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王小玥
娄皇后苦笑,明显能听出翠儿在说千云殿时,小心翼翼的放低了声音。
其实有什么呢?二十年,她已经看开了。
“好,我知道了。”
从凳子上起身,素色凤纹的外袍披在雪白的衣裙上,金线描绘的纹路,让她这心有哀事的人,显得不那么丧气。
去往千云殿的路她很熟悉,但却从未主动踏及过那个地方,不光因为那里是皇上的禁地,更因为,她不想沾染上那女子的任何气息。 后宫不少妃子,都在暗暗效仿着那女子的一颦一笑,因为那样,多多少少可以引起皇上的注意,虽然她也渴望丈夫的关心疼爱,可她仍旧希望,皇上看她的每一个眼神,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和那个女人有任何关系。
她宁可像如今这样得不到垂爱,也不想活在别人的身影之下。
千云殿里寂静冷清,二十年前,它曾是整个皇宫最豪华的宫殿,皇上为了保持它的本来面貌,从未派人修缮过,如今风雨一年又一年,这千云殿,早已经失了往日的风采,变得颓废破败。
推门进去,千云殿一如十多年前的陈设,简单清雅,拾的一尘不染,桌上还刻意的摆着一只破旧的药碗。
呵呵,怕是皇上睹物思人,常常在这千云殿里,心心念念着那可能已经变成一捧黄土的女人。
没来由的,娄皇后鼻子一酸,她虽曾痛恨过那个女人,但心里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嫉妒。
如今二十年的时光从心头淌过,恨淡了,怨淡了,嫉妒也淡了。
二十年里,这是她第二次踏进千云殿,第一次是多年前父亲去了,如今,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兄长去了。
也许她这皇后做的太过明,所以在感情上面,就变成了一个傻子,明知皇上心中没有她,可脆弱难过到无所依靠的时候,还是会傻傻的,想要到这里来寻找一丝安慰。
绕过绣了红梅落雪的屏风,娄皇后看到倚在小塌上的皇帝,眼眶忽的热了起来,第一次,没有规规矩矩的行礼,而是抓着屏风的边角,看着那双始终低垂没有看她一眼的眸子,一颗本就如同枯槁的心,瞬间随着兄长的离去和丈夫的冷落,变的了无生机。
“陛下,我兄长,去了。”嘶哑的声音低语一句,带着难以掩抑的脆弱。
耶律离抬头,望着面前的皇后,见她眼眶已经泛红,却极力压制着悲痛的情绪,语调中带着已经形成习惯的小心翼翼。
“我已经知道了,你明日出宫,送他最后一程吧!”耶律离淡淡的回答,并没有因为皇后的失礼而责备她。
“是!”
点点头,不多做任何停留,娄皇后转过身,默默的离开了千云殿。
也许这也会是她最后一次,踏进千云殿的门了。
人越是难过,天也就跟着伤心起来,踏出门,乌云已经下起雨来。
娄皇后伸出手,接住掉落的雨滴,蓦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也是同样大雨的天气,她倔强又不懂事的赌气淋在雨里,是兄长冒着雨把她拉回了屋里,声词严厉的责备她不懂得爱惜自己。
婢女及时的把雨伞遮上头顶,却被娄皇后一把推开,一步一步默默的走进雨里。
再淋这样冰凉的雨水,那个责备她的人,却再也不会有了。
兄长,柔儿有些后悔了,是不是闭上眼睛再一睁开,时光会倒退回二十年前,耳畔还可以听到你的声音,亦不会为自己求了这样孤寂的一生……
耶律离站在窗前,看着淋着雨渐渐离去的皇后,想起她也曾经是个倔强的姑娘。
当年,他从一个被欺凌的弱小皇子,步步为营成为有望夺嫡的强劲势力,耗了太多的力和时间。
江山换代之时,他能坐上皇位的把握不过五成,而剩下的五成,是她跪在父亲和兄长门前一天一夜求来的。
那天,像如今一样大雨倾盆,她为他祈求到了娄家的兵权支持,自己却高烧不退了好几天,直到新君继位,封后之时才稍稍好了些许。
做了皇后之后,她面对他时处处小心翼翼,耶律离本以为这该是皇后对于皇帝的敬重,可如今才看清,那样倔强的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如此卑微,不过也是在心里放的太深,就像当年,他放手让臻儿走时一样。
如今中年已过,本以为已经注定寂寥一生,却蓦然发现,有个人,一直默默跟在你的身后,等你回头。
……
英雄一生,也不了最后孤一座。
雨后的新土掩埋了亲人,娄皇后看着坟头最后一把黄土添上,静静的站了良久,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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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撵行至郊外的一处石桥旁,娄皇后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当年的那棵老柳还在,繁茂的枝叶一直垂到了河里,一如当年的模样。
当年也是在这里,她同家人到陵园祭奠先人回去时,被河面游来游去的野鸭吸引了目光,一时贪玩,悄悄背着行驶在前方的家人,跑下了自己的马车,去追逐河面上的鸭子。
可能久居深闺的女子大都太过于娇弱,一个不留神,她便落入了河中,也落入了一生的宿命之中。
救她的人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冷峻,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超越年龄的成熟。
他跃下河一言不发的将她救起,娄皇后仍记得,河中的枯枝划破了他的肩膀,抱她上岸后,胳膊的血染红了衣裳。
这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后来她百般打听,才知道他竟是一个被众皇子欺凌,又被皇帝发配到城外寺庙的皇子,耶律离。
当年一颗少女心动的太过突然,所以后来,她又以感谢为由,到城外看过他几次。
少年时的耶律离对她的态度,一如他的人一样,冷漠疏离。
可再坚固冰冷的顽石,时间久了,也被她当初的单纯和热情所感染,一来二去之后,他开始慢慢敞开心扉,接受着她的到来。
而她,也越来越沉溺在那懵懂的感情当中,被他的才华,被他的冷静,被他的一切一切所吸引。
那时的她便知道,他的一生,注定不会在这寺庙中庸庸碌碌的度过。
果然,不出几年,他就一步一步,走上了北狄的高峰,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触手可得。
最后的一把助力,是她给的,当年她执着的,在父亲的书房前跪了一天一夜,直到大雨倾盆,直到兄长呵斥着将她拉回去,父亲才松了口,答应助他一臂之力,但条件是,许娄家一个皇后。
耶律离做到了,她安安稳稳的做上了皇后,没有一个人可以动摇她的位置。
直到,她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夜里,皇上在她身侧熟睡的时候,偶尔会一身冷汗的惊醒,然后靠着床,坐上良久。
最开始,她以为皇上不过是做了噩梦,可日子久了,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终于有一次,她在皇帝梦呓中,听到了一句“别走!”
她知道,他心里住了一个人,一个常常入他梦,甚至刻入了他骨髓的人。
登基的最初几年,皇上一心在政事上,从不贪恋美色。
可等江山稳然在握之后,她发现,皇帝开始断断续续的往宫中带了几个女子,而那几个女子或多或少,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当时的她,只觉得心爱的人爱上了别人,开始不甘,开始嫉妒,到最后怨恨吞噬了她内心的善良,手中开始沾染上鲜血。
刚开始时她是怕的,怕皇上会因此责备她,怕皇上会痛恨她心狠手辣。
可一切,在皇上眼中,都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她还是她至高无上的皇后,那位置,依旧无人撼动。
她一直相信,就算皇上心中没有她,在她细心的陪伴和感动之下,他会回心转意的。
这个想法,一直到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皇上抱了那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女人进宫,才彻底看清。
当时为了救那女人,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出动了,昂贵的药材用了无数,经验老道的太医轮番守护,连续抢救了好几天,才把那女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几天,她在皇上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和担忧,还有清醒着,拉着那昏迷不醒的女人说了句,“别走。”
那一声“别走”,如同一记铁锤,狠狠的敲在了她的心头。
她知道,皇上心里的那个女人,来了。
果然,那女人救活以后虽半痴半傻,但皇上还是给了她后宫中无与伦比的宠爱,为她建了辉煌清雅的千云殿,无数个漫漫长夜,都宿在了那里。
这让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披着华丽外表的孔雀,金玉其外,却在没有人的地方,独自梳理着自己的悲伤。
皇上为那女人,阻挡了一切有可能的伤害,她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男人,把她前所未有的宠爱,加倍的给了另一个女人。
那女人在的三年里,只有她自己知道,日日心如刀绞是什么滋味。
终于,那女人还是离开了。
离开了北狄,或许,也已经离开了人世。
她以为自己又有了机会,所以比之以前更加加倍的,小心翼翼的讨好着皇上,想让自己一颗滚烫的心,像当年一样把他捂热。
可这一捂,竟是二十年。
二十年,她的青春没有了,她可以给他的父兄的支持也没有了,又或许,他也已经不需要了,所以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任何,足以打动他的东西。
于是一颗炙热的心,也就凉了。
风吹过,把平缓的河面吹出一圈圈苍老的皱纹,如同她的人和心一样。
走到河岸边坐下,娄皇后拭了一把眼角的温热,把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静静的望着垂进水面的倒柳,想着如果重新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为自己选择这样的一生。
身边有脚步声走近,娄皇后以为是婢女追了过来,未曾回头,往水面看了一眼,却怔在了当场。
回过头,耶律离身着便衣,只除了岁月在脸上留下了沧桑,余下的,竟一切如少年时的模样。
“柔儿。”
耶律离的一声轻唤,险些让娄皇后以为,自己当真又回到了过去,因为他没有疏离的称她一声“皇后”,而是亲切的,唤了她的乳名。
蹲下身子,耶律离伸手擦拭掉娄皇后脸颊的泪水,望着伴了他大半生的人,柔声说道:“听说城外百花园的花儿都开了,等过几天,我带你去住些日子。”
“你,说什么?”娄皇后震惊之余,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老了,政事上的事情,渐渐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以后,就多交给桓儿处理了。我记得年轻时,曾答应过你去百花园看花,这个承诺,拖了有些晚了。”
百花园。
他竟还记得!娄皇后以为,这一句玩笑话,只有她一个人傻傻的当真了。
没想到,在她要绝望放弃的时候,却又梦幻般的实现了。
看着怔怔的皇后,耶律离牵起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朝着不远处的马车缓缓走去。
他一直以为,在绝望中救了他的人是杨臻,如今人到暮年,回望这一生才发现,一直救慰着他的,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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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从他没落到辉煌,默默伴了他一生的女人。
也不知,这觉悟的时间,算不算太晚。
番外之:前生忆梦
果盘里刚刚洗好的葡萄带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桌子上的小碟里,堆满了新炒好的各色干果和点心。
翠色罗裙的少女把一切摆放整齐,刚闲下手来,却瞧见另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快步跑进来,喘着气说道:“令蝉姐姐,公子被先生扣下了,要晚些回来了。”
闻言,令蝉忙把桌上的糕点用纱罩盖上,疑惑的问道:“怎么会被先生扣下?公子的功课,一向做的很好呀!”
“是郡主。”说话的侍女嘟起了嘴巴,略微有几分怪罪的意思。“先生让轮流到书堂去背诵课文,公子先去了,背的很好,还得到了先生的赞扬,可出来后,却被郡主拉到一旁互换了外袍,又让公子重新进去替她背诵。”
“那不应该,两人都通过了么?”
“没有!”提起来,那说话的侍女还有些焦急,“公子是背下来了,可被先生给识破了,先生说,背的太熟练,没有偷词越句,这不是郡主的风格,所以两人现在都在书堂罚站呢!”
原来如此。
令蝉低笑,不同于那说话侍女的急躁,反而点点头道:“确实该罚,念书这种事情,两人怎么能做鬼呢?”
“令蝉好狠的心呦~”
随着一声哀怨,屋外跑进来一个欢快的身影,麻利的坐到了桌前,掀开罩着的纱布,捏起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边嚼边看着令蝉,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怎么能说令蝉狠心呢?”从门口又进来一人,月白的衣袍衬着干净的面容,与吃着糕点的少女,有着八九分的相似。“阿臻,我看令蝉说的很对,这种事情,怎么能拉着我一起做鬼呢!”
“唉!”嚼着糕点的杨臻仰头长叹一声,感慨道:“令蝉说的对,大哥说的对,大哥觉得令蝉说什么都对,可怜的阿臻,什么都是错的。”说罢,还学着那戏台上唱戏的戏子,举着袖子假惺惺的抹了一把眼泪。
这一句话,却让身在话中的两个人,腾的红了脸。
令蝉抬头看了一眼公子,却见他回过来的目光,柔和的像是绵绵的一片月光。
“先生不是罚站了么?怎么又让你们回来了?”令蝉羞涩,赶快转移了话题。
剥开一颗花生扔进嘴里,杨臻得意的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我聪明,那诗文,片刻功夫就记下了。”
“郡主明明学的很快,每次还要拉着公子垫背。”令蝉轻笑一声,心里知晓是杨臻贪玩儿。
嗑瓜子的声音清脆的响起,杨臻这边又开始酸溜溜的“哀怨”了。“令蝉好偏的心,每次都向着大哥。”
为何又扯到了这个话题上?令蝉悄悄看了一眼公子,见他正含笑看着她们,眼底温柔的像是一湾清泉,又像是屋外正好的阳光,把本就俊秀致的五官,衬托的更加出色。
令蝉感叹,这世上最为优秀的男子,竟让普普通通的她碰上了,而且那双眼眸的深处,还刻着她的身影。
真好。
夜里,令蝉像往常一样在房间里为公子铺好被子,刚欲离开时,却被公子拉住了手,带着她直往屋外走,一直走到府里她最喜欢的那棵合欢树下,才停住了脚步。
一朵淡色的合欢缓缓飘落在眼前,令蝉望着公子深情带笑的眼睛,慢慢红了脸颊。
那夜的话语,带着合欢的芬芳。
公子说:“令蝉,我要去青州剿匪了,等我得胜归来,就让母亲去向春婶提亲,把我们的亲事定下来。”
提亲两个字,说的令蝉心头小鹿乱撞,却又陷入深深的纠结当中,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她是卑贱的婢女,他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怎么能在一起?
一个吻轻轻的落在额头,令蝉知道,公子有一颗玲珑的心,怕是早已经,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我母亲出身江湖,她喜欢你的品性,不会在意其它的。”
“公子。”
令蝉抬头轻唤,一向沉稳的她,话语中带了几分轻颤。
“嗯。”鼻腔中温柔磁性的一声轻哼传进了令蝉的耳朵,紧接着一双温暖的臂膀,把她拥在了怀里。
树上的合欢花静静飘落,落在两人肩头,带着幸福的气息。
那一份承诺,那一瞬画面,深深的烙在了令蝉的回忆里,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耳畔中,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闪现着。
年少的时光美好而灿烂,令蝉觉得,有和和睦睦的王府,有鬼灵怪的郡主,还有温文儒雅的公子,她的生活,就会这样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每一天,都让令蝉觉得,不知该用什么办法来感谢老天爷,对她如此的眷顾。
几日后,目送公子身着戎装出征,令蝉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期待着他得胜归来,也期待着能成为他的妻子。
可等来的,却是已经奄奄一息的兄妹二人。
公子从小体格要弱些,所以曾与郡主下过同命蛊,这些年,从小到大,两人一直活的安好,据说若身体不经受重创,便没什么大碍。
谁曾想,这青州一行落下的伤,险些要了公子的性命。
当时,整个凉城,无数名医齐齐上阵,公子性命虽是保住了,却留下了一具弱不禁风的身体。
而从那以后,公子再未提起,他们的婚事。
令蝉心疼,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着,若可以用她的心肝为引能救治公子,她也是愿意的。
可一切,不过是一场妄想。
可能她的贴心太过于殷勤,公子心思聪敏,郁郁了多日,还是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令蝉不怪。
她知道公子所担忧的,他怕娶了她,会拖累了她的一生。
令蝉觉得,名分而已,不要也罢!嫁与不嫁,她都要守着他,照顾他一辈子。
而这个想法,却停留在了他宿醉的那一夜。
络雪跑来跟她说,“令蝉姐姐,公子把自己关在房中很久了,任谁叫都不答应。”
令蝉一听,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往公子的房间走去。
推了推,门是反锁的,令蝉心中焦急,却依旧努力平静下来,轻叩了几下门框,朝屋里唤道:“公子,公子!”
几息过后,房门从里面打开,落入令蝉眼帘的,是一双通红的眸子,和苍白的脸颊。
进屋,冲天的酒气扑来,令蝉看了看地上,大大小小的竟摆了好几个坛子,随地乱扔的丝绢上,还沾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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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点点的血迹。
咳!咳!
咳嗽声从身旁传来,令蝉扭过头去,看着面前的公子唇角浸出一丝鲜血,感觉前所未有的心痛。
“你疯了!不要命了吗?”
令蝉拎起身旁的一个酒坛摔在地上,第一次,没有温柔细语,第一次,这样责备她的公子。
“令蝉啊!是我太没用。”
无力沙哑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醉意,令蝉眼见着公子慢慢瘫坐在地上,又赶忙过去,将他轻轻扶着。
“令蝉,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阿臻,若不是我太过无能,怎么能让阿臻牺牲自己的幸福,去换取凉城的安宁!”
令蝉用手擦掉公子的眼泪,自己的泪水却潸然而下。
是的,郡主的亲事已经订了,再过半个月,就要出嫁了呢。
“公子,你何必这样自责?女孩子终究是要出嫁的,听闻那成翊将军相貌家世地位都好,对郡主,也一定会好的。”
“阿臻是洒脱自由的,她该寻个自己喜欢的男子。”
“可公子心中有凉城,郡主心中也有,公子,这是郡主的选择,你该支持她,让她嫁的欢欢喜喜。她对你有多在乎你该知道,若让她知道你心中如此记挂她,让她以后的日子,怎么稳下心来过?”
感觉到身旁的人渐渐无力,令蝉伸手将公子揽住,给予他自己能给的所有支撑。
“令蝉,你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靠在肩头的人犹豫了片刻,悠悠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不!”令蝉愣了一瞬,心痛而坚决的摇头,“我的心意你知道,我的脾气你也知道,况且,你说过要娶我的。”
“我?”沉默良久,刺心的话再次传来,“我这样的身体,不能拖累你,你是个好姑娘。”
“不要再说了!”令蝉的泪一滴滴落下,“你会好起来的,我就在你身边等着你,哪怕等十年,等二十年,等五十年,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
“我就知道你这样倔。”靠在肩头的人轻轻摇头,“我已经托媒人,向劳叔和春婶为你寻了一户好人家,等阿臻的婚事办过之后,你就嫁了吧!你幸福了,我也就安心了。”
“凭什么?你的誓言和承诺都不做数了么?我不嫁!”
肩头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无力低沉,却带着霸道和坚决,“我是你的公子,我有权利,左右你的婚事!”
呼吸渐沉,令蝉望着已经没有动静的公子,颤抖着,在他额头烙下了一个同样的吻。
白头偕老,公子,这是你说过的话呀!
把陷入沉睡的公子扶上床,令蝉又跑去请了大夫来诊脉,大夫细细的叮嘱着,近日公子的药汤,又要加量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回了房间,一路撕心裂肺无声的哭着,哭到最后,浑身都没有了力气,只剩下一颗绞的生疼的心。
回到居住的小院中,那里果然已经摆了满满当当的聘礼,那手笔,莫说娶她这小小的婢女,娶个官家小姐,也是绰绰有余了。
令蝉的心好疼,她的公子,果真给她寻了个好人家啊!
手指紧紧掐着门框,令蝉心中忍不住悲痛的骂道:杨禹!你这个背弃誓言的小人!令蝉只想要好好的,守在你身边啊!
可如此简单的要求,对她,却成为了一种奢求。
接下来的一连几天,公子都对她避而不见,所有的事情,都唤了络雪和晚樱去做。父母也在日日的劝慰她,要她安心嫁人,莫要再对公子,有什么痴心妄想。
可她,还能有什么妄想呢?
日复一日,时光即如匆匆白驹,又慢的像将冻的河流,如此麻木昏沉的过着,郡主大婚的日子,也到了。
张扬着红绸的马车,缓慢的驶出了凉城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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