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非10
和珅点头:“确有可能。”
冯霁雯叹了口气,也跟着坐了下来。
她在想,这算不算是有所悔悟。
应当是算的。
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便不是心安理得的,而是因受人胁迫,加之正如他信上所说:并未意识到会造成如今的局面。
可是……
祖父被诬入狱,如今尚在牢中,神志不清。
英廉府上下都被牵连,随时都可能被问罪株连。
他们都是无辜的。
所以即便心无恶意,或有苦衷,但错了即是错了,哪怕她与和珅也一直将丁子昱视为好友。
他们不能单单因为这一封坦坦白白的‘忏悔信’便将这些过错一笔勾销,自此不再追究。
同情心固然可以有,可此时对于无暇自保、费尽心思与艰险想要破除这死局的他们而言,对旁人的任何同情都显得太过奢侈和不理智。
他们还需要丁子昱的证词。
和珅召来了秦顾。
“尽快将人带回,务必护其周全。”
秦顾应下退去。
“夫人——”和珅转头看向冯霁雯,语气温柔与平日无异。
冯霁雯也看向他,目带询问。
“我须先行歇息,就有劳夫人代我备好明日早朝所需之物了。”
他说话时眼中还噙着笑意,冯霁雯却听得心中一紧。
门外还是大亮的时辰,他此时却道要歇息。
“爷明日便要去上朝?”她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用意,故而不由自主地有些不安。
而她却只能说:“可爷的伤势……”
和珅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他俊朗平和的眉眼间似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语气仍如春风般和煦温暖:“既等来了这东风,便一日也不宜再耽搁了。”
听他将他阿玛当年之死的蹊跷比作为‘东风’,显是理智到了极致,是不掺和一丝情绪在的,原本张口欲再言的冯霁雯,不由地止住了。
道理她都懂,她自然是无比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一切,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可‘事到临头’她担心的事情却有很多,往细说她担心他的身体,往大了谈是担心周遭的一切不复存在,担心这一步一旦迈出去便再也收不回,再没有一丝活路——
而往自私了讲,却是怕……再不能与他长相厮守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就显现出了一个小女人才有的畏手畏脚的姿态来——她怕死,更怕他死。
她甚至有了一刻的退缩。
可也仅仅只是一刻而已。
“我相信邪不胜正。”憋了好半天,最终她攥紧了手,踌躇满志地说道。
和珅险些被她一本正经给自己打气的模样逗笑。
他确实也笑了。
却是笑着说:“即便邪能胜正,咱们也不见得便是这‘正’——夫人还是莫往你我脸上贴金的好。”
同样是为了活下去、更好的活下去,与景仁宫相较之下,他也称不上是什么光明磊落的好人。
而生死存亡之际,更利于放手一搏的并非权势背景,而是孤注一掷的手段——
恰巧,这些年来他旁的没学会太多,净琢磨着以何种手段同这浑噩浊世相处了。
所以,胜算他多少有几分。
余下的几分,有一份这大好的日子还远远没有同她过够的心态,也就足以填补了。
……
翌日,和珅带伤上朝。
知道的自然是听说了他在宝华楼前被刺伤了手臂,可不知道的却是忍不住怀疑他伤着的是不是脑袋——
只因其今日上朝跪奏的竟是与钮钴禄常保有关之事。
钮钴禄常保?
那是哪个?
不少臣子听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耳生地很,即便是有些资历的老臣也要犯一会儿愣才能反应得过来——哦,钮钴禄常保啊?不会是那个正直的过了头,总板着副面孔不说话,一说话便与人针锋相对、最后被外放到福建去的钮钴禄常保吧?
可此人过世至少也有八九十来年了吧?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又与公事无干,和珅此时提他作甚?
看这样子,也不像是随口闲谈的意思。
哦,哦……
忽然又有人反应了过来——这钮钴禄常保不正是和珅的阿玛么?
只因其离世太久,没给小辈留下半点蒙荫,而这父子二人又实在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故而在朝中也鲜少有人如何科普过这二人的关系。
说来汗颜,久而久之地,就连知道的人也给下意识地忽略了。
而正值忙着捋清关系之际的众人,待下一刻和珅将意图表明之时,毫无准备地就陷入了懵逼的境地。
和珅要请旨彻查常保当年死因——
金夫 544 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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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记得这常保是死在福建任上的,似乎是得了什么急症。
虽不知究竟是什么急症,但好像也没什么格外稀奇的地方。
所以……彻查当年死因的这个梗是如何冒出来的?
众人两眼茫然之际,于敏中与金简却暗下交换了一记震惊甚至于有几分慌乱的眼神。
尤其是金简,眼底神情格外沉暗。
乾隆动了动眉心。
他看了殿中的和珅片刻之后,语气平淡地道了句:“此事容后再行奏请——”
并未拒绝,却也并未询问和珅何故忽然要请查这桩旧事。
和珅也同样平静,领命退回一侧。
接下来,该奏禀的奏禀,该议事的议事,乾隆始终面无异样,和珅还提出了两条应对江西洪灾的对策以供众人选议,又对当下缅甸来使进京所传达的和亲之意进行了一番细致的剖析,作为满朝上下唯一精通藏语的人还顺便翻译了西藏特使呈给乾隆的书信末尾的两行藏语文字。
总而言之一切如常,态度稳重又认真,就仿佛刚才提出要彻查其父死因,尚未得到明确准允的人不是他一般。
刚从回疆被远调回来的纪昀满面哑然。
他先前因滥用职权之故被贬谪至回疆,眼下皇上欲修四库全书,才将他召了回来,而四库全书的总编撰正是和珅——
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和珅。
没料想这般年轻,又这般老成。
小小年纪竟还精通藏语。
要知道他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如今还没将满语完全琢磨明白啊。
久不回京,这还真是后生可畏……
纪昀扶了扶自己那副铜框眼镜,自觉压力很大。
……
散朝后,和珅被召去了御书房。
“同朕说说,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来要查这档子旧事了?”乾隆一面翻看着奏折,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
和珅垂首站在下方,答道:“先前在福建伺候阿玛的旧仆前来投奔奴才,谈及往事,疑心阿玛当年之死似乎有些蹊跷,故才贸然请旨彻查。”
乾隆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怎么,你也知道此举贸然么?”
若真起了疑心,凭借他的能力,暗下放手去查便是,这般大张旗鼓的请旨,确实‘贸然’的可以了。
“确是奴才贸然。”
“那你还要去查?”乾隆这才抬眼看他,带着深意地讲道:“一件旧事而已,还去揪它作甚?”
即便真是有什么蹊跷,查明白了又能如何?
有害无利罢了。
倒也可以说是为了‘让死者于九泉之下得以瞑目’,可这是寻常人的想法,决不会是和珅的想法——
“验证猜测真假为轻。”和珅仍是那幅笑微微的模样,偏又不会让人觉得态度不够认真,“替皇上扫清障目浑浊为重。”
“替朕扫除浑浊?”乾隆眯了眯满含精光的那双眼睛,神态轻松,似乎觉得有些好笑。
“旧事重查,确实无益,可这朝中的扰池之鱼确值得一捕。”
乾隆听罢即笑了。
“如此说来,若朕不允,倒要成了那无意辨明忠奸的昏聩之君了?”他看着和珅,问:“你是这个意思?”
和珅也跟着笑了。
“奴才不敢。”
“朕看你敢得很嘛。”话虽不悦,乾隆的语气确是十分慈和宽容的。
和珅走后,和亲王弘昼提着一只鎏金鸟笼从屏风后行了出来。
“这和珅如今怎么变蠢了。”他看着乾隆问:“皇兄您还由着他这般闹?”
“蠢?”乾隆看了他一眼,道:“他可比你要聪明得多。”
即便真是要‘闹’,那他倒要看看他要怎么闹。
话音落,恰瞧见洞开的御书房大门外,太监总管高云从低声打发了一名小太监后,欲进来禀,却有几分迟疑之象。
“高云从。”乾隆皱眉唤了他一声。
“奴才在。”高云从这才急忙忙地行了进来。
“方才是哪个宫里的人?”
“回皇上……是毓秀宫那边儿的人。”
“是为何事?”乾隆问。
高云从垂着头,声音有几分迟疑地说道:“只说是七公主今日不知从哪里听来了皇上欲让她前去缅甸和亲的消息,一时气急……不慎损毁了皇上前几年赐下的那副字儿……”
乾隆听罢脸色微微一沉。
早些年他很看得上和静的那一手好字,作为嘉奖,确是赐给过她一幅亲笔所作。
御赐之物,保存不当,是为大不敬。
但君与臣,尚是其次。
这更是对他作为一个父亲极大的不尊。
“这……”见他脸色有变,弘昼连忙笑着打圆场道:“七格儿的性子向来算是稳重的,既是说不慎,那想必当真是不慎为之……都是自家的孩子,待叫到跟前来稍加训斥——”
然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乾隆出声打断了。
“她近几年来胆子越发大了,十日半月不来朕跟前请安都是常有之事,眼里哪儿还有朕这个皇阿玛。”乾隆冷笑了一声,又道:“更遑论是损毁区区一副字画了。”
弘昼还欲再劝,却听乾隆已在前面讲道:“旁人不知,你难道也不知吗?自令妃去世之后,她私心里一直怨恨着朕,数年过去,也未见有缓和之迹。此番朕无意罚她,只是看来再将她留在眼前,不过是一日日地多添间隙、父女离心罢了——”
“皇兄……”弘昼顿了一顿,心下已是懂了乾隆的意思。
缅甸有意与大清和亲,宫中适龄未有婚约的公主不过七公主和静一个而已,这两日乾隆本正值犹豫之际,昨日还跟他提过择一位宗室女封为公主远嫁,虽稍显诚意不足,但亦无不可。
可今日和静那边却这样‘自乱阵脚’,弄巧成拙。
弘昼深知乾隆的性子,正值气头儿,是谁也劝不了的。且天子拿定的主意,无人敢违背不遵。
他未再多言,又得了乾隆的一句‘你自先退下吧’,唯有离了御书房而去。
然刚沿阶而下,迎面就瞧见了一道身着宝蓝色锦服外罩着一件风毛坎肩,头戴一顶蓝缎团福镶明黄边儿暖帽的小影子正朝着此处走来。
金夫 545 一竿子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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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
永琰的双颊和鼻头都有些发红,不知是今日风大还是脚步匆忙之故。
“小十五。”弘昼双手提着鸟笼背在身后,微微向前倾着身子笑着问道:“这个时辰你来御书房作何?”
永琰看了一眼前方高高矗立的御书房,面色带了些许犹豫,遂拿犹疑的目光看向弘昼。
“五叔……我听闻缅甸来使入京请求和亲,不知皇阿玛可恩准了?”
“既已议和,我大清又是堂堂礼仪之邦,于情于理都当恩准才是。”弘昼笑着说。
“那……五叔可从皇阿玛处听说了要将哪位公主下嫁吗?”
弘昼听罢只是笑了笑。
他自然知道永琰的来意。
“皇阿玛没同五叔说起吗?”永琰又问,语气带着巧妙的试探。
这回弘昼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肩,依旧笑得慈和,却是道:“听五叔的,且回去吧。这会子你皇阿玛他正忙着,怕是没工夫见你。你若真有什么事,晚些再过来。”
永琰听罢垂了垂头,只能低低道了句:“多谢五叔。”
待弘昼笑着离开之后,他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半晌,复才转身。
他身后的小太监连忙跟上。
“十五爷。”见方向不对,小太监忙问道:“咱们不回阿哥所吗?”
永琰握了握袖中的双手,道:“先随我去一趟毓秀宫。”
他要去找七姐。
从五叔的态度来看,可知方才和珅所言断是没错了。
有景仁宫在,即便皇阿玛起初无意将七姐远嫁,最终被和亲的也只能是七姐。
方才他中途见到毓秀宫里的小太监不知因何来御书房,便觉不妙了。
皇阿玛拿定的主意,本就无人能轻易更改,更遑论是有景仁宫在背后作祟,一直企图将他们姐弟一一瓦解。
和珅所给的办法,兴许是有私心在,但眼下……他和七姐都别无选择了。
景仁宫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也有自己的账想要清算——
没有人想要永远如履薄冰般的活着。
更何况,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过得够久了。
所以,同景仁宫的这场对峙,既迟早都要有,且单凭他一己之力全然无法与之正面抗衡——倒不如顺水推舟,借和珅之势合力赌上一把!
……
“皇上已经下旨恩准,现如今外头都传遍了。”
琉璃阁中,小茶正与冯霁雯说着。
末了又自认为十分聪明地压低了声音说:“可如此一来,不正让凶手有了提防之心吗?难道没有皇上的准允,便查不成了?”依她看,大张旗鼓固然名正言顺,有皇上的恩准在,办起案来还显得很威风,但这些面子上的花哨,似乎还不如暗查来得省事呢。
大家总说大爷聪明地很,可这回怎么这般不仔细啊。
冯霁雯听罢即是笑了。
他们要的便是让凶手有所提防。
如此大张旗鼓,意正在扰乱他们。
和珅跟她说过,若想一劳永逸,便不能退缩,更不能怕麻烦。
景仁宫。
十一阿哥。
金家。
还有于家。
一个也不能放过。
要么缩着头自保,可既然做了,便务必要将其一竿子全部打死,绝不可留给他们任何喘息翻身的机会——
今日早朝请旨彻查常保死因,不过是一记破门石而已。
冯霁雯举目看向堂外渐渐发暗的阴郁天色。
接下来的路,哪怕是赤脚踩着荆棘,也决不可走错一步。
如今自觉万分幸运且安心的是,她并非一人独行。
……
“你说这和珅,做事也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地很。也摸不清他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了……”
数日后,阿桂早朝后前来傅恒府探望傅恒,在傅恒的病榻前说起了和珅几日前于朝上请旨一事,不免深深皱起了眉头:“如今竟已真的紧锣密鼓地查上了。”
傅恒已难下床,即便是见客,此时也不过是倚在床头,勉强坐起而已。
“既有蹊跷,为人子,于情于理,也该为父讨明一个真相。”他语气有些虚弱地说道:“这无可厚非。”
虽然他暗下觉得和珅的用意当不只是在此。
“错自然是没什么错。”阿桂道:“但你可知外头都是如何议论他的?——道是有这空闲揪着一桩‘人死不能复生’的案子大张旗鼓地请旨,却没功夫过问对自己有着提携知遇之恩的英廉府的死活。”
傅恒笑了笑。
“你又在为英廉大人鸣不平了。”
阿桂与冯英廉的私交最笃,即便是跟着众人骂上和珅一两句,也是有过的事情。
“可不是我一人这么说。”阿桂双手扶在腿上,脸色不平却复杂。
他自也知冯英廉一事怪不得和珅,明哲保身本不算错,可只因是自己的知己好友,自己这厢没办法可想,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长孙那彦成暗中帮衬些,和偶去牢中看一看冯英廉之外,余下的皆只能一日日地干着急,又见和珅无动于衷,让他连个可以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觉得十分无力,才总忍不住生出些许无法控制的怪责来。
想到这些,他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这时,有仆人行了进来。
“老爷。”老仆来到床边禀道:“十一福晋来了。”
听得女儿回来探望,傅恒自是让人立即去请。
阿桂见状,便合上了话匣子,只道改日再过来说话。
傅恒点头,命人送他出去。
阿桂临要行出傅恒所在的主院之际,果然瞧见了在两名侍女的陪同下行来的富察佳芙。
阿桂驻足到一侧拢袖行礼。
富察佳芙脚下却未停顿,只在经过阿桂身侧之时声音低弱而匆匆地讲了一句:“大人多礼了……”
阿桂抬头看向她的背影,恰见一身素色旗服的她抬起握着手绢的右手至腮边,似是擦泪的动作。
回想方才的声音也是沙哑的,显然是哭过。
阿桂只当还是因前不久其长兄福灵安去世一事触景生情,故而并未放在心上。
可转日,便听着了一则令人颇为汗颜的消息。
只因此事,让十一阿哥的成亲王府一时间成为了满京城最大的笑柄。
金夫 546 六爷和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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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三餐煮马肉吃……这十一福晋的日子过得未免也太过于清苦了吧?”
琉璃阁里的几位丫鬟在门外正低声讨论着如今外头传得火热的流言。
“岂止啊。还说连傅恒府的陪嫁都被十一阿哥给扣下了,日用穿度比一个寻常人家的太太还不如呢——”
“啧啧……也难怪十一福晋要回傅恒府诉苦了,这等日子过得哪里有个福晋的模样?”
小茶也龇着牙一脸嫌弃。
即便她也是个爱财如命的人,甚至是咬牙花两文钱买上一串冰糖葫芦,事后也会觉得有罪恶感的那一种,可是……她好歹不强迫家里人同她一起节俭啊。
堂堂一个皇子亲王,扣下媳妇的嫁妆,还逼着人家跟着吃马肉,要脸吗?
还一日三餐都吃,难道他的腮帮子都不会觉得疼吗?
小茶想着想着就想远了。
听着丫鬟们的说话声,冯霁雯倒没觉得如何荒唐——到底早已在史书上对这位十一皇子的抠搜有所耳闻了,是有了心理准备在的。
但此时身临其境,她却不由心生疑惑……
皇子做出此等有损皇家颜面之事,更逼得福晋回娘家告状,这等事说是丑闻也不为过,即便是傅恒府为女儿气不过,但这等识大体的门第,必然是要对此事守口如瓶的。
更何况她早先因嘉贵妃对她的多番试探而曾疑心过嘉贵妃的真正‘来历’,而若她的怀疑为实,处处想要改变时局的嘉贵妃,更不该不对这种会给十一阿哥带来极大负面影响之事有所防备才是。
可此事却被传得满城皆知。
所以,显然是有人抢先了她一步,拿此事做了文章。
她将与景仁宫有过节,并‘嗅觉灵敏’之人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
片刻后,忽而眯了眯眼睛。
该不是……永琰那个小家伙吧?
……
傅恒府,上房。
轻易不将情绪外露的傅恒夫人此际正满面急愁。
外头的风言风语她无暇理会。
十一阿哥在皇上面前能不能讨着好,她亦半点不关心。
令她焦心的是傅恒的身体——
昨日回府看望傅恒的富察佳芙先是去的她那里,见着她的面便将诉了一肚子的苦水,她顾全着大局,又心知一味地安慰女儿也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是以便劝女儿将心放宽一些,凡事首先不要在面上失了体统,此事虽是永瑆有错,但也当寻了合适的时机再由傅恒权衡着是否要出面婉转地敲打一二。
可正当委屈的富察佳芙哪里能够听得进去。
她虽已为福晋,可自幼就是被娇养长大的,虽性格怯懦,然有着傅恒府嫡女的身份在,故而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又因见着傅恒之时双目通红,经父亲询问两句,便没能忍住将满腹委屈尽数给倒了出来。
只是傅恒听罢不但同样没有出言安慰,还将她回娘家诉苦的这番行为训斥了一顿。
富察佳芙揣着比来时更足的委屈回去了。
当晚,傅恒的病情便又稳不住了。
太医来看罢,只开了两幅同之前无甚区别的药,显然也是束手无策了。
不知情的只当是傅恒因女儿的不懂事而动了气,可只有傅恒夫人一人清楚,令他真正动气的是女儿受了委屈——
他一辈子都是这样,处处顾全大局,事事以忠孝为先。
可抛去这些,他亦是一位寻常的父亲,见了孩子委屈、过得不好,同样也会心疼难过的父亲。
她还记得长子去世的那一日,得了消息的傅恒犹如一座无声倒塌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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