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岸易通易岸
第一百六十章 疑点
上午梁鸿信他们在工地边劳动边走访,下午连续四天轮流在每个生产小队开会,晚上又要在一起碰头研究、分析、梳理、汇总收集到的新情况和新问题,不断推进案件进展,提高了工作效率。
这天下午,天气很不错,阳光洒满了整个牛棚,有些春天到来暖洋洋的感觉。
老支书梁鸿信配合工作队,组织五队全体社员在牛棚开会,社员们遇上这样的会议,谁也不敢怠慢,几乎都会提前到达会场。
来的早的会选择一个相对比较暖和的角落坐下来,也有就地坐在马车上、犁耙上和柴火堆上,只有少数社员带了马扎、蒲墩和木凳。
三五个一伙,六七个一簇,男女座次不分,男子们多数都点燃了旱烟袋,牛棚上空不一会儿就烟雾缭绕的,像是一片片升腾的彩色云朵;妇女们各自手里拿着营生活儿,也有妇女带小孩的,也有男子带小孩的。
朱书堂和几个社员,从牛棚里间屋抬来了一张桌子,又从附近邻居那里搬来了几把椅子,放在挨着牛棚北墙根下,面对社员,会议就这样开场了。
还是在前几个队上的简单程序,首先由老支书梁鸿信主持,县工作队杨金宝队长做分析报告:分析通报案情进展——解剖解读案件危害——社员代表表态发言——要求群众提供线索——动员社员积极揭发。
之后,由公社驻村工作队戎队长做目前形势分析报告,用先进的思想精神武装社员头脑,进而提高群众认识,主动配合工作队,争取早日破案结案,抓铺凶手,还南丘村一个安宁,还老支书梁鸿信一个安宁。
开会期间,县工作队杨金宝队长来到牛棚路南对面一家茅厕方便,当他需要用纸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只有原来带的讲话的稿件,他在茅厕到处寻找废纸,无奈,茅厕墙洞里只放了几块土坷垃,杨队长犯了难,叫人吧,真的不好意思,搞得他自己感觉很尴尬。
他从来就没有用过土坷垃这东西,看来这次只能将就着用了,因为他舍不得把自己写好的讲话稿用了。当他拿起一块土坷垃正要使用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土坷垃里面和下面存放着一些牛皮纸碎片。
他本想把土坷垃换下来,使用这些碎片牛皮纸,可是,他拿起来一看,突然舍不得使用了。
哎,这些牛皮纸碎片的颜色和厚度怎么这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他忽然想了起来,原来在老支书家里,别人扔下来的牛皮纸卷不正是这样的吗?
他立刻兴奋起来,也舍不得用了这些牛皮纸碎片,用土坷垃草草擦完腚沟之后,小心地搜集完这些牛皮纸碎片,顺便又查看了其余几个茅厕,便向牛棚里走去。
在农村的各家各户的茅厕,多数都建在自家的房前屋后空地上。而这里却很特别,这里是村东的边缘,是一片没有规划的空地,周围几家社员就把自家的茅厕建在这里了。
所以,这家茅厕究竟是谁家的,一时还搞不清楚。
会议刚结束,杨队长就把老支书叫到一边,掏出这些牛皮纸碎片,和梁鸿信介绍了刚才的新发现。
梁鸿信听了即可激动不已。转眼又一想,这里是村东,我居住在西台偏西,这怎么可能呢?
但是不管怎么说,杨队长的发现不可小视。于是,他叫来自己的小舅子朱书堂,询问了这家茅厕的主家。
朱书堂告诉他,这是六队社员韩傻货的茅厕。
工作队在南丘村已经工作了好几天,时间就是案情,时间就是效率,必须尽早破案,还安宁于民间。杨队长随机安排两名民警,在中丘公社工作队员和支书梁鸿信陪同下,快速进入韩傻货家进行搜索。
到了这家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敲门进去后,发现没有半点动静。
他们看到东屋里门是开着的,梁鸿信叫道:
“家里有人吗?
屋里有人吗?
有人在吗?”
连续叫了三声,仍然没有人答应。
于是,他们进了东屋。原来这里土炕上有一个上岁数的妇女正趴在那里睡觉。屋里没有火炉,门开着,她不冷吗?能睡得着吗?
梁鸿信知道,这是一位神经了多年的妇女,自从嫁到这个村里来,就是疯疯癫癫的疯女人。她是六队社员,家人们一定都去水库大坝或者队里劳动去,这可怎么是好呢?
正在犹豫之中,外面传来了说话声,来者正是她的老伴,六十多岁的韩傻货。这位老汉要不是遇上这位神经女人,差一点打了光棍。
那一年他四十四岁,谁都知道,他四十多岁还说不下媳妇,一定是打一辈子了。
他总算运气好,那是一个非常炎热的伏天中午,他从锄谷子地里往回走,当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眼前一个光溜溜的东西,一下子映入他的眼帘,把他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女人,头发有些凌乱,一副俊俏的脸蛋,脚上穿着一双酱色凉鞋,一只鞋带儿已经散开,看样子既年轻又非常漂亮,比自己要小好多岁,估计也不过三十岁上下。
他上前去拉她起来,这才发现她已经窒息在此,嘴边还有呕吐的东西。看样子一定是中暑了。
当时她顾不得多想,草草给她穿上衣服,背起她就往家里猛跑。因为是中午,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谁也不知道,这位老汉从此家里藏了一位年轻俊俏的疯媳妇。
被光棍汉韩傻货背回他家之后,在韩傻货的精心护理下,她慢慢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也就住在韩家,变成事实婚姻,成为人妻。后来还为老韩生下了一男二女。
男孩早已经娶妻生子,住在北屋;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生子。
为此,韩傻货对神经兮兮的攀林花感恩戴德,对她的关怀与呵护无微不至,细致入微。还时常借钱给她买好看布料和衣服,吃饭也要先给她盛上,有了好吃的更是先让给她。
进门的是她的老伴韩傻货,刚从队里下工回来,看见老支书带着好几个人在他家里等他,显得有些吃惊。
梁鸿信担任南丘村救命河大坝总指挥的工程进度,不断向前推进,并没有因为连续放了几把大火而影响施工进度,更没有因为别有用心之人给老支书家扔狸猫而停止施工。
经过三四场大火之后的南丘村,随着工作队的进驻,有条不紊地开展工作,人们又渐渐地恢复了往日的生活。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愤怒
中丘公社驻南丘村工作队戎队长,这些日子相当辛苦。白天除了正常开会、走访、调查、劳动之外,就是根据前一晚上的工作安排,私下单独做重点嫌疑人的思想工作。
他已经连续做了五个嫌疑人的工作。他们清一色都是韩家人。为此,韩家人非常恼火,非常愤怒。
戎队长搞了多年的思想政治工作,从来都是耐心加细心,其效果都是不错的。
这次他仍然非常自信,他曾语重心长地告诉这些韩家人说:“你们别着急,别恼火,现在着急恼火也没用。谁让你们过去非要整倒老支书呢?现在轮到你们头上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啊!”
他们韩家与梁鸿信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恨,非要在梁鸿信刚刚上台使坏呢?
其一,韩德福的父亲兄弟三个,老大叫韩小秋,老二叫韩小冬,老三叫韩小夏。
当年韩小秋是村里的贫协会主席。是他带头和当时的工作队配合搞倒梁鸿信的。
1959年冬季的一天深夜,韩小夏因偷盗第三生产队仓库的粮食,被村民高某人、刘某人等当场抓住,并扭送到支书梁鸿信家中,让村里必须给出对韩小夏的处分和罚款。韩小夏后来就成了冯社良的大舅子。
因为是当场抓获,证据赃物俱全,老支书梁鸿信在随后召开的党支部会上研究决定,没收当晚发现的所有赃物,归还第三生产队,并处以八十元罚款。
八十元在那个年代,真是一笔巨款,虽谈不上让韩小夏倾家荡产,确实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经济压力。更重要的是他的偷盗名声已经在南丘村里臭名远扬。
因此,韩小夏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其二,韩德福的表姐韩小云,姐夫梁秋根,在1960年至1965年期间,夫妇二人每年到了秋季,总是利用晚上生产队看管不严的空子,在后半夜去生产队的庄稼地里偷粮食。
不仅偷盗玉米、谷穗、紫萝卜、山药等粮食作物,而且还偷盗棉花、芝麻、黄豆等经济作物。
这事在村子里都传遍了,社员们人人皆知,就是一时抓不到证据,村干部也非常头疼。
有一天,村里民兵连长朱书义,和其他几个民兵在夜间巡逻时,当场把梁秋根夫妇一起抓获,并及时到他家里把他们夫妇偷来的粮食全部没收。
为了这件事,南丘村老支书梁鸿信连夜召开党支部会议,报经党支部研究,作出最终决定:将梁秋根夫妇所偷盗的全部粮食交回生产队。
从此,梁秋根夫妇对梁鸿信恨之入骨,产生了深仇大恨。
其三,也是韩德福的表姐韩小凤,她的丈夫冯贵友在1966年春天,因父母之事和邻居打架,谁也劝不下来,冯贵友扬言要杀人。冯贵友就是原支部书记冯贵堂的哥哥。
邻居无奈之下想到了党支部,想到了村干部和老支书,他把梁鸿信叫到身边来劝说,但是冯贵友根本不给老支书半点面子,劝阻仍然没有什么效果。
老支书认为,搞不好这事还真会闹出人命来。在这关键时刻,梁鸿信没有退缩,而是采取了极其果断的措施,让几个青年男子一齐上,当下把冯贵友摁倒在地,结结实实地捆绑起来,防备他一时失去理智,失手杀人泄愤。
但是,冯贵友在这次打架中没有占了上风,反而被捆绑起来,觉得在乡亲面前很丢面子,等事情平息之后,冯贵友就迁怒于老支书梁鸿信身上,而且他认为是梁鸿信拉了偏架,因此对梁鸿信深表不满,记恨在心。
其四,韩小秋的儿子韩德福,在1962年偷生产队庄稼,被民兵在村口查岗时抓住。梁鸿信代表南丘村对其进行了罚款三十元处分,他们父子由此也产生了仇报的念头。
其五,韩小冬在61年征兵工作时不配合。因为他怕当兵上前线去打仗,梁鸿信等人多次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他自始至终不接受,所以韩小冬也产生了不满思想。
其六,南丘村由于历史原因,社员们在本村攀亲的非常多,亲连亲,亲串亲,所以他们韩家人,形成了一个相对比较大的旁系亲属队伍,他们,时常合伙破坏村集体经济,挖社会主义墙角。
他们代表了一部分人的一己私利,和村干部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对立和矛盾冲突。
正是以上这些偷盗、打架、逃兵役、无恶不做者,成了后来工作队选中的对象,有这样一大批旁系亲属作崇,在后来的批斗中,韩小秋以村里贫协会主席的身份,在村里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兴风作浪,结果在工作队无端干扰下,梁鸿信以莫须有的罪名下了台。
现在想起来,梁鸿信再次官复原职,恢复村党支部书记职务,他们怎么会心甘呢?
他们趁着梁鸿信刚刚起步阶段,还没有深深扎下跟的有利时机,借机放火、往家里投掷东西相威胁、使绊子、兴风作浪,最终目的就是实现他们的黄粱美梦,把南丘村大权掌握在他们自己人手中。
以上都是顺理成章的推断,是无懈可击的。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出面做韩家人工作的,主要是中丘公社工作队戎队长和他的队员们。他们工作一旦有所突破,县里的工作队就会趁热打铁,一网打尽,顺利破案,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
戎队长很有耐心,从来不着急不发慌,遇事非常冷静,是做社员们思想工作的一把好手。尽管前期工作还没有蛛丝马迹,还没有多少起色,但是,据他了解的村情民意,这一思路是不会有错的。尽管韩家人到现在没有一个承认的。
他先后给韩家人做过工作的有:韩德福、以及他的父辈儿韩小秋、韩小冬、韩小夏和梁秋根。
下一个谈话对象就是冯贵友。
处于对原村支部书记冯贵堂的尊重,戎队长没有像韩家那五个人一样,用通知的方式,通知到大队部谈话。这次他改变了谈话方式,他自己主动找到冯贵友的弟弟冯贵堂,然后将他的哥哥冯贵友叫到他家里,三人进行面对面谈话。
他认为,冯贵堂作为党支书应该思想觉悟高,实事求是,以积极姿态配合他做好其哥哥的思想工作。谁知没有说上几句话,戎队长就听出了话外之音。
原来他们弟兄是穿一条裤子的小团体,或许背后指使、怂恿的人就是这位道貌岸然的冯贵堂。谈话不得不终止。
在他心目中,冯贵堂原来坦坦荡荡、光明磊落的村干部形象,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韩家人愤怒了,从来都是慢条斯理的戎队长,这次也愤怒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副科
自从BQ庙着火之后,蓬州县文物古迹保护工作才真正提升到县委县政府的日常工作议程日程上来。
这里的主要功劳应该归功于县革委会副主任张俊生。
就在BQ 庙着火及侦查走访的日日夜夜里,张俊生倾注了大量心血。尽管他对主管的文化系统职工巩丽君垂涎三尺,甚至一些文化系统的员工们都有所耳闻。
但是,张俊生并非一般的领导人物,他是有耐心的,他从来不会强迫一个人去做什么。这是他的处事原则。包括面对自己的最心爱之人也是一样。
张俊生是一个最懂得自然法则的人。他的处事原则就是适者生存。因此,他对巩丽君尽管想一天之间把她抱在怀里,亲在被窝里,但是,只要巩丽君不愿意,或者没有积极主动的行为,他是不会强制她做这些事情的。
这一点就连巩丽君自己等待的就有些纳闷,她曾经怀疑这位大领导究竟是不是还心里有她。她甚至想,有多少个美女排着队在等待他张俊生,自己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巩丽君十分清楚,那一次她喝醉了酒,整个晚上留宿在张俊生的家里,而他的爱人在新州工作,这里并没有他们二人之外的任何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然而,张俊生并没有“宠幸”她。
她甚至有些气馁和失望。她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一点,哪一个方面达不到张俊生这位革委会副主任的要求。
然而,这一切让巩丽君十分的失落。他一个人居然离她而去,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写起来年终总结和新年工作谋划。
谁都知道,一个自己最满意的情人就在自己身边,他不去碰她,而是继续坚持公务工作,这不是在亵渎这位女性吗?
在他们之间相处的两年多的时间里。有多少个机会可以做的严密无缝,合拍合节,说透了就是很自然地睡在一起的机会数不胜数,可是张俊生并没有这样做。
巩丽君多次想和张俊生断绝关系,因为,他亵渎了她对他忠贞的无私的爱意。
尽管她时常不忘记何树坤。
再后来的日子里,由于张俊生儿子张峰的到来,他们之间好像更疏远了一些。唯一可以证明不疏远的证据就是,张俊生私下和巩丽君沟通,想提拔何树坤为文化局副局长。
也许是由于张俊生在是否开发新州白瓷项目上,与蓬州县主要领导发生了冲突,也许是另有原因。何树坤的提拔,迟迟没有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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