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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玉胡芦
“傻瓜,不怕崴脚便大胆跳下来。”
船板又湿又斜,秀荷想要直接跳又怕摔,正犹豫着,忽而眼下多出来一双长臂。她尚不及看清他模样,一股熟悉的清爽味道已然遁入鼻翼,脸一羞,整个儿便随了他的方向扑去。
“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人影,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秀荷攥着庚武肃净的衣襟,娇嗔剜了他一眼。
“谁人教你穿成这副模样,像一只笨鹅。”女人柔软的碎发拂过耳鬓,庚武把秀荷娇-躯离地托起,看她做着男儿新鲜打扮,眼中都是夫妻相见的欢喜,不由心中柔情漾开,好笑正了正她的帽檐。
“信中才与你言及‘必速归来’,如何四五日的工夫都熬不住?开始不听话了,看为夫罚你。”
耳垂被他唇齿磨得微痒,秀荷仰头睇着庚武清瘦下去的隽颜,心中疼他辛苦,羞恼捶了他一小拳头:“无赖,明明白纸黑字‘必速同来’,此刻又装糊涂。嫌我丑,不欢迎,那我可回去了,不耽误你勾搭‘小娘们’。”
挣扎着跳下地,揩着衣摆笨拙地要往船板上走。
那腰儿臀儿曲婉,做惯了江南女子的水柔,忘了此刻扮作的是男儿模样。
晓得这女人惯爱弄姿拿乔,庚武心中好笑,猛地又把秀荷托进了怀里:“怕不是弟兄们趁我不注意改了字儿,既是来了还能走去哪里?……留下来陪我。”
那末了的一句忽然喑哑,睇见他眼中潋滟的倒影,全是自己。秀荷脸一红,拧了庚武一把:“我就住一晚上,天一大亮就回去,不给那没良心的添麻烦。”
却哪里会痛?明明舍不得拧他,庚武托在秀荷腰谷处的掌心忽而收紧,好整以暇地勾起精致唇角:“住一晚上,便叫你舍不得再把为夫丢下。”
随后赶来的阿晓站在漆红木栅栏外,看见庚武与一名俊秀公子眉目含情,不由怪声道:“嗨,那个小男人是谁?怎么他们看起来好生相熟。”
阿枫解气地撇撇嘴:“谁知道,指不定好男-风,你不会自己过去问他?”
“帮头要出去?”
“唔。你给老子看好地盘,要是其他道上的敢来闹事,派人去西街芙蓉客栈告我。”疤脸含着水烟斗,一身正经商贾装扮,正要上轿子,抬眼见阿晓着一身栗色的新褂子,两瓣儿屁股在褂子下突翘,眼睛就移动不开。
“两个在看什么?见了老子不哈腰也不行礼,按规矩可要剁一根手指头警示。”疤脸眯着浊眼把阿晓上下瞄看。
老色-胚,烂死你。
疤脸男女通吃,那玩意儿上不晓得沾了多少花儿柳儿的脏病。阿晓心中骂着,面上却赶紧扯出来笑脸打圆场:“嘿,帮头好,帮头吉祥……小的在、在看那边那个公子!娘娘腔样的,好不面生,在想要不要过去讹他一笔!”
疤脸只当她胡扯,一边睨着她晃荡的胸脯,一边语调阴阳怪气道:“听说最近在帮那姓庚的撸-活,若是缺钱买衣裳,就去仓库里和老子说。想要什么,老子都给你买。再要和帮外人扯不清,小心封了你沟子。”
去他仓库里人生就废了。
“……帮头那么多倌儿姐儿都应付不过来,哪里还敢叫您再破费?那姓庚的还欠我工钱没还呢,小的这就讨债去。”阿晓做着鬼脸,见庚武走近,连忙呼啦啦跑到他身后躲了起来。
疤脸一错不错地盯着阿晓的屁股跑远,然而只这顺势望去,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将将一愣。那站在姓庚的身旁是谁?戴一顶瓜皮小帽,着一袭短褂长袍,低着雅秀的小脸,下巴尖俏俏的。小手儿攥在男人的掌心里,忽而抬头对他羞嗔一笑。那男人便在他腰间一扶,胯盆的形状便被勾勒了出来,曲曲圆润的,只有女人的胯盘儿才长这样,倘若拨了裤-头掰去后面,必然两陀白瑈像山峰一般翘嵩,不知多少爽划……
哼,不怪这小子把‘小个子’弃了,找了个这么有味的,不晓得夜里头弄她怎样快活!
疤脸扯了扯面皮,忽而和颜悦色地招呼道:“呵呵哈,几日不见,听说庚兄弟把偌大堇州府的醋都炒火了,怎么今日有闲情在码头上闲逛?哟,这位小兄弟是……”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伍贰回娇妻难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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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脸眼睛黄蒙,长期纵裕使得眼睑沉重下耷,笑咪咪地把秀荷上下扫量。秀荷被看得莫名不自在,但她从未在商场上与人交道,不晓得这一身富贵打扮的到底是个甚么身份,只得晕开嘴角笑道:“见过这位大哥。”
那脸儿白皙,朱唇粉润,偶瞥见自己看她,连忙不察痕迹地移开视线——哦呀~~原来是个未涉花花浊尘的良家小雌妇~
疤脸睇着秀荷蜷在庚武掌心的柔荑,涩着嗓子干笑道:“方才乍然一眼,只当兄弟把旧人找了回来,走近细看,哟,眼下的痣不对,那‘小个子’长在右眼角,原来是认错了人。呵哈哈,兄弟几件‘衣裳’换来换去,到底还是执着于这一口啊~”
旧情人……几件衣裳……
忽然说的是什么呐?他不是从前一片空白。
秀荷指尖微微一悸,仰头睨着庚武,柔声笑问道:“小个子是谁呀,从来也没听三郎说起来过。”
那言语虽轻松,怎奈何水眸中的潋滟遮藏不住。庚武蹙了蹙眉,疤脸甚么居心他又如何不知?本不想叫秀荷出现在堇州府,怎奈何今日却偏叫他把她遇见。
“不过是个营中狱友罢,相处不长,至今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庚武揽过秀荷的腰肢在身后一避,只不动声色地对疤脸拱了拱手:“叫老扒兄取笑了,几缸红醋而已,没有贵帮生意做得大。这边厢还有要事要办,改日再与帮头浅叙。”
“嗨,庚武大哥等我等我!”阿晓连忙屁颠屁颠随上。
“好说,那么得空有请小公子喝茶。我与庚武兄弟乃是大营四年的生死之交,那‘小个子’在营中与他形影不离,当日可没少叫大伙羡慕艳福。”疤脸贪婪地凝着秀荷两瓣嫣红嘴唇,又涩涩地睇了阿晓一眼:“你跟去做甚么,回仓库里等我,老子有话要吩咐你。”
“我、我……我去看看他们就回来!”阿晓苛刻打量着秀荷,执意拽着庚武的后衣摆不放。
秀荷看在眼里,只默着声儿不说,松开庚武的手:“走啦,这儿风大。”
一股淡淡花草清香拂面,连味道也是这般家养的清新。疤脸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看见阿枫愤懑不甘的样子,嫌恶地压低声音道:“男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女人从来不会正眼看你一眼;等你有了,不用求她,她也会跪着趴着爬过来舔你的污秽……想要出人头地,那就跟着老子好好看,保证让你和手下的弟兄们一样,住房子、吃香喝辣。”
言毕叼着烟斗一摇一摆地上了小轿。
阿枫凝着阿晓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拳头紧紧地攥住又松开,这一回,终于没有随阿晓的脚步追过去。
——*——*——
宽阔的丰华大街上胭脂香浓,这是个寻花问柳的香粉城,走几步路就是一个花楼,姐儿们站在二层三层楼廊上招呼:“爷~~嗤嗤~~爷您上来呀,奴寂寞得慌张~~”
“哟~~快瞧,那边来了个新鲜小公子哥儿,快把他勾搭上来~~”
庚武目不斜视,清梧的身影缱带微风,牵着秀荷的小手往客栈方向走。
秀荷不理他,只是目光往街两边的铺子里有心没绪地看。
小女人爱娇。庚武便晓得她吃醋了,精致嘴角掠过一丝笑弧,难得柔声讨好道:“听说城外雁塔下的白鹭好生出名,择日我带你一同去看。”
“那塔下半个月前才死过一个乞丐,听说就死在墙缝里,尸首都烂了才叫人挖出来!”阿晓加快两步,咄咄提醒道。一边说,一边隔着庚武把秀荷上下打量。见秀荷不说话,眼睛里便有一丝得胜的挑衅。
秀荷侧过脸儿,不搭理阿晓。女人的眼睛都毒,这个大胆泼辣的堇州姑娘对自己男人可不陌生了。困在春溪镇巴掌大地儿,还以为被他护在蜜缸里甜着宠着,不出来不知道,原来他在外头瞒着自己有过“几件衣裳”。
那他还回回一到家就“冲甚么凉”,缠着她整夜整夜的不肯放,枉她以为他当真饿了许多天,那般倾身尽力地承迎他。
都不想继续和他好了。
庚武顺着秀荷视线一看,见她看的是面馆,便又隽眸含笑道:“可是饿了?那我带你进去吃碗面。”一边说,一边拂开秀荷帽下落出的柔软鬓发,在她娇粉的脸颊上轻抚了抚。
阿晓看着庚武素净修长的手指,心里便酸涩涩的不是滋味。自一相识,只见这清隽男子对人高冷不睬,还以为他天生寂寞,却原来他的温柔与耐心,都早已经独留给了一人。
是他的,他才宠,不是他的,便都是那过眼云烟。这才是天下真无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越发想要引得他注意。阿晓默了默,又没心没肺地在庚武和秀荷的中间一挤:“那家的面常听人说吃出来苍蝇,呃,还有瓢虫!小公子这样细皮嫩肉的,哪里吃得进那腌臜的面条,就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吃的!”
嘴上叫她‘小公子’,其实眼中都是女人天然的攻防。
到底自己才是明媒正娶的妻好嚜。秀荷就不说话了,一汪春水仰看庚武隽秀的面庞,只是不发作的等待。
庚武容色黯下,收回手,转头冷冰冰睇了阿晓一眼,叫阿康道:“带她走,吵死。”
“诶,没问题。”阿康两步走上来,一把扯过阿晓的后衣襟:“我大哥和嫂子两人夫妻恩爱,你个小野妞掺和什么热闹!”
“喂喂喂,什么嫂子啊?刚才不是他自己说兄弟吗,好男-风还装什么直男啊——”阿晓望着庚武眼中的冷漠,挣扎着被不甘心地拖走。
四周路人依旧熙熙攘攘,如何却好似一瞬间清寂下来。
庚武低头对秀荷解释:“码头上雇佣的小土蛇罢,莫要理会她就是。想吃什么,我这就去给你买。”
“我不吃,我想回家……想撕了你。”外人没有了,秀荷的眼眶这才红红起来,抵开庚武清宽的肩膀顿步就往回走。
小醋缸,醋劲儿比她爹酿的青红酒还烈,拽她不住,拽狠了又怕她痛。
“笨荷,这般不相信你男人。”见路人看来,庚武猛地把秀荷捞进怀里,也不顾她如何踢打,几步跨进身后的客栈:“回家没可能,撕了我倒可以,进房就叫你撕!”
“掌柜的,再开个上等房。”
店伙计正在沏茶,抬头看见庚老板抱着个俊雅小公子进来,那小公子双颊晕粉、羞愤捶打,庚老板指骨托着‘他’的腰谷儿,气场少见的霸道凛然。不由怔了一怔……哟啧,原来从不招姐儿是因为好那后桃之风。
“诶诶,好咧,三楼正空着一间房,客人您随我来!”赶紧拿起锁串儿蹬蹬蹬打前边带路。
一间陈设简雅干净的屋子,窗前梳妆台上铜镜朦胧,墙角置一张红榻,两道纱帘斜挂,扑面而来淡淡的沉香味道。舍不得女人辛苦,平日里与弟兄们挤热闹,她一来,便要给她单独布置。
然而谁人再想与他阖房了?他都有过形影不离的相好,那相好明明与她相似,一样的小个子一样的眼下泪痣,却还装作过去一片空白,然后回到春溪镇勾动她的情,让她两厢作难。
庚武你这个骗子大萝卜。
“唔……无赖,快放我下来。”秀荷挣着跳下地,只还不及绕过庚武高大的阴影,蓦地便被他把手腕儿擒住。
庚武何等力气?轻巧便把秀荷箍进怀中,冷声吩咐小二道:“去提两桶热水上来,另外再备一桶凉水放着!”
惯是个爱洁净的男人,往日一回家便冲凉,一冲凉便意味着要和她‘好’……家里婆婆和嫂嫂们但见小叔在耳房冲凉,便把孩子们招呼出后院,谁人也不许进来吵闹。
秀荷双颊顿红,捶打着庚武清宽的胸膛:“拿凉水做什么,去找你的‘小个子’‘旧衣裳’,我又不是谁人的替身……我不要和你好。”
那小拳头打得人挠挠痒痒,庚武低头觑着秀荷羞愤的水眸,忽而一抹柔情漾过,猛地俯下薄唇就把她严严含住:“不和我好?那无赖帮头说的几句话就叫你不和我好了,逼着我动你嚒,傻女人!”
女人的身子娇柔,软软箍在怀中只叫人思念决堤。是乖巧的,但一吃起醋来却叫人哄不住。哄不住便如何?疼她,疼得她在怀中嘤嘤不能,那时她才肯安静地蜷在他怀中乖乖听讲。
庚武炽热的薄唇肆吻着秀荷嫣红的唇-瓣,大手又探入她短褂之下抚柔她削美的肩背:“听着,那小个子只不过入营三个月便分道扬镳,爷只当她是个娘娘腔,至今连她姓甚名谁都不识。倘若不是堇州府遇见这疤脸,只怕到最后都不晓得她原来是个女儿身……”
“唔……到底还是形影不离了不是嚒?你骗不了我,你可是因着我与她长相相似,然后才忽而肯娶我。我可没忘记你小时候有多讨厌我,怎样忽而就宠起来了,原来是这样……我不要听。”秀荷被堵得呼吸不能,奈何庚武修长臂膀锁在腰上,如何也挣扎不得。好容易才匀出一只手,却只听“撕拉——”一声,里头捆缚的束胸便已然被他得空扯破。
“听不听,你要是肯好好听,我就放了你!”庚武解开秀荷的衣襟,用力啃吻着她的脖颈。
两只小兔儿随着松散的布条绽放,蓦地将一抹修身短褂撑出来一弯起伏。屋子里还有人呢,欺负自己在外乡无亲无故嚒,这样霸道地就要得到她。
秀荷咬上庚武的肩膀,眼泪掉下来:“下次不来看你,一下了船便气人。”
感知女人颤栗的哭泣,庚武动作微微一滞。晓得她信了自己,便揽裹着秀荷盈盈腰肢,回头瞪了店伙计一眼:“叫你去拿热水,还不快去!”
“诶诶。”伙计都看傻眼了,这到底是公子还是娘们呐,嘤嘤呜呜的只把人魂儿都听走。哎唷,魂不守舍,出门差点儿跌了一跤。
庚武便蓦地把秀荷抵至身后的梁柱上……
“大哥,胡掌柜已叫人把酒都搬下船了,您看这酒是先在仓库里存着,明日一早雇人派送,还是……”阿康边说便闯进来,只双足才跨进门槛,抬头却见大哥就像一匹孤狼把嫂子定在身后的柱子上,一只大手隔开衣裳揉弄着嫂子的胸脯,一边狠狠地吃吻着嫂子的红唇。嫂子娇小得就像一只被猎宠的白兔,完全没有了抵挡的能力,脖子下都露出来一片儿白……
天也,原来大哥平日里就是这么“疼”嫂子的。阿康虽已经十九岁,至今却未见过男人和女人的‘好’,不知这场面原来是夫妻间最缠绵的恩爱,当下顿生尴尬,还有些怜疼嫂子的娇柔。
“呃……我、我出去……大哥您对她轻点……”话猛地收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出去。”庚武猛然察觉身后动静,兀地把秀荷娇软的身子挡住。见阿康出去了,方才把她缱绻松开来。
女人衣裳凌乱,气喘吁吁,那春水眸子红红,只叫了看了心中怜疼。
庚武爱宠地裹住秀荷削柔的肩膀:“那疤脸因着奸-男-污女才入得大营,是个龌龊无德之人,他的话你也信?我先雇人去码头上整货,你在客栈里乖乖等我,想吃什么我一会叫人送上来。”
不解释清楚可没完,秀荷揩好衣襟,咬着下唇不搭理:“不认识你,这房钱我自己付。出去就把门栓了,不叫你进来。”
那被吃肿的红唇微微上翘,好生倔强的小妞,不疼够她便不肯听话。
庚武由着秀荷胡闹,好笑捏了捏她下颌:“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你是我庚武的女人。走了,回来就给你解释。”言毕一道墨黑长袍缱风出去。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伍叁回泱泱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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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令,天说黑就黑了。
堇州府一入夜,所有的烟花粉墨就似一瞬间被度了魂魄,妖娆苏醒过来。那四角兜转的三层楼廊一圈圈往下,底下二层是普通客房,三楼是雅间。白日里还算空寂,此刻红橙黄绿盏盏灯笼亮起,豪爽的北客间杂中庸蜀商往来穿梭,老鸨像一只母鸡护犊,领着姐儿们花枝招展陪-客应酬……听耳畔嗤嗤嗤、哈哈哈,倘若一个失神,只怕要以为误入了甚么花花靡靡混沌世界。
“岳父大人小心。”秀荷站在回廊上倒水,正要转身回房,忽而闻见一声熟悉的清幽嗓音。凝眉顿足,看到对角的漆红木梯上张大拿与疤脸谈笑风生,梅孝廷着一袭月白褂子搭浅青长袍悠然随在其后。
他的脸在人群中总是美而干净,褪不去的不喑世事,却又天生几许绝然。从前谁人若不顺他意,必要把那人往死里作弄;此刻伸手把张大拿搀扶,那张大拿满面横肉倨傲,他竟也不怒不恼,依旧赔笑……那一场错开缘分的拜堂,后来把人生也陌路,不知他到底要做的是甚么,明明梅家富甲一方,却偏要这般在外与人谦卑做低。
总也不学好。
不晓得谁人把秀荷手臂轻碰,秀荷微微晃了晃身子。那边厢梅孝廷视线正好转过来,见她在看他,忽而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忽而却又黯淡,掩下一抹绝凉。
秀荷便漠然调转过头,端着空盆子拾步回屋。不想叫他误会,想七想八。
那一娓胭脂色妇人衣裳窈窕,随着胯儿一摇一摇,再不是半年前花厝里墙根之下,才碰一碰她便脸红的青涩姑娘。
……这样快就把青涩褪了个干净,她是有多么贪渴那个大营里放出来的男人?梅孝廷盯着秀荷的背影,容色渐渐阴沉。
那封信中写的是甚么?说每夜将她揽在怀中细细吃磨……从前连勾开盘扣给自己看一眼都不肯,如今却舍得叫那个萧冷的男人吃她、磨她……傻女人,被人处心积虑地骗去,却沉醉在那泡沫之中不知醒来。
梅孝廷的心便又痛。
没错,信就是他改的。他要叫她关秀荷来,然后亲自把那人的城府看清了、听清了,明白谁人对她才是真正痴心。
“少爷,肉身皆为空空幻,恩怨都是过眼云烟……”荣贵发现亲家老爷脸色难看,连忙把方丈老头儿的话拿来低声提醒。
梅孝廷这才睇见张大拿审视的目光,奈何如今羽翼未丰,尚不能把心里勾兑得太明显。便勾唇笑笑,打圆场道:“看,这就是前些日同八老板说过的女人了。上个月初才嫁入的庚家门,不过十六尔耳年纪,聚少离多,怕不是眼下还涩着。”
疤脸顺势回头一看,那厢边秀荷正好一步踏入房中,便只看到她翘婷的胸线与腰际侧影……啧,已经够了,这样婀娜。那一幕秀发在腰谷蜿蜒,倘若震她颤她,是不是还要满目飞花?
“涩的好,涩的好,这等家养的在堇州府可是稀罕。”疤脸“啧啧啧”摇头不停。
哼,算你小子识相。张大拿一双细小老眼横扫梅孝廷,早已经把梅家那点儿勾当打听清楚,这小子心里有人、痴心不死,自己闺女跟着他没少受罪,早晚要给他点厉害颜色。
当下敛起心思,呵哈笑道:“莫怪老夫多言,咱们春溪镇山水养人,一个个都是家养的水灵姑娘。他日若有机会,欢迎八老板前去做客。”
疤脸嘿嘿干笑,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空却的楼廊:“别的女人就算了。我老八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欠的谁还,他欠了我一回‘小个子’,我只照样从他屋里收回来一次便算清帐。”
“还是八老板开明。”梅孝廷笑得和颜悦色。
“哪里哪里。”几人客套恭维,遁步踅入房中。
梅孝廷悄然回头,看到对面女人正自掩门,隔着回形楼廊,她掩一扇,他亦掩一扇。
那门内马步端坐的清隽男子是谁?是今夜要与她同床恩爱的丈夫——只不过寄去短短一纸信笺罢,他原还怕她不肯来,未料到她竟真的来了;从前呢,从前他在庙中剃度、他病在床榻不起,叫荣贵去央去求,她说的是什么?——“少爷,她说叫你去死呢,死了也和她没关系。”
哦呀~~既是无情在先,不如干脆也无义。梅孝廷勾了勾嘴角,玩味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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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谁?”秀荷阖上门栓,蓦然见桌边一袭墨黑长袍冷冷端坐,心口猛地一虚。
“几时回房的?一点声儿也没有。快走啦,我这儿不要你来。”把木盆子放入小隔间,擦肩而过时恼了庚武一眼。
他不解释清楚给她听,她就不肯好好理他。
庚武隽颜上无风无波,素长手指捻转着青花瓷盏,嗓音少见的低沉:“我路过你身旁,牵了牵你的手,你没有反应,我便自己进来了……你在看他,他在对你笑。”
口中言语,那狭长双眸掠过秀荷娇嫩的脸儿,却像一匹隐怒的孤狼。
秀荷适才恍悟长廊上碰自己手臂的是谁,难怪梅孝廷忽然笑得那般异样。看着庚武肃冷肃冷的眸光,生气起来的样子真是叫人心惧呀,一下午的胸闷忽然就开解了。
抿着嘴角,嗔剜着他道:“吃醋呀?就许人家围着你‘庚武哥’长、‘庚武哥’短的叫,我这才隔空看了一眼,一句话都还没说呢,你就不高兴了,不讲理。”
偏去床边叠衣裳,空留个背影给他看。
“啊——”只还不及站稳,整个儿便已经叫庚武掠至清宽的怀中箍紧。
真是不要命了,怎样与他赌气都无妨,独独就不允她用这件事儿挑衅他!
那才沐浴过的身子,弥散出淡淡的诱人花香味道。许是受了这一瞬惊吓,锁骨下的一片儿沃美猛然婷出,隐约可见雪山中两朵娇妍的红。那红起初的时候盈盈小小,因着他连日的爱宠,方才有了如今润美的味道……这是他庚武一点点悉心开垦耕耘起来的女人,自从将娶妻的目标锁定于她,她便与那梅家的二少爷再无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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