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见冯霁雯过来,她起了身来。
冯霁雯上前行礼。
“妾身给贵人请安。”
汪黎芸微微倾身扶了她一把,道:“此处又非是在外面,倒不用拘泥这些虚礼了。”
“到底是在宫中。”冯霁雯道:“谨慎一些,对贵人也有好处。”
汪黎芸不置可否,只垂了垂眼,道:“和太太坐吧。”
二人相继落座下来,宫女上前来奉了茶,汪黎芸便看向了冯霁雯问道:“和太太的身子可好些了?”
冯霁雯点头,含笑说道:“多谢贵人关心,如今已是痊愈了。只是前些时日未得机会入宫,是以迟迟也没能与贵人当面道谢——当日我命在旦夕,多亏了贵人以赤灵芝慷慨相助,才能有化险为夷的机会。”
虽因此留下了眼疾,但能保住这条性命,已是幸中之幸了。
“和太太客气了。”汪黎芸道:“那赤灵芝纵是用在我身上,也起不得多大的作用,既是和太太用得着,自是没有私藏的道理——好东西,本就该物尽其用才是。”
她活得时候不算长,短短十六年而已,可这十六年间,却已是看透了世间百态。
什么人该帮,什么人不该帮,她自有自己的定论。
而冯霁雯与她,也向来不会去说太多虚无的缀词,道谢罢,二人便未在这个话题之上多做停留,而是边吃茶边说起了家常来。
汪黎芸终日待在应亭轩中,甚少开口说话,眼下难得有冯霁雯这个能说得上话儿的过来陪着,瞧着确也比平日里开怀许多。
冯霁雯在应亭轩停留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嘉贵妃的耳朵里。
嘉贵妃听罢,语气不明地道:“汪氏既无子嗣,亦无背景,冯氏还肯这般相交,闲心倒是不少。”
“汪贵人与和太太本就是表姐妹,加之之前汪贵人曾以赤灵芝救过和太太一命,二人亲近些,倒也无可厚非。”远簪在一旁说道。
嘉贵妃听了却只是报以冷笑。
“表姐妹?英廉府早已同那提不上名字的汪家断往了。”她语气略含讥讽地说道:“而这个汪氏如今更是有名儿的冷血,家中出事,她却一句求情的话都不曾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父亲官职被夺,举家迁离了京城。”
早在五日前,汪家已被从汉军旗下除名,汪士英官职被免,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带着妻女与刚被送回没几日的幼孙离京回了安徽老家,另谋出路去了。
而汪家处于如此困境之下,冷眼旁观的除了金家之外,还有宫中的汪黎芸。
“连娘家都可以抛却不顾的人,却同冯氏这远房表妹如此亲近。若说是没打什么主意的话,兴许也只有冯氏能信她了。”
嘉贵妃拿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拂了拂膝上的褶皱,道:“由此可见,日后倒是要盯紧些了。”
这一世,意外一桩接着一桩,她已不能再允许更多的变故发生了。
……
冯霁雯出宫之后,回了趟驴肉胡同,在家中逗留了半个时辰。
“安儿这几日可乖?”冯霁雯望着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扶在榻边,正咿咿呀呀地学着走路的安儿,一面躬身拿双手护在她身侧以防孩子摔倒,一面与一旁的贾婆子问道。
贾婆子笑着答道:“许是近来白日里过于好动了些,如今天刚黑便睁不开眼睛了,夜里不哭也不闹,乖巧着呢!”
冯霁雯听罢也不由笑了笑,点头道:“倒是学会让人省心了。”
“许是知道太太不在家中,不敢闹脾气呢。”
“算你有眼色。”冯霁雯笑着捏了把面前白嫩的小脸,见安儿反倒冲她咧嘴傻笑,不由地心情大好。
她这厢正逗着孩子玩儿,那边却有丫鬟来禀,说是老管家金伯过来了。
金伯已上了年纪,手里头的事情渐渐交由了刘全去做,只是刘全今日不在家中,他便自己过来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来给冯霁雯送账簿来了。
冯霁雯接过来未急着去看,眼见外面的时辰已经不早,太阳有了西落的迹象,便有些不舍地放下了安儿。
待回到英廉府中,天色已然暗下。
一问却知老爷子还未回来。
这是这些日子的常态。
“老太爷近来也不知在忙些什么,好几回太太让小野子去内务府给老太爷送吃食补汤,老太爷却都不在内务府中。”棠院中,小茶同冯霁雯讲道。
“许是在忙些什么旁的事情吧。”冯霁雯眼中含着思索。
祖父忽然忙了起来,似是从和珅离京之后才有的现象。
可和珅手中的差事自有人临时顶替,离京前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也用不着老爷子操心才是。
她心下有些疑惑,便想着待寻着了机会,须得问一问祖父。
“老太爷交待了让太太跟小少爷先用饭,不必等他回来。”秦嫫道:“厨房这会儿刚开灶,传饭应还得等上一会儿,太太在外面忙了一整日,不妨先歇一歇吧。”
冯霁雯点头,便去了內间。
换下了旗鞋旗服,却仍觉得身上压得慌,是以又吩咐道:“将头发也拆了罢。”
“是,太太。”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冯霁雯下意识地回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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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是小仙。
虚弱纤细了不少的她穿着藕粉色夹袄,外罩一件丁香紫比甲,却仍显得瘦弱不堪,一双清莹秀澈的眼睛正望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冯霁雯,有些局促,却微微弯了弯唇角。
“怎么这个时辰出来了?”冯霁雯笑着问道:“可用罢晚饭了?”
自来到英廉府中之后,小仙一直住在抱厦中养病,因被冯霁雯勒令了须得早些歇息,故而多半是白日里偶尔出来走动一二。
“奴婢已是好全了。”小仙来至冯霁雯身后,道:“奴婢……来给太太梳发。”
冯霁雯拍了拍小仙放在她肩上的手,望着镜中的倒影,道:“好全了便好。”
说话间,笑着将手边的桃木梳递给了她。
小仙动作有些迟缓地将梳子接过,眼眶微红地道:“许久没给太太梳发了,兴许都生疏了。”
也不知还能不能梳得好。
这些日子,她日日都在怀疑自己会不会什么都做不好了。
“纵是梳不得,从头学起便是了。”
小仙眼中泪光闪动,对上镜中冯霁雯满含笑意的一双眼睛,忽觉内心顿时又生出了莫大的勇气来。
是啊,兴许一切都还能够从头来过呢。
……
翌日,是冯英廉休沐的日子。
但他也没闲着,天色刚亮便起身进了书房,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直到晌午时分,方才见出来。
这还是因为家中来了客人。
袁枚先生上门寻他吃酒来了。
偶得休沐,好友上门,把酒言欢,本是人生一大乐事,只可惜冯英廉却没这个闲心,直言道自己近来忙得不可开交,要吃饭可以,但酒这种东西,他却是没工夫去沾的。
袁枚觉得无趣,干脆连饭也不乐意留下来用,吃完了一盏茶便要走人。
临走之前,却又忽地想起了什么似得,与冯英廉道:“五日后的香山枫会,你可有空带着冯丫头过去?”
“那得看到时我手上之事能否办得完了。”
“今年这诗会乃是由我主持的,甭管忙是不忙,你好歹得卖我个面子罢?”
“怎还成你来主持了?你手底下的那些弟子呢?”冯英廉稀奇地问。
袁枚亲自出面主持诗会,这还是从所未有过的先例。
“别提了,前来自荐的几个,我瞧着一个也不合眼,这些猴儿们近年来皆是懈怠了,多数是没了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袁枚叹气道:“甚少能见到一两个长进的。”
“许是你这双眼睛过于挑剔了。”冯英廉笑着说道。
袁枚叹气不答,只道:“届时你带冯丫头过来便是了,我备好棋盘等你。”
……
“大人,再有约七八日便可抵达云南行辕了。”
时值深夜,长沙府驿站中,重兵把守的后阁内,和珅坐于长桌前,借着烛灯正翻阅着自云南传来的密信,耳边听随从说起路程,未语只是颔首。
将信看完之后,便随手投放到了火盆之内。
信纸很快被火舌吞噬,化为焦烬。
“什么时辰了?”和珅问道。
“回大人,已要近亥时了。”随从询问道:“大人可要歇下了?”
和珅正要点头之时,却忽听得房门被人叩响。
“门外何人?”随从扬声问道。
“小人乃是程大人身边儿的师爷,奉了程大人之命,特地给和大人请安来了——”阿谀的男子声音传入耳中。
得了和珅的准许,门外守着的官兵方才将门打开。
只是进来的除了一名哈着腰,蓄着八字胡的高瘦中年男人之外,后头还紧跟了一名裹着朱红色披风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上熏了香,刚进得暖烘烘的屋内,醉人的香气便荡漾了开来。
她抬起头来,一双如丝媚眼似带着勾人魂魄的艳丽,悄悄朝着坐在桌案后的和珅望去。
同她常见的那些满肚子流油的官员不同,这竟是一名极俊朗的少年公子。
他穿着一身青竹色素面细绸常服,一双眉眼俊逸无比,薄唇边噙着朗若清风一般的温和笑意,一眼望去,竟忍不住让她失了神。
这样谪仙一般的人物,她还从未见过。
尤其听说这位还是京城来的钦差,官拜一品。
只是对方似乎自她进来到现在,目光都从未在她身上停留过哪怕半刻。
这更是她从未遇见过的。
“如此寒夜,还劳师爷前来问候,程大人真是有心了。”和珅的态度一如既往地谦逊近人。
那师爷闻言忙笑着上前说道:“本是设了宴席等着和大人您大驾光临,好让我家大人尽一尽这地主之谊的,可谁知您公务繁忙,无暇抽身。大人心中有愧,又怕您忙坏了身子,再有不习惯的地方,这才特意让小的过来一趟,来问一问大人可有什么吩咐没有?”
“一切皆好,无不妥之处,还望师爷代本官与程大人道谢。”
师爷点着头,嘴里头笑着道:“那便好,那便好。”
说话间,手悄悄往后背了背,示意女子上前来。
女子款步上前,朝着和珅行礼。
“小女子给和大人请安。”
声音竟也如同长相一般酥魅入骨。
弯身行礼间,又可见披风下一袭粉纱遮体,隐约可窥得肌肤胜雪,及曼妙的曲线。
“这是自家府上的舞姬,是受了大人之命特地来伺候和大人的。”师爷在一旁讲道。
女子便又上前了几步,朱唇含笑欲绕到和珅身旁。
却不料还未能近得和珅的身,忽见那随从“蹭”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来,寒光乍现,女子惊呼一声,连连后退了数步。
“这……”师爷亦是惊住。
却见那随从脸色沉沉,手上的刀迟迟不曾往回收。
“和大人这是何意?”女子眼中含泪,不胜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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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397 妻管严界的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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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珅依然未有看向她,而是道:“家中下人无状,令师爷受惊了。”
“……”见和珅仍是含笑的模样,语气中更无半分起伏,那师爷也只得勉为其难地笑了笑。
但见那随从手中的刀仍然没有回鞘的打算。
这难免就让人觉得不自在了……
“和大人若是认为我家大人的安排有不妥之处的话,大可同小的明示……”师爷躬腰搓手道:“这样动刀动剑的,实在是怪吓人的。”
和珅闻言笑了笑,抬手示意随从将刀收回。
女子脸上的神情这才稍定下来,只是刚受过这样一场惊吓,一时之间再不敢贸然靠近和珅。
“师爷有所不知,非我对程大人的安排不满,只因家中夫人管得严了些,出门在外亦不忘交待下人看管着我。”和珅半是玩笑一般,讲道:“失礼之处,万望见谅。”
“和大人您这莫不是在说笑吧……”师爷露出不可思议的讪笑来。
堂堂的尚书大人,竟然惧内?
且这远在千里之外呢!
惧内的官员他不是没见过,却未曾听说过惧到如此程度,又惧的如此不加掩饰的……
这简直堪称是妻管严界的一股泥石流啊。
“所以程大人此番美意,我只怕是无福消受了。还请师爷回去之时,代我与程大人赔句不是。”和珅仍是那副半真半假的语气,让人半点也拿不住。
可他虽言辞间不曾给人留有再多说的余地,却胜在态度谦和有礼,半点官架子也没有,又让人觉得受宠若惊的慌,不禁就生出了顺从之意来,师爷权衡之下,唯有道:“那小的就先告辞了,和大人您早些歇着……”
和珅颔首。
师爷躬身退行而出,即将走到门口之时,却见女子仍呆立在原处,不由暗暗皱了眉,朝她使了眼色。
女子见状,这才咬了咬唇,不甚情愿地抬脚离去。
二人离去之后,房门被重新合起。
原本严肃之极的随从脸色陡然之间就缓和了下来。
他动了动眉,隐约露出一种苦不堪言的神情来。
实话说,像方才这场戏,他已不知演过多少回了。
作为皇上钦点的禁军侍卫,他本以为自己的职责便是保证这位尚书大人的安危来着,可谁知刚上路没几日,竟就成了什么“替大人扫除一切不分来路身份的莺莺燕燕”的专业演员了……
且回回还都是借着和太太的名义。
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和大人您这么干,和太太她知道吗?
而这一切直接导致现在他只要一出去,就常有官差士兵在背后偷笑道——看,这就是和太太派来贴身监视和大人的那个家伙!
简直让人抬不起头来。
他甚至不确定待自己回京之后,还有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想到这一去一回,类似之事还不知会有多少桩,随从不由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如今他只想回家……
而想回家的人不止他一个。
“再有七八日便可抵达云南,算一算……很快便可回京了。”
和大人坐在原处,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长桌上铺着的宣纸,低声说道。
末了又拿似笑非笑的语气道:“快回家了。”
随从闻言只觉得满脑门儿的问号。
云南还没到呢,怎么就算一算快回家了?
“大人您这是怎么算的?”他实在是不解啊。
“过一日便更近一日,如今云南都快到了,回京之日还远么?”和珅反问道。
随从正语结之际,却见和珅缓缓自怀中取出了一只荷包来。
“这里头装着的是临离京之时,夫人为我求来的平安符。”和大人语气中尽是淡淡的笑意,末了又不忘补上一句:“这荷包,亦是夫人亲手绣的。”
随从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来。
他就看了一眼,也没问这些啊……
但对于这位大人这些时日来一旦逮着机会便要强行秀恩爱的行为,他早已见习以为常了。
望着和珅拿指腹细细摩挲着手中荷包的模样,随从不由地道:“属下也看得出和大人如今当真是思家心切了。”
思家心切。
和珅笑了笑,口气略有几分出神地道:“以往总觉得该以公事为重,做事之时必当心无旁骛才是。可日后……这种出远门的差事,竟是再也不想有了。”
这话说出来难免显得有失男子气概,尽是做不得大事的眼界狭隘之感。
连出趟远门都这么多牵牵绊绊,还能做些什么?
可这却是他此次出门之后最为强烈的感受。
也是于彼时他方才意识到,无形之中,冯霁雯已将他原有的价值感都打破重组了。
尽管她并未如何干涉过自己,可她的存在,于他而言已是最大的‘妨碍’。
他从很久之前便清楚,人若想做到真正的万无一失、面面俱到,最不能有的便是软肋二字。
可如今他却有了。
曾听人说过,若不想被软肋毁掉,那便需毁掉软肋。
可那些都是别人的道理。
他的软肋,只应当是用来好生护着的。
……
英廉府,棠院。
“太太,太太!”清早时分,小茶从外面回来,手中扬着一封信笺,喜道:“大爷有信儿回来了!”
正接过小仙递来的汤药,还未来得及送入口中的冯霁雯闻言神色为之一振。
走了这些时日,终于知道写封信回来了!
她将药碗放下,忙起身接过小茶手中的信笺。
信封拿蜡封过,她轻一撕开,取出了其中的信纸来。
一旁的小仙有几分呆愣地看着冯霁雯。
若她没有眼花的话,她似乎从太太脸上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期待与喜悦。
而这种发自内心的神情,应是演不出来的。
小仙眼中含着别样的思索。
信纸在冯霁雯眼前展开,入目正是和珅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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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迹是没错儿,只是其上书着的却只有寥寥几行小字——
“路途平坦,已近云南,夫人勿念,家中之事亦不必过多操劳,珍珠粉需按时服用,万事当以保重身体为先。”
冯霁雯只一眼便将信上内容看完。
虽简短了些,但除了这些,似乎也没别的地方需要交待的了。
可想到他临行前夕之事,再有前几日她翻看账本之时的发现,冯霁雯心下却是矛盾丛生。
那日金伯送到她手中的账本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大爷取出了一千两黄金来,充到了她的嫁妆库中。
她初嫁到和家之时,家中情况拮据,她拿出嫁妆来贴补家中,和珅未有阻止,只道日后会加倍奉还,绝不叫她‘吃亏’。
眼下……还真就这么还了。
可一方面搂了她睡觉耍流氓还不许她多问,一方面又跟她算得这么清楚,这人该不是精神分裂吧?
还是觉得愚弄他人,将别人的思绪搅得一团乱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冯霁雯脸色不善地将信收好,回到桌边端起药碗,皱着眉将刺鼻的药汤一饮而尽。
小仙瞧见这一幕,却忍不住偷偷牵起了嘴角。
她觉得,她好像看出点儿什么来了……
“太太。”
冯霁雯刚将药碗放下,拿清茶漱罢口,便听得小羽进来传话道:“丁先生与钱先生过来了。”
“太太今日正要回去呢,没想到二位先生早一步找来了。”秦嫫在一旁说道。
冯霁雯今日是打算回和宅一趟的。
丁钱二人在厅中并未等得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冯霁雯便过来了。
自上次丁子昱来英廉府之后,冯霁雯已有段日子未见他了。
香山枫会便在明日,丁子昱的来意她固然清楚,但钱应明会跟着一道儿过来,却是着实令她有些意外了。
先前便听丁子昱说起过,此事钱应明也在出力,当时她还不大相信,眼下才知是自己狭隘了。
是以她刚坐下不问结果如何,便道:“这段时日来辛苦二位先生了。”
“大人与太太对我和钱兄有恩在先,如此小事,又何来的辛苦之说。”丁子昱道:“更遑论,此事于我辈读书人而言,换作是谁,只怕都是难以袖手旁观的。”
只是在于是否有这个能力罢了。
钱应明一如既往地不愿与冯霁雯多说话,从头至尾都是丁子昱在与冯霁雯汇禀详细,他只是坐在那里听着,话也不说,茶也没吃,是也不知今日跑这一趟究竟是做什么来了。
送走了丁钱二人之后,冯霁雯稍加收拾一番,也动身回了和宅。
她已同袁枚先生确认过了,今年的香山枫会,金溶月不会缺席。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刚被宫中撂了牌子,名声又远不如从前的金家二小姐,岂能甘心窝在家中顾影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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