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她敢这么做,自是料定了冯霁雯心虚,不敢道出实情。
而纵是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从而道出实情,她却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这首诗是如何落到她金溶月手里的,更别提是说服在座诸人了。
到头来在别人眼中不过只是恼羞成怒的攀咬罢了。
“我自何处听来的暂时不必与金二小姐交待。”万事俱备,冯霁雯亦不再绕弯子,脸上泛了一丝笑意,与金溶月反问道:“因为我认为此诗亦不见得是金二小姐所作。”
果然。
还是要咬她一口吗?
众人讶异于冯霁雯事到如今还不见半点心虚的态度,金溶月却分毫意外也无。
“口说无凭,和太太可要拿出证据才好。”她看着冯霁雯,眼中含着别样的意味。
冯霁雯能做什么?
难道要将那几名给她作诗的人都找出来‘证明’吗?
别傻了,现在谁对谁错众人心中已有定论,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来说明,谁也不可能推倒眼下的认知——而她手中有这本诗册在,众人别人拿出相同的底诗来,也根本无法从时间上来证明谁先谁后。
最后也只会当作是冯霁雯的蓄意诬陷。
“金二小姐才情之高,会看不出我此言‘凭据’何在吗?”冯霁雯脸上依然带着纹丝不动的笑意,继而望向众人问道:“我想这‘凭据’,应是已在许多目光如炬的前辈眼中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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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405 ‘混淆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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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霁雯话音落下没多久,金溶月便见四下面露疑问之色的众人之中,有着几位年纪略长的文人却朝着她打量了过来,眼神中不加掩饰的异色,令她感到十分不适。
“这不明不白地是在说什么呢?”
“盗用就是盗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还卖弄这些个玄虚……”
“就是……”
耳边多数是认为冯霁雯言语莫名的议论与不屑,然而对上冯霁雯那双一派平静的眼睛,金溶月却是没由来的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若说方才她一直认为掌控大局的人是自己的话,那么眼下她则是忽然不确定了!
她不知道冯霁雯是真的在故弄玄虚,有意诓她,还是真有着另外的打算。
而正因未知,才更加不安。
“和太太还想要继续强词夺理吗?”她尽量稳住了声音,一双眼睛紧紧钉在冯霁雯身上。
冯霁雯也在看她。
“我是不是强词夺理,却非金二小姐一人说了算。”她语气平缓,所道之言却是半点也不温和:“但剽窃者究竟是何人,金二小姐怕是比我清楚。”
“那和太太倒是说说此诗的由来?”金溶月眼底含着一抹威胁。
她紧紧攥着手指,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如今真是越发不抵从前了!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缘故,如今哪怕是胜券在握,可一旦得见冯霁雯这幅神情语气,她便觉得不安之极!
她手中握着冯霁雯的把柄,冯霁雯却根本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是她盗用在先,世人的眼光更加不会偏向于冯霁雯,所以她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冯霁雯如此,显然意在让她自乱阵脚。
她绝不能上当……
冯霁雯无暇理会她的情绪翻涌,径直转回了头来,面向了众人。
四下目光各异,有落井下石,有坐看好戏,此时见状,却多是安静了下来,等着听冯霁雯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首《绮怀》无论是从文采还是意境上而言,皆是不可多见的佳作。但是遣词用字至上,却另有‘玄机’在,我想此时已有不少前辈觉出了此诗有异。”
她声音清晰,不急不缓。
金溶月却不觉随着她的话整个人都慢慢地紧绷起来。
“不错。”
有人出声接了话。
这是一位年约四十的文士,他微微皱眉说道:“此诗虽好,可处处却透着一股难言的熟悉感。”
“正是。”又有一名男子道:“……很有几分李商隐之风。”
这显是委婉的说辞。
然而一提到‘李商隐’三字,四下立即有了许多人低声讨论起来。
“正如二位前辈所言,这首七言确有借鉴之嫌。”冯霁雯一一细分道:“其中的‘银汉红墙入望遥’,对应的乃是李商隐《代应》一诗当中的‘本来银汉是红墙’。”
听她如此道来,方才开口的几位文士不由互看了一眼。
又听冯霁雯接着讲道——
“‘似此星辰非昨夜’,则与《无题》中的‘昨夜星辰昨夜风’有几近相似。”
此时,四周的气氛已是大变。
金溶月脸色有几分发紧。
“‘为谁风露立中宵’,恰巧又同高启《芦雁图》中的‘沙阔水寒鱼不见,满身风露立多时。’有些相近之意——”
“……”
这下就连那些原本满脸嗤笑的纨绔子弟们也改了脸色。
他们对冯霁雯口中的诗一窍不通,但却隐约听得懂大概意思,又见那些个文人们皆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不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事恐非是那么简单。
于是起先给金溶月帮腔的他们,一时竟也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而‘缠绵思尽抽残茧’,又隐约有些李商隐笔下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之意。”
至此,许多文士们几近了然。
到底一眼就能看出有异的人少之又少,经冯霁雯这般细说,方知这首看似惊艳的诗作之中,竟藏了这般‘玄机’在。
冯霁雯最后说道,“作诗撞词自是无可厚非,大可以巧合二字带过,可如此大篇幅地‘借鉴’,即便是想藏也藏不住太久的。”话至此处,她适才看向方才站起身来质问她的金溶月,问道:“金二小姐方才坚称此诗是尚未对外公开的新作,却不知作诗之时,是何心境?”
金溶月本就病态的脸上此时已近苍白。
她站在原处,迎着所有等着她开口解释的众人的目光,被冷汗浸透的掌心里已是黏湿一片。
“作诗本就是将兴起时脑海中所呈记下,李商隐的诗我自也是熟读过的……有时瞧见应景之物,脑海中忽有措辞而出,根本无暇细究是否与其它的诗有雷同之处。”她解释道:“再者道,此诗我只是随兴而作,在未得师傅指正和自己再度细究之前,本就无意对外宣扬,于我而言,这尚且是一首未真正完成的诗作。”
冯霁雯未有打断她,只听她继续往下说。
“我承认在遣词用字之上,确有疏漏之处。可我若有心将此诗贸然公诸于众,今日所作也必然不会是这幅画了。”金溶月看着冯霁雯,眼眶微有些发红地道:“太太深谙诗词之道,一眼便能看出我尚未察觉的纰漏,我钦佩之极。可若是想借此来混淆视听,用以掩盖自己盗用她人之作的事实,未免就有些不够磊落了吧!”
她这段时日本就消瘦许多,站在那里犹如是池中一朵极纤细柔弱的青荷,又因是一副受了委屈无法解释的楚楚可怜模样,不由地令得许多人一时无言,只觉得不管说些什么,对眼前这柔弱女子来说,都难免有‘中伤’的嫌弃。
甚至还有一些子弟重新站了出来指责冯霁雯混淆视听。
“无论此诗是否有借鉴之嫌,可确也是金二小姐之作,和太太未经金二小姐允许便擅自将之公诸于众,且未说明原作是谁,任凭他人夸赞,难道这还算不上是盗用吗?”
“……”
望着踊跃的一群人,冯霁雯无声冷笑。
分明只是个不明真相的吃瓜观众,却非要逞强做什么护花使者。
她却没这等怜香惜玉的心思。
纵是有,那也绝不会用在金溶月身上——
而眼下令金溶月所感到不安的一切,尚且只是个开始而已。
她要送给她的,也绝不止是‘过度借鉴’的评价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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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 406 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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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怕是误会了。”冯霁雯道:“我言下之意,并非是针对金二小姐借鉴先人诗作,而是指金二小姐盗用在先,却仍要反过来往他人身上泼脏水——”
“什么……”
“她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许多人拿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语出惊人的冯霁雯。
金二小姐盗用?!
盗用之人难道不是她冯霁雯吗?
“和太太这分明是在贼喊捉贼呀!”金溶月旁边的那位公子哥儿站了起来,皱眉看向冯霁雯道:“金二小姐乃京城第一才女,才情之高乃是有目共睹的!岂会去盗用他人之作!”
“就是,这话谁信呐……”
“可不要信口开河才好!”
“眼下瞧这情形,泼脏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冯霁雯这一句话引出了无数反对抨击之言,小茶见这些个平日里便极招人厌的公子哥们恨不得要将唾沫星子喷到自家太太脸上来的恶心嘴脸,忍到如今没开口的她,不禁叉腰怒道:“我家太太说自己的话,又没妨碍到你们,你们一个个儿的怎么活像是被踩着了尾巴似得!”
又满面鄙夷道:“这么爱管闲事,下辈子干脆托生个婆娘算了!”
“……”
毫无防备之下,经她这么一顿劈头盖脸的骂,四下有着短暂的静谧。
直到那些子弟们回过神来,个个脸色红白交加,恼怒不已。
“一个贱婢也敢当众口吐狂言,当真是随了主子的性子!”
“……”
余下诸人还欲出声,却被站起身来的袁枚抬手制止了。
“香山枫会历来以文会友,还望诸位公子注意言辞,以免失了家中父母颜面。”
几个方才叫得最欢的公子闻言脸色更是涨红。
袁枚未再去看金溶月,而是径直望向了冯霁雯,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冯丫头你既有话,只管说开了便是,是非对错,我与在座诸位文客自会明辨,亦不会冤枉任何人。”
“多谢先生。”
冯霁雯微微垂首,随后也站起了身来。
“个中真假,自非我一人说了算,但还请诸位耐心听罢,再做定论不迟。”她面向众人,从仪态至神态皆透着一股难言的端庄之感,非但没有半点扭捏矫作之感,反而令人望之便不觉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暂时压下了到嘴边的话,下意识地将目光聚集在了冯霁雯身上。
一旁的那彦成神情则有几分痴茫之感。
他几次欲出言替冯霁雯说话,皆被她制止了。
而她如此这般模样,更是他从未见过的。
从前的她,遇到了麻烦,不管对也好,错也罢,皆会想到让他出面帮忙解决——
可如今的她处处透着冷静、理智,甚至是做到了临危不乱,并足以将场面控制得极好。
就如同是……已经再也不需要他了。
那彦成说不上此时由心底而起的空落之感是怎样的一种滋味,他未能定下心神去留意冯霁雯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而是陡然想到了他前些时日陪着半夏与和琳出城,假装一同前往云南,后在驿站中追上了和珅一行人时所见。
那时他见到和珅,他一身钦差官服,腰间却也没忘佩戴着冯霁雯自幼带着的那枚玉佩,见着和琳等人之时,第一句话更是“可是你嫂子有话?”——
得了和琳否定,所问却仍皆是有关冯霁雯在京城的情况。
那种入骨的关切,从语气到眼中,一概是隐藏不住的。
那时他忽然很荒唐地想,倘若自己是月牙儿,如何会对这样一位貌如清风朗月,才能兼备,且待自己又如此用心的男子不抱以倾心?
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同月牙儿才是一路人。
可如今才发现,真正的同路之人,哪怕出身大相径庭,哪怕脾性犹天壤之别,可一旦走到了一起之后,从神态到做派,竟都会变得如此相似起来。
仿佛是白云与晚霞于天边相遇,缓缓彼此相融于一色。
那彦成越发失神。
冯霁雯已开了口。
“我方才之所以对此诗有此解读,却非是因为我熟读诗作,见多识广——而正是因为这首‘因袭改造’而来的《绮怀》,是我与靳先生数日之前,一时兴起偶然所作。”
她拿玩笑般随意的语气说道:“说到底只是图一个新鲜有趣,起初便存了昭然借鉴之意,今日偶然写起,更未曾想过能‘瞒得过’诸位法眼,本只为图一乐而已。却不曾想,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竟是成了金二小姐口中的‘盗用’。”
金溶月因意外而一阵难安。
她微微咬紧了下唇,眸中神色也翻涌的越发明显。
“靳先生……”
有人低呼出声。
京城里只有一位靳先生。
这位靳先生曾是皇上亲封的太子太傅,不仅是已故前太子的老师,更是文人墨客们心中受人倚重的前辈人物。
就连袁枚,也曾是他的门生,如今不管是人前人后,都尚且要尊称一句‘老师’。
只是这位靳劳先生五年前告老还乡之后,便四处游历,过上了仙人一般的逍遥日子,至今已是数年未有回京了。
“不知和太太口中所称的靳先生是哪位靳先生?”有文客忍不住印证道。
“正是刚游历回京归来,指点舍弟课业的靳老先生。”
袁枚亦适时地出声道:“老师一月前回京,偶然得见英廉府上的小少爷,十分欣赏,如今便客居在英廉府中教授些学业。”
得了袁枚的话,众人自是再无了疑问。
可指点英廉府上小少爷课业?
不少人目露惊诧之色。
昔日的靳先生说是脾气怪异也不为过,虽是名满天下,欲拜师者众多,可其至今除了前太子之外,也只亲授过三位门生而已。
一位是这香山别苑的主人袁枚。
一位则是早年前被贬至新疆的纪昀。
另一位却是年纪最轻,至今几乎已无人提起的刘家小姐……刘亭之了。
而自此之后,再未授过任何人。
怎如今竟瞧上这之前听也未曾听说过的英廉府小公子了?
“老师今日恰也来了此地,眼下正在一知小筑中与旧友叙旧。”袁枚道:“既是如此,便请老师前来一证罢。”
“靳先生竟也来了……?”
“今日倒真是不虚此行啊……”
四下低低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金溶月收拢在袖中的手指越攥越紧。
一种无法言说却分外汹涌的恐惧感朝她袭|来。(未完待续。)
金夫 407 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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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清风廊的帘子再次被打起。
前面打帘的侍童侧身而立,躬身对来人恭敬地道:“靳先生请。”
此时便有一位着长衫的老者负手走了进来。
老者显已上了年纪,垂在脑后的发辫花白,精神却十分抖擞。入了冬的天气,只穿了一身驼色棉衫,却仍是红光满面,步伐稳健。
只是从面上来看,这并不是一位好相与的老人——
他颧骨高耸,皱纹横生,可苍老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却仍是精亮的,微微下耷的唇角显得有几分冷硬之气,不苟言笑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严正的气派在。
此时冯英廉起了身作礼。
其余在座诸人也纷纷起身。
靳先生却看也未看左右施礼的等人,只一路负手来至袁枚所在的主座前。
直至此时方才面向众人道:“老夫已辞官数年,如今不过是平头百姓一个,诸位无需多礼,且请坐吧。”
其声亦是字正腔圆,浑厚中透着严厉。
令人闻之不觉就要生出敬畏之意来。
众人皆落座下来,一时之间四下安静莫名,就连那帮聒聒噪噪的子弟们一时也不敢再有任何造次之言。
“来时路上已将前因后果听了个大概。”靳霖不苟言笑地看向袁枚,径直入了正题问道:“听说和太太今日所书的《绮怀》一诗,被你那徒弟称之为‘盗用’,却不知有何凭据足以证明此诗乃是你那徒弟所作?”
未言其它,张口便询问重点。
这正是靳霖一贯从不拖泥带水的行事风格。
袁枚又向他施了一礼,复才道:“有诗册在此,还请老师过目。”
侍童便将金溶月带来的那本诗册呈到了靳霖面前。
靳霖接过,将其上写着的几首诗词一一看罢了,方才道:“单凭这谁人都能抄来的寥寥几行字,便足以证明此诗是其所作?”
靳霖冷笑了一声。
这位老先生如此直言不讳,令得众人面面相觑。
袁枚亦不语。
“这首诗乃是数日前和太太与我切磋书法之时,偶然谈及李商隐之风,即兴而作。若谈及底诗,英廉府上尚有几张草稿在。”靳霖看向远远立着的金溶月,问道:“想必这位便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金家二小姐吧?”
诸人闻言面色各异。
靳霖的话,几乎与方才冯霁雯所言没有任何出入。
如此说来,真正的盗用之人只怕确非和家太太……
可金二小姐如何会做出此等有失身份之事?
多数人一时觉得无法相信。
“……”而金溶月不知是因紧张还是靳霖一来便态度不够‘和善’的缘故,竟是未答靳霖的话。
这落在众人眼中未免有些失礼和失态。
不管事实真相对错,单是如此态度,就足以令人诟病了。
“金二小姐的诗词老夫也曾有风闻。”靳霖严正的面孔上倒无丝毫起伏,转而望向在座众人:“历来文客诗人,但凡行文作诗者,皆有其大致的风格在,譬如李白的明快豪迈,极具盛唐之风。再譬如李商隐的情致深蕴,李煜前期的绮丽柔靡,其后的深沉婉约——可见诗词之风,取决于各人天赋,更深受后天处境影响,二者合一,方能成就不尽相同的笔风。”
座上文客闻言皆点头附和。
“……”
倒非是盲目跟从,而是此言确实在理。
一个人代表一个人的笔风特色,这便成了所谓的‘派别之分’。
“可这本诗册之上记着的三首诗词,单是这首李商隐之风的《绮怀》便与其它两首之风犹如天壤之别。”靳霖道:“而金二小姐其它的诗作,更是各有各的特点在,如《一字诗》的错落不俗,《青梅酒》的沉郁顿挫,再有《望江》的气势恢宏——皆是不可多见的佳作。”
他所列出的皆是金溶月笔下近年来为人称道的几首代表诗词。
后话锋一转,又道:“诗词意境千变万化,固然不足为奇,可老夫混迹文坛数十年,却还未曾见过笔风如此千变万化之人!尤其是金二小姐小小年纪,阅历尚且为浅,竟能做出诸多风格如此大起大落的好诗,焉不令人称奇?”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许多文客顿生共鸣。
确然!
诗词造诣可以日益提升,亦同天赋有关,可‘笔风’又岂是那么容易转换得了的?
更遑论正如靳先生所言,金二小姐年轻尚轻,再如何有才气却也只是一位养在深闺当中的娇小姐而已,如何能够驾驭得了时而沉郁之极、时而豪迈万分的笔风?
有些东西或可从书卷之上习来,可有些东西却只能在亲身体会之后方能有所领悟。
若单单只靠着一味的模仿他人,终究只是画皮难画骨而已。
如此作想之下,各人自是难掩心中丛生的疑窦。
只是这些文人们虽不如纨绔子弟那般嚣张跋扈,目无旁人到惹人生厌,可单是这些含着异样的眼神便足以令金溶月感到难以立足了。
迎着这些仿佛要将她刺穿一般的目光,金溶月难以遏制地沉下了脸色。
“靳先生之言何意?”她直直地看着靳霖,眼眶虽红,语气却犹如结了寒冰一般冰冷刺骨:“普天之下,向来无奇不有,有志亦不在年高!难道只要是先生所未见未闻之事,便是全然不可能存在的吗?先生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之下,出言影射污蔑于我,未免有失尊长身份吧!”
众人面露诧异之色。
“这……”
这话未免也太过于不敬了!
“月儿!休得口出狂言!”袁枚亦是神色大变。
老师昔日为太傅之时,纵连当今圣上都对其敬重三分,何时有人敢这般无礼以待?
此事若传扬出去,还不得招来普天之下文人的苛责吗?!
众文人们多半也是皱眉摇头。
素日里如此知书达理的闺阁小姐,又素有才名在身,如今怎一遇到一两句质疑,便成了这幅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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