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血江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冰蓝纱
殷凌澜怔忪了一下:“云儿……”
卫云兮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看着他的眼,慢慢问道:“凌澜,你告诉我。关于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火光摇曳,山风呼啸而过,她看着他清冷的俊颜,深如暗夜的双眸,忽地想起那隐藏在脑海深处的血腥记忆,不由抱紧了自己。她是个不该存在这个世间的人,爱着她的和她爱着的人都纷纷离去,而如今,只有他在她身边,善恶难辨,真情难猜。
殷凌澜收回手,把身上的狐裘脱下披在她身上:“你是我曾经的一位故人。”他说完就走向帐子。
卫云兮一怔连忙追上他。殷凌澜已在了帐中,看着她追来要追问,冷冷反问:“怎么?卫小姐难道想要与本司共睡一张床?”
他变脸快如翻书,那马车上又是谁搂着她不放,说累了陪我?卫云兮心中一恼便想要反唇相讥。忽地林中响起尖利的哨声,凄厉的声音令人心中陡然升起警觉。卫云兮忽地想起山谷中的刺客突袭,连忙看向殷凌澜。
殷凌澜一怔,忽地暴喝一声:“小心!”卫云兮只觉得自己被他抱在怀中,贴地滚去。
“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就钉在了方才卫云兮站立的地方。
“有刺客!”殷凌澜拖着她奔出,劲箭如雨纷纷射向林中临时搭起的帐子。寒风凌冽的林中不知是因为风还是这突如其来的四面杀气纷纷摇曳不止。
“保护统领!”华泉喝道,手中长剑如在黑夜中绽起的一朵灿烂银花,格挡开漫天而来的箭雨,他怒喝一声,横腿一扫,扫去了地上的火堆。其余四面守卫的龙影司护卫们纷纷有条不紊地向殷凌澜所在的位置靠近,边撤退边飞快灭去地上的火堆。龙影司擅长暗杀,自然知道地上的火堆等于给敌人提供了最明显的目标。
要活命,只能让敌我都在暗处!
卫云兮站在殷凌澜身后,他屹立不动,寒风吹起他身上单薄的长袍,可是她却感觉到他有什么不一样。他闭着眼侧耳倾听,身上的长袖飞舞,随手抓住射向他的羽箭反手掷出,他出手那么快,快得她根本察觉不到。
华泉飞快赶来,长剑横立在他身边,急急说道:“公子,来的人不少。怎么办?”
“召唤虎影三十六卫!”殷凌澜声音沉稳:“其余的人跟着我从断崖那边走。”
“是!”华泉应声从怀中掏出一个事物,伸手急弹,他用的是巧劲,那东西弹出好几尺这才撞上树干,猛的向天上射去。顿时一朵灿烂的烟花在树林上空炸开。同时,殷凌澜搂着卫云兮飞快向断崖那边掠去。
华泉紧随其后。隐在暗处的龙影司护卫们也纷纷追随而去。从遭遇刺客到撤退不过短短一刹那。龙影司处变不惊,迅捷得如同一人。
卫云兮被殷凌澜搂住,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几乎能感觉到他胸腔那一声声沉稳的心跳。身后刺客们如蚂蝗一般从树上跃下,紧追不放,可是她的心却如此安静,仿佛在他怀中,天塌下来都不怕。
殷凌澜身形很快,小半刻便到了那断路的巨石前。那边还有还在想法设法疏通路的龙影司护卫,他们一见殷凌澜前来都诧异非常。
“能过吗?”殷凌澜问道。
“能过,但是……”护卫们看着他身边的卫云兮,面上流露为难。
殷凌澜顿时了然,他回头对卫云兮道:“我背你过去。”
卫云兮心中一紧,她看着身边深不见底的深渊,还有那凸出几乎是凌空的巨石,心中升起一股胆怯。
“上来吧。”殷凌澜在腰间绑上绳索,拔出匕首,咬在唇间,向她伸出手。
卫云兮看着紧追而来的刺客,咬了咬牙,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殷凌澜负她在身后,用绳索与她绑在一起,看着深渊,深吸一口气,手中绳索疾射,盘上钉在巨石上的铁钎向对面荡去。
乍然的凌空令卫云兮心中一沉,不由惊叫出声,不由更紧地抱着他。殷凌澜在半空中猛的腰间一扭,脚点上巨石,手中另一条绳索急射,盘向巨石突出的另一边凸出一角。就快到了对面了。卫云兮睁开眼,心中一喜。
正在这时,她只听见一声“嗡”地声音从伸绳索上传来,殷凌澜手中一松,不由向下急坠而去。
“啊!——”卫云兮尖叫一声,她只觉得殷凌澜身子猛地绷紧,他手中寒光一闪,那削铁如泥的匕首在电光火石间已深深刺入了石中。两人就这样挂在了山石上。
卫云兮与他绑在一起,在半空中只觉得山风扑面,脚下是万丈深渊,似还能听见有山涧水声哗哗而过。殷凌澜与她就单手挂在山石上。而在方才挂着绳索的地方,有一支劲箭正插着。原来是刺客们察觉到了他们要撤退的意图,射断了殷凌澜的绳索。而身后的断崖上,传来华泉的怒喝,那边华泉和龙影司的护卫们已经和追来的刺客们缠斗成一团。刺客人多,一个个身手狠厉,饶是训练有素的龙影司抵挡都有些吃力。
殷凌澜出京匆忙,带的护卫根本不够。从得知慕容拔咳血到殷凌澜出京奔往南山行宫不过是一天的功夫,那幕后之人却能步步抢先,心机之深,布局之精妙实在是令人胆寒。
殷凌澜单手挂在山石上,不一会已冷汗淋漓。如今两人的性命都悬在了那单薄的匕首上。卫云兮就着暗淡的月星光辉,看到他鬓边渗出的一层汗珠,心中一涩,忽地道:“你放开我。以你的武功,你很容易过去的。”
“闭嘴!”殷凌澜怒道,他说罢五指猛的曲起如鹰爪,狠狠插入山石中。
“你!”卫云兮看着他以肉指插入石中,不由又惊又痛:“你疯了!”
“我说过,在这个世上,只要我殷凌澜不想死,谁都没本事让我死!”殷凌澜冷声怒道,说着,他猛的拔出匕首向旁边再插,就这样他缓慢地在山石上移动,终于挪到了另一边。
他看准位置,割掉卫云兮身上的绳索,提起她运力一掷,把她抛上了对面。
卫云兮甫一落地,急忙扑在崖边,大声道:“凌澜,快过来!”
殷凌澜看了一眼来路,眼中戾气升起:“你好好待着!”他说罢长啸一声,跃上山石,抓住那断绳,人若流星飞快荡向对面。方才刺客的举动已激起了他深重的戾气。
长风猎猎中,他长袍鼓起,如天神一般落在方才的断崖边。那刺客们见他去而复返,不由胆怯后退几步。殷凌澜看着他们,冷冷道:“敢与龙影司为敌的,在南楚还未有人,只要你们说是谁指使的,本司留你们一个全尸!”
那刺客们面面相觑,眼中凶光掠过沉默地又扑上前。华泉冷喝一声:“不知死活!”他说罢,手中长剑如闪电刺向战团。身后的龙影司护卫还要揉身上前绞杀,殷凌澜抬起手,淡淡道:“你们撤。”
他说罢人如鬼魅扑入刺客中央。顿时惨叫声响起,他出手如电,修长的手指如坚硬无比铁钳,狠狠捏断刺客的手骨,顷刻让他们丧失了战斗力。可是刺客那么多,断崖边很快躺满了哀嚎呻吟的刺客。
殷凌澜脚尖一挑,挑起一个哀嚎的人踢落山崖。顿时那惨叫声从深渊下传来,经久不息。血淋淋的惨象很快令刺客们面露惧意。可是已经晚了,远远传来马蹄声。黑夜中闯来三十六骑绣金丝龙纹护卫,他们带着虎形面具,冷冷杀气扑面而来。
殷凌澜看着惊慌的刺客,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卫云兮只听见断崖对面哀嚎声起,在夜空中传得很远很远……
一场刺杀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马车摇晃,卫云兮拿着药膏为殷凌澜手上小心抹上草药膏。他的左手手指已皮肉绽开,鲜血淋漓几可见骨。整个车厢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息。龙影司虎影三十六卫及时赶到,把刺客都就地格杀,又炸开阻路的巨石,殷凌澜的马车才得以通过。就算有了虎影三十六卫的助力,等他们都收拾好也到了清晨。这一次刺客刺杀,龙影司死伤五个,刺客人数众多,皆就戮。卫云兮想起那突然的杀机,心中还是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他轻嘶一声。卫云兮连忙缩回手,问道:“很疼吗?”
殷凌澜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没事。”
卫云兮为他包扎手指,不由道:“以后不要那么拼命了。”
晨光清亮,殷凌澜看着她楚楚侧面出神,半晌才道:“不拼命就会没命。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卫云兮想起他的身份,明眸中黯了黯:“我总觉得,你不应该一直过上这种日子。”在慕容拔的身边卖命,被他控制做他的鹰犬走狗,被所有的人畏惧如蛇蝎,恨之入骨。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殷凌澜看着包扎妥当的手,忽地问道:“不过这种日子,你觉得我要过上什么日子?”
卫云兮抬起头来,明眸似水,流光潋滟:“也许不用打打杀杀,远离朝廷,从此逍遥天地。”
殷凌澜微微一怔,看着她的美眸,许久,他完好的右手抚上她的面容,终是无言。
卫云兮心中涌起一股异样,不由低了头。殷凌澜缓缓闭上眼,淡淡道:“也许有那么一天的到来,也许会很快也许遥遥无期。”
卫云兮看着他的面容,在他青白如魅的面色中,她看到了他掩藏在眉眼下深深的疲惫。马蹄得得,载着他们两人,像是在奔赴一个未知的未来……
凤血江山 第42章 南楚宫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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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当天傍晚殷凌澜一行到了南山行宫。卫云兮跟着殷凌澜步入行宫之中。所过之处,宫人如风吹草木折,纷纷跪下恭迎。卫云兮跟着他匆匆而入,在重重帷帐之后见到了慕容拔。
偌大的龙床慕容拔沉沉睡着,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几乎令人以为他不过是一具毫无知觉的尸体。不过是一个多月,他便如此苍老干瘦。卫云兮偷偷打量,心底阴郁的恨意在翻涌。苍天不仁,怎么能让他在龙床上病死老死?!
殷凌澜面色如常,跪下:“儿臣参见义父。听闻义父病重,不知义父现在觉得如何了?”
慕容拔缓缓睁开眼,看了跪在龙床边的殷凌澜,声音沙哑:“你……怎么那么晚来?义父还以为等不到你了。”
殷凌澜见他要挣扎起身,连忙上前扶起他。慕容拔看到他包扎的手掌,声音一沉:“谁伤了你?”
殷凌澜看着他浑浊的老眼,慢慢道:“义父,有人阻止儿臣前来护驾。”
慕容拔看着他,长叹一声:“是她吗?”
殷凌澜缓缓摇头:“儿臣不知,但是京中有人传言,皇后如今动作频频,蜀地有变。”
慕容拔靠在龙床上,半晌呵呵一笑:“云儿死了,她一定是不甘心的。朕……太了解她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令符,递给殷凌澜:“这是三万禁军令符……你给修儿,让他守住京畿。”
卫云兮心头一跳,不由抬头看向慕容拔。殷凌澜接过令符,面色沉稳:“义父,你已经下了决定了吗?”
慕容拔想要说话,却不由咳嗽起来。他胸腔中赫赫作响犹如拉风箱,那样子分明就是油尽灯枯。殷凌澜伸手抵上他的后背以内力为他顺气。
好半天,慕容拔才缓过气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瓶,递给殷凌澜:“这是这两个月的分量。你……你收好。”
殷凌澜心中涌起一股厌恶。到了如今他要死了却依然还是不肯给他真正的解药。
“是。多谢义父。”他把金瓶缓缓收在怀中。
慕容拔握着他的手,吃力地说:“朕知道自己命不久了。但是凌澜,你……你一定要让把诏书带出去……”
“义父要传遗诏吗?”殷凌澜问道。
“是。”慕容拔疲倦闭上眼:“朕要传遗诏。不能再等了。……”他缓缓躺回床上。殷凌澜看着他沉入睡梦中,这才悄然带着卫云兮离开。
出了慕容拔的寝宫卫云兮才觉得心头的抑郁之气散了不少。殷凌澜只是沉默向前走去。卫云兮紧追几步,看着四周无人才上前拉住他的长袖:“他,真的要死了吗?”
殷凌澜淡淡道:“他素有心疾,是当年逼宫谋反被你父亲一箭射到心口留下的旧伤。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过老天还让他还多活了十年。”
卫云兮心中不知是喜还是悲。她心心念念的仇人就要死了,而且竟然还是被自己的父皇射伤的。
“接下来怎么办?”卫云兮强自把脑海中的景象撇开,问道。
殷凌澜深吸一口气,看着坠入西山的太阳,冷冷道:“我答应过慕容修,让他荣登帝位。”
“那慕容修要付出的代价呢?”卫云兮紧紧盯着他的眼。
殷凌澜看了她一眼:“你不必多问了。回去吧。京中情势将变,而我没事了。”他说罢甩开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卫云兮怔怔看着他冷然离去的身影,空荡荡的手心还带着他长袖的清香。昨日的相拥相依犹如梦一场,虽然知道不过是情势所逼,但是那一刻心中越来越鲜明的念头明显而不容她逃避。
她不知道他与慕容修达成了什么样的盟约,可是为何心中会隐隐不安而惶惶。觉得事情已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
八月三十,慕容拔在南山行宫病重,病中传下遗诏,册立慕容修为太子,摄政监国。
九月初一,慕容修准备摄政监国,周皇后突临朝堂,叱慕容修矫诏伪旨,群臣皆哗然。三千禁卫军同时团团包围住金銮殿,慕容修拍案而起,怒斥周皇后逼宫谋反。此时宫门四闭,杀气腾腾。与此同时,蜀地变乱,叛军三万精锐直奔京师而来,沿途郡县皆尽丧叛军之手。
九月初一,晴。
偌大的东宫前一大群贵妇诰命跪在地上,哀哭一片。四周铁甲林立,禁军手中的寒剑皆已出鞘,明晃晃的,如秋水似地晃人眼目。卫云兮轻轻挪动了麻木的脚踝,立刻引起四周侍卫的瞪视。她连忙低下头,不与他们对视。
身旁的周燕宜脸色煞白,秋日的天气还是有些炎热,她脸上冒出了些微的汗珠。
卫云兮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周皇后最终还是铁了心谋反了。昨日就下了意旨,令所有的朝臣贵妇诰命要来东宫为太子守丧。因要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所以所有的贵妇诰命都不会疑心其中有诈,等到到了东宫,侍卫们忽的关闭宫门,拔出刀剑虎视眈眈,所有的人这才发现了不正常。
卫云兮想着,又悄悄换了一只脚靠着。
周燕宜紧张地捏着手中的帕子,看了身旁卫云兮一眼,终是颤抖问了一声:“我们……会没事吗?”
卫云兮面色沉静如水,淡淡道:“王妃是周家人,应该没事的。”
周燕宜闻言,面上更是哭丧,颤了半天道:“可是我现在是建王王妃。”
卫云兮看着她脸上的冷汗和热汗,抬头看着一队凶神恶煞的侍卫朝着她们方向走来,不由叹了一口气:“是福是祸,等等就知道了。”
“你们谁是建王王妃和侧妃卫云兮?!”侍卫高声喝道。
周燕宜浑身抖了一下,一旁的卫云兮已经慢慢站起身来。周燕宜努力想要站起来,但是奈何跪久了腿麻了挣扎不起来。卫云兮见她如此狼狈,不由扶了她一把。
周燕宜站起身来,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谢谢。”
卫云兮看了她一眼,忽地,她对周燕宜的恨似乎也不是那么强烈了。原来她比自己更可怜。被周皇后用作棋子安插在慕容修身边,却又因为慕容修的不喜而一直不受宠。如今皇后叛乱,不管最后谁胜谁负,她都得不到她想要的。
“皇后娘娘要见你们!”侍卫们见她们站起来,把她们一把推搡到了一边。
卫云兮看到他们手中的长剑,不由心头一凛,只能默默跟着他们向着中宫而去。而身后的贵妇诰命们的哭声似乎更大了……
金銮殿前血流成河。
变乱刚起的时候,慕容修就带着十几名武将冲了出去。于此同时在暗中保护的龙影司影卫们加入战团,杀开一条血路,护着慕容修冲出宫门。三千叛变的禁卫军追击而去,整个金銮殿的御阶之上一步一血,尸横遍野。
周皇后站在九级御阶之上,冷冷看着远去的喊杀声,已不再美艳的眸中闪着熠熠的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直接而凛冽的时刻了。御阶之下是抖索跪着的文武百官,他们犹如被困在兽群中的羔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周皇后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了还算是镇定的苏相国身上。她哈哈一笑,冷冷走到他的跟前:“苏泉,你觉得你与本宫斗,还有半分的胜算吗?”
苏相国抬眼看了一眼皇后周秀,终是慢慢道:“微臣以为皇后娘娘会选择一条更好的路。而不是现在这样逼宫谋反,罪无可恕的路。”
他和慕容修都算错了,算错了周皇后的疯狂。
周皇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冰冷嘲讽:“罪无可恕?苏泉,早在十年前,你和慕容拔做下的欺君叛乱的事,早就是罪无可恕了。才做了十年的荣华富贵梦,你们就真的以为从前的事情都没人可以记得吗?”
周皇后恶狠狠地看着他,眼中迸出强烈的厌恶:“这个江山怎么会是慕容拔这么卑鄙的小人可以坐的,这个江山也不会是慕容修那个贱人生的儿子可以坐的。”
她美眸如刀扫过底下一干瑟缩的朝臣,声音冰冷如地底而出的女鬼:“既然我的云儿已经死了,这个江山就由我替我的云儿坐!”
话音刚落,底下的朝臣们纷纷哗然。
苏相国背后冷汗涔涔,不禁道:“皇后,你疯了!自古自今,哪有女子登帝位的?微臣还是劝您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
周皇后面上冷笑不改:“怎么?怕了?”她看着一干愤愤不甘的朝臣,笑得森冷:“你们别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了。十年前,慕容拔逼宫谋反,他不过是一介武夫又不是楚国皇室名门,你们都能捧他做皇帝。你们的良心早就没了。如今就别在本宫面前恶心了!”
底下朝臣们脸上不由现出愧疚之色。苏相国终于勃然色变,他连忙站起身来一把握住周皇后的长袖,低声道:“皇后娘娘,借一步说话!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周皇后看着他脸上冷汗涔涔,一把甩开他,冷笑道:“苏相国还要说什么?我的云儿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的云儿尸骨未寒之时你又打的是什么算盘?别当本宫是傻子!要不是看在这十几年的交情,本宫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苏泉!”
她看着一干惊惶不定的朝臣们,笑得癫狂:“慕容修逃不出京城的!本宫手中有五千禁军,明天本宫的五万兵马就能包围京城!而你们也别妄想出这个宫门!谁踏出这金銮殿,外面刀斧手中的枪可是不长眼的。好好想清楚,是要恭顺地跪在本宫脚下,还是要跟着慕容修坠入地狱!”
她说完,转身长笑而去。苏相国看着她的身影,不由颓然软在地上。
卫云兮与周燕宜被侍卫关在了中宫的一处狭小昏暗的密室中。再傻的人也知道皇后打算把她们两人作为筹码了。
周燕宜终于忍不住跪坐在地上哭泣,绝望而无助。卫云兮默默坐在地上。她倒是不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建王府如今一定是重兵重重。而慕容修早上早起早朝,如今还不知是生是死。
如果慕容修死了……她心中涌过自己也说不分明的思绪。她不爱慕容修,但是也不希望他就这么轻易地死在了周皇后手中。
“卫云兮,你难道不害怕?”周燕宜哭了一会,忍不住抬起头问道。
卫云兮长吁一口气:“害怕有用吗?不过是生或死两条路罢了。”
周燕宜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密室的光线很昏暗,只有一小扇窗户透出光线。那束光线打在卫云兮绝美的脸上,映出她萧索的神情。
“我不想死。”周燕宜抽抽噎噎地道。
“你不会死的。”卫云兮淡淡安慰:“也许死的是我。或是建王殿下。”
“我也不想殿下死!”周燕宜眼中露出恐惧:“皇后为什么要造反?皇上已经下旨了立他当了太子了。再说太子已死了!”
卫云兮看着她惊恐不解的神色,冷冷嗤笑:“王妃难道还不明白,有一种恨是不死不休吗?皇后娘娘是绝无可能和殿下议和的。”
“说得好!”密室的门突然打开,周皇后出现在门口,她今日妆容格外妥帖,灰败的长发也抹上花膏,油光水鉴。头上沉重的凤冠金灿灿地压在发髻上,往昔美艳而权倾后宫的周皇后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风采。
卫云兮心中冷笑,能让周皇后殊死一搏的,除了对慕容修的恨,恐怕更多的是她还放不下对权力的贪婪与迷恋。慕容云的死,不过是她野心的借口罢了。
她走进密室,盯紧了卫云兮:“本宫竟不知一介小小的建王侧妃看得比谁都明白。”
卫云兮神色未动,淡淡道:“皇后打算如何处置臣妾?”
周皇后看了低声哭泣的周燕宜一眼,冷笑:“还能怎么处置?等慕容修死了,你们随着他上路就罢了。”
“不!姑母,我不想死。姑母!姑母,饶了燕宜吧!”周燕宜大惊失色,连忙扑到周皇后脚下,苦苦哀求。
周皇后眼中掠过厌恶:“你不想死的话,就从此跟慕容修一刀两断!”
“好!姑母,我……我跟他一刀两断。”周燕宜眼见得还有一丝生机,连忙擦干眼泪。
卫云兮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切,眼底涌过深深的厌恶。周皇后见她不声不响,得意一笑:“若你肯跪在本宫面前求饶,说不定本宫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卫云兮忽地一笑:“臣妾虽不才,但是大是大非倒是懂的。如今慕容修是臣妾的夫君,夫君有难,做妻子的岂能就这样弃之不顾?皇后做得出来,臣妾却是做不出。”
最后一句踩到了周皇后的痛脚,她猛的变色,上前一巴掌狠狠甩上卫云兮的脸。这一巴掌十分重,扇得卫云兮不由跌在地上,口中血腥味蔓延,一缕血线顺着唇边蜿蜒而下。她捂着火|辣辣的脸,冷笑看着周皇后,心中的恨意再也无法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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