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日久生情(“日”久生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梨花白(春落花还在)
杜慎言哭笑不得,这妖怪还记着之前的事呢!以前也没见他这样小心眼啊!
忍不住逗他:“当朋友有什么好的?”
妖怪想了想,非常认真地说道:“当朋友,可以白天见到简之,可以和简之吃饭。”
杜慎言听了,脸不由微微发红,心中发软,突然想到:林安栋来找我,我便盛情款待。这妖怪救了我这么多次,自己却从来没有好好地招待过他。
他竟从来没有注意过,这妖怪会不会口渴肚饥,又爱吃什么。
这一想,心里就有些发虚,觉得自己十分地对不住面前这妖。
这妖怪又接着道:“还可以在别人面前抱简之……”
“这个不行!”杜慎言立刻大声拒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妖怪疑惑地歪了歪头,那晚他明明看到简之的朋友当着上菜的丫头同简之搂搂抱抱的,结果回了屋里,自己想要抱简之,却被简之拍了一巴掌。就因为自己不是他朋友么!
妖怪两道浓眉深深地皱了起来,一脸想不明白。
杜慎言自然也想不出来这妖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他真怕这妖怪到时候不管不顾,光天化日,当着众人的面来个“霸王硬上弓”,眼皮不禁一跳,忙再三叮嘱:“在别人面前,不可以那样碰我!”
见杜慎言格外严肃,脸急得都有些发白了,妖怪有些委屈,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白天不碰,大不了晚上多碰几次。
杜慎言哪里知道他那些龌蹉念头,见他答应了,才轻轻松了口气。现在,得想想这妖怪是他什么朋友呢?
正巧丫鬟来上茶了,那丫鬟边走边盯着新来的客人瞧。
杜慎言心里好笑,这妖怪倒是化出一副好皮相,把府上一帮子小丫头们迷得五迷三道的,若是知道他先前的长相,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呢!
那丫鬟看得专心,没防备,脚下突然一软,整个托盘便飞了出去,眼见着热茶泼洒到杜慎言身上。只觉得眼前一花,盘子已牢牢地捏在客人手中,两杯茶一滴水也没晃出来。
那丫鬟惊得目瞪口呆。
杜慎言轻轻咳了一声,丫鬟回过神来,知道自家的大人最不喜人毛毛躁躁的,连连道歉。
杜慎言倒是没有怪她,挥手让她下去。他心里有了主意:功夫这么好,就让他做那位把他从瑶瓦寨救回来的高手朋友罢。
既然是那位高手朋友,自然是得到了府上大大小小的一致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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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
杜慎言被这一耽搁,早饭还没吃呢,吩咐仆人把早饭端来,顺口问了一句:“想吃什么?”
妖怪立刻道:“肉。”
杜慎言简直要被这妖怪的小心眼打败了,严词拒绝:“一早上,空腹吃油腻之物对身体不好,跟着我喝粥。”想了想,还是吩咐阿福让厨房再多做几份虾饺和叉烧肠粉。
待这些都上齐了,他亲自挽袖夹了一个虾饺,蘸好醋,放到妖怪碗中:“尝一尝合不合胃口。”他其实有些担心,这妖怪平常没见他吃过东西,不知道这些吃食他能不能碰。
那妖怪将筷子握在手中,一用力,筷子“嘎嘣”断了,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妖怪面无表情,两个指头拈起晶莹白润的虾饺,塞入嘴里。
杜慎言扶住额头,不忍再看,心里却在盘算除了说话识字,看来衣食住行还得从头教起来,顿感任重而道远啊!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满桌子的杯盘狼藉让阿福大吃一惊,平常大人一个人吃饭,一向斯斯文文,清爽整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被猫拱了似的桌面。更让阿福眼珠子掉下来的是,自家大人一脸温和淡然,完全没有半分不悦。
这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吃过饭,给妖怪换上了一件合身的衣裳,天青色的细布料子,柔软贴身,将他宽肩细腰和长腿都勾了出来。杜慎言打量了一下,点点头,可算是像个样子了。眼看着妖怪嘴角绷得紧紧的,伸手扯了下衣襟,大概是嫌不舒服。
杜慎言卷起手中的书,将妖怪的手打了下去,怒道:“不许扯,又要扯坏了。”拎起一旁的两件扯坏了的衣服,越发怒了:“我每月就那点俸禄,哪里够你这么挥霍!”
“难受。”妖怪闷声嘟囔。
杜慎言瞟了一眼旁边捧胸口的丫鬟,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若是敢给我赤着身子到处跑,晚上就别来见我。”
妖怪愣了愣,抬起的手果然就老老实实地放了下来。
杜慎言又挥手让一旁的阿福给这妖怪准备一间客房。
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整个人就靠在了椅子上,舒了口气。这一个上午,真是比处理公务还要神!他端起一杯茶,还没喝上两口,阿福就跑回来了。
“大人!”
“什么事?”
“呃、这个……乘公子他……”
杜慎言心一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蹙眉,轻斥道:“什么事吞吞吐吐的,快说!”
阿福一个激灵,连忙快速道:“乘公子说他不要住客房,他要和你睡!”说完,十分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手捧茶杯,清风明月一般的青年。
杜慎言没防备,一口茶哽住,咳了起来,连忙用袖子掩住,一张脸青红交加,心中暗暗把这口无遮拦的妖怪“混蛋畜生”地大骂了一通。
“大人您没事吧?”阿福一惊,上前拍他的背,又道:“哎呀,怎么呛到了?我估摸着乘公子许久没见您,晚上想和您多说会儿话吧,所以自作主张,把他的房间安排到您院子中了。”说罢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
“……”杜慎言顿住了,半晌幽幽地看了一眼阿福。
阿福一抖:“大人,怎么了?”坏了,大人喜欢清静,这下子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杜慎言幽幽道:“阿福,你真是个人才。”
阿福摸了摸脑袋,大人这话是在夸他,但是听着怎么感觉得慌呀!
于是,这位高手朋友就正式入住府上。
除却他不爱搭理人,脸上经常没有什么表情,说话做事经常让人觉得很不一般之外,他还是很受府中上上下下的喜爱的。像这些丫鬟们踢毽子时把毽子卡在了树上呀,厨房胖婶养的猫爬上了屋顶下不来了呀诸如此类的事,只要他路过,请他帮忙,他还是很愿意帮上一把的。
眼前一花,便看到他矫健的身影已飞了上去,再一眨眼,人就站在了你面前,面无表情地把东西往你手上一送。
那身姿、那神情,俊呀!满院子的丫鬟都捂胸捧脸,眼睛放光。
第22章
于是,这位高手朋友一住,就住了三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说长么,书生和这只妖怪还是老样子;若说短么,阿福都已经娶老婆了,翠儿也都已经嫁人了。
好吧,阿福娶了翠儿。
这两人成亲那天,府上大操大办,张灯结的,弄不清楚的人还以为是杜府的老爷成亲呢。这也是杜慎言的意思:这两人忠心耿耿地跟了他许久,府里也许久没有什么喜事了,干脆热闹一下。
虽没有三媒六聘,但是也是三拜九叩结下的一桩好姻缘。盛装的翠儿一改往日的清秀,多了那么几分娇艳,阿福依然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脸上飘着两朵红云,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便嚷嚷着要去闹洞房。
杜慎言不爱凑热闹,又多喝了几杯酒,自觉不胜酒力,沐浴着清凉的夜风慢慢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乘风没跟他一起回来,大概也去凑热闹了。也对,这些嫁娶的俗礼他还从未见过,一定是很感兴趣了。
杜慎言有些莞尔,这家伙前两年真是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孩子,什么都要看一看,后来话说顺溜了之后,便开始什么都要问个究竟了。
还记得有一次阿福气急败坏地跑进来告状,这家伙指着翠儿的葵水带子,问她这是什么。翠儿当场羞愤甩泪,躲在屋里死也不出来了。阿福一脸悲愤,恨不能大声问自家大人:您老是从哪儿把这家伙挖来的!
杜慎言听懂了他的心声,尴尬得转过头去,最后对外的解释是“乘兄乃是世外高手”。意思是他压根儿不懂这些。这位世外高手跟在阿福后面,满脸无辜,完全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结局就是杜慎言狠狠揍了这妖怪一顿,勒令他往后有问题只能问自己,不许问别人。而翠儿自此,便从见到这只妖怪两眼放光,变成了绕道就走。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想起此事,杜慎言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月色大好,杜慎言趁着醉意赏了好一会儿月,这才亲自打水洗漱了一番,慢悠悠地吹熄了火烛,准备宽衣解袍,梦周公去也。
衣服刚褪了一半,背后便贴上一具温热结实的身体,熟悉的醇厚味道如潮水般涌来,那妖怪略带粗糙的下巴急不可耐地蹭着书生白嫩的肩颈,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杜慎言轻哼了一下,脖颈处一片酥痒,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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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缩了缩脖子,问他:“怎么这么晚回来?”
“闹洞房了。”
“好玩么?”杜慎言笑问。
妖怪没回他,毛手毛脚地扯他衣服,那动作像急得跟什么似的。
杜慎言懵了,闹了场洞房,怎么跟吃了春药似的,兴奋成这样?一把抓住妖怪的爪子:“你别……我今天还没跟你好好说过话呢!咱们聊会儿,你怎么闹的?”
妖怪还是很爱同他聊天的,闻言,手里的动作也不停,一路向下,只说:“我蹲在屋顶上。”
杜慎言心念电转,瞬间想明白了:“你躲在屋顶上看?”
气喘吁吁地追问:“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妖怪手往书生胸口揉去:“看到阿福这样。”想了想,又道:“还看到他那样。”手一动。
杜慎言呻吟一声,忙道:“够、够了!”眼角挂出悲愤的泪水,他就猜到是这样!
这妖怪把他看到的毫无遗漏地拿书生示范了一遍,把杜慎言这样、那样够了,两人重重倒在床榻上,喘着气休息。
杜慎言枕在妖怪手臂上,正昏昏欲睡,那妖怪忽然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一双眸子在黑暗中也是亮晶晶的。
“简之。”摇了摇他。
杜慎言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唔……什么事?”
“人为什么要拜堂成亲?”
“哪有为什么?”杜慎言呢喃道,“发乎情,止乎礼……感情到了,水到渠成,就成亲了啊!”
“那为什么非得成亲呢?”
“这样就表明他们在一起了啊!”
“不成亲也可以在一起。”妖怪挺起下身,蹭了蹭他。
“别闹……”杜慎言侧了侧身,赶紧远离危险之源,斟酌了一下,尽量用比较浅显的的话解释,“成亲是一个仪式,就像过年的时候,我们会祭拜祖先,天地鬼神,俱为见证,那样两个人就能一辈子白头到老。”
他打了个小呵欠,拍了拍妖怪肩背,催促:“快睡,我明早还要去府衙办公。”眼睛困倦地闭上了。
那妖怪静了片刻,用手去撩杜慎言汗湿的额发,露出他光洁如玉的额头。书生额头生得饱满,眉睫疏密有致,眼尾处晕着两抹薄红,洇出满脸的春情,格外勾人。
妖怪心动了动,想了想,又去摇他:“简之、简之……”
杜慎言正与周公下棋,被强行摇醒,又气又困,匀长眉毛都拧了起来。他犹不舍得睁开眼,只闭着眼睛哼哼:“又怎么了?”
“我们也成亲吧。”
杜慎言“唔”了一声,满是浆糊的脑袋转了好几转,才想明白了妖怪说的话,吓得眼睛“刷”地睁开:“你方才说什么?”
“我们也成亲吧。”妖怪一脸严肃道,眯起眼打量了身下白白嫩嫩的书生。脑子里出现他穿大红色的衣裳,可不比翠儿好看上许多?
杜慎言立刻摇头:“不成、不成!”
妖怪一愣:“为什么?”脸色一沉:“你不想同我一辈子白头到老?”
杜慎言心中慌乱,这妖怪提出这等惊世骇俗的要求,简直、简直是荒谬,张口道:“你我都是男子,怎么可以定姻缘?”
“同是男的,就不可以成亲了么?”
“当然,男女之间,合乎阴阳,一阴一阳谓之道,这是世俗的礼法,也是万物生发的规律,这世上从来没有两个男子成亲之事。”
那妖怪浓眉紧拧,半晌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慎言心惊胆战,生怕他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睁圆了眼儿盯着他。
那妖怪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道:“要我变成女子,也不是不可以。”
脸上带出烦恼:“这样,就不能抱简之了吧。”
杜慎言听了简直魂飞魄散,脑中浮现出一个五大三粗的高大女子,时不时地缠上来摸摸蹭蹭,顿时一阵恶寒,连连摇头:“不要!”
妖怪又问:“为什么?”
杜慎言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我是人,你是妖,人和妖怎么可以在一起!”
妖怪愣住了。他今晚问了无数个“为什么”,几乎每一个答案都是一个打击,而最后这个回答,简直是会心一击。
“简之不能和我在一起吗?”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低头直视杜慎言,“你心里一直是这么想的吗?”
杜慎言紧紧闭上嘴,回望他。他一直觉得这只妖怪的眼睛深邃,瞳孔幽深,像是一汪幽潭,可是现在细看之下,才发现眼底澄澈明净。
他其实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妖怪。
第23章
可自己是人啊,是读着圣贤书,受着礼乐教化长大的人,是生活在世俗礼法中的人,自己有亲友有抱负,怎么可能抛下一切同这妖怪一起。
是的,杜慎言内心从来没有想过会一直呆在岭南这块蛮荒的土地上,他早晚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哪怕已是三年过去了,哪怕他们之间有过无数次缠绵,哪怕他真的是习惯了这个妖怪呆在身旁!
杜慎言移开目光,道:“我困了。”
妖怪板着脸,目光沉沉的,捏住书生肩膀:“为什么不回答我?你不说就是这么想的了!”
杜慎言心中突然一阵烦闷,冷下脸来,推了他一把:“你既然知道了,何苦还要让我亲口再说一遍。”
妖怪一僵,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眼里渐渐涌上来一丝委屈和伤心。
杜慎言话一出口,也是一僵,心里后悔干嘛要说这狠话伤他。
两人当下都没再说话,方才的缱绻暧昧一扫而空,气氛渐渐凝重起来。他们两人,鲜少会有这样凝重的时刻,大多时候,书生被惹急了打骂几句,这妖怪仗着皮糙肉厚,都能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凑上来撩拨几下,两人就又好上了。
现在这罕见的安静,让杜慎言不安地动了动。
这妖怪全身紧绷,一动不动,暗夜里一双眸子透着光,哪怕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他身上依然有着挥之不去的兽性,沉默中散发着的锋锐气势沉沉地压着杜慎言。
哪知这妖怪沉默了半晌工夫,憋出了一句:“我喜欢简之。”
杜慎言就觉得心尖上一疼,忍不住想要去摸摸这妖怪脑袋。手抬到一半,又暗暗放下,握紧了拳头,心道:也好,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轻轻推了推妖怪,坐起身来。
榻边的蚩灵花在暗夜中散发出皎洁而柔和的光芒,给两人蒙上一层朦胧的光晕。杜慎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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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那花,问他:“你喜欢蚩灵花吗?”
妖怪点点头:“喜欢。”
杜慎言又问他:“那你喜欢阿福吗?翠儿呢?”
妖怪老老实实道:“都喜欢。”
杜慎言笑了笑:“你看你喜欢我,也喜欢蚩灵花,还喜欢阿福和翠儿,还有许许多多你喜欢的人和物。人可以同时喜欢很多东西,但这些都不是爱。”
“爱?”妖怪脸上又露出迷惑。
“嗯,爱是唯一的,是你心中只装了这个人,没有人可以替代。”顿了顿,“你问我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要举行这样一个仪式,因为他们两个相爱啊。只有两个人心里都只装着对方,才能成亲,接受天地鬼神的祝福。”
“那我就爱简之。”妖怪立刻从善如流地改道。
杜慎言心中一颤,无奈苦笑:“你这家伙……”
指着蚩灵花道:“你知道喜欢和爱的区别吗?”
妖怪道:“喜欢可以有很多,爱却只有一个。”顿了顿强调:“我只爱简之一个。”
杜慎言抚了抚花瓣,淡淡道:“不只是这样,喜欢这朵花,你就会摘下它,好让自己每天都能看着,嗅着它的味道,心里就会开心。”
妖怪点点头,是这样。
“可是如果你爱这朵花,你就会担心日头大了,会晒伤它,许久没浇水了,会渴着它。它长在那里,你光看着它好好地长着,你心里就高兴畅快。”
“爱一个人也是这样,不是因为拥有他而高兴,而是为了他的高兴而高兴。”杜慎言回手,清辉将他纤长的手指映出莹莹的光芒。
妖怪解地去想,他单纯的脑中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复杂的问题,他被难倒了。
“我爱简之。”他的眉头紧紧皱起,试图去理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如果简之因为我不开心了,那我就不是爱他……”
他霍然抬头:“简之因为我的爱,不开心吗?”
杜慎言咬紧牙关,狠狠心,点了点头。
刹那间,他仿佛听到妖怪身上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他脸上的神情,是书生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也许,可以称之为,悲伤。
书生给妖怪出了一个两难的问题,想要永远在一起,便要两人相爱;想要两人相爱,那就不能让对方难过。
他想要和书生在一起,却注定会让书生难过。
难道他不爱书生吗?
妖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书生,心中一片惶然。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得了一个宝贝,小心地护着、宠着,结果有一天,别人告诉他,自己对这个宝贝不够好,没有资格再拥有它了。于是这个宝贝就成了别人的宝贝,他连碰一下都不被允许了。
书生单薄的身体沐浴着清辉,明明近在眼前,怎么就不能碰了呢?
他真的想不明白。
第24章
那一刹那,妖怪甚至生出了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他为什么要缠着书生问这些问题。如果没有问,就依着书生睡去,不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吗?
这只妖怪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掩耳盗铃。
他看了一眼书生,瞳中情绪翻滚,激烈得似乎要涌将出来。
杜慎言吓了一跳,无端地想到初见妖怪时,他轻轻一抓,便将一个人头轻易抓下来的情景,不由瑟缩了一下。
那妖怪又是一震,哑声道:“我让你害怕了么……”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心碎欲死,他让简之难过,还让简之害怕!
杜慎言想要伸手碰他,结果摸了个空,那妖怪倏忽间就消失了。
窗户轻摇,徒落一缕月光,映得满室凄清。
杜慎言坐在榻上良久,忽然狠狠捶了一下床榻,恨恨地责问自己:“你非得要把话说得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就非得这样伤他!”心中顿时涌起悔恨。
这妖怪原先就是一块粗坯,尽管是一块粗坯,那也是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粗坯。结果落到自己手里,由着性子去雕琢他。这块粗坯呢,也任由他揉捏。好么,揉捏出了人形,也揉捏出了这么一个至情至性的性子,到头来却让他狠狠地吃了个苦头。
杜慎言,你还是不是人啊!
书生悔恨交加,长吁短叹,两眼睁着,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果不其然,那妖怪自己一个人跑回了山里。
杜慎言顶着竹熊眼儿,恹恹地坐在桌边,那一头伺候的阿福,可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得很,两者对比下,越发显得书生面容憔悴了。
可恨这阿福,春风得意得连眼力见儿也没了,“呦”了声:“乘公子又回家去了?”
这位世外高手朋友,每个十天半个月的都会回家一趟,然后又突然来访,府上的人都习惯了。
阿福也是随口一说。厨房做了上好的虾饺和叉烧包,都是那位爱吃的,这不都白做了么。
完全没想到这句话捅了马蜂窝。杜慎言眼皮一抬,眼光像是寒针似的,扎了阿福一下:“食不言,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阿福闭紧嘴巴,心说:“那位在的时候,乒呤乓啷、叽里咕噜,什么声响没有,您不也挺高兴的么!”
说归说,自家大人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这是,不大高兴啊!
杜慎言冷着个脸,默默吃完了一顿饭,上府衙去了。
到了晚上,回来第一句话:“乘风回来了没?”
众人都摇了摇头,杜慎言呆了片刻,挥了挥手,低声道:“我去书房待会儿,别来扰我。”就这么待了一晚上。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眼见着这一年的年关将近。
杜慎言原先是后悔,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后悔不减,又多了份担心,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挂念。
这妖怪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么久。时间久了,就忍不住会想有没有饿了渴了?又不知他躲到哪个角落难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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