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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玉胡芦
现在没有,今后也休要半分肖想。
庚武把秀荷紧紧锁在两腿之间,凝着她白皙的粉颊:“你心里若是无他,为何看他的眼神那般恍惚?连我唤你的名字,你也不曾听闻……可是因为与我赌气,忽然又后悔当日舍下了他,随了我走?”
可恶,这般霸道的男人,他自己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呢,又反过来逼问她了?
气得秀荷手心朝庚武清隽的颜面上掌:“我心里若是放不下他,便不会嫁给你。我只是气他不肯学好,镇日里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混在一起。哪里像你,放不下旧人,还要找个相似的替代……”话说到这儿,声音又委屈地低下来。
当日既那般头也不回地跟了庚武走,便是要将从前的旧事一应都抛尽,一辈子只与他安安稳稳,再争一口气,比梅孝廷过得更要好一些。可他若是心里有了人,那就不一样了……到底哪儿不一样,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察觉女人眸中的落寞,庚武适才放柔了语气,大手把秀荷的手儿就势抓在唇边轻吻:“傻瓜,我庚三朗不是那三心二意之人,倘若心中有谁,便费尽艰难险阻,也誓要将她娶进家门,必不至于把她放走。那小个子不过才与我相处短短三月,只因她太过弱小,疤脸又对她虎视眈眈,觉得可怜,便叫她随在身边罢。平日里连话也少说。从始至终我只认定你一个,便是将来有再多的女人出现,也一样目不斜视。把她忘了便是,日后都不要再提。”
秀荷默了默,把手抽回来:“你这样保护她,指不定她心里喜欢你呢……从前都还是个男儿装扮,你就可怜她,把她带在身边护着。哪日她过得不好了,忽然泪眼汪汪的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忍心赶她走嚒?我不信你。”
越说越叫人放心不下,忽然捧起庚武清隽的脸庞,执拗道:“你要是将来背着我藏别的女人,我便卷了你一身钱财家当跑路,绝不叫你两厢得意。”
真个无情无义,枉掏尽心思疼她,此刻就算计着离开。庚武精致薄唇勾起一抹笑弧:“但随你就是。除非你能跑得叫我找不见,否则总要叫你甘心情愿地回到我身边。”
炯亮双眸凝着女人脸上的神采变化,那抚在她腰肢上的手渐渐收紧起来。她的腰儿也似没有骨头,分明盈盈凹曲,握在手中却是丰软。被她半日不理,此刻早已是恨不得把她一口吞吃,忽而单手撩开她的裙裾,把她一抹小裤从娇豚上剥落下来,撇去身旁红木圆桌之上:“最后与你说一次,今后再不许与他眉目往来……否则,便是今夜这般叫你痛了!”
“喂,你干什么呀……”只觉裙下空凉,那里被他修长指骨探入,怵得秀荷浑身一颤,连忙叫他拿开。他却不肯拿,那隽逸容颜上一抹狼野之气浮现,只看得秀荷好不陌生。她不知方才一扇一扇地把门页阖起,却无意中与对面的梅孝廷两相呼应,叫庚武一错不错地收进了眼中。
然而狼是甚么?乃是那旷野上最冷酷独占的种类,倘若认定了是自己的属物,不论谁人把他抢走或是想要从他逃离,谁人便是不要命了。
此刻哪里再容得秀荷轻松过去?那暗中用力,弯起的膝盖还要抵着她柔处磨来弄去,只迫得秀荷连连嘘喘,抬手捶着庚武清宽的肩膀:“嗯……无赖,早知你这样坏,当日真不该随胡伯的船上来。”
“是嚒?我见你也没有不肯的意思……告诉我,是不是想我了?”那山涧盈盈清淌,幽路勾勒叠嶂,才不过稍许浅探,便隐约听见水儿声响……乖娇的女人,总是这样敏感,怎叫人能不舍不爱?庚武蓦地把秀荷支在两侧,偏挑起她的下颌,一边啄着她的唇,一边逼迫她看他。
“谁想你了,我不想。你自己不晓得有多痛,便总是频频欺负人……嗯,真该换了叫你也尝尝。”秀荷嘴硬不肯承认,扭动着身子想要挣出庚武的桎梏。然而她的心却不肯听她,早已经把身子湿得太过。
那肌肤温软,抵在复下只叫人青龙觉醒,哪里还舍得叫她再走?庚武猛地把秀荷拦腰抱起:“那你想的是什么?”
“想银子,想不理你……越来越讨人厌。”脚下顿空,秀荷不得已只得揽紧庚武的脖颈。
她的个儿娇小,这样挂在他清梧的身躯上,好似一离开他便要支离破碎。庚武心中便又生出柔软,炙热的气息沿着秀荷的脸颊、耳际、脖颈迅速往下,一边说一边将她往床边抱去。
“那么今番为夫就赚一笔银子叫你看看。那李宝财乃是个贪财的盐官,夫人亦是个酒鬼,我已先教人从北边买了颗人参,明日你与我同去他府上拜访。他夫妻二人在宫中得宠,倘若能够攀交得上,那二间铺子就不怕拿不回来。”
身下的褥子软软,躺下去便如同漂浮在虚渺的海面,秀荷浑身被弄得空空无力,只是猫儿一般嘤呜道:“我爹说了,以后这酒……他就按着市价卖给你,其余的你怎么卖出去,利润都归予你自己留着……唔,你别再弄她了,再弄我要不行了……”
庚武却不听,只将那红继续弄:“镇上做青红酒的不止关家一户,这酒要是真能做起来,到时势必要再起个名号。怎么分利,等我回去了再说。事儿来过没有?”
小裤被他扔开,寒夜的冷气肆无忌惮灌入那湿凉,秀荷挣着手儿想去拉被子:“来过一点儿,忽然又没了,怕是前阵子赶工太累……嗯呀!”
话还没说完,忽听见庚武瞬间喑哑沉浊的嗓音:“那么看来我得更加努力疼疼你才行。”
秀荷只觉得有山蛇滑入谷涧,方晓得原来庚武是亲去了那里,连忙伸手去挡:“不要,羞死人了……”
“听话……女人都叫男人弄这个。不信你去问问美娟。她还帮过小黑。”庚武隽颜上略过一丝笑弧,偏好整以暇地把她分开,越发坏坏地欺负起来。
那末了的一句话声音低下,似蛊惑,又似教唆。只听得秀荷脸儿通红,原来他们弟兄几个私下也说这个……更没想到美娟比自己还要大胆儿。秀荷说:“我又不是她,我不要帮你……我含不住。”
“试试就能含了。你闭起眼睛,我教你。”庚武隽朗双眸忽然凝着秀荷,下一秒便把她的秀发往下摁去。
……
“啪嗒——”那帐内船只儿摇曳,忽听门外传来器物落地的声响,也不知是哪个男人还是女人离去的声音。
“别管他,只管做你自己的!”庚武气息逐渐灼沉,像一只肆意驰骋的傲狼,回头看了一眼栓紧的房门,兀地抬手把烛火挥灭。
谁人都不是那情场上的傻子,当日若非梅家骗婚自作孽,秀荷断不会最后嫁给自己。他不管外面之人是男是女,然而既是站在外边看,他便要叫他们都晓得,这个女人是只属于他庚武的,谁也夺她不走。
此刻深处异地,四周觥筹交错,声音好生吵嚷,不怕谁人再把动静听去。那欢爱痴缠间,早先生涩,后来熟稔,末了荡进那片泱泱浩瀚,除了疼她,其余声音再不剩下。





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伍肆回铎乾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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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爱不叫人生,不叫人死,却叫人生也不能,死也不能。得它时痛不欲生,恨不能把它推抵出去,旦一离开它却又生机泯灭,心也空了,魂也空。一夜交织抵缠,每重来一回,便又总能开拓些从未企及过的净土,快乐叫人罢之不能,双双只把所有菁髓耗尽,方才在耳鬓厮磨间相拥睡去。
一忽而黑天,一忽而黎明,那昏蒙天际渐渐变作鱼肚白,听街角长巷里挑担儿的长长叫一声:“豆腐脑诶~~~新鲜热乎的咸甜豆腐脑~~~”
天亮了。
堇州府南来北往商客云集,连小到卖碗豆腐脑的都顾及南北口味。一声声扬长叫唤,自街头穿越巷尾,像从那古早的历史长廊走至现世的客栈楼下,只把人的魂魄从遥遥旧光阴中唤醒过来。
秀荷被庚武裹在臂弯里,只觉得暖暖痒痒的,好似有硬茬儿在磨来磨去。微颤了颤睫毛睁开眼睛,看到庚武清削的下颌正抵在自己额际厮磨。
“醒来了?”见她看他,忽而爱宠地把她肩臂一环,一双狭长的狼眸炯亮含笑。
“嗯,什么时辰了?”秀荷抚上庚武清隽的脸庞,周身娇娇懒懒的,连动一动的气力也不多余。
庚武就势把她的手抓在唇边轻吻:“已近晌午,见你睡得香,不忍心吵醒你……现下还累不累了?”
累,怎样能不累了?可坏,先好言好语哄着她在外头笨拙地吃含,忽然便毫无预兆地顺进她口唇,那大树浩然,只把她撑得都变了形状,这会儿脸还麻麻的呢。
覆在褥中的身子依旧无隙贴合,庚武不许秀荷穿衣裳,只道隔着衣裳抱着不舒服,非要叫她赤条儿地蜷在他怀里。秀荷挣了挣腰谷,看见庚武肩上被自己咬红的痕迹,不由羞赧:“累也得起来呀。快放开啦,嘴都肿了,下回不听你骗。”
昨夜再无须顾忌遮掩动静,只把她快乐得不要不要的,环着他的脖颈就怕他与她分离,今次喂饱了,这会儿又推挡起人来……小妖精,惯爱脸红,却不晓得她那曲径通幽,于男人而言一样也是个致命。
庚武啃了秀荷一口,压低嗓音抵在她的耳畔道:“哪儿有肿?分明红得更好看了,还省了胭脂。”又问秀荷想吃什么,他下去预备马车,顺道给她捎带上来。
秀荷懒懒地说没胃口。
“不吃怎么行,瘦下去可不比现在好看。”庚武宠溺刮她小脸,蓦地从床沿站起身来。
宽肩窄腰把一袭竹青色暗纹长袍撑展,再搭一件月白镶毛边对襟大褂,那举手投足间萧萧洒落,外人不识他真面目,只道他男儿冷清不识风月,谁人晓得他竟是这样的坏。秀荷凝着庚武清颀高瘦的背影,目光痴痴地游走神思。
“在看什么?”庚武边揩着袖子,边回过头来睇了一眼。
竟然被他发现了,秀荷半个把脸埋在软褥之下,声音低低的:“叫你快回来。”
“刚才是谁人说讨厌我?这一出去就不回来了。”庚武促狭勾唇,晓得女人满心里都在喜欢自己,也懒得去点破他,一道清风拂袖掩门下得楼去。
承了一夜的宠,腰儿臀儿也娇娇懒懒,坐在窗台前梳妆,那淡黄铜镜内打出小妇娇好的颜色,想起他说的“连胭脂都省下”,不自禁轻抿嫣红小嘴儿。
用篦子把秀发盘成一字头,再插两朵花钗,默了一默,又拔下,改从妆匣中取出子青留下的镯子与小簪。见的是官家夫人,出门穿戴打扮要更加体面些。
正把刘海梳整,那镜面上忽倒映出身后推开的房门,一道月白身影清悄悄跨进门槛。
以为是庚武,秀荷转过头来嗔他:“这样快就回来,忘了带荷包嚜。”只笑容尚挂在脸上,蓦地却又敛寂下去。
是梅孝廷。
哦,忘了他昨日也穿一身月白衣裳。
许是昨夜没睡好,梅孝廷的眼眶略带青黑,雅净面容上浅笑幽幽的:“才刚走就盼他回来,这样快就如胶似漆了?”
话问得轻柔,那凤眸中的冷笑却藏掩不住。少年时候爱得太痴狂,后来不能在一起,放又放不下,忘又忘不掉,那嗔痴惆怅在心中百转千回,最后恨便扎了根。听不得她快乐,她一快乐,他的心便在炼狱中受折磨。因她的快乐已与他无关。
秀荷扭过头,揩着盘扣把衣裳整理,刻意不去看梅孝廷眼中的憔悴:“谁人许你擅自闯进来的。二老爷的冬衣前些日便已随船北上,你不去京城接应,如何还在这里滞留许多天?”
“如何?还不是为了等你。早几日梦中听见你说要来,我便舍不得走了。你看,我们多么心有灵犀。”梅孝廷睨着秀荷起伏的胸线,那一对儿玲珑饱满,里头的风景险些便在罗汉塔下被他得去。道不出的娇嫰瑈白,一颗红痣印在上头,一颤一颤……他只见她一眼,今生的爱裕便随着她入定,从此再对旁的女人无能了。
可她的沃美却只留给那个男人享用,那人吃她揉她,还把他的嚣张送进她嘴里……
记起昨夜门外所听,梅孝廷容色顿地阴沉下来,觑着秀荷嫣红的唇儿冷笑道:“那味道好极了嚒……舍得用嘴儿给他含?关秀荷,你为着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下-贱了。”
从来少年青梅竹马,所有的欢喜只在唇边浅尝辄止,连碰一碰胸襟双双都脸红。如今却忽而直来直去,恨叫人把言语也变得刻薄露-骨。
秀荷的脸刷地一红,原来昨夜门外那一声动静是因由他。然而这夫妻之间的爱,怎样来怎样去,都是出自身心的自然反应,情-爱到了时候,他想要给她更快乐,她也一样想要他更好。爱是相溶相互的。
秀荷的声音低下来,冷冷的:“梅孝廷,你也是娶了妻的男人,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贱不贱的大家都明白,又何必专门跑过来笑话我一趟。”
你看她,依旧这样咄咄逼人~~
梅孝廷心中顿地一痛,然而哪里一样呢?他是被逼,母亲在洞房交杯酒中落了药,他一喝醉便认不得人,那火烧得难受,糊里糊涂叫着她的名字便去了姓张的女人那里……她呢,她被那个萧冷的男人摁下,却分明服侍得百般柔顺。
对面回廊上传来张大老爷与疤脸的朗声笑谈——“呵呵哈,张老板昨夜那芙蓉膏果然享受,今次醒来神清气爽,只觉换了个人。下回若是再来锦州,劳烦再给老子捎带两盒。”
“好说,都是自家人,如何这般客气?那芙蓉膏本是提神醒脑的上等熏香,八老板几时喜欢了,只管吩咐小婿去弄就是。眼下这两样生意,老夫都已交与他经手管理。”
“少爷……”荣贵在门外角落频频眨眼催促。
毕竟怕被岳丈大人发现,梅孝廷默了一默,终是拂开袍摆站起身来。一道清瘦身影往门边走两步,忽而回头挑眉一笑:“对了,爷今日要去瑞喜首饰庄走一趟,你喜欢什么,我买了给你?你不用怕,我只叫小二悄悄送来,不会给他看见。”
又是那少年的清澈,还是不肯死心,心心念念总要与她暗中再维一系,言语之间都是委曲求全的味道。
拐角木梯上传来熟悉的健朗脚步声,晓得庚武正自拾梯而上,秀荷放下篦子,咬着下唇并不去看梅孝廷:“你们梅家和庚家有宿怨,二少东家还是快请出去吧,免得叫他回来看见了。难得离开福城跑趟生意,回去也给少奶奶买点什么。都当爹的人了,要对妻儿负起责任,不要再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混在一起。没有好果子吃。”
呵,他都已然这般卑微求她,一点儿姿态都不要了,她也还是不肯赊予他一点点旧情。
梅孝廷最后一点顾虑便没有了,凉凉地扯了扯嘴角:“放心,爷没有孩子……也没有女人。连那个幽森森的家,也都是个骗局。这世间,算计来算计去,母亲算计儿子,男人算计女人,兄弟之间互相算计……我算是看透了。路是我自己选的,你爱随我便随,不随我,也无须这般虚情假意。走了。”
言毕一尾扇柄把门页勾开,那孤单清影踅出门去,这次没有再回头。
忽而庚武便手上提一枚瓷钵,衣炔翩翩然立在廊前,清隽面容上看不出甚么表情。
秀荷收敛心绪,连忙迎上前去:“三郎回来呀,买的是什么?”
“怕你不喜吃面食,便只买了清粥。”庚武踅进门来,他的鼻息敏锐,屋中一股陌生味道可瞒不住他。但看秀荷敛下眼睫闭口不说,便也捺下不问。只搬来两张椅凳,把粥盛出来一人一碗。
许是奔波辛苦,秀荷近日的胃口竟比从前要好上许多,一连气喝下三碗,忽而瓷钵便见了底。夫妻二人收拾下楼,上了门外青蓬马车,一路直往御史李大人府邸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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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坐落在崖石街老槐树下,一座并不十分阔气的二进宅院,显见得皇上并不打算把李宝财下放太久,怕是过不了多时便又要招他回京。毕竟是个逗人欢喜的活络性子,哪个皇帝都不希望身边全是一群古板的谋臣。
庚武敛下心思,与秀荷一前一后跨进大门。
进门竟也无人相迎,进去后才发现家仆们都拢在院中看热闹。
看夫人唐翠娥把李宝财的耳朵扯起,咄咄叱骂道:“叫你给老娘买针,买线!从大清早说到现在,一根针线影子都没看见!倒好,叔侄二个拿着老娘给你的银子,躲在后院吃酒射箭!就你这副矮胖墩样儿,不去拱猪倒好了,射的甚么鸟箭?说,什么时候给老娘把针线买回来!”
一边说,一边晃荡着手上的绣样,啪啪啪地往李宝财脸上打。
怕被那大针眼戳着,吓得李宝财嗷嗷哭嚎。
家仆们显然已司空见惯,一群人捂着嘴偷笑,一个也不上去帮忙。
“笑,笑什么笑?老娘这可是绣给太后娘娘的贺礼,一个个都睁开狗眼看看,这是仙鹤,不是鹅!”唐翠娥把绣样摊开,杀将将冲到仆人跟前。
只那手中针线,针是纳鞋底的大孔针,线是粗糙不断的大条线,为的是粗针粗线快些把仙鹤绣完,却拙劣的堆砌一团,确然不是鸟或鹅,更像是一只怀孕的胖母鸡。
“嗤嗤嗤……哈哈哈!好看,好看!”仆人们夸赞着,嘴捂不住,忽而捧腹大笑起来。
“扑哧”好生热闹的宅院,秀荷也忍不住抿了下嘴角。
唐翠娥一抬头,便看到进门台阶上站着一对新鲜登对璧人儿。俏媳妇十五六岁模样,苹果脸儿乖静静的,天生讨人喜欢;那丈夫英俊清梧,二十上下风华,乃是前些日答应送酒的庚老板。
唐翠娥四十年纪,虽生得五大三粗不生养,却特别爱看世间美丽之物,对男人凶,对女人却好。不由声音缓和下来,咳咳嗓子撇撇嘴:“哟~,这是哪里来的客人呀,进门不问好,倒先笑起老娘的绣样了。”
这大姐细眉胖脸,虽言语刻薄,却莫名叫人亲近。秀荷不怕她,应道:“不敢笑话夫人,只是想帮夫人把绣样理好。也省得大人再跑上一趟,回头耳朵吹了风,冬天可得生疮,变猪八戒了。”
“嗤嗤——”一众家仆睨着大人红肿的耳肉偷笑。
好生熟悉的吴侬软语,李宝财歪着脖子,看见是那天被榔头“顺”了银子的小媳妇,不由尴尬。对秀荷挤眉弄眼,“别乱说,别乱说”,怕她把那狼狈一幕说出来,在老婆奴才面前丢光了脸面。
秀荷便也端着不说。夫妻二人过来作礼。
唐翠娥剜了个白眼:“嘎不愣登大,出口狂言。那好,你这便过来绣给我看看,绣得好了,我欠你一人情。绣不好,咱这梁子今日可就结下了。”
一边说,一边把绣样拍飞至秀荷手上。
秀荷道一句献丑了。那绣样不过两个巴掌大,针粗线粗的,比自己贯日里细密的针线活儿不知简单多少倍,三下五除二便把它轮廓理顺,递回去道:“呐,夫人看看这样可以嚜?这会时间来不及,不然细节上还能再修整修整。”
唐翠娥正闻着庚武送来的东北老人参,喜滋滋眉开眼笑。见秀荷说话,顿把粗眉毛一凛,眯起细眼双面打量。只见那绣样上仙鹤脉路工整细密,连半跃起来的爪儿都栩栩如生,明明用的一样是粗针粗线,怎生得却看得人这般顺眼?
“咳,还不错。”唐翠娥满脸胖肉嘟了嘟,又堆出来一脸不情愿道:“但比先前老太妃那副百鸟贺寿图可差远了,你可见过那张图么?你要是有她那本事,老娘就服你。”
“呵呵,不瞒夫人,当日老太妃那副贺寿图,确然便是贱内所绣,一共化去了一十五天光景。没想到夫人竟是这般中意,倒叫在下夫妇惭愧了。”庚武清隽面庞含笑,抖开袖子打了一拱。
当日那副百鸟贺寿图进了宫,老太妃爱得不行,叫老太后一起看,直看得老太后心也痒痒了。唐翠娥惯是讨喜,便信誓旦旦也要弄出一幅给老太后瞧瞧。都是玩笑,老太后也不当真,自叫她回去弄一幅来。
唐翠娥再看秀荷娇婉乖静的样子,不由就讶然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哟,我说怎样几针就让你把一只老母鸡变成了仙鹤,原来是遇到了真高手!看不出来小小年纪倒有这样本事。可知道江南梅家因何故得了给宫中制冬衣的活儿么?还不就是因着那副绣品。得,这个人情老娘欠下了,不过仙鹤要拿去太后跟前交差,你可不许拆我的台。”
“民妇就是想拆台,那也得先见着太后娘娘的面儿呢,夫人您尽管拿去用就是。不晓得夫人也喜欢绣品,今次没有准备,下回若是得空还来,再给夫人您也绣上一幅。”秀荷体己地说。
唐翠娥生得胖大,天性里爱与小个子打交道,当下自是越看秀荷越喜欢得紧。拉着她的手儿去客堂,叫男仆清理干净“战场”,吩咐丫鬟们看茶。
那边厢阿康和马夫已经把青红酒瓮搬进门来,庚武便与李大人一起踅去后院的酒窖。
只前脚才走,后脚榔头便急匆匆颠腿进来,一边跑一边嚷嚷道:“夫、夫、夫人!不好了不好了,端王府铎乾王爷来了!怕是见老爷这么多天也没半点动静,亲、亲自上门责罪来了!”
那端王府铎乾正自中年有为,不贪不淫-喜怒不形于色,办事从来不讲人情客套,在他手下办事得多提三分醒儿,一点马虎都别想。
“叫他混蛋李宝财老窝囊,拖拖拖,那漕台大人能吃了他?怕这又怕那的。还不快去后院催他,赶紧的换装迎客!”唐翠娥才坐下又站起来,肥胖的身子在屋堂下兜转着圈圈。
“既是贵客来访,那民妇便先行告辞,下次得空再来拜访夫人。”秀荷连忙起身辞行。
只话音还未落下,便听门房传来一声扬长嗓音——
“端王府钦差大人到——”
“王爷、王爷,我们老爷这几日正病着,怕是此刻还在发烧呐!您这样进去怕染了瘟气……”铎乾走路生风,榔头一边小跑,一边低头哈腰地解释。
“哼,病?适才本王在塔楼上吹风,正看到他老儿在后院与你赤膊射箭,如何本王一进来他就病了?快去叫他老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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