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君悟道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临仙歌
捞了一手空后,他茫然看着双手,半晌,捂住了自己的脸。
*
暮色四合,村口几个总角小儿围着一个石磨嬉闹,只有一个梳着朝天辫的
见君悟道 分卷阅读32
小男孩一个人坐在磨盘上发呆。
几个小孩你追我赶,都快没力气了,都不约而同得坐到一旁石板上休息。
一个黄毛小女娃却没跟着其他小孩坐下,大概没人玩儿有些无聊,她仰头看着磨盘上的男孩儿,趾高气扬道:“喂!你是谁家的孩子!不知道这是我们的地盘吗!快滚下来!”
小男孩不停地摆出奇怪的手势,一会儿像是在毛线,一会儿又搓了搓,还时不时往自己脑袋隔空点两下,看得周围的小孩一阵好奇。
男孩儿没说话,黄毛丫头有些生气,似乎自己孩子王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腰一掐,指着小男孩道:“哪儿来的傻子!”
她说着手臂一横,指使起那几个石板上的小孩儿,颇有些当家做主的风范,道:“你们!快给我把他赶走!咱们可不跟傻子玩儿!小心自己也变傻了!”
几个小孩睁大了眼,没有理会丫头的使唤,小女娃气急败坏,指指点点地踱步过去:“你们傻了吗!我的话都不听了?!”
话落,他们还是没反应。
黄毛丫头终于觉到不对劲,回头一看,也愣住了。
磨盘上的小男孩不见了,只剩下一条胳膊粗的长蛇,暗红色和黑色交织的麟片在昏黄夕阳下闪着森冷的光。
那条蛇往女孩儿这边看了一眼,一吐蛇信子,绕着磨盘缓缓游‖行到地面。
几个小孩已经被吓得快昏过去,小女孩儿抖得像筛子,睚眦目裂,连呼吸都快断了。
未几,她看见蛇张了张嘴,发出了人的声音。
“紫气绕指,贵人东来,且饶你一命。”
它说完扭动身体,迅速往东方蛇行而去。
而后磨盘那儿咚的一声,小丫头吓晕了,昏倒在地。
那条会说话的蛇在荒草覆没的田野里游‖行了一段路后,终于远远地看见枯黄的野草尽头行来一个人影。
它幻出成人的人形,上前迎接。
那人一身黑色斗篷,把身子捂得严丝合缝,帽子下只露出了一张苍白的下巴和殷红的嘴唇。
须臾间便行至眼前。
蛇妖双手作揖,不敢说话。
他四处流浪,以为人占卜为生,算到今日有贵人将至,便一直在村口的磨盘处等候。
那人见他作揖,不声不响地抬了抬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何人,何事?”
蛇妖笑嘻嘻道:“贫道算到今日有贵人前来,特在此恭候远迎。”
“贵人?”那人笑了一声,“本座是你的贵人,你又是本座的什么?”
蛇妖不卑不亢:“贵人定有烦心之事,贫道或可帮助一二。”
“是吗?”顿了顿,“帮本座找一个人,此人姓楚名珂字留佩,牙豚族的人。”
话落,蛇妖猛的一震,有些后怕地环视一周,上前一步,靠近了黑袍人,低声道:“贵人,实不相瞒,此人在牙豚族声名赫赫,位高权重,只是……”
江澜抬了抬头,莫名觉得这道士有些眼熟,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了下去:“只是什么?”
“只是,他早已驾鹤西去数百年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有点虐,但是绝对he,放心食用ovo
☆、唯梦闲人不梦君
日薄西山,云霞明灭。
荒草丛生的田野刮起了寒凉的晚风,凉薄的暮色里响起江澜清透又飘忽的嗓音:“楚珂死了?”
蛇妖悲怆地点了点头:“走了好几百年了,牙豚族的英雄啊,打了那么多仗,好不容易打破了牙豚族以血统为尊的传统,立了新制,就这么……”
蛇妖颔首,“那么多九死一生的阵仗都活下来了,却偏偏被人给暗杀了。”
蛇妖的声音萦绕不绝。
江澜缓缓抬起手,摸到了怀里那一把梳子和锦囊。
在还空的梦境里,楚珂倨傲跋扈,心直口快,再后来寡言少语敛去锋芒,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能从楚珂克制的眼神里看出他的野心,还有深情。
楚珂志在云天,可还空才是他心里最想守护的罢。
有朝一日他完成大业,只要还空一句话,他也愿意放弃无上荣光陪着他。
这样一个人不该死了的。
不该死了的。
他蓦地握紧了手,泛白的指节发出轻微的声响,须臾,又倏然松开。
唇角一勾,一个释然又绝望的笑容。
他只是想到了凌策,星辰,还有那场梦境里幽蓝肃穆的天地波澜,以及凌策身后那一轮光华遍洒的孤冷的明月。
明明他只是离开了几天的光景,他却恍如过了成千上万年。
他在世间踽踽独行、孑然一身了几百年,还空寻找楚珂的心情,他自然深有体会,一如他不停地寻找凌策。
可如今人死了,骨肉归于尘土,魂魄流于轮回,又去哪里找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似一抹飘絮:“既已西去,便罢了。”
蛇妖作揖行礼:“不过牙豚族至今以他为尊,还建了庙宇修了神像,香火极盛,贵人若有急事,可以去牙豚族六尊者那里,或许能有所帮助。”
瘦削的手指把风帽往下扯了扯,江澜边走边低声道:“不必了。”
“贵人!”蛇妖快步跟上去。
江澜回头,斗篷在风里飞卷,带起一阵清冽的暗香。
他殷红的唇轻启,用不冷不热的声音道:“不管你有何目的,本座无意帮你,也不是你的贵人,回去罢。”
蛇妖算到近来将有生死大劫,唯有此人可以助他,岂能说走就走,便咬咬牙,厚着脸皮跟了上去:“小妖不烦扰贵人,就跟在后头。”
江澜没理他,径自往前走。
他虽然入魔,心性却并未被魔心吞噬,这蛇妖死乞白赖跟着他,只要不拖后腿,也不是非要赶走。
只是……
他隐隐皱眉,这蛇妖眉心仙印忽隐忽现,显然是要渡劫了。
若他还是仙身,自然能帮他挡一挡天雷业火,可如今这魔身,最忌惮的便是这些了。
“本座”江澜顿住脚步,打算告诉蛇妖真相,谁知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两人同时向上看去,天尽头残霞瘦成一线,无尽的浓云翻滚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次第铺展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若隐若现的紫电雷鸣。
江澜眉峰拧得更深,没想到蛇妖竟要在此时应劫。
而应劫的主人现在正望着天空,脸上讷讷的,不知是吓着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总之出乎意外地镇静。
江澜的风帽在烈风中飞扬,他刚想再开口解释一下,谁知身边人影一晃,咚的一声,这蛇妖竟不声不响地眼皮一翻,直勾勾地倒了下去。
江澜:……
这……
他实在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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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妖胆子这么小,才只是来了一片黑云,就给吓昏了。
他抿唇吐出口气,双手交叠着往地面送去一道魔元,霎时显出一个阴阳图。
将归和归离一齐出鞘,镇守阴阳眼,四方结界凝成半圆,将两人笼罩在内。
他望着天空,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力帮一把了。
不多时,天上雷声渐渐加重,云层里巨大的紫电爬过,照亮了一方天地。
伴随着狂风骤雨,第一道天雷轰然落下。
江澜暗自咬紧牙关,手上魔元暗送,支撑着被雷击后动荡不已的结界。
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忽然金光一闪,一片不知哪里飞来的金叶子悬浮在眼前,还是断开了的。
江澜如梦初醒,这才想起这蛇妖为何脸熟了。
当初凌策被封印在竹签中,他四处寻找这些签子,最后一个,正是从一个算命的手里拿来的,当时他还许诺给对方一片叶子,以后折断叶子,他会帮对方一个忙。
这蛇妖必是那算命先生无疑了,而这叶子是断了的,必然是蛇妖已经用过,只是他入魔,魔元和仙元截然不同,所以并未感应到叶子被折断了。
江澜垂首,无可奈何的笑了一下。
当初允诺给这人一个承诺,未能实现,如今却又被他撞上,想来也是天意。
天意之下,岂有违背。
他抬手,在叶子上一点,霎时间,漫天金光飒飒铺开,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终于消陨,第一缕阳光落在雨过天晴后的田野。
江澜仍站在原地,唇间地上满是鲜血。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上也没有半分力气,能如此站着,全然是因为站久了腿僵成了一片。
他一直木头似的站着,直到白茫茫的云海里探出一个巨大的阴影,朝他这边一声低吼。
江澜眨眨眼,目光游离一番,才恍然抬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金色龙首,长长的龙须自天际垂落下来,若即若离地触碰着野草的尖芒,从那一点开始,荒芜的草木舒展开来,一抹抹翠绿从土壤里洇开,又向四面八方蔓延去。
云层后,一道弯曲至天际的影子,还有一双巨大的白色翅膀,金色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江澜迟钝地张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这条金龙。
一条蛇……渡劫成了一条应龙?
应龙是什么?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从没见过一条蛇渡一场劫,就直接成了应龙。
应龙朝他靠近了些,倏然化作人形落到跟前。
颀长清瘦,眉庭轩朗,虽还是之前的模样,气质却有如云泥。
应龙朝他一拱手,道:“今日多谢贵人相助,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江澜:“你……”
对方一笑:“我也是刚刚恢复记忆,原来是天界一条小龙,闲来无聊,下来历了几世冷暖,方才渡劫便恢复了真身。”
一条,小龙。
江澜细细思索了这句话,觉得这应龙实在太谦虚了。
这世间,天界三十三天,地府十八地狱,人妖魔鬼神,花鸟草虫鱼,生灵不计其数,但说起应龙,却只有一个。
三十三天最高的一重,离恨天临阙宫的明祁帝君。
那可是比凌策还要古老的神,天界里和他有关的,恐怕只剩下那一摞摞厚厚的史书工笔了。
江澜还在回想,他到底是怎么和这条应龙结缘的,按理说有因便有果,没有无端的结缘,也没有无端的结仇。
所有发生的遇见的认识的,都是前世今生因果循环。
他还没参透出点什么,就听见明祁笑道:“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江澜,”他一拱手,“字素闻,见过明祁帝君。”
“诶”明祁摆了摆手,“什么帝君不帝君,都是朋友。”
他说着在江澜肩膀上一拍,暗中输了一股灵力,本意是想给他疗伤,却没想到被一股横冲直撞的魔元给反弹了回来。
明祁一惊:“原来是魔族?”
江澜不自在地退了退,恭敬道:“多谢帝君好意,渡劫既已了结,素闻告辞了。”
转身便走。
倒不是他怕明祁,只是仙魔两立,交集越少因果便少,说不定只此一面,以后便不会再见。
省去一份倒戈相向的担心。
谁知他一走,明祁却二话不说跟了上来,道:“别走啊,我算算啊,”他连手指都没动,只是翻了一下眼皮,眼珠子一起一落,“那个楚珂的转世,就在北荒山,我可以带你去找他啊。”
北荒山?
江澜一停,明祁砰的一声撞了上来,立刻龇牙咧嘴地捂住了鼻子,闷声道:“怎么了?”
江澜皱眉。
北荒山,正是之前算出凌策还有六年寿命的时候,他想带他去找的那个友人的居所。
而且,那边靠近汪洋,人烟罕至,山头都是一人一个的占着,北荒山上除了他那个友人,没有别人敢住上去。
他转身,看向明祁,道:“帝君能算出来他的姓名吗?”
“能啊能啊。”明祁又把眼皮子一翻,“叫……宋,宋清禹?”
江澜抿唇。
半晌,他上前一步,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一下扣住了明祁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劳烦帝君再帮我找一个人。”
“嗯?”
他按捺住翻涌的情绪,一字一字道:“凌策,凌霄凌,策谋策,找找他的转世,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来晚了,回头补,么么么
已补已补
正常更新23点之前
半夜两点偶尔会蹭玄学,不是更新,可以理解为捉虫,不用理
☆、百花深处一僧归
明祁的白眼翻了良久才轱辘一下转回来,道:“此人……前世可追,来世……尚未在六道轮回中啊……诶诶别掐我啊!”
愣怔间感觉到明祁的挣扎,江澜蓦地回神,倏然松开手,低声道:“鄙人唐突了。”
明祁揉着肩膀道:“没事没事啊,那什么,你找的这个人,可能还没踏入轮回,魂魄也许还流离在天地间呢。”
江澜道:“为何?”
明祁挥舞着手臂,笑了一声:“人死了,前尘消解、记忆不复,魂魄空空白白的去往轮回,可你也知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有阴阳,轮回这玩意儿也是一样,总有一些执念深重的魂魄,死了之后还记得上辈子的往事,不愿意踏入轮回,就四处流落漂泊,直到执念化解才肯离去。”
这些魂魄,便不在六道轮回中。
江澜诚然没想到,凌策竟没有去往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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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魂魄如今又在何处?
罢了,不想了。
江澜鞠了一礼,打算走人。
明祁实力深不可测,他如今已是魔人,实在不想跟他有过多的交集。
明祁一耸肩,不声不响地跟上了江澜,走出去一段路后,江澜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明祁屁颠屁颠凑上去:“你去哪儿,北荒山?带我一起呗,不然活着太没意思了。”
江澜:……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就任由明祁跟着,到了半夜,他还在前行。
明祁在身后打了个慵懒的哈欠,道:“江澜啊,你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北荒山,我带你去吧。”
江澜正要拒绝,脚下已经一飘,站在了一片片金光四溢的龙鳞上。
光是一个鳞片,就比他的脚还大。
应龙展开不见边际的翅膀,呼啸着往北方飞去。
江澜盘膝坐在龙鳞上,只是闭目休憩了一刻钟,便到了终点。
其时天色犹是漆黑,他纵身跳下,沿着蜿蜒的石板路上山。
山上肃静无声,只有零星几片鹧鸪和杜鹃的夜啼。
山路尽头便是宋清禹的居所,半夜三更,灯火竟还遥遥亮着。
若是明祁所言不虚,宋清禹便是楚珂。
可他分明早早就认识了宋清禹,那时楚珂都还没出生,他又怎么会是楚珂的转世。
想来也只有一种可能,当时的楚珂,一如之前的蛇妖,只是宋清禹的一场历劫罢了。
如今已经过了几百年,宋清禹也归位了几百年,不知还会不会记得楚珂那一世的记忆,还有那个一直在找他的和尚。
江澜不禁觉得,这世道,历劫的神仙真是越来越多了。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他也许曾是另一个人,现在所经历的也只是命里一场劫难罢了。
到得那处小木屋前,江澜敲了敲门。
木屋后是一片黑漆漆的树林,树叶在风里瑟瑟作响。
风吹过来,江澜依稀闻到一阵淡淡的熟悉的清香,不待他想起这是什么味道,门戛然开了。
江澜还戴着风帽,闻声将帽子撤下,抬头。
宋清禹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站在门前,看见他时扭头一笑。
这笑容里有出乎意料,也有故人相见的欣喜。
宋清禹笑得很随意,又透着丝拘谨,他把身子一让,故作敷衍道,“进来吧。”
江澜进了屋,身后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明祁也跟着踏进门槛。
宋清禹久居深山,没见过神出鬼没的明祁,自然不认识,只当是江澜的随从,便也放了进来。
屋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桌子上一尊香炉,还有一壶开了封的酒,两个酒盅,一个盛满了,一个是空的。
看起来全然没有入睡的意思,反而有明显的借酒浇愁的意味。
宋清禹的模样和楚珂不同,星目浓眉,桃花眼,有如刀刻的双眼皮,眼尾一勾,更多了一丝风流不羁。
江澜不敢确定这两人是同一个人,便没有开第一句口,进屋后就随着宋清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宋清禹看出他有心事,斟着酒,笑道:“大半夜的,跑我这儿来,难不成算到我在喝酒,想来蹭两口?”
江澜一笑,向来不太擅长说谎,脱口道:“就是许久不见,过来看看。”
宋清禹拿起酒盅小啜一口,眉眼一挑,分外倜傥:“哦?半夜三更深夜来访,两手空空心事重重,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心里有事儿?”
他说着抬眼,看了一下正四处打量摸索好奇不已的明祁,也没说什么,目光又转回江澜身上。
披着黑斗篷的青年手足无措地低下了头,又抬起来,眼神犹豫不定。
宋清禹这才注意到江澜身上的气息不对,忽地一伸手,抓住江澜,顿时神色一凝:“你怎么又入魔了!”
江澜一怔,显然自己也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随即,他意识到了更重要的一点。
“又?”江澜看着他,“我又入魔,什么意思?”
宋清禹眼睛一斜,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可说的东西,打圆场似的笑道:“口误,口误……没事儿,你就是变成了大魔头,咱们也还是朋友。”
江澜自然察觉不对,追问道:“说清楚,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能有什么啊,”宋清禹不假思索,“话说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啊?”
江澜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目光犀利又深沉,直盯得宋清禹脊梁发毛。
半晌,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把梳子,往桌子上一拍。
“啪嗒”
下一刻,不出意料的,他在宋清禹脸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表情。
震惊,激动,惶恐,不安,欣喜。
复杂的情绪依次从他脸上变换过,许久,宋清禹缓缓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地靠近那把梳子。
梳子上熟悉的纹路,还有室内氤氲的檀香,无不在把他拉入封缄心底的久远记忆中。
小和尚
翻涌的回忆纷至沓来,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色深沉的夜晚,安静的室内一缕幽香,没有灯光,只有心跳,柔唇,和相拥在一起的温度。
就在快碰到梳子的那一刻,一只瘦削的手忽然走了它。
宋清禹蓦地抬起头,眼中泛着鲜红的血丝,哑声道:“谁、谁给你的?”
江澜轻轻一笑。
柳暗花明又一村,宋清禹果然是楚珂。
他把梳子往宋清禹那里一推,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捂在手里,珍宝似的,又哑着嗓子问了一遍:“谁给你的?”
“你说是谁?”
宋清禹身形一晃,桃花眼里盈盈一闪,怔怔道:“不可能……三百多年了,他、他……”
“他应该早就死了?”
宋清禹喉结一滚,脸色白了很多,不知道是激动得还是揪心揪得,他捂住额头,低声道:“我找过他,找不到。魂魄也找不到,转世也找不到……”
“因为他被困在了长生境里。”
宋清禹一愣:“长生境?”一恍惚,“他怎么会…”
江澜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晃了晃,推给宋清禹:“告诉我你瞒了我什么,我带你去找他,如何?”
屋外狂风骤起,恍然吹开了木门。
宋清禹怔忪着,记忆里,也是这样的劲风,瓢泼的雨,被吹开的木门,昏暗的厨房,一抹昏黄的烛火。
幽深寂静的山。
那是初见时的场景,一枚黄澄澄的杏儿滚到他脚下。
“好。”
清风入户,携来一阵杏花香。
江澜静静看着他,忽道:“你想好了,长生境进得去,出不来,若有朝一日幻境崩塌,你是仙身可以全身而退,可他是个凡人,他会随着崩塌一起魂飞魄散。”
桌上的香炉飘出一缕缕烟雾,孤舟蓑笠
见君悟道 分卷阅读35
翁,独钓寒江雪。
袅袅白雾后,宋清禹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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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洒落在碧绿的湖面,似万点金鳞闪动。
江澜依旧穿着黑袍,戴着风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
他望着春风中荡漾的水面,耳畔还回荡着宋清禹的声音。
“你可要想好,这一去,除非幻境崩塌,否则便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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