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上(NP)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Anecdotes
格萨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亲昵的场景。
他垂下眼,掩去其中情绪。
景烨抬头看见他,咳了一声,推了推乐正寰道:“襄妃来了。”
格萨朝他露出微笑,道:“陛下赐给臣的琵琶,臣已练成一曲。”
景烨这一阵实在被乐正寰缠得头疼,两相比较,倒更喜欢格萨的温顺(大雾),所以常常肯见他,便笑道:“你的曲子是难得的,赐座。”
乐正寰哼笑了一声,转身坐在榻上,翘着二郎腿,端茶慢啜。
景烨屈起两指敲了敲他脑袋:“听曲是风雅事,不说正经危坐,也该端坐细听,你这般叫襄妃如拨得弦。”
乐正寰懒洋洋点着茶水道:“我封住耳朵不听便是了。”
格萨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却低笑道:“乐少主不听也无妨,何况我的琵琶,是只弹给陛下听的。”
说着信手一拨,慢慢弹奏起来,不同于往常的铮铮铁音,调子轻快柔和。
乐正寰倾耳一听,不由瞪眼,上去就要揪他的衣领,被景烨拉住:“你不听便罢了,怎的又要动手?”
平月城与关外毗邻,也颇有往来。所以乐正寰耳濡目染,也晓得一些部族风俗。
乌桓人以琵琶传情,有老调专拿来诉说爱意,调分男女,格萨此刻弹的,正是男子取悦心上人的曲子。
待要说破,想到此人有意弹奏此曲,若是说破岂不正中他下怀,若打他一顿,折腿断手的,景烨势必生气。
乐正寰自幼纵性妄为,谁知道喜欢了一个人,就要事事考虑,心里烦恼却又摆脱不得,不由捂住景烨双耳:“你不许听!”
景烨握住他的手,又好气又好笑:“你不听,也不许人家听,这是个什么理?”
乐正寰勾唇一笑,眉眼粲然:“你叫他随便弹给哪个宫女听,弹给那个守门的也好,就是不许弹给你听。”
景烨道:“胡闹。”
乐正寰反握住他的手,在他修长的指节上吻了吻,笑道:“你要解闷,我舞剑给你看,这些陈词滥调,有甚好听的。”
少年恣肆桀骜,唇却是温软的,贴在肌理上,一如柔软的心意。
☆、第74章
午睡醒来,林晓声坐在软榻一侧,翻着账簿名册。
微风绕帘,暗香浮动,只听得纸页翻动,令人心静。
景烨翻过身,打了个哈欠道:“难得清静。”
林晓声眉尖一挑道:“乐少城主纵然缠闹,但陛下纵容,也乐在其中。”
景烨笑道:“你也跟陆白藏学的拈酸吃醋,怪朕纵容,你有什么法子打发了他?”
林晓声面色不动道:“若陛下有心,千万种法子打发,陛下无心,就是盖世武功,无双智计,又奈他何?”
景烨摇摇头:“罢罢,到哪都是我理亏。”
林晓声倾身过来,抚弄青年皇帝的眉眼,账册翻得久了,仿佛指间也残存墨香。
“臣只愿陛下与臣独处时,不要想着他人才好。”
景烨拍拍他的手道:“阿寰是小孩脾气。情烈炽人。人生百年,许多事尚且忙不过来,又有谁会倾全部心力在情爱上呢,能长长久久,便是万幸了。”
林晓声一双眼睛生得极美,望着他,似无情无波,却又十分动人。
“那臣,便求一个长长久久。”
西戎战事未歇,虽有李亭秋一战大获全胜,却仍无法将其剿灭。塞外是部族的天下,景烨也不过助乌桓得胜,却不能永绝后患。
如今西戎人一边往后退,一边仍要遣兵,时不时与乌桓人缠斗,究竟如何,就要看乌桓王的才智了。
格萨道:“哥哥不会输。”
景烨笑道:“我也愿你哥哥常胜,只是两军交战,局势往往瞬息万变,所以总要预备好万全之策。”
格萨手指抚着琵琶铁弦,犹如抚摸他珍藏在阁柜中的弯弓。
“乌桓人和西戎人,世代仇敌,以前族中长者跟我讲述两族数百年恩怨,套用中原人的话,便是成王败寇,一个得意几十年,又被另一个打下去,纠纠缠缠到今天。”
景烨道:“所以你们两族俱是人强马壮,不论被打压的多厉害,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可再勇猛的勇士,也比不过天|朝陛下们的计谋。”格萨抬眼道,“西戎的军队猖獗,我族濒临死地,陛下就派遣大将来救援,让我族能有一争之力。”
少年轻轻道:“等到乌桓日渐强大,陛下是否会助西戎一臂之力,打压我们呢?”
“此消彼长,我们两族人的恩怨,也不过是陛下手里的棋子。”
景烨挑眉道:“这是乌桓王教你的?”
格萨道:“是。”
景烨笑了起来,伸指弹了弹他的额头:“你哥哥很看得明白,可你就不如他,盟友间彼此利用是常事,大家心知肚明便好,若说出来,难伤了情面。”
格萨难得皱起眉,哼了一声道:“既然是彼此利用,何必要什么情面?”
景烨微微一笑道:“你认为朕利用了你兄长,可你现在还不是坐在我跟前,跟我说话呢?”
格萨一时语塞,道:“那是……”
景烨笑了笑,终究是小孩子。
格萨盯着眼前人的眉眼。
这话不该出口的。这人是皇帝,手掌天下大权,因为他一句话,他满族族人得以存活,他的哥哥娶了所谓的贵女,而他不远千里来到京城,只是为了取悦一个男人。
可是眼前这个孱弱的青年皇帝,为什么与传闻浑然不同呢?
他就好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生气了就训人,高兴了就笑,尴尬了会咳嗽。礼仪官说君心不可揣测,可他偏把喜怒哀乐都写在白纸上,坦坦荡荡,把周围的人也惯坏了,那些思索,谨慎,伴君如伴虎的警醒全丢在一边。
格萨忽然道:“陛下可知我前几日弹琵琶,乐少主为何要阻拦?”
景烨一愣道:“为什么?”
格萨长睫微垂,复抬头,他五官比中原人要深邃,笑起来显得眼眸像一汪深潭,凝睇时缱绻深情。
“因为那是乌桓族男女嫁娶时唱的调,译成汉文,大约是。”他想了想,用不大纯熟的语调朗声念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景烨眼角一抽,道:“看来凤阳殿的礼仪官教的东西太多了。”
“陛下……”
“该教的不教,不该教的尽教,罚俸。”
“陛下。”少年压了上来,看他削瘦高挑的样子,不想力气却大。
景烨挣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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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起脸道:“襄妃,放开。”
美貌得难辨雌雄的少年低下头,凑近他的鼻尖道:“陛下,你生气了?”
“你压着朕,朕怎么高兴得起来。”
格萨笑了起来,唇印在他嘴唇上,含糊道:“陛下要生气便生气吧,陛下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
景烨:“……”
这小王子打哪学来的这些话,难道也是礼仪官教的?
暑热退去,渐渐入秋了。
这日下朝,才进殿,就看见榻上小小少年抱着一个更小的豆丁,逗着他玩闹。
景烨讶道:“景乐?”
景乐松开景韵,跳下榻施了一礼道:“参见陛下。”
景烨笑着俯身把他扶起来,捏捏小孩软软的脸蛋。
顾泓坐在另一侧,掀着茶盖道:“啸意轩来了位蔺先生的故人。他便托人送小世子过来,说是暂住两日。”
景乐跟着道:“师叔来了,师父说师叔祖不喜欢小孩子,教我来陪弟弟住几日,并非有意打搅陛下。”
景烨摇头笑道:“小孩子家家,偏要学这些客套话。”坐在榻上,宫人端茶上来,问:“从未听说过蔺先生还有位师叔?”
顾泓道:“当年他自大雪山而来,一剑成名,不知来处亦无亲眷,但据传闻,他师门中还有一女子,资质不凡,可惜为情所伤,剑道尽毁,已避世多年了。”
景烨问:“剑道尽毁?”
“这位蔺女侠当年。”顾泓顿了顿,笑道,“倾慕平月城主,奈何老城主无心,且不久便娶了他人入府,半年内就有了身孕。可她竟在城主夫人七个月身孕时闯入府内,一通大闹,乐夫人体弱又加早产,不治而亡,腹中孩子因有鬼医赶到相救,才勉强保住。”
景烨吸了口气道:“这孩子便是阿寰?”
顾泓颔首道:“不错。”
景烨的额角抽抽的痛,他再明白不过乐正寰的脾气,从前不过是府中侍女被人轻侮,他就能断去人双手,这若是和那位剑圣的师叔对上,不斗个你死我活才怪。
幸而那小魔王现在人不在宫中,被他扔到宫外去捉通缉犯了。
景乐就此便住在偏殿,与景韵同起同坐,再亲厚不过。景韵对景乐道:“哥哥,叔父说我将来是要做皇帝的。”
景乐摸摸弟弟的小脸蛋,露出笑道:“对呀,韵儿必定是如陛下一样的明君。”
景韵趴在景乐尚且单薄的肩膀上:“那哥哥是什么?”
“我是……”景乐侧过头亲亲他的脸颊,“韵儿想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喽。”
啸意轩内,蔺七七抿了一口白水,寡淡无味,正如她这个师侄一样。
“许久不见了。”
“恭贺师叔心剑大成。”蔺杭余道。
看这孩子的模样,蔺七七想,还真没觉着他是在恭喜自己。
不过也罢了,他和他师父一样,数十年如一日,坐在这四方小院里,和坐在大雪山之巅毫无分别。
蔺七七道:“我避世太久,此次出关,为的是夙愿得偿,也顺道来见你一遭。”
蔺杭余点点头:“谢师叔探望。”
蔺七七看着他,忽然笑道:“你可知我为何能顺道来见你?”
没等蔺杭余回答,她也不期望他会回答,便道:“那个人不肯见我,他不肯见,谁都寻不着他。所幸……呵,他还有个儿子。”
蔺七七的手,十指芊芊,柔若无骨,谁也想不到这是一双拿剑的手。
“当初我多恨那孩子出世啊,可如今,我却还要靠他来寻他。”
“师叔道剑已毁。”蔺杭余终于开口,“此去若心性不稳,十五年来所铸心剑,亦将毁于一旦。”
蔺七七猛然回神,原来双指已陷进木桌内,自己却丝毫不觉。
她凄然一笑,抬头对上蔺杭余的眼光,垂眼喃喃道:“既已毁过一次,又何惧第二次呢?”
与蔺杭余在啸意轩内对坐三日后,蔺七七长笑一声,翩然离去。
次日,她在京城外对上赶回来的乐正寰,少年使腰间银环刀,一百一十三招后,刀断。
黑衣侍卫赶到时,只余满身是血的乐正寰,蔺七七已不知去向。
皇帝召来整个太医院,南国供的丸药,宝库的灵芝人参,都用尽了。
乐正寰睡着,景烨下朝来看他,日复一日地问:“眼睛动了不曾?指头呢?”
宫人们都低下头去,不敢说,亦不敢摇头。
皇帝也只是叹了口气,神态憔悴。再过几日,握着奏折对顾泓说:“贴出皇榜,诏告天下,朕不是坐拥江山吗,难道还医不好一个孩子?”
如此直等到入冬。
景烨站在榻边看着,当初如云霞璀璨的红衣少年,如今却是槁木死灰一般。
没有人抱着他说:“你怕闷?我舞剑给你看。”
炉香悄悄燃着,他第一次这么厌倦清静。
☆、第75章
乐老城主不曾露面,他在乐正寰来京之前便将一切托付了独子和手下,一个人,干干净净,不知去了哪里。
乐家武学与大雪山剑法相克,蔺七七重伤乐正寰,却也被蔺杭余料中,心剑粉碎,几近身死道消,而她要等的人却没来。
她走到啸意轩,每说一句话,便吐出一口血来。
“他竟这样狠心,抛下平月,抛下那孩子走了,他……他脱身了……那我呢,我……”
一刹那,青丝成雪,红颜倾颓。
景乐隔着门板,怯生生道:“师父……”
蔺杭余道:“不要看。”
寝宫那边匆匆来人:“蔺先生,乐少主醒了,陛下有旨,还请移步圣驾前一见。”
景烨看着乐正寰缩在床角,两眼无神,咕咕哝哝说着胡话,眼见他醒来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
“蔺先生,此事因你师门中人而起,先生不该有所表示吗?”
蔺杭余道:“血气攻心,他入魔了。”
景烨心里一紧:“朕要救治的法子。”
“断他一臂。”
景烨咬牙道:“不行!”
蔺杭余看向他道:“或以我本门真气引导,只是此法用来疼痛难忍,若他躲避,也是徒劳。”
“不会。”景烨拉住少年的手,“有我抓着他。”
少年懵懵懂懂缩在景烨怀里,等到真气入体,如虫蚁啃噬,剖腹取心一般。他立即手脚挣动,嘶吼起来。
景烨抓着他手念道:“不怕,不怕,可认得我是谁么?”
乐正寰怔了怔,“啊”了一声。
景烨咽下酸苦道:“忍忍,忍过去,你就认得我了。”
少年“啊啊”地叫,忽然对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
鲜血透过层层衣袍渗了出来,景烨发着抖,对蔺杭余说:“请快些。”
乐正寰虽痴傻,可力气还在,真气导毕,咬得景烨肩上几乎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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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血肉。
少年趴在他身上,慢慢地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了。
叶茂溜进寝殿,看到皇帝鲜血模糊的左肩,险些叫出声,被景烨瞪了一眼,堵在喉咙里。
蔺杭余冷眼旁观,起身道:“明日此时,我再来。”
景烨点点头道:“先生走好。”
叶茂哆哆嗦嗦凑上来,看了看他的伤口,不敢碰,连滚带爬冲出去召太医了。
“幸而只是皮肉伤,未曾伤到筋骨……”老太医替皇帝搭了搭脉。
“又不是铁齿铜牙,还能把骨头咬碎不成。”景烨还有心思玩笑,转头看到顾泓林晓声两人面沉如水,好像还泛着点黑气,不由咳了一声:“这是什么?给朕甩脸子呢?”
林晓声捏紧他另一只手的手腕,冷声道:“陛下掌管天下事物,难道竟不知道照顾自己的身体么?”
景烨讷讷地没说话。
老太医留下伤药,弯腰退下了。
顾泓垂眼望着景烨道:“陛下重情,殊不知多情亦是无情。”
景烨摇头笑道:“多说无益,只是我希望你们,永无让我忧心性命的一日。”
顾泓道:“平月城在其地界积威已久,若不加处置,迟早会生出事端。”
“那也与此事无关。”景烨出了会神,微微笑道,“老城主孤身离开,城中众人皆以少主马首是瞻,若他不能完好无虞地回去,群龙无首,那才是真正棘手。”
“不错。”顾泓抬眼,“但陛下所为,并不仅只出自安抚平月人的意思吧?”
景烨道:“阿寰他……是个好儿郎,年纪轻轻折在这里,朕不忍。”
下大雪那天,景韵趴在窗前看:“叔父,下雪了!”
景烨看过去:“今年的雪下得大,来年百姓的日子该好些了。”说了示意叶茂。
叶茂忙把景韵抱下来:“小殿下呀,这么开着窗要病的。”
“别关,教我也看一眼。”
身后传来声音,景烨一怔,转过身去,只见乐正寰被小太监扶着,慢慢走出来,朝他一笑。
等到冬雪化尽,御花园里枝头发出嫩芽的时候,西戎人有了动静,猛虎受创后的挣扎,依然不容小觑。
朝中大臣们忸忸怩怩黄花大闺女似的,推选出几个人,景烨都不满意。叶茂试探着说:“正德门那里……”
景烨不耐烦道:“伤还没好利索呢,逞什么能!”
叶茂识趣闭嘴。
谁知没过几日,李亭秋的请愿书就被送到了案头,景烨皱着眉看过了,放在案角道:“退回去。”
“陛下……”叶茂弯腰道,“李将军候在殿外呢。”
景烨的手顿了顿,道:“传。”
不一会儿,李亭秋跟在内监身后踏进殿内。
景烨支着下巴看着他,李亭秋单膝跪地道:“臣参见陛下。臣请愿北上一事,还望陛下斟酌。”
景烨沉默了一会,皱眉道:“朕以为你知道分寸……”
“臣身上旧伤已痊愈了十之八九,陛下安心。”李亭秋抬起头,“臣无福陪伴陛下左右,就请陛下容臣,再替陛下了却一桩心事吧。”
景烨怔了怔,心中酝酿好了万种拒绝这人的理由,终究化作一声轻叹。
“路途遥苦,你……望自珍重。”
三日内集结兵马,谁知北塞又传来消息,乌桓王领兵在前,中了西戎埋伏,重伤不醒。
景烨吩咐道:“叫人把嘴闭紧,别教凤阳殿知道了。”
叶茂苦了一张脸道:“陛下,这驿使入宫,宫人们可都瞧见的,想瞒着襄妃娘娘,只怕是难。”
景烨心里明白,只蹙眉道:“叫你去你去便是了,多话。”
次日一早起来,叶茂在外室轻轻地喊:“陛下。”
景烨翻身要坐起来,被陆白藏从背后一把抱住腰,半是装腔半是哄道:“好陛下,这小别胜新婚,多睡一会嘛。”
叶茂迟疑了一会,道:“陛下,襄妃娘娘求见。”
景烨拉开他的手道:“多半是为了乌桓王之事,若不召见,只怕他要一直等着。”
陆白藏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吻咬着:“唔……多等一会也不妨事……”
景烨推开他的脸道:“朕腰疼,你自己玩。”
陆白藏笑道:“腰疼?我给你揉揉……”
景烨拍开他意图不轨的手,掀被下床,道:“更衣。”
“臣知晓此举违背盟约。”格萨跪在殿内冰凉的石板上,“但臣求陛下,让臣回乌桓见一见兄长。”
“你兄长中伏受伤。”景烨道,“朕会派人尽心医治,用最好的伤药,你……”
格萨咬牙,握紧拳头道:“陛下何苦欺瞒臣呢,若不是性命攸关,又怎会让人千里送信来,臣只求陛下,让臣有生之年,能再见大哥一面。”
景烨语塞,眼前的少年低着头,他在害怕。害怕没有错,人生在世,若没有两个能够为之担惊受怕的人,又有什么意思?
景烨偏过头道:“襄妃,你身为宫嫔,决不能踏出宫门半步。”
格萨的额头一片冰凉,还是凛冽的早春,他却生出一层薄汗。
他在做什么?他是乌桓派来的人质,该安安分分呆在凤阳殿里,大早闯到这里来,希望这个掌握着他乌桓命脉的人对他予取予求……
原来他一直认为,这个人是会纵容他的。
方才说的那些话,实在辜负族人对他的期望。
景烨摩挲着扶手,忽然道:“李亭秋此次北上御敌,路途遥远,着实辛苦,朕想指个宫人照顾他,你觉得派谁好?”
格萨垂眼道:“陛下看谁好,就是谁了。”
景烨唔了一声道:“其实朕方才心里已有了人选,只是这孩子的名字不好,说出去怕人生疑,不如另取一个。”
他这一番话仿佛自言自语,格萨却是心中一动。
“曾闻前朝有一琵琶名手,作曲《海青》,技惊四座,你……便用这个作汉名吧,当是朕赐给你的。”
格萨猛然抬头,景烨看着他玩笑道:“冠了朕给的名字,便是朕的人了。”
三日后,大军开拨,皇帝亲至城外相送。
祭天毕,李亭秋跪地,接过景烨手中佩剑,随即起身上马。
青年将军勒马回头,看了眼被众人簇拥着的天子。
旗子被风吹得猎猎,鼓声大作。
景烨袖手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不知怎的有些出神。
叶茂小心道:“陛下。”
凛风吹在脸上,景烨乍然回神,道:“回宫。”
回宫几天,乐正寰伤好得快,便闹着要喝酒。
他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哪怕武功尽失,行动不便,躺着也能翻出天来,也只有景烨治得住他。
景烨说:“就这么想喝?”
“对呀。”少年没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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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似的趴在他身上,笑嘻嘻道,“喝不着酒,我心里就不痛快,心里不痛快,伤也好得慢。”
他对自己身上那些创口很是无所谓,但想到景烨尽心竭力地叫人替他诊治,也只得听话。不过总要寻些由头让景烨陪他哄他。
陆庄主已经好几个晚上没占着便宜了,现在看小魔王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拍成肉饼。
景烨想了想,笑道:“罢了,横竖你的伤也结痂了,想来吃些酒也不妨事。”
难道他答应得痛快,乐正寰笑了一声,咬着他的耳珠道:“这么着,你喂我吃,如何?”
☆、完结
酒端上来,景烨饮了一口含着,捏住少年的下巴凑了过去。
烛火摇动,长长的眼睫搭着似阖非阖的凤眼,炽热人心。
乐正寰看得一呆,居然红了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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