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九月轻歌
但有一点,心里是确定的:找到了,就再不会和她离散,哪怕她不想与他有一丝牵扯,哪怕耍赖犯浑,也要在她近处守望,甚至,结为连理。
第54章深爱(4)
后来,他在茶楼态度随意地问她:要不然,你跟着我过吧?
并不担心她会拒绝。
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若不答应,也没事,他仍旧能以异姓兄长的身份留在她近前。
她只斟酌了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对他说好。
为何答应,他没问过。不需要问。这结果是他要的,就足够了。
成亲前后,他心绪很奇怪,一时把她当做一起长大的女孩,一时把她当做历尽千辛万苦才携手的小女人有些事,例如银钱的事,太不把她当外人,问都不问就替她决定;有些事,不知如何对她说起,索性避之不谈。
也知道,她不愿谈起的事情似乎比他还多,一直没追究过。
有什么资格追究?但凡追究,她一定会让他也开诚布公,那是他在以前做不到的。总是想,有些事,自己明白就得了,她知晓之后,要是有良心,少不得会歉疚,要是没良心,少不得眉飞色舞的瑟他才不要用那样的方式惯着她。
是太清楚,他这小妻子,太过与众不同,所处的位置,是与自己完全对等,一旦笃定可以有恃无恐,保不齐就能把他活活拾死。
何必呢?喜欢她又不是缺理的事儿,更不是罪过,但把自己祸害得像是缺理似的,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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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来的他是大男人,且是常人眼中文武双全的男人,怎么能在她面前底气不足?
所以,她每次故意让他说“喜欢”的时候,他都是满心抵触,总是盼着她能先一步说出那句话哪怕是敷衍,他都想听。
只是,她比他还拧巴,连敷衍都不肯的。
到底是他怂了,先认栽了。因自己而起让她不得安生的事,太多了。
一句喜欢,不足以抵消她所承受的一切,但是,总得让她知道吧?他喜欢她,需要她的陪伴,不能承受再次与她离散的可能。真的,有时候会生出恐惧,怕她觉得太累、太不值,甩手走人。不行,绝对不行。那是没办法承受的梦魇。
蒋徽望着董飞卿,心头暖暖的,也酸酸的。
这个从小到大都拧巴的男人,她深爱的男人,竟然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但是,以前他从不肯说。一字一句,都不肯提及。
换个角度看待今日的事,她要感谢董夫人。那妇人无意间让她知晓了从不敢奢望的事。
原来,重逢之初他的病痛,是因自己而起。
这足以让她动容,同时是更加心疼。
想象不出,如画的江南烟雨之中,一身病痛、踽踽独行的男子,目的只是寻找一个人,那该是怎样的煎熬?
怎么过来的?
需要怎样的意志支撑着,才能熬到寻到她的那一日?
蒋徽站起身来,走到董飞卿面前。
他唇角噙着微笑,在同时站起身来。
她投入到他怀里,展臂勾住他颈子,“董飞卿……对不起。”言语出口,已经有些哽咽。
对不起,在外不够细心、缜密,让你担心到了那等地步。
对不起,我该早些结束等待你现身于人前的情形,站在人瞩目的位置,让你轻易找到。
董飞卿拥住她,低下头去,吻了吻她的额角,“傻乎乎的,连这种账都算不清楚。”这是心里话,她总在最该清醒的时候对着他犯傻,傻得让他心疼。
她抬起头,眼中噙着泪光,唇角却绽放出笑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唇,“到头来,我们董公子娶了个傻子跟谁说理去?”
他轻轻地笑起来。
蒋徽咬了他下巴一下,大眼睛忽闪一下,柔声道:“今晚,我想去趟曾家,跟陈嫣说说话。”
“行啊,”董飞卿说,“横竖无事,我陪你。”
董夫人回到府中,进到厅堂,看到董老太爷、董老夫人坐在三围罗汉床上。她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这些年了,她对公婆的厌恶越来越重,到了今时今日,就快难以掩饰这种情绪了。
深吸一口气,她屈膝行礼。
董老太爷咳嗽一声,板着脸问她:“去见那个孽障了?”
“是,见过了。”董夫人神色木然、语气冷淡。
董老太爷问道:“他怎么说?”
董夫人直起身形,笼统地回道:“他说,要慢慢地跟董家算账。”
董老夫人狐疑地审视着她,“你到底和陈嫣联手做了什么下作的事?先前他好好儿的,摆明了是把董家当做陌路人,你也是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这两日怎么就忽然忙乱起来?你对志和的说辞,他能信,我可不信。”
董老太爷冷哼一声,“把家底都要败出去了!那孽障是不是了银钱却不肯消停?”
董夫人从袖中取出那个致华美的荷包,“您放心,他没。等会儿我就把这十万两归还到账房。”
“那还好些。”董老太爷循着发妻方才说过的话,问道,“说吧,你到底和陈嫣做过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
董夫人直视着他,没再遮掩眼中的不屑,“我是与陈嫣做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您二老又能怎样?再唱一出勒令儿子休妻的戏么?好啊,我求之不得。眼下谁不知道,身在董家的人,滋味比跳进火坑更难受。”
“你好大的胆子!”董老太爷苍老的手拍在罗汉床上的黑漆小几上,“给我跪下!”
“反了!反了!”董老夫人震怒,“给我去家庙罚跪思过!”
董夫人冷笑出声,“眼下真不是你们整治儿媳妇的年月了。我就算有千般错处,也是拜你们所赐。当初你们是怎样对待飞卿的生母的?那档子事,结果是两败俱伤我到如今也说不准,她是太蠢还是太聪明,早早离开了这个火坑。
“我若是有错,也是因你们而起,是你们让我嫁过来之后就看低飞卿没这个前提,我又怎么会开罪他。”
“……”董老太爷、董老夫人震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出去。”董夫人一改往日低眉顺目的做派,“如果你们不能让我带着儿子离开董家,就别对我指手画脚。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忍够了。”说话间,往里间走去,吩咐随侍在侧的丫鬟,“送客。他们若是不肯走,便唤外院的人来把他们叉出去!”
“是!”
董夫人冷着脸转入里间更衣,对公婆的指责甚至谩骂,全然是充耳不闻的样子。
的确,她能支取十万两银钱,能够打着董志和的旗号去见董飞卿和蒋徽,是因她对董志和撒了谎。
她对他说:陈嫣因为曾被董家退亲的缘故,怀恨在心,一度追杀蒋徽和董飞卿,到眼下,蒋徽和董飞卿查出此事,要清算旧账,而她曾出于亏欠之情帮衬过陈嫣一些事,却不知,帮衬的正是有助于追杀蒋徽、董飞卿的事。为着避横祸,董家要帮她安抚住董飞卿和蒋徽。
董志和信了,最起码,他是选择了相信,并在相信的基础上给予支持。
这一晚,陈嫣歇下之前,照旧服用了迷药。
这一次,她并没能如愿昏睡到翌日天明:夜半,便有人用冷水浇醒了她。
惊醒之初,她心智茫然,几息的工夫之后,环顾周围,看到了一名美丽绝伦的女子意态闲适地坐在床前的座椅上。
看清楚那女子样貌,她猛然一惊,立时坐起身来,“你、你……怎么到这儿的?要做什么?!”
这上下,她情愿见到鬼,也不想见到那女子。但是,事实却偏偏不让她如愿。
第55章深爱(5)
蒋徽和声问陈嫣:“头脑清醒了没有?”
陈嫣仓皇四顾,欲扬声唤人。
蒋徽摆一摆手,“省点儿力气吧。我让下人们去睡了,你近日请来的几名高手,已经离开。”
“你要做什么?”陈嫣急切地问道。
“跟你说说话,”蒋徽微笑,“叙叙旧。”
陈嫣又问:“谁带你来的?”
“不管是谁带我过来,你都不用害怕。”蒋徽道,“这是你的寝室,我又想单独与你叙谈片刻,不会有人进门打扰。”
陈嫣闻言放松了一些。
蒋徽扔给她一条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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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擦脸。”又歉然一笑,“你睡得太沉,我只能出此下策。”
陈嫣捡起簇新的帕子,擦了擦脸,完全冷静下来,“之前我家里出的那些事,是不是你们派人做的?”
蒋徽摆了摆食指,“我问,你答。”
陈嫣换了个位置,避开被冷水淋得湿淋淋的床头,坐到床里侧,颔首说好。到此刻,才凝眸打量蒋徽。
蒋徽穿着深衣,头发用银簪利落地绾在头顶,手腕上,戴着珍珠手串。灯光影的女子,灿若星辰的眸子闪着锋芒,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陈嫣凝视着珍珠手串。
“看着眼熟?”蒋徽问道。
“的确。”陈嫣点头承认,“听得出,有不少事,你已经知晓。”
“对。”蒋徽说,“说起来,我对你,不是不钦佩的。”
“彼此彼此。”陈嫣道,“我总是想不通,你在外人单势孤,只凭借着易容术,便数次死里逃生,是你运道太好,还是另有高人相助。”
很明显,陈嫣并不知道蒋徽自幼习武、熟知各种机关毒/药。
如果当初陈嫣曾命人直接与蒋徽动手,此刻便不会有这个困惑。
“我运道的确不错。”蒋徽笑道,“为何那般算计我?”
“为何?”陈嫣讽刺地笑了笑,“因为我知道,你钟情董飞卿,而他,对你亦是用情至深。”
蒋徽道:“不妨多说几句。”
“你写过一个话本子,局外人看的话,大多会联想到那是唐修衡、董飞卿、程恺之等人的过往。”陈嫣一笑,“其实不是。那是你意象中的你和他。我确定这一点,是在你们先后离京之后。”
蒋徽似是而非地笑了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陈嫣缓声道:“你们的文章之中,有很多观点相同,只是表述方式不同;你们的猫图之中,画得最好的从来是一只白猫你们都特别喜欢它,画出来的它,格外地活灵活现。没冤枉你们吧?”
蒋徽说:“这些,我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指出,我以前都不知道。”
“单单这些,我并不能认定你们是两情相悦。”陈嫣如实道,“直到出了珍珠手串、发箍的事情,我便可以确定,你们情根深种。”说着这儿,她笑了,好奇地望着蒋徽,“我不明白,那日你是疯了还是傻了,也不明白,董飞卿那段日子,是疯了还是傻了。”
蒋徽自嘲地牵了牵唇,“我犯傻、发疯的时候从来不少。”
是的,陈嫣说的没错,那次,她就是有点儿疯了、傻了的意思。
那天,萧瑟的风中,她雇了一只小船,泛舟湖上,去往建在湖中心的一个饭馆。
饭馆的招牌菜是西湖醋鱼,说过的,要亲口品尝江南的美味,可以的话,不妨请教老板,细品做醋鱼时的食材、配料,日后可以自己做。
离饭馆越近,心绪越是低落:江南的风味小吃、名菜,就快尝遍了,风景也是得空就看,迟早会看完。
一次次地,在心里问:董飞卿,你怎么还不来?再不来,我还能等多久?挽留自己停留的理由,越来越少了。
她是想,如果他来江南,定不会隐姓埋名,消息很快就会传遍街头巷尾。
无望的等待中,也想过,要不要写信询问叔父或修衡哥,却总是无法鼓起勇气那样的话,她成什么人了?叔父、哥哥知晓全部真相之前,会否因误会而嫌弃她品行不端?又会不会因她而误解他?
她倒是无所谓,可是他呢?
不能那样做,真的不合适到如今回头想想,他当初应该也是那样的心思吧?所以,也没请叔父、哥哥帮衬。
心神恍惚着,到了湖中心。
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笑盈盈地迎她,抬手做出搀扶她上岸的姿态。
她那时不但不警觉,整个儿就跟个傻瓜一样,伸出手去。
就在那片刻间,女孩子迅速出手,不知是怎样练就的手法,一下就把手串的搭扣解开了,随后虚张声势地低呼一声手串落入了水里。
她眼睁睁地看着手串落入了水中,下一刻,想都没想,跳入水中。
水看起来特别清澈,她水性又不错,想着怎样也能找到手串的。
结果是没有。
水看起来再清澈,敌不过水太深,到了水中,没法子确定手串落到了何处。
浮出水面换气的时候,她清醒过来,也在同时发现,船家、饭馆中的人都已消失不见。
那些人都被买了,而且笃定她会冻死、淹死在水中,或是上岸之后,被困死在饭馆。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染风寒,陷入病痛交加的窘境这一点,他们真没料错,后来,她落下了病根儿,如果不是后来董飞卿请到了严道人为她调理,也就能捱三二年。
而在当时,她并没想这么多,只知道要找到那是董飞卿亲手为她做的手串,她从最初就特别喜欢,有几年了,每日都戴在手上。
就算等他是一辈子也没结果的事,给她点儿念想总不过分吧?
一次一次,潜入冰冷刺骨的水中。
直到天黑了,力气用尽了。她爬到岸上,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活了这些年,从没那样狼狈过。想想就狼狈。
那天晚间,她蜷缩着身形,在深浓的夜色中无声地哭了。
哭了很久。
并不是因为手串的丢失,是觉得等待的路太长、太黑。
孤单地走了那么久,心累了,不知何时就碎了。
想要的不多,再见到他之后,哪怕只是以妹妹的身份留在他附近,便足够。
可生涯连这点希冀都不肯成全。
傻兮兮地哭到半夜,哭不动了,拖着灌铅似的双腿,一路走回到住处。
很长很长的一段路,不知道是怎样走回去的。
进门后就一头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翌日醒来,觉得头疼、周身一时发冷一时发热,随后发现,珍珠发箍不翼而飞。
一直放在身边珍惜着的甚至依赖着的与他的那点儿牵系,失去了,再没有了。
她整个人陷入了极其糟糕的状态:像是跟自己有仇似的,把身体的不适当解闷儿,不肯按照大夫的叮嘱按时服药,稍稍见好一点儿,就再不肯去抓药。
没盼头了,惜命不过是让自己受折磨的岁月更长。
能则吧。
她只要做到不让人以为是没出息的自尽、没被潜伏在暗中的人平白去了性命,便是能做到的最好的交代。
那期间,做好了来年春日回京的打算:要回到京城,在把自己这条小命折腾没之前,整治丁杨、谭家、蒋家长房。
在他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想笑,又想哭。特别想问他:你怎么才来?但是自己知道,出于多年的习惯,神色必然是冷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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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是面无表情。
几日后,两个病秧子在茶楼定下终身大事。
在他看来,她同意的一定太过草率吧?当儿戏一般。
然而事实并不是。
应该嫁他,没有不嫁的理由。
决定携手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和他都变了很多,变得更不会过日子更离经叛道了。
究其根本,应该是各自身上的病痛折磨所致。他们的心,不能清醒、沉静,在一起过日子,她若处处计较,大抵每日都要来几出河东狮吼;他若处处计较,大抵捱不到成亲就要放弃他没长性,天下人皆知。这些事,可不是面上相安无事、交谈不多就能忽略的。
有时面对着他的忍耐、包容,会很奇怪:这要换了她熟悉的董飞卿,不出三五日就会跟她分道扬镳。
有时看着他左一出右一出,气得心口作痛,但懒得指责。只是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跟他混下去吧,有一天就过一天,哪天实在忍不了了,好合好散,谁又没规定过成亲之后就一定要携手白头。
说白了,谁还没个眼瞎的时候?尤其她,眼神儿好才不正常。
幸好,成婚三两日便陷入僵局之后,他一直没有灰心,一直不着调但是一点一点的去探询她的想法、态度,商量着度日。
又一次的,让她深爱他,惜取点滴的美好。
但是,得承认,总是有点儿矫情,不肯主动对他说一声“我喜欢你”。
不敢,也不好意思。怕他因此心里有底,又开始没正形地过日子,时不时把她气得五迷三道。
日复一日的,她会控制不住地吃醋,亦无法掩饰地更依赖他。怕了,真的怕了再与他失散。
他总是让她生气、啼笑皆非。
可是,她深爱,离不开。
遐思间,陈嫣也出神片刻,询问蒋徽:“你到底是从何时钟情于他的?”
何时开始的?蒋徽一面回想,一面微笑道:“你到底是为何故,要那般处心积虑地折磨我与他?”
第56章
陈嫣说道:“此刻我只能告诉你,当初我接近他,并不是因为钟情他。”
“那多好。”蒋徽盈盈一笑。
陈嫣道:“前尘旧事,翻出来的话,不过是连累无辜。与你们的一切纠葛,都因我一人而起。我知道,如今到了你们与我清算的时候。我无话可说,静待发落。”
蒋徽凝着陈嫣,目露欣赏之色。回京之后,遇到了那么多事,态度最坦荡、务实的,只有面前的陈嫣。同样的处境,别人都在忙着讨价还价,甚至跪地求饶。
陈嫣现出解脱之色,审视蒋徽片刻,绽出一抹由衷的笑,“有些事,尘埃落定时,你会明白的。到时若有兴趣,可以当面询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我记下了。”蒋徽问道,“董飞卿曾经到过一封信,字迹与他一般无二。出自何人之手?”
“秦桦。”陈嫣并不隐瞒,“我就算有心,区区几年光景,也不足以深谙董飞卿笔法中的髓。”停一停,又道,“你们怎样处置秦桦、袁琛,我无权过问。但是,他们的确是受我胁迫,才长期听从吩咐,全力帮衬。”
“嗯,知道了。”
陈嫣望着蒋徽,眼中笑意更浓,“这份儿涵养,当真是极佳。你这个人,很有意思,的确是与众不同。”
“是么?”蒋徽笑开来,明眸熠熠生辉,如实道,“以前也并不是这样。被你和谭家追杀算计期间,一来二去的,寻常言行之中,大多会藏起性情中的棱角。”
“你离京前,我们若相识,或许会好一些。”陈嫣语声宛若叹息。
“好在哪儿?”
陈嫣道:“我应该不会处心积虑地算计你。折磨人的法子有的是,并不一定要用他钟情的女子做文章。而你,该是我钦佩的那种女子。”
“谬赞了。”蒋徽一笑置之,言归正传,“曾镜之死,与你有无关系?”
“你说呢?”陈嫣轻轻地笑了,“你又不是不会看风水。这宅子本就死气沉沉的,自曾镜死后,便是阴森森的。我倒觉得还好,只是下人受不了。承宇大抵也不大适应。”
蒋徽想起听说过的一件事,“你把承宇安置到别处了?”
“对。”陈嫣说,“新宅不错,承宇很喜欢。另外,董家送来了一万两银子,我也给他了。”
“他一定想不到,风雨飘摇时,你肯善待他。”平心而论,蒋徽其实都没想到。
“他之于我,就像是每日都会看到的一个物件儿。”陈嫣笑说,“不喜欢也不厌烦,也就犯不着在遇事时连累、迁怒。董家不同,日后我走入绝境之前,他们要依照我的吩咐,为我办妥种种事宜。”
蒋徽扬了扬眉。
“那是董家欠我的。”陈嫣笑说,“只是,眼下他们尚不自知。”
蒋徽若有所思。
“以前我总是拿不准一些事,所以,总想见一见董飞卿,当面询问他。可他总是不肯相见,让我愈发憎恨。”陈嫣说道,“如今你们已经结为连理,又是伉俪情深,那么,有些话,我能不能问问你?你若是不愿当即回答,或者不能当即替他回答,唯请几日后派人传话告知于我。”
蒋徽抬一抬手,“说来听听。”
陈嫣感激地一笑,“董飞卿还会回董家么?我的意思是,他会否回到董家,为家族赚取荣华富贵?”
“不会。”蒋徽说道。
陈嫣听了,深凝蒋徽片刻,轻轻地吁出一口气,神色是难以言喻的复杂,但绝没有一丝愉悦,“明白了。”继而沉默下去。
“一方面而言,我要感谢你;另一方面而言,我决不能原谅你。”蒋徽从容优雅地起身,“一事归一事。珍重。”
“我晓得。多谢。”陈嫣说。
蒋徽款步走出寝室,来到厅堂,再转到院中。
庭院之中,董飞卿正在等她。
回到家中,沐浴的时候,蒋徽想起陈嫣的一个问题:自何时开始钟情董飞卿。
是啊,从何时开始的?
她慢慢地梳理着过往。
自与丁杨定亲起,心神便倾注到筹谋着退亲、离开相关的种种事宜。
那时起,便已在每日戴着他为自己做的那个珍珠手串。
一直都是那样,说不出他有什么好,可就是觉得他与任何人都不同。他对自己不值一提的好,她都会铭记于心,打小如此,但在见面时,又总没法子跟他和颜悦色的那厮就是那样,说话比她还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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