,“和你们实话说了吧,昨晚你们妾室一席被人下了毒药,现府里的几位姨娘都毒发,正找大夫,有人趁大厨房无人时去过,偷拿这只碗的人就是下毒之人。”
赵氏的声儿尖锐刺耳,听在几人耳中竟如穿云裂帛。
红笺惊得嘴巴大张,‘啊!’地一声,手不觉就伸到嘴里,死命抠起嗓子眼,想把吃的东西吐出来。
英姨娘听了,受惊非小,她就撒了几把盐,怎么就变成了下毒,没错,自己拿的是盐罐子,还用手捏了一把,放在嘴里尝了,不会错,难道是自己走了,又有人来,把吃食下了毒,这样一想,庆幸自己没吃桌上的东西。
看着对面的红笺不由嘴角带出笑,红笺脸色煞白,还在抠嗓子眼,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身旁的尚香却吓得面如死灰,一时搞不清状况,姨娘不是跟自己说撒了几把盐,难道是瞒着自己下毒。
红笺抠了半天嗓子眼,一个劲地干呕,就是吐不出来,昨晚的食物,早就进了肚腹,那还能吐出来,就是吐出来也是早起吃的东西。
红笺这时想是精神作用,就感觉小腹疼痛,顾不上抠嗓子眼,弯腰双手捧住腹部,脸皱巴巴的,轻声哼哼 ,微弱声儿带着哭腔 “大少夫人,婢妾毒发,快找御医,给婢妾也看看,婢妾腹中疼得厉害…….。”
说吧,疼得说不下去,脸上的汗下来,蹲在地上,直不起腰,吓得玉儿扶住主子连唤:“主子,别吓奴婢。”
朝上哀求道:“少夫人救救我家主子。”
转头时一眼看见英姨娘,英姨娘一脸得意,瞧热闹。
玉儿突然指着英姨娘主仆对赵氏道:“少夫人,她主仆见天吃席,偏昨儿没吃,定是她们主仆下的毒。”
红笺正蹲着身子,一听,一下子反应过来,起身捧着肚腹,就冲向英姨娘,看架势就要与之拼命,英姨娘吓得本能地朝后躲。
赵氏使眼色,身后大房丫鬟忙扯住她,把红笺和英姨娘隔开。
红笺又觉腹中绞痛,疼得坐在地上,朝着英姨娘哭骂道:“一定是你起的坏心,要害死我?在菜里下毒,你好狠。”
英姨娘方才一把被她揪住衣裳,红笺失去理智,所幸被众人拉开,不然恐怕吃亏,看众人拉劝,她理了理衣裳,冷笑道:“与我什么相干。”
红笺看见她身旁尚香畏畏缩缩地直往人堆里躲,爬起来,上去一把抓住尚香衣领,厉声道“说,是不是你主仆干的,快拿出解药。”
尚香吓得连连后退,摇手道:“不是奴婢,此事真的与奴婢无关。”
这堂上正乱着,门帘子‘啪嗒’一响,一个小丫鬟惊慌跑入,嘴里边喊,“不好了,不好了……。”
赵氏皱眉,厉声喝道:“慌什么,又出了甚事?”
那丫鬟屈膝,也不看堂上众人,急道:“少夫人,不好了,陈姨娘正倒气,,御医说服了药不见好转,就准备后事了。”
这惊慌跑来的是陈姨娘的贴身丫鬟,不顾主母在上,说吧,大哭,哭得悲悲切切,像是陈姨娘已咽气了似的。
堂上乱着的人,都被她哭声把目光吸引过来,顿时,屋里寂静无声,只听见这丫鬟哀嚎。
红笺一听,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倒下,玉儿叫了声:“主子,主子。”
众人正瞪眼瞧着那丫鬟哭,就听右侧,‘咕咚’一声,吓了一跳,就见红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快救红姑娘。”赵氏高声喊道。
那方才哭的丫头,吓得也没了声,众人都围住红笺,连叫带唤,外带掐人中,红笺微微睁开眼,只见她把头一偏,‘哇’地一声,一大口连饭带水就喷出来,家下婆子丫鬟躲闪不急,喷了一身污秽。
接着,红笺又‘哇哇’两大口,吐得翻江倒海。
有手脚麻利的,方才她张嘴要吐,就去取铜盆,却没等接,她就又吐了,这次婆子丫鬟却都闪开,全吐在地上,丫鬟婆子一阵忙碌,收拾污秽物,满堂上都是一股难闻的味。
赵氏拿帕子掩鼻,蹙眉看着,突然,转头看向尚香,神色凛咧,厉声道:“人命关天,手段毒辣,来人,先把丫鬟尚香拉出去,送官府衙门拿问。”
随后又道:“来人,去回夫人,请夫人示下,英姑娘一并拿去官府。”
话音一落,堂上丫鬟婆子撇下红笺,上来抓尚香,尚香才看得傻傻的,吓得心都漏跳几拍,见众人来抓她,听说扭送官府,挣扎尖叫着,“冤枉,冤枉,少夫人,毒真不是奴婢下的。”
“一桌子人都中毒,只有你主子没中毒,不是你主仆下的毒,是谁下的毒。”赵氏声色俱厉,不为所动,定是要扭送她见官。
英姨娘见状,吓得一时没了主意,好在方才听大少夫人说回夫人在送她见官,她心里存一丝希望,詹夫人冲着她腹中胎儿,网开一面,本来想看红笺笑话,她心想反正毒也不是自己下的,乐得看红笺小蹄子受罪,最好送命才好,可一听送去官府,不由发慌,心里就害怕起来,官府若查不出下毒之人,无法落案,就要找个替罪羊,自己说撒盐,若硬是按个下毒罪名,到时有嘴也说不清,衙门口草菅人命,冤死鬼多了。
英姨娘只顾害怕,也没了章程,只能眼看着尚香被拉下去,但求自己无事。
尚香被众丫鬟婆子推搡着,强挣不走,许婆子狠劲上来,扯起她头发,拖着往外走,边走边骂道:“主子仁慈,任你在这里撒泼,送到县衙,拶指一上,看你牙关还紧不紧,打你个皮开肉绽,还敢说毒不是你下的……”
尚香听了,吓得肝胆俱裂,衙门里对付不驯服女犯的酷刑,她听说过,送到里面,生不如死,管你是否冤枉,刑具一上,任你是铁打的人,也剥了一层皮。
眼看着被拉下堂去,尚香拼尽力气,哭喊:“毒真不是奴婢下的。”
也没人理会,尚香被许婆子扯得头皮发麻,忍痛回头,朝英姨娘站的地方看去,英姨娘惊吓得魂都飞了,赵氏是出了名的泼辣角色,来之前把事情顾忌不足,以为只是问问,没想到赵氏动真格的,一点不手软,英姨娘心里有鬼胎,也不敢看尚香。
赵氏坐在上面,看着这一幕,心道,英姨娘真狠得下心肠,丢卒保车。
尚香被拉出门瞬间,绝望中高喊,“奴婢没去大厨房,是姨娘自个去的,下毒之事,与奴婢无关。”
堂上一片寂静,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响动,“带她回来。”只听一声清脆女声儿,沈绾贞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从帷幔后走出来。
嘲弄地看着英姨娘,下人把尚香拉了回来
英姨娘反应极快,几步上前,只听‘啪啪’两声,英姨娘劈手就两耳刮子,尚香脸上顿时红肿起来。
“坏蹄子,毒明明是你个奴才下的,还赖在我身上。”英姨娘打得理直气壮,嘴里还恨恨地骂着。
“昨晚大厨房忙活,忘了给姨娘送饭菜,姨娘嫌奴婢不中用,自己走去厨房要吃的,回来端了碗猪蹄子,说厨房没人,多撒了盐在锅里,奴婢不知姨娘去下毒,知道借奴婢个胆,也不敢瞒着。”尚香捂着被打的脸,悲悲切切跪地哭诉。
英姨娘一听她全招了,一怒之下,抬手又要打,被一只手有力地隔开,她侧头一看,是沈绾贞冷冷地瞅着她,英姨娘一下子泄气,无力地撂下手臂。
只见英姨娘折回身,走去赵氏座椅前,‘咕咚’跪下,声泪俱下“真不是婢妾干的,实在是这个奴才挨了红姑娘的打,怀恨在心,才下此毒手,我念其侍候我几年,没揭发她,她倒反咬我一口。”
委委屈屈地哭泣着,又赌咒发誓,自己若做了伤天害理的事,不得好死。
又求大少夫人严惩这陷害主子,毒死人命的奴婢。
下人搬来一把椅子,沈绾贞坐下,怀着看好戏的心情看英姨娘表演。
尚香听英姨娘一席话,整个人都傻了。
英姨娘跪在地上,拿帕子抹着泪,沈绾贞看她抽噎,却没一滴泪,帕子都是干的,顶多沾上点口水,不觉好笑。
英姨娘今儿只好舍下脸,不然这一关难过,帕子盖住脸,低声下气地央求道:“求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可怜,念在婢妾肚子里的胎儿,为婢妾洗清冤枉,还婢妾个公道。”
赵氏侧头笑微微地看着沈绾贞,沈绾贞唇角挑起,奚落道:“这么说姑娘是受了冤枉,实在是丫鬟下人该死,嫁祸主子。”
尚香一听,心都凉了,恨恨地盯着英姨娘,众丫鬟婆子怕她冲动下做出以下犯上的行为,把她围住,防着她突然冲上去,和英姨娘拼命。
“弟妹,你看这事怎么处置?”赵氏笑望着沈绾贞。
沈绾贞不屑地瞥了地上跪着的英姨娘一眼,朝下人道:“先把尚香关起来,待查明真相,再做道理。”
尚香这回没哭喊,被下人带下去时,朝英姨娘狠狠地盯了一眼,眼神怨毒。
尚香被带出去。
赵氏和沈绾贞对望望,彼此心照不宣,正脸看着地上的跪着的英姨娘,声儿里隐有嘲戏“既是你的奴婢下毒,你这主子就有管教不严之责,你说怎么罚你?”
英姨娘仿佛得了大赦,在心里松了口气,身子立时就软软的,半摊倒,“婢妾愿意领罚。”
“送英姑娘先回去,待我回过夫人在做定夺。”赵氏发话。
英姨娘被两个丫鬟搀着,踉踉跄跄从上房出来,那两丫鬟一下台阶,就互相使了个眼色, “姑娘自个回去,我等还有事要忙。”
边说同时放开手,英姨娘一栽歪,差点倒下,晃了几晃,才站稳。那两丫鬟却已返身回屋里。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身子发飘,不敢快行,这时,一女子从左侧花墙角门进了正院,英姨娘觉得眼熟,站住脚,定睛一看,就见陈姨娘打东偏院出来沿着回廊往上房走。
英姨娘顿时脸色煞白,没有人色,瞪眼看着陈姨娘问:“姐姐不是要断气了吗?却怎么好好的走出来。”
陈姨娘一听,柳眉倒竖,‘呸呸’朝地啐了两口,道:“晦气,大过年的,没见你这么不会说话的。”
英姨娘惊得张口结舌,半天才缓过神来,看陈姨娘从身旁过去,这时,东偏院出来个丫鬟,路过英姨娘身旁,英姨娘急抓住问:“安姨娘怎么样了?”
那丫头懵懵怔怔像是很奇怪地看着她,不解地道:“安姨娘挺好,在屋里迷瞪,才出去逛走累了。”
英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丫鬟好奇地眼神望着她,“姑娘没事吧?”像是觉得她很不正常,英姨娘摆摆手,虚弱地道:“没事,你忙去吧!”
那丫鬟转身走了。
英姨娘不知自己怎么挪回的西偏院,一推门,冷清清的,没有了尚香,徒然觉得清净了,像是少了点什么,一想尚香是回不来了,尚香被拉走时望着她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她,她脚步沉沉的走到炕沿边坐下,坐了许久,终于想明白,这是中了人家设计好的圈套。
却说大房正屋里,红笺这厢被玉儿扶着坐在椅子上,吐出来,心里松快多了,但还是有点担心,身体里若存着毒,不知何时发作,一脸悲戚决绝。
赵氏和沈绾贞看着她笑了。
旁边丫鬟笑着学了事情经过。
红笺闭眼念了句,“阿弥陀佛,这一计,早不跟婢妾说,吓得婢妾半死。”
“弟妹这主意不错,让这主仆窝里斗,不然咱们还真拿不出证据。”这事查明白了,赵氏松口气,伯府人口多,防不胜防,这人不找出来,她觉都睡不安稳。
“可惜让这贱人脱身,连自己丫鬟都害,心肠真够歹毒。”红笺嗤之以鼻。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沈绾贞手指轻叩方桌上白底蓝花碗,心道,这回英姨娘失了膀臂,以后翻不出什么大天来。
既然事情了了,赵氏道:“弟妹,事情查清楚了,弟妹还需帮我这个忙,理大厨房的事,今儿宴伯府内亲,也大意不得。”
沈绾贞得赵氏相助,作为回报,自是愿意帮这个忙,道:“好,凡事有嫂子一力撑腰,妹妹也就不缩手缩脚的,都是为伯府好。”
赵氏欣然道:“二弟娶你,我多了个膀臂。”
赵氏想明白了,沈绾贞帮伯府做事,也是变相帮自己,伯府早晚是大房的,沈绾贞只不过就是出力帮忙而已,将来伯夫人非自己莫属。
沈绾贞从大房出来,没直接回二房,而是去了大厨房。
伯府消息走得快,不出一个时辰,尚香获罪的事就都知道,厨房上的人看二少夫人过来,都撂下手里就家什,过来围住奉承。
“二少夫人真是奴才等的救星。”韩贵家的直感念沈绾贞的好,一天找不到人,她就一天不安生,总算这回石头落地。
“二少夫人仁慈心善,这要是隔着从前,出这档子事,厨房的人差事就都砸了,还能消消停停干?”众人七嘴八舌地奉承,也是真心感念二少夫人御下宽厚。
“烦婶子大娘们多上上心,忙过这几日,我就好交差了。”沈绾贞怕伯府人口多,保不齐还有像英姨娘起坏心思的。
“放心吧,少夫人,奴婢等决不让您为难,您待奴婢等好,奴婢等都记下了。”
沈绾贞事无巨细,都一一问到,晚宴菜品酒水齐整,厨娘们有条不紊,才放心地回去。
回到二房,一进门,绣菊侍候主子换下玫瑰紫锦长袍冬衣,换上家常穿的羽纱银妆缎滚白狐狸毛窄袄,“主子,听说是尚香干的?”
“带人受过。”沈绾贞淡淡说一句,
“主子为何不趁机除去她,省得日后留下祸根。”钱婆子端过一个暖手炉,给主子抱着。
西暖阁地龙烧得格外热,沈绾贞坐上炕,巧珊端了杯热茶,沈绾贞接过,喝了口茶水,“这次是使诈,才吓唬尚香说出来,就是官老爷断案,还得讲究人证物证齐全,仅凭丫鬟几句话定罪,就是夫人和二爷也不能答应。”
“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绣菊把切好的西瓜摆在白玉盘里,端上来接话道。
沈绾贞一热口干,西瓜红瓤黑子,白玉盘趁着煞是好看,就拿起一块西瓜,咬了一口,“一篓子西瓜都分完了?夫人上房,和大房、三房送去了吗?”
绣菊拿过一个翡翠碟子,道:“都送去了,奴婢亲自送的。”
这正说话,一个管家媳妇进来,蹲身“请二少夫人的安。”
沈绾贞笑道:“周婶子来有事?”
“大少夫人让奴婢请二少夫人示下,尚香那丫头今晚是先关着,还是找牙婆卖了。”这管事的周婶子有点私心,这年下的还得放人看管,要是万一想不开抹脖子上吊,担不起,是以请示主子尽早发落,卸□上的担子。
“走,去看看。”沈绾贞说话就要下地,巧珊赶紧拿过炕沿下的绣鞋。





嫡妻名分 第五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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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飘起了雪花,绣菊为沈绾贞披上绛红缕金缂丝斗篷,钱婆子跟着,周家的在前引路,尚香被关在伯府后院一个已废弃的空屋子里。
看门的老婆子隔着门缝往里看了看,尚香坐在炕上,眼睛望向某个地方,动也不动,料不会有事,又扯了把锁头,看锁结实了,就掖起钥匙,刚想找地方打个盹,昨晚斗牌,一宿没怎么睡,刚往出走,就看见二少夫人带人往这里走,心道,亏得慢一步,忙赶着上前,蹲了蹲身,“少夫人。”
周家的吩咐道;“把门打开”,那婆子从腰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门。
尚香坐在一铺旧炕上,眼睛失神地坐着,她一被关进这屋子,就一直坐着,地方都没挪一下,听见门口说话,她双眼盯住紧闭的门,沈绾贞一进来,她似乎一愣神,眼神黯淡下去。
沈绾贞对跟着的周家的道:“你们去外面等我。”
跟着人都出去了,绣菊最后走的,看一眼尚香,又瞅瞅主子,沈绾贞示意没事,她才不放心地出去了。
门关上,尚香瑟缩站起身,胆怯地不敢正视她,突然,‘咕咚’双膝跪下,连连叩头,央求“少夫人行行好,救救奴婢,毒真不是奴婢下的。”
好半天,尚香头磕出血丝,沈绾贞也没说话,尚香更加慌乱,头又重重磕下去,凹凸不平的青石地砖染上几缕鲜红。
头顶终于传来一声,“你起来说话。”
尚香缓缓地爬起来,头垂得深深的,头顶又传来一声轻叹,沈绾贞轻飘飘的语气,“你在二房待一回,我们也算是主仆一场,你有什么话说,或者家人父母有什么要交代的。”
尚香听了,双眼发直,听不清少夫人接下来都说了什么,少夫人声儿像是在空旷的四周回荡,一时间,尚香脑子里混沌沌的。
“你的父母我会照看,你放心去吧!”尚香听见少夫人最后一句,猛地抬起头,杏核眼里充满绝望,唇哆嗦不住,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沈绾贞说完这句话,也不理会她,径直往外走去。
“少夫人,奴婢还有话说。”一声颤巍巍的,打哆嗦的声儿,沈绾贞停住脚,却没回头,稍顿,又作势随时准备出去。
“英姨娘身孕是假。”尚香绝望中冲口而出。
沈绾贞徐徐转过身,“奴婢全说了,少夫人能不送奴婢见官吗?”
沈绾贞想,她还不算笨,“好,你说吧,把你知道的全说出来,我在大少夫人面前替你求情。”
尚香就把怎么去胡三处讨药,事情经过备细说了一遍,说完,低下头,“奴婢有罪,不该帮她欺瞒主子。”
沈绾贞却不惊诧,只冷哼一声,眼中露出嘲讽,“接下来预备怎么办?”
尚香知道少夫人是问接下来假怀孕该怎么蒙混过去,事到如今,无法隐瞒,就和盘托出,说出英姨娘本想把落胎之事嫁祸少夫人,可找不到机会,就一直拖着。
“好个如意算盘。”沈绾贞晒笑,转身徐徐向外走去。
一推门,绣菊守在门口,贴着门板很近,大概是不放心主子,听屋里动静,一有不好,就预备撞门进去。
“给她换个暖和点的屋子,拿点吃的东西。”沈绾贞对离得稍远,等着周家的道。
周家的听主子说换屋子,也没说怎么处置,看样子今晚还得派俩人守着。
绣菊一直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对话,扶着主子离了这里,稍远,问:“英姨娘假怀孕的事,主子何时告诉夫人?”
“不消我说。”沈绾贞干脆地道。
三个人打东角门进了后花园,雪一直下着,亭台楼阁落了一层白白细雪,一池水却不封冻,白雪覆盖下缓缓流淌。
“主子注意脚下,雪珠儿落在石板路滑。”钱婆子边走边替主子看着脚下,这青石板路上平常还好,一下雨雪,溜滑。
“主子是不打算说出去?”绣菊不大理解,这是出手最佳时机,假孕的事一说,英姨娘就打回原形。
沈绾贞站住脚,望着白雪覆盖下池水清澈见底,笑容漫上俏脸,舒缓地声儿“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天空飘下大片的雪花,钱婆子打着油伞,给主子遮住,道:“主子何不趁着这次事让二爷对她彻底死心,没这小贱人勾着,二爷心思慢慢就回到主子身上。”
这老婆子是希望自家姑娘和姑爷能和和美美过日子,沈绾贞把手伸到油伞外,雪花落在手心,化成水珠,清凉凉的“我何必做这恶人?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钱婆子看主子脚步加快,雪花落在沈绾贞头顶貂毛风雪帽上,小脚紧倒蹬几下,跟上,忙替主子遮住。
冬天园子里无人,就几个人徐徐漫步,园子东北一处凉亭边却站着一个小姑娘,大概十岁左右的模样,穿着一身红,远看红艳艳的,像是白雪地里一株红梅,煞是好看。
“那不是蕊大姑娘。”沈绾贞认识,这是詹伯爷唯一的庶女,是詹夫人的陪房丫鬟生养的。
钱婆子在主子的一侧去半步,举着油伞护着主子,怕主子淋湿了,随着主子的脚步挪动,听主子说,也朝那边凉亭里看了看,道:“听说蕊姑娘生母乔老姨娘原来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夫人和伯爷俩夫妻感情好,咱们夫人那时生大爷,伯府老夫人尚健在,夫人为了面上好看,就想把自己的陪嫁丫鬟收房,伯爷不答应,可后来老夫人不干了,硬说媳妇生产,儿子无人照顾,要给儿子纳妾,伯爷这才同意给丫鬟开脸。”
沈绾贞见过乔老姨娘几次,平时不常出门,带着女儿生活在上房后面的一个极小的院子里,詹夫人免她来上房侍候,年节才能看见她身影。
三个人未走到凉亭子就转了弯,向花园西南角门走,钱婆子看离凉亭远了,又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头,“这乔姑娘起先侍候夫人时,倒也本分,不蔫声不蔫语,可自跟了老爷,心思就变大了,想方设法留住老爷,夫人又接连生了二爷、三爷,自己不能侍候丈夫,又有婆母在堂,只好忍下。”
出了花园西南角门,雪住了,钱婆子收起油伞,绣菊听得入神,催促道:“快说,接下来怎么样了,难不成夫人就认了。”
钱婆子嗔怪地看了绣菊一眼,“急什么,听我说呀,哪能就完了,
老爷看出苗头,当着人面,下了她的脸,并从此不去她屋里,那乔姑娘害怕了,去夫人上房又是叩头又是赔罪,夫人才慢慢劝着老爷去她屋里,可老爷就让她生了个姑娘,从此没让她再怀上,一年半载的去一趟,应应景。”
钱婆子叹声,“可见咱们伯爷是个明白人,若让乔姑娘生下男丁,府里那还会像现在消停。”
这些陈年旧事,沈绾贞多多少少听到点,三少夫人曹氏就曾说过,婆母詹夫人御夫手段了得,以退为进,贤惠大度赢得丈夫的心。真贤惠大度吗?未必,免了乔姑娘去上房请安,说好听是体恤,其实就是不让她见伯爷,日子长了不见,本来感情不深,难免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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