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宋末之山河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让你窝心
此后的十余年间,赵昺的态度也逐步发生改变,从最初的戒备和排斥,渐渐转变为接受与亲近,直到绝对的信任,可以在自己离开京师时将整个朝廷交予其手,而不会委与理论上更为亲近的皇后。而他心路的变化,除了两人感情日益亲厚外,还有的就是他已然明白,太后和皇后是有区别的。
首先两者在身份上是有差距的。无论太后还是太皇太后,都是皇帝的长辈,但是皇后,那是妻子。按照我国古代的封建伦理观来说,妻子三从四德,最多也就是“听天下之内治,以明彰妇德”。所以皇后干政历来被皇帝所忌惮,在太后尚在让皇后监国明显违背所谓的封建道德标准。
但是以母亲身份出现的太后就完全不一样,首先太后是母亲,古代母亲的教育职能非常强大。在封建王朝看来,母亲代替儿子把持朝政是维护统治,但是老婆要是来把持朝政那可就是牝鸡司晨了。而在官僚集团看来,当皇后随着前皇帝的去世和新皇帝的产生而升格做了皇太后之后,她显然也就取代前皇帝成为了皇室家庭新的家长。所以,相对于皇后,太后俨然是王朝的守护女神。
其次,太后和皇后代表的政治集团不同。皇后往往是政治联姻的产物,所谓为了母族嫁给皇帝。比如东晋南朝的皇后大部分都出身王、谢,政治联姻不得不携带一种副产品——外戚。比如著名的太皇太后王政君,她还是皇后时,就提携了自己的王氏家族成员,最后弄出一个王莽。
可以说,外戚是皇帝非常忌惮的,为了防止外戚乱政,对皇后提防也是在所难免。但太后自然会为皇帝铺路。也正是如此,太后摄政比皇后容易接受得多。而现实中,杨太后因为当年在宫中地位不高,在国破之后才被群臣拥立为太后,所以家族势力羸弱。而她的兄弟杨亮节在逃离临安的过程中也是殚心竭力,冒死将他们送到婺州。
赵昰即帝位于福州,元兵攻陷福州。杨亮节随驾至泉州,因军务别往,及归,少帝一行已至潮州。遂携三个儿子世昌、世耀、世隆追到漳州。因第三子途劳染疾,寄养于漳浦佛潭农家。亮节与长子、次子来到厦门,想觅船前往广东崖山与少帝会合,却病殁于官澳。
因而杨太后的亲族势力并不大,后来三个侄子,一个袭爵在家,一个封侯在京城挂个虚职养老。只有老三杨世隆担任御前护军亲卫旅都统,守卫皇城,这小子虽然跋扈些,还派人监视赵昺,但是他依然放纵,让其统领亲卫旅,因为他知道杨世隆无法掌控整个亲卫旅,而其为了维护自己家族的利益也不会做出不利于杨太后的事情,反会竭力保证皇城的安全,利远大于弊,还能让太后安心,他何乐而不为呢!
反之,赵昺对于皇后吴曦的亲族却是大力打压,将吴氏一族赶出了官场,并让他们的家族子弟十年之内不得参加科举,以此来削弱后族的实力,让其难以威胁到太后在后宫的地位。而其他几位妃嫔,只有陈淑的亲族实力最大,伯、叔在六部分任尚书,不过二人皆是自己的亲信,且为官谨慎小心,以后可以制衡皇后的亲族崛起。
再者,太后和皇后实力上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皇后一般都是家族出身的贵族小姐,涉世未深,太后可是在后宫里饱尝腥风血雨,水平差距不可同日而语。一般皇后不过就是运气好嫁给了太子或者直接嫁给皇帝,手腕能力的差距和太后差的很远,自然无法承受独揽大权的重担。而且要论人脉也是无法相比,太后毕竟在宫里混了那么久,内外亲信遍布朝野,所以太后完胜皇后也是情理之中。
当年杨太后还是杨淑妃,奉谢太皇天后携两名幼子在临安沦陷前潜逃,保证了赵氏血脉的延续,后来又在众臣的拥戴下立幼子为帝,自己以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走上了政治舞台。可以称得上是步步惊心动魄,经历了四处流亡的苦难、腥风血雨的考验及朝廷的明争暗斗。
而这些经历足以让一个过去不谙政事的内宫嫔妃成为一个政治老手,可以应对复杂多变的局势和跌宕起伏、层出不穷的政务。且杨太后监国十余年,朝廷百官的任免皆决于其手,当下的朝廷宰执包括陆秀夫、文天祥和应节严、刘黻等人都是其听政时期的旧臣,即便不着意培养也都与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皇后吴曦当下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的小姑娘,在现代不过就是个高中生。即使再聪明能干,自身的阅历也决定了她的眼光和处事能力上的不足。再加上亲族在朝中的势力被清洗,在内外几无助力的情况下想搞事儿也是无能无力。
此外赵昺明白在这封建社会中,无论皇后、太后,都不能作为当前时代的权力代表人,他们能够拥有的权力还是来源于男人,而群臣对太后的信任和尊崇也是来自对父权的敬畏,所以她的权力获得,必须建立在依附自己的基础上才能得以实现……
赵昺与王应麟聊着朝廷上的事务,谈论着当前的局势,看似都是些没有多少实质内容的东西。可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工作艺术,自己可以通过这种聊天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去,而陪聊的王应麟也会有意无意的把他的想法和朝中的情况告诉自己,并将皇帝的想法通过他的渠道散播出去。所以这种互动还是很有必要的,是君臣之间达成中勿需多言的默契。
而就在他们谈话间,倪亮也会将攻城的进展遣人告知。赵昺对他的做法嘴里说着不必如此麻烦,一切皆可自断。但心里十分欣慰,因为其永远分得清谁是大小猫,即便得到了权力也没有忘乎所以,当皇帝的自然喜欢这样心怀坦荡的臣子。
“陛下,急报!”这时谭飞面带焦虑的匆匆进帐呈上一封书信道。
“第八军的?!”赵昺接过一看有些诧异地道。
“陛下,信使称第八军发生哗变,形势甚是紧张,请陛下速做决断!”谭飞点点头道。
“咝……”在旁的王应麟听了不禁倒抽口冷气,他知道当前护驾的御前护军皆投入攻取樊城的战斗,一时间也难以撤下来。而护驾的只有亲卫团和侍卫营,可第八军兵力四万余,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
“哪里有那么严重,不过是军中兵卒甚是想念朕,他们自发的想要前来看看朕而已!”赵昺展开信笺迅速的浏览着,却越看越轻松,紧绷的表情也渐渐舒展开了,阅毕将书信随手递给王应麟笑笑道。
“下边的人就是喜欢大惊小怪,正如陛下所言哪里是什么哗变,军卒只是迎驾心切做的有点出格了。如此臣就替陛下走一趟,安抚下他们的情绪,再让他们来樊城见驾!”王应麟也一目十行的看完,将书信放于桌几上,笑着拱手向陛下请命道……
第1316章 举重若轻
王应麟领了圣旨前往邓城,随护的只有谭飞率领的一个都的亲卫骑兵,而此时的樊城尚有枪炮声传出,城内的战斗仍在进行。
“王相,明明是第八军发生哗变,为何陛下如此轻描淡写,不以为是发生兵变?”谭飞提马向前与王应麟乘坐的马车并行,满是忧虑地问道。
“谭将军以为当如何处置?”王应麟轻笑着反问道。
“末将以为当然是陛下下旨申饬,令哗变官兵放下武器等候处置。同时调集军队候命,一旦兵变军卒抗旨则立刻予以弹压!”谭飞回答道。
“谭将军难道是要我大宋禁军自相残杀吗?”王应麟皱皱眉沉声问道。
“末将不敢!”谭飞见其说的正色,怔了下急忙施礼道,“不过末将哗变乃是重罪,若是不加惩处就此放过,那么便会有人以为此等恶行皆能被赦免,以后岂不会有不臣之心者争相效仿,如此国法军纪荡然无存,大宋又将陷入动荡。”
“谭统领一直在御前,可曾听陛下提过第八军发生哗变?”王应麟捋捋胡子沉思片刻,扭脸问道。
“这……陛下未曾说过,但事实如此啊!”谭飞摇摇头道。
“陛下金口玉言,他说第八军没有发生兵变,那就是没有发生兵变,谭将军以为不妥吗!”王应麟言道。
谭飞听了又是一惊,却又是十分不解,也难以接受这个掩耳盗铃的说法,想想道:“陛下明断,末将不敢质疑。但还是觉得应该谨慎些,毕竟两军相距不过三十里,急行军半日就可至樊城,他们若与蒙元勾结,圣驾岂不危机。”
“呵呵,原来谭将军并非糊涂,也知众军不稳会危及圣驾,大战在即会给蒙元可乘之机!”王应麟冷笑了两声道。
“护卫陛下安全乃是末将职责所在,即便身死也在所不惜,所行所谋自然要虑及陛下安危!”谭飞正色道,“而今大战在即,却有隐忧在侧,若是大战之时再生变故,岂不危及陛下。因此末将以为只有先行拔出隐患,才能确保无忧。”
“陛下曾对吾言,谭统领忠心于国,为人正直、胸有谋略,果敢机敏,行事缜密,有为将之才。但是眼界不够开阔,行事过于拘泥,不经磨炼难以独当一面。”王应麟听了却是轻叹口气道,“当时吾以为陛下对汝过苛,可现在看来陛下的评价却是中肯。”
“还请王相指点一二!”谭飞还是头一次知道陛下对自己的评价,此评可以说很高了,而他当下却难以勘破,施礼求教道。
“谭将军可还记的扬州之战时,中军受到冲击,陛下欲率军击敌,汝命侍卫强行将陛下带离战场之事?”王应麟问道。
“末将记的,当时敌骑已经逼近御前,陛下不肯避敌,吾不得已令侍卫将陛下代理战场。此事末将也想过,我为侍卫统领,应毫无条件的遵从陛下的命令,但是此次虽是不得已,却也是违拗了圣命,使得陛下不悦,对吾自此有隙。但吾以为若有下次,末将仍会如此,以保陛下万全,虽死不惜。”谭飞叹口气道。
自从扬州之战后,谭飞也感觉到自己在此事上做的可能不妥,陛下虽然没有责备,但是倪都统却是耿耿于怀,对自己有所提防,常常亲侍陛下左右。而他也觉得在战事稳定后,陛下定然会将自己调离御前,为他寻个去处,再难如前那般信任,这使得他十分纠结、郁闷。
“看来谭将军还不知错在何处?”王应麟看看其轻叹声道,“对于此事,陛下其实对汝的忠心从未有过质疑,否则也不会在事后依然让你侍卫左右。”
“哦,请王相提点!”谭飞听了精神一振,急声问道。
“谭将军也久在军伍,当知两军对垒,士气尤重。”王应麟看其点点头,同意自己的说法后又道,“当时敌众我寡,战事陷入胶着,我军一旦崩阵则只能放弃夺取扬州,向江东撤退。如此将干扰到陛下的北伐战略,可能使将深入江东之敌警觉,导致围歼玉昔帖木儿部的计划失败。”
“彼时陛下之所以领孤军作战,一者是为了迷惑敌军,使其不知我军虚实;二者也正是为了提振士气,稳定军心。而汝在战事危机之时将陛下强行带离战场,若诸军见皇旗移动,军心动摇,随后撤退,在敌军铁骑的追击下必然溃败,危及陛下安全。所以尽管汝出于对陛下的一片忠心,却将众军置于危险之下,索性将士用命,力挽狂澜赢了此战,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汝也铸成大错。”
“嗯,吾是目光短浅了,只看到了眼前,陛下看到的却是全局。”谭飞点点头言道。
“也正因为陛下知你心意,所以并未加以处罚,但不免有所失望。而这也恰恰表明陛下对汝期望甚高,希望你能成为我朝柱石,汝不该对陛下心有怨意。”王应麟看其虽有愧色,却并无悔意,又言道。
“是末将愧对陛下的期望,怎敢再有怨艾!”谭飞言道。
“此次陛下命谭将军与吾同往第八军抚军,也是希望汝长些见识,可惜汝还未能体会圣意。”王应麟淡淡一笑道。
“末将鲁钝,陛下如此便轻易放过乱军,吾还是难以理解。”谭飞坚持道。
“唉,其实此次第八军军卒不遵军令,擅自出营,与谭将军的心思皆是一样,他们也是出于对陛下的忠心,不满第八军都统张霸按兵不动,坐视我们独战樊城,才自发的要前去助战,引发了动乱。”王应麟叹口气道,“汝却以哗变之名调兵弹压,这不仅会让忠于陛下的将士喊冤,也会使陛下陷入不仁不义的窘境,众军岂肯再用命。”
“哦,那也应该以大不敬之罪,追究张霸的罪过,不能轻易将其放过,寒了众军勤王忠勇之心。”谭飞点点头道。
“汝真是糊涂啊!”王应麟见其‘顽冥不化’,有些气急地道,“当下是什么形势,敌我两军对峙,最近处不过十数里。而八军兵将如今有分裂的趋势,若是强行镇压就可能引发真的兵变,那不仅是兄弟相残,且会将张霸逼的投降敌军。”
“另外,我朝在荆襄诸军与敌兵力相当,若是第八军就此被迫取消军号,等去十去其三,难道还要再从两淮调集兵力再战吗?不说时间旷日持久,靡费粮草,且与蒙元和议在即,我朝岂不处处被动。而不占荆襄,那么此次北伐功去其半,这皆是陛下不能容忍的,却不能以寻常方式处置。”
“原来其中还有如此深意。”谭飞恍然道,“陛下不将此视为兵变,就可让此事有了极大的回旋余地,然后在缓缓图之。但是张霸身为大将,却生不臣之心,也要断然处置,不能纵容其过,免得事后再生变故。”
“对于如何处置张霸自有陛下圣裁。但陛下以为其之所以迟迟不肯迎驾,不过有些小心思,想借机从中谋些利益,但是弄巧成拙,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若是说其心有反意,陛下以为其人并没有那个胆量,即放不下家里那点儿余财,也放不下鄂州的家小。”王应麟言道。
“如此说来,陛下对其早已有了戒心?”谭飞有些惊讶地道。
“汝以为陛下之领一军护驾就敢于千里远征,岂能会不有所准备,他早已着手对各军的情况进行调查。而张霸所为虽有意外,但也在预料之中,其想轻易控制各军更是几无可能,就是其想通敌也带不走一兵一卒。当下其不过私下搞了些小动作,就已经引发骚动,想谋逆不需陛下动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王应麟笑笑道。
“唉,陛下算无遗策,用兵如神,御下的本事也非常人可及啊!”谭飞再叹口气道。
“呵呵,陛下行事非是我等所能揣度的,而陛下的眼光之远大更是无人能及,当前对于乱局能举重若轻,也是来自于对属下臣僚们的自信,汝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啊!”王应麟殷殷教导道……
三十里的路途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待王应麟一行人赶到邓城地界之时已至傍晚。而无论是营中的张霸等诸将,还是营外的‘哗变’众军都随着时间的流失而焦躁起来,他们此时心中皆不免后怕,毕竟做出的事情太大了,加之两军对立,一个不好就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谢明更是觉得度日如年,他一边安抚营外的‘勤王军’,又要劝张霸等人冷静,切不可意气用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可双方的忍耐都快到了极限,毕竟谁也不清楚陛下如何看待此事,圣旨一下不知道要多少人头落地,又有多少人丢官罢职。
“报都帅、都虞侯,有一军向镇子驰来,看旗号是御前护军的。”正当局势愈发紧张之时,又亲兵进帐禀告道。
“有多少人马?”张霸一激灵站起身急问道。
“禀都统,不足百骑护送一辆马车前来,后边未见大队人马!”亲兵答道。听罢帐中之人皆大大的松了口气……
猪年渐离,鼠年迫近,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317章 文武殊途
赵昺遣王应麟往邓城抚军,此举看似举重若轻,其实心中也颇为忐忑。他深知此事虽不能导致第八军官兵叛离,但是处置一旦失当,难免会让第八军陷入分裂,进而导致战斗力大为下降。而在当前大战在即的关键时刻,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也不希望出现难以收拾的局面。
因而赵昺这一夜尽管不在邓城,可他依然可以想象的到王应麟此行的艰难,其不仅要说服要前来的众军勿要做出过激的行动,又要安抚张霸等第八军各部主将认清当前的厉害关系,不要因小失大,做出误国误己的行为,从而自绝于大宋,再难回首。
辗转反侧一夜,天明后倪亮禀报樊城已经被完全掌控,此战共歼敌五千余,俘敌七千余众,荆襄行军总管史弼和樊城城守阿里罕在城破后乘船仓皇渡江逃往对岸的襄阳,由于浮桥被破坏,船只尽被败兵抢夺或是焚毁,他们无法追击,至其逃脱。
战后清点,由于战斗短促而猛烈,且主攻方向选择在相对空旷的城东,且敌军逃得也快,未及裹挟城中百姓撤离。因而城中房屋多得以保存,百姓遭受的波及不大。清理官廪,共得粮草十万石,武器盔甲若干,缴获金银合六万贯,蒙元伪钞三万锭,文书图册部分。
今晨,倪亮已经出榜安民,抽调官兵统计百姓伤亡和财产损失,帮助百姓修葺受损房屋。同时召集城中行会会首,助军清理街巷,掩埋尸体,商户正常营业。且开放城中两门,准许百姓出城采樵,商队正常出入。一系类措施下,城中民心渐稳,秩序井然,稍后待府衙清理完毕,圣驾便可入城。
赵昺随后下令拔营起寨,收拾行装,准备进城。而这时有飞骑进营,送上王应麟的书信,他展笺看罢长舒了口气。其在信中禀告,在会见张霸等一众主官后,他们皆表示自己绝无叛宋之心,依然忠于陛下,而此次军中动荡皆因上下沟通不畅,导致部分官兵行为过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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