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悟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临仙歌
江澜低头一笑,上前将线香插|进紫铜大鼎。
而此刻的天界,天门外,一团巨大魔气悄无声息地靠近。
慵懒的肥猫在守门的两个天将身后喵呜叫了一声,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就在他们回头的那一瞬,一道黑色魔气闪电般袭来,一击命中背后。
两个天将闷哼一声,齐齐昏倒在地。
那团巨大的魔气见状瞬息逼近,眨眼间,魔气消散,显现出一众浩浩荡荡的魔族之人。
为首的魔人道:“妖主,这两个虾兵蟹将已被我击倒,你还不赶快让我们进去?”
“呵呵……”肥猫伸了个懒腰,“急什么,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帮我救出妖尊。”
魔首道:“只要你破了这天门的屏障让我们进去,救出妖尊岂不是举手之劳,妖主快动手吧,我们两族联手,可就是为了这一天。”
“那是自然。”猫妖化出人形,手里拿着一个金色令牌,往天门结出的无形屏障上一扣,屏障顿时消隐瓦解。
魔首迫不及待地飞身上前,却被猫妖伸手拦了下来。
他将手上令牌塞到魔首手里。
对方低头一看,紫金的令牌,阳刻的字,写着江澜。
猫妖笑道:“这可是你们新魔尊的通行令牌,我了不小的力气才偷过来,若是到时候你们被天界制服了,可不要让我背锅。”
魔首哈哈一笑:“妖主果真是运筹帷幄,放心,这黄毛小子,也敢坐魔尊这位置,我等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猫妖但笑不语,魔首一挥手,道:“今日封君大典,天界防守松懈,走!都随我杀进天界!”
密密麻麻的人群有如溃堤,一哄而入。
天色冥冥,风雨欲来。
封君大典进行到一半,众人已经有些疲倦。
这大典由天界一手操办,来的都是三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天界的仙神,人界的散仙隐仙,魔界一众臣服势力的头子,妖界的妖尊因为早年犯了大错,被囚禁在天界寂静塔,所以邀请了些七零八碎的妖兽头子,像狮虎蛇豹,皆在其中。
底下各路牛鬼蛇神正各怀鬼胎地推杯换盏,天帝高坐封君台上,凌策在左,江澜在右。
中间有婀娜多姿的仙子拂袖起舞,江澜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脸上微红,已经有些醉意,凌策就坐在他对面,八风不动地饮着茶,看不出神情。
女仙的长袖在眼前飞来飞去,纤细的腰支,葱白的玉足,他都无心观赏,只是透过那若隐若现的空隙,凝视着对面的青年。
须臾,青年忽然一抬眼,正对上江澜的视线。
江澜心头一悸,失手打翻了酒杯。
他惊慌地回神,拾酒杯的间隙又偷偷瞄了一眼,看见凌策正在和身旁的仙奴耳语,然后起身离坐。
江澜目送他离开,心里一空,暗暗抱怨自己刚才真是太丢人了。
身旁有侍女过来擦拭撒掉的酒水,另一个给他擦湿掉的袖子。
江澜不自在地缩了缩手,眼一抬,瞥见一人朝这里走了过来。
凌策的仙奴俯身低眉道:“尊主,凌策帝君请尊主外头一叙。”
“好!”江澜蹭地站起来,又意识到失礼,正色道,“带我过去。”
说罢向天帝禀明了去意,得到对方微微颔首后,江澜便跟着仙奴往外走去。
下了封君台,是一片湖光山色的秀丽山林,在魔界这种地方实属罕见。
山下湖边遥遥站了个黑袍金鹤的人影,隔着这么远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转过身看了一眼。
不知怎么,江澜竟从那一眼里看出了颇为欣慰的笑意。
仙奴送到半山腰便止步了,道:“奴告辞。”
江澜点头,自行下山。
到了湖边,行至凌策身旁,对方望着湖水,笑道:“尊主今日封君,恭喜了。”
江澜挠头,在凌策面前,他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魔尊君主,被他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嘻嘻道:“一个头衔而已,我可没有治理魔界的本事。”
凌策莞尔,道:“不谈这个,今日此生只此一次,我该送你个礼物,你想要什么?”
江澜:“啊?礼物?你不是送了吗?就那什么什么剑?”
凌策:“归离剑只是走个过场,明面上的,私底下,我再另送一个。”
“不用,真的。”江澜摆手,“我这人真没什么要求,你送好东西,我也用不着。”
凌策点头:“好吧,那留着吧,以后想要什么,便告诉我。”
江澜嘿嘿一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经常去天界逛逛就好了。”
凌策挑眉:“你每次去天界‘逛逛’就是赖在清垣宫里,浇树,喂猫?”
“……”江澜翻了个白眼,“如意树你也可以问它要果子吃啊,你那猫你都不怎么喂,我替你喂得那么肥,你该感谢我。”
“我的猫?”凌策摇头一笑,“那只猫不是你带来的吗?我不太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家伙。”
“啊?”江澜傻眼,“那猫不是我的啊,我在你后前捡到的,后来看你偶尔也抱抱它,我就以为是你养的呢。”
凌策抿唇:“那姑且算是我的罢。”
“哦。”江澜暗暗搓着手指,气氛陷入沉寂。
就在江澜觉得相对无话,尴尬不已的时候,山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喊:“帝君!帝君!不好了!”
江澜回头,是凌策那个仙奴去而复返,神情惊恐万分,一道光似的朝这边飞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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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凌策按住他肩头,镇定道:“何事惊慌,细细道来。”
“帝君!”仙奴抬头看着他,又小心地瞥了一眼江澜,神色焦急却欲言又止。
“无妨,你说。”
仙奴急道:“就在刚才,魔族几大势力暗中勾结,攻破了天门,杀了众多天兵,还、还放出了妖尊!”
“什么?”凌策和江澜同时脱口而出。
“天帝大怒,已经和众仙还有护场的兵将们回去天界了,而且、而且……”
江澜先一步抓住他,不敢置信道:“而且什么?!”
“而且魔族是拿着令牌进入天门的,那个令牌,就是尊主你的令牌!”
江澜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有生之年,他可算是体会了一把什么是五雷轰顶的滋味。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上下摸索起来,果然,随身的令牌不见了。
他颓然往后一退,险些摔倒,凌策手疾眼快扶了一把,才把他的思绪从从震惊中拉回来。
他怔怔抬头:“不是我……”
“嗯。”凌策轻轻扣住他的肩,温声道:“看来有人想要嫁祸给你,你先随我回清垣宫,有我在,天帝也不敢随便处置你。”
他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是在说一件平平常常的事,就像安排江澜去清垣宫一起吃饭似的,江澜知道凌策是在安慰他,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急。
他摇头,推开凌策:“不,那些人既然要害我,一定会说令牌是我给的,攻打天界也是我指使的,天帝现在一定勃然大怒,我不能连累你。”
他说着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黑芒消失不见。
“江澜!”
凌策正要追他,旁边仙奴忽然死死拉住了他,道:“帝君别去!尊主说的对,你如今护着他,就是在和天帝作对,天帝本就生性多疑,纵然帝君法力无边,也不能和整个天界抗衡啊,尊主他是为了保住帝君,帝君莫要去了!”
“你懂什么。”凌策眉宇间笼罩起一层愤懑和无奈,一拂袖,浩瀚灵力澎湃而出,将仙奴震退开来。
“他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嘴上说不想连累本座,可本座知道他有多么害怕一个人面对这些。”
凌策捏起一个诀子:“你速回天界,若是见到江澜,立刻通知本座。”
金光一闪,没入天际。
凌策感应着江澜的气息,魔界乌烟瘴气太重,他的灵力极受阻碍,对江澜的气息感应不明显。
可能因为身处魔界的原因,江澜的气息移动得很快,但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东倒西歪地乱飞乱撞。
终于在辗转几次之后,凌策把江澜跟丢了。
他绕着魔界飞了一大圈,却怎么也感应不到他了。
☆、春风拂槛露华浓
任凭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江澜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声无息。
他知道这孩子的心性,外表看着大大咧咧玩世不恭,心里却又敏感又脆弱。
他一生下来,娘亲难产而死,父亲早就逝世,长这么大全靠别人的救济和施舍,他一个人太久了,一个人长大,一个人流浪,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吃饭。
什么都是一个人。
遇到点什么事,第一句话就是说“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凌策知道,这时候如果有人帮他一把,他能开心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开心得吃饭连筷子都拿反。
而且又傻,别人只是帮了他一把,他就愿意推心置腹,掏心掏肺。
更何况这种时候,不是平常的小风小浪。
魔族将他推入了深渊,深渊之上,还有整个天界的质问和愤怒,还有放出妖尊的难赦重罪。
这些绝不是他一个人能扛下来的。
所以江澜手足无措,毫无应对之法,只能选择逃避,选择躲起来。
凌策实在找不到他,又想到他经常去人间,可能躲去了那里,便又去人间寻找。
整整九天,凌策几乎找遍了三界,恨不能把天地都颠倒过来,把江澜给甩出来。
可江澜就是跟没存在过似的,一点气息也无。
这让他很焦虑很头疼。
这期间仙奴给他送过话,天帝已经镇压了魔族,把闹事的全都送去了天雷台,魂魄修为都化了个干净。
但众人异口同声,都说是受江澜指使,趁着封君大典天界防守薄弱,才一举来犯。
更何况有江澜的通行令牌作为铁证,江澜若是在场,必然百口莫辩。
天帝已经下令通缉江澜,抓到了便只有任人宰割的结果。
现在满天地都是追捕江澜的天兵天将,凌策连行动都不好行动,只能隐去真身化作普通人,日复一日地找人。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天界那边的仙奴再次给他传来了消息。
江澜去天界自首了。
凌策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从人间飞去了天界,面色煞白地赶到时,江澜已经被天帝一声令下送上了雷台,马上就要行九天雷刑。
他纵身跃上雷台,将归剑铮然入地,他双手扶剑,浩荡灵力海浪般涌开,震散四方仙神。
四下里窃窃私语。
执事仙官道:“帝君这是作何?”
凌策站在江澜身前,挥剑斩断了缚身的仙索,道:“救人。”
仙官义正言辞道:“帝君要违抗天帝之意,带去走这魔头吗!”
“此事尚有存疑,若草草盖棺定论,岂不是便宜了幕后有心之人。”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到仙官身上,“去禀知天帝,江澜暂由本座看管,事情未查清楚之前,谁也不得放肆。”
凌策有说这话的资本,他本就是天界灵泽化生,一身法力深不可测,年纪资历和修为皆比天帝深上许多,又和明祁帝君关系深厚,谁也得罪不起。
他若是拼死一搏兵解归天,就算整个天界的人联起手来,也都捞不到好处。
话说完,凌策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和阻拦,抱起早就吓得魂飞魄散的江澜离开了。
回到清垣宫,往日里总是出来迎接的肥猫没有出现,殿里空荡荡的,许久没有燃香,却又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味。
他走进内殿,重重纱幕自动开合,他畅行入内,把江澜放到了尽头空旷的大床上。
江澜抓住他,低声道:“你何必呢?”
凌策没有说话。
他又道:“其实我死了我没什么,说不定我就可以见到爹娘了,我不怕死,我怕的是魂飞魄散,连见他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凌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你不会死的,有我。”
看着凌策的眼神,江澜忽然一笑,“嗯。”
然而凌策终究没能护他太久。
天帝知道此事后下令封禁了清垣宫,只要凌策交出江澜,便不会多做追究。
凌策不动声色,依旧该怎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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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将事情查了个七七八八,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江澜趁机逃出了清垣宫,在轮回台上纵身一跃。
入了轮回台,便将旧事都忘得干净。
他不想死在天雷下,便以这种方式谢罪。
凌策压着心头喜悦拿着猫妖勾结魔族一事的证据回到清垣宫时,便听到宫人低低啜泣。
心尖一颤,他大步走入内殿。
随着步伐自动分向两边的纱幕次第掀开,视线一重重映入。
空荡荡的,无人。
他猛的转身:“江澜呢!”
宫人跪地俯首道:“尊主、尊主他……一个时辰前……跳了轮回台!”
一阵风倏然刮过,殿内已无人声。
*
魔尊轮回谢罪,更掀起魔界波澜。
此后数百年,纷争不断。
天界凤和帝君率军四处镇压,才让这股逆反之风渐渐平息。
而凌策,四处寻找江澜的下落。
轮回台封住了江澜的魔气,他已经丝毫感应不到他。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找了他数百年。
清垣宫的宫人常常会看到他在如意树下自言自语,凑近了听,便听到一句零落的“你既名如意,却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江澜”。
当时,由于天界魔族混战,天上杀伐之气影响了破军星,人间也因此战火不断。
凌策在寻找江澜时,偶经一处烽烟四起的战场,观双方国势本应盛世昌平,结秦晋之好,却因受天界影响也起了战乱。
他于心不忍,按下云头,化作士兵的模样,在战场上四处以血布阵,意欲镇压杀气。
四方鲜血喷溅,刀剑喑鸣,他风似的将阵脚一一画下,在结到第二十二个阵脚时,身后忽然扑来一个人影,把他死死护在了身下。
凌策刚想挣开,心想这些凡人自己的命都顾不来了,还有心情救别人。
何况,他哪里用得着一个凡人救命。
但在被扑倒的一瞬间,他听见一道熟悉万分的声音:“小心!”
下一刻,身上的人反手挥剑,手刃了一个试图偷袭凌策的敌兵。
几滴遗落的鲜血洒在两人脸上。
凌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对方却一伸手,把他拉起来,严肃道:“还画画,不要命了。”
凌策知道他说的是鲜血画就的符咒阵脚,一低头,唇角不受控制地牵出了一个笑容。
回来了。
一身普通平常的盔甲,眉宇间英气洒脱,手里一把剑,背上还有弓箭和箭筒。
凌策手指还滴着血,一滴滴落在尘埃飞溅的黄土上,像是开了一朵朵艳骨红梅。
他看着江澜,笑道:“我画的不是画,是命。”
江澜没多说,一笑,转身冲进尘土飞扬中。
凌策只是颔首,看着他冲锋陷阵。
命运这东西,果真玄之又玄。
他找了江澜几百年都没有音信,如今却因为一时兴起,就遇见了他。
凌策的阵法很快起效,破军天狼杀气渐渐消散,战事也随之减少,江澜也回到了故乡。
故乡在一处山水偏僻的村落里,江澜父母早亡,他一个人一间茅屋,一亩三分地,加上朝廷分发的奖赏和月供,便是此后余生的依仗。
凌策一直暗中护着他,在他忙活农活的时候施个法,招片云遮遮太阳,再刮刮凉风。
导致江澜每次要出门干活,村里村民就要跟他一起,因为他下地,哪怕天上九个太阳,也得立刻阴天,起风。
直到有一天,寒冬落雪,明月万丈,四处乱逛的凌策无意中看见受了重伤的凤和。
凤和这人心高气傲,不肯受人恩惠,凌策不好直接出手相救,又不忍心看他受伤在外,还是这么冰天坼地的时候。
于是他在那个深夜敲开了江澜家的门。
凌策告诉他,山上有个人快死了。
江澜果然就提着一盏薄灯就去了山上,凌策在暗处看着他找到了凤和,跟着他一路到了一处废弃的庙里。
江澜把凤和安顿在了这里,并且每天都会给他送饭食。
江澜还认得他是沙场上的见过一面的士兵,便问他怎么会这穷乡僻壤。
凌策道:“故乡毁于战火,无家可归,便流落到了这里。”
江澜点头:“既然这样,你便先寄住我家罢。”
于是,凌策堂而皇之地住进了江澜的小茅屋。
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算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平日里除了和江澜一起下地干活,做做饭,便是教江澜识字写字,读些经文,抚抚琴,画个画什么的。
江澜很是吃惊,这么一个琴棋书画都通的人,放到朝廷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怎么就被送去打仗了。
怪不得他打仗的时候还画画。
不过这些江澜没说出来。
凌策承包了江澜的饮食起居,美名其曰是报答留之恩,江澜一开始比较拘谨,并且拒绝,后来磨不住凌策实在太体贴入微,便昧着良心接受了。
就连送给受伤的凤和的饭菜都是凌策准备的,他不过是跑个腿而已。
有好几次江澜想让凌策一起去看看凤和,都被对方拒绝了。
他也没多说。
直到有一天,凤和问他,等他伤好了,他还会不会去庙里。
他答应着。
可当夜,江澜高烧不退,全身如同被蚂蚁噬咬,痛苦不堪。
凌策为他诊脉,怎么也找不到病根,他又用仙术镇压,江澜反而更痛苦了。
就这么过了大半夜,依偎在他怀里的江澜忽然不痛了,眉心黑气一现,竟是出现了一道魔印。
凌策刚注意到这道魔印,便见江澜蓦地睁开眼,原先痛苦疲惫的神情一扫而空,血色的眼瞳里尽是冷漠和杀意。
转瞬间,他已经被入魔的江澜掐住了喉咙。
凌策没有挣扎,意识到了根结所在。
轮回台封住了江澜的力量和魔气,让他变成一个凡人,可这封印之力经过了几百年已然大不如前。
江澜的力量被封印太久,已经迫不及待地要破障而出,而且这力量继承自上一任魔尊,非同小可,经过几百年,又壮大了一番。
以江澜凡人的身躯和意志,根本驾驭不住,所以会被这个力量反控,失去自我,这样下去,江澜迟早暴毙而亡。
他抓着江澜的手,喉咙被掐得死死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澜表情漠然,凌策传音道:“江澜,你想解脱吗?”
江澜的表情出现了一丝波动,他隐隐皱眉,手指松开了一些,头部不安又机械地转了转,沙哑道:“凌、凌策?”
“是我。”凌策安抚着他,“跟我走吧,我给你解脱。”
江澜挣扎着想了半晌:“好、好……”
“好,你过来。”凌策艰难地抬起手,看着江澜一点点靠近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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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他闭上眼,一咬牙,手起掌落,力道千钧的一掌,落在江澜的头顶。
只听见一声闷哼,江澜微微一挣,便再没了声息。
凌策没有耽搁,红着眼取出了江澜的魂魄,给他的魔力加上了重重禁制,便携着魂魄,在山上辟出一块空地,建了坟冢,安葬了尸体。
回到天界后,他为江澜做了一副长生之躯,放入了魂魄。
从此天界多了一个被凌策帝君无缘无故提拔上来的凡人,随侍在侧,如影随形。
前尘记忆涌入脑海只是一瞬,可这其中,却是几百年的光阴和曾经煮酒烹茶,冬炉呵手的点滴。
他和凌策就像是相对而行的线,总是在某一点交汇,却又转瞬别离。
凌策守护了他近千年的光阴,什么都没说。
最真挚的,往往都在不言中。
☆、因过竹院逢僧话
近千年的封印一朝破开,汹涌的魔气瞬间笼罩四野。
江澜站起来,脑中仍有些混沌,记忆纷至沓来并非一下子就能全都接受。
他在千顷陂的湖边站了良久,才总算梳理清楚所有因果。
明祁那条应龙解开他记忆便不见了人,宋清禹又进了千顷陂,凌策魂魄不知何去,天地浩大,竟没有人可以在此时给他依靠。
他恍惚走了一段路,那些记忆像是另一个人的,在他脑海里盘旋叫嚣,但他又知道,那都是他自己。
他走过玉兰开遍的村口,看见几个农妇正聊着天做针线活儿,就想起他和凌策在山村里一起生活的样子。
他又继续走着,遇见了浣衣回来结伴而行的少女,嘻嘻哈哈的,姿态竟有些像天界的仙子。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只是觉得这几世的颠沛流离,折磨得他疲惫不堪。
他扯起唇角,一个涩然的浅笑,心想:我和凌策,想来是有缘无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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