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个小皇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手帕望明月
夏文轩一点都没有理他的意思,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兀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锦桓一赌气,留下一句,“我找师父练武去了!”便跑出了清凉殿。
直到锦桓跑得没影儿了,夏文轩才回过神来,一直在耳边呱噪的声音突然不见,还有些不太习惯。
“皇上,”安静了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李元的声音又在殿外响起,“丞相大人求见。”
夏文轩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让他进来。”
齐芮白走进大殿,身上穿着朝服,手上拿了一份奏折,步履匆匆:“参见皇上。”
“起来吧,丞相何事求见?”夏文轩刚好漱完口,小太监们把他身前的食物全部撤下。
“皇上,洛安来的八百里急报。”齐芮白神色凝重,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奏报中说粱国大军渡河而来,烧光了沿着乾江的田野和粮仓,无人身亡,但有两人下落不明,如今梁国已兵临洛安城下。”
“废物!”夏文轩一拍桌案,“卫锋怎么说?”
“此奏报就是卫将军所呈。”齐芮白走上前,双手奉上卫锋发来的奏报。
夏文轩越看脸色越发凝重,梁国将船涂成漆黑,不点灯,趁夜而来,潜进洛安城外的村落中,然后大举放火焚烧。幸而五年前水贼事件后,临江的良田就改成了军方的屯田,住在此地的都是士兵,梁军突袭时还算反应迅速,因此无人身亡。然而有两人失踪,卫锋怀疑这两人有可能是对方混进军中的细作。
如今兵临城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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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一触即发,两国间微妙的平衡顷刻间就被打破。
“传旨到各关卡,全部进入备战状态。”夏文轩道。
“是,皇上,洛安遭到突袭时已经燃起烽火台,臣也已派快马逐一通知,确保万无一失。”齐芮白说道。
“嗯,李元,招兵部元大人觐见。”夏文轩说,顿了顿又道,“把郭杨也叫过来。”
元隆和郭杨来得很快,一起来的还有刚刚在郭杨处练武的锦桓。
锦桓已经习惯了上课上到一半师傅被叫走这种事情,有时候吴太傅也会临时被夏文轩叫走,参与商议一些事情。于是他熟门熟路地为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拿了本书开始看,完全无视了周围紧张的氛围。
夏文轩和他们三人商议到很晚。齐芮白是丞相,理应六部之事都在他管辖范围之内,是夏文轩的副手。元隆是兵部尚书,也是军中元老,夏文轩第一次参军时就是由他做为主帅的,而郭杨则是跟随夏文轩一起在战场上闯出来的名头,当年挡下梁国的大举进攻,并把他们赶至乾江以北,便是夏文轩和他们的杰作。
“皇后娘娘,皇上正在与大人们等商议国事,任何人不得入内,您请先回吧。”夜色如水,夏文轩的议事厅里仍旧灯火通明,皇后带着亲手做的宵夜而来,被李元挡在门外。
“不碍事,臣妾再等等,等皇上议完事了再进去。”皇后不知为何心思坚决,已经在门外与李元周旋了许久。
李元胖胖的脸陪着笑:“皇后娘娘这是何苦呢,皇上今夜恐怕又得议事到子时之后,皇后娘娘保重凤体,还是快些回去吧。”
“李公公可知皇上召了哪几位大人前来?”皇后又问。
“娘娘,皇上的事奴婢可不敢乱说。”李元急得又开始冒汗,这皇后匆匆赶来闹得是哪一出啊。
皇后:“听闻是洛安城出事了,可是如此?”
李元:“娘娘别问了,奴婢一个阉人哪里知晓这么多,奴婢只知道奉皇上之命为皇上办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公公别以为本宫是不懂规矩之人,本宫只是担忧皇上龙体。”皇后一抬下巴,身后的宫女连忙塞了几片金叶子到李元手里。
李元连忙推拒:“皇后娘娘这可使不得。奴婢这就给您进去通报一声,只是见不见就看皇上了。”
皇后回被退回来的金叶子:“如此甚好。”
李元转身正要开门进去,不想门自己就开了,锦桓揉着眼睛走出来,撞见李元,打着呵欠说:“李
公公,皇伯伯议事还有些时候,他让你送些宵夜进去。”
李元一见他就暗道不好,他才拦着皇后说谁都不得入,转眼二皇子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这该如何交待。
皇后看见锦桓的时候脸色也变了变,早就知道皇上对这个义子宠得如珠如宝,没想到这么重要的议事居然都让他参与。这可是连作为嫡长子的锦礼都没有资格旁听的!
“锦桓。”皇后耐着性子扯出了一点笑容。
锦桓这才发现殿门口还站着皇后这票人,一瞬间连困意都惊走了:“皇后娘娘好。”锦桓乖巧的问安。
“锦桓不用这么客气,你是皇上的义子,论起来也可以叫本宫一声母后。”皇后放柔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些。
锦桓像是没听懂一样,他催促着李元:“皇伯伯要得急,几位大人们也都饿了,李公公快去准备吧。”
李元得了特赦,立刻拔腿就跑,二皇子您自求多福吧,他在心里默默说道。
皇后努力掩藏起自己心里的不悦,她拉起锦桓的手,挂上笑容道:“本宫许久不见二皇子了,二皇子长高了不少。”
“皇后娘娘,我们昨天晚上在寿安宫见过的,您忘了吗?”锦桓说着,无视皇后僵住的表情,直接抽回了自己的手,“如果娘娘没别的事,锦桓先回去了。”
“等等,”皇后立刻说,意识到自己表情有些狰狞,立刻又努力扯出僵硬的笑容,“你皇伯伯在里面跟谁议事呢?能说给本宫听吗?”
锦桓疑惑得看着她,皇后从来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今天怎么如此和颜悦色。锦桓想了想,摇摇头:“皇伯伯说过,议事厅的事情不能外泄。”
皇后几乎要咬碎银牙,议事厅的事的确不能外泄,可是他一个未封王未领职的皇子在这儿算是什么意思!
☆、不详
“惜兰姐姐早。”时至初秋,百花寥落,御花园的树叶渐红。去太学的路上,锦桓打着呵欠,与惜兰问好。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惜兰穿着淡蓝色的衫子,乌黑的长发依旧用那根素木簪子挽起。
“唔…皇伯伯昨天晚上议事到很晚,就睡得晚了些。”锦桓拍拍小脸强打起神。
“听说洛安出事了?昨天舅舅也留宿在了宫中。”惜兰说道,她说的舅舅便是郭杨,郭贵妃的兄长。
“嗯,昨天师父也在。”锦桓又打了个呵欠,“姐姐快点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锦礼急匆匆赶到太学的时候,吴崇禧已经清了清嗓子准备开讲。
“拜见太傅。”锦礼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先给吴崇禧行了一个学生见老师的礼仪。
“大皇子一贯守时,今天何故来迟了?”吴崇禧放下教案,缕着胡子缓声问道。
锦礼迟疑了片刻才道:“母后今晨偶感不适,所以耽误了些时候,望太傅见谅。”
吴崇禧没说什么,只是缕着胡子让锦礼坐下,老迈的双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锦礼几眼。
“咳咳…上课。”他清了清嗓子,重新拿起教案,开始讲课。
“…今天就讲到这里,各位殿下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日至中天时,吴崇禧停了下来,从他的三个学生的脸上一个个扫视过去。锦礼低着头,避开了吴崇禧的目光,而锦桓却站起来说:“太傅,锦桓有一事不明。”
吴崇禧老神在在,看着像是在笑又好像一贯如此:“殿下请说。”
“什么是长大?人为什么要长大?”锦桓问道,自从那天的梦境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吴崇禧弯起他老迈的双眸,缕着花白的胡子笑了:“殿下会问这个问题,说明殿下已经在成长了。”
锦桓歪着头,似懂非懂,他轻轻蹙着眉,有些不喜欢成长这样的字眼,好像他要去到什么很远很远的地方。
吴崇禧拿起桌上的热茶饮了一口,指着茶杯说道:“成长就如同这杯茶,刚刚采下的嫩芽尚还青涩,不能直接饮用。需经过摊凉、炒青、揉捻、烘干、二次揉捻与做型,方才得到可用于烹茶的茶叶。若以年龄而论,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可称为成年,然成长不是由年龄决定的,当殿下年龄渐长,经历过更多,思考过更多之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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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成长。至于为什么要长大,殿下还需自己了悟。”
锦桓听得入神,专注地看着吴崇禧手上的那只茶杯,若有所思。
直到吴崇禧又清了清嗓子,锦桓才找回了焦距:“谢谢太傅,锦桓受教了。”
“太傅,如果想成长得快一些,该怎么办?”锦礼终于打破沉默,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殿下要多多尝试,你会结识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从中有所悟,便是成长。当这些经历与思考发生得越快,越紧凑,殿下的成长也会越迅速。”吴崇禧说。
“可是母后说,身为皇子应三思而后行,若行差踏错一步,便…”锦礼顿住,没有再往下说。
“殿下是勤奋之人,应明白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之理,舍得冒险与付出一切将之做好,得到的也会是巨大的回报。”吴崇禧慈爱地笑着对锦礼缓缓点头。
锦礼似乎也受到了鼓舞,站起身拱手道:“太傅之言,锦礼铭记于心。”
“皇上,是否要用午膳?”夏文轩还在处理公文,李元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近旁,小声问道。
夏文轩怔了一下,宛如从梦中惊醒:“什么时辰了?”
“午正三刻,二皇子该下学了。”李元答道。
夏文轩放下处理到一半的公文,活动活动肩膀,李元立刻把拂尘别在后腰,上前给夏文轩按摩。咯嗒几声,夏文轩终于长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锦桓怎么还没到,你派人去看看。”
“奴婢已经派人去了,殿下许是很公主和大殿下说话,耽误了时辰。”李元说道,“皇上午膳在这儿用,还是到东边的暖阁里用?”
夏文轩站起身,屋子外面阳光正好:“就在这里用吧。”
“皇伯伯!”就在这时锦桓飞快得跑了进来,扑向夏文轩。
夏文轩一把将他接住,宠溺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道:“今天怎么回来地这么迟,又调皮了?”
“才没有呢!今天向太傅请教问题了,所以才晚了些。”锦桓娇憨地从他怀里抬起头,不满地抗议道。
夏文轩温柔地笑了,李元已经使人布置好了餐桌开始上菜,夏文轩便搂着锦桓过去入座。
“皇伯伯…锦桓不想吃药膳了可以吗…”锦桓皱着一张小脸,捧着药膳可怜兮兮地看着夏文轩。
夏文轩自顾自夹菜,根本不看锦桓:“再吃五日,朕就让他们撤了药膳。”
“好吧…”锦桓拖长了语调,用筷子戳着炖得酥烂的山药。
“快点吃,你再瞪着它它也不会变少的。”夏文轩吃起饭来既优雅又速度极快,除非出席晚宴之类重要的场合,他才会放慢速度,刻意装成一个皇帝吃饭该有的样子。
“皇伯伯,洛安城的事情很严重吗?”锦桓边吃边问。
“不严重,皇伯伯会处理好的。”夏文轩回答得飞快,“好好吃饭,吃完了去你师父那儿。”
锦桓点点头,夏文轩这两日几乎被各地来的公文淹没了。除了洛安城的战事,南方闹蝗灾,西北闹旱灾,没一处是消停的,更有人又在重提立太子一事,夏文轩只觉得心力交瘁。
而更令人心力交瘁的,是当他第二天上朝时,钦天监的老监正站了出来:“皇上,老臣有事要奏。”
“准奏。”夏文轩眼皮狂跳,这个老东西从来报忧不报喜,每次跳出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皇上,老臣夜观星象,见紫薇垣中突显一颗红星,非紫薇十五星之一。紫薇垣位于北天中央,象征天帝,也是皇宫内苑。紫薇桓中突现红星实乃不祥之兆,意为宫中有小人作祟,扰乱朝纲,祸及黎民。”钦天监的老监正说道。
“老监正所言正应如今局势,陛下登基以来克己复礼,先天下之忧而忧,实乃旷古明君。然,北方战事又起,南方与西北也皆闹灾荒,定是小人作怪逆了天意。臣恳请陛下肃清宫闱,驱逐小人,救黎民于水火。”程中槐出列,言辞恳切。
“程大人以为,谁是小人?”夏文轩眯起双眼,如捕食猎物的豹子一般,牢牢盯住程中槐。
不少人蠢蠢欲动得想要附和,然而感受到来自夏文轩无形的压力,纷纷退却。
钦天监直言是内宫出了问题,内宫中除了宫女太监便是皇后皇妃和公主皇子了,若只是宫女太监也就罢了,若是其他人,有胆子掺和这些事的也没几位。
“皇上,臣觉得监正大人说得不对。”齐芮白出列,与程中槐的严肃正直比起来,他显得随意许多,“程大人不必如此惊慌,红星出现未必是不详,红色乃喜庆之意,红星现于中宫,该说宫中要有喜事了,何来不详之说。”
“丞相大人,星象之学由来已久,可追溯至上古,丞相如此曲解实是亵渎祖宗的衣钵!”老监正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早看吊儿郎当的齐芮白不顺眼了,在他眼里严肃正直的程中槐才应该是丞相的好人选。
“监正别生气,古有百家争鸣,真理总是越辩越明的,在下知只是说出自己的理解罢了。”齐芮白道,然又问元隆,“元尚书认为呢?”
元隆出列,即使穿着一身朝服也如同战场上身披铠甲一般,一举一动皆是铿锵有力:“老臣粗人一个,不懂什么星象也不懂治国,只知道梁国人对我们窥视已久,自夏梁时代分离出去便对我夏国土地虎视眈眈。皇上,老臣请战,一日不除梁人,一日不解我心头之忧!”
“皇上,臣不同意。夏国好不容易休生养息了片刻,若在此时与梁大动干戈,定会致使社会动荡,民不聊生。”后排有人出列,大声说道。
“皇上,正如钦天监所言,时下霍乱乃出自内宫,请皇上肃清内宫,驱逐小人,方才能保夏国千秋万代。”
“放屁!内宫里少个人就能天下太平了还要我等将军做什么!”元隆曾经的副将孟飞大声骂道,“你们这些个习文的一天天就讲大道理,有本事上战场杀敌去。”
“孟飞,闭嘴。”元隆低喝,孟飞立刻噤声。
程中槐在孟飞的骂声中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有道是忠言逆耳,臣今日便要做这忠言逆耳之人。皇上是圣明君主,我等愿至死追随,然古人有云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仁者,大公也,大公者,则无亲疏之别,无物我之分,其于大不偏,于小不遗,广慈博大,至诚不移。皇上偏宠义子锦桓,同食同宿,亲自教导,甚至准他旁听朝中事务,乃至他与大皇子于皇上亲疏有别,此事有违圣人之教诲。恳请皇上遣送二皇子出宫,永世不得入。”
“放肆!”夏文轩拍案而起,指着程中槐气得说不出话来。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居然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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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朝臣陆续跪下,嘴里喊着“臣,复议。”
夏文轩喉头腥甜,这一个一个,一句一句似是一把把尖刀刺在他心上,强硬得将所有责任推给他背负,却连一点点呼吸的余地都要夺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日时而卡文时而灵感泉涌,写个文好像过关斩将,真是非常酸爽呢!
☆、城破
“报”传令兵身着盔甲,从马上跳下来直奔朝会大殿。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于此,看着他跪于阶下,朗声道:“启禀皇上,洛安八百里急报!卫锋将军重伤昏迷,梁军已破洛安城!”
夏文轩身形一晃,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皇上。”齐芮白果断出列,“如今当务之急是洛安的情况,洛安乃凉州的门户,一旦梁军完全掌控凉州,即可直逼京城,如此京城危矣。”
“皇上,臣请战。”元隆单膝下跪,拱手说道,“臣定将那些梁人赶到河那边去,还边关百姓安宁。”
夏文轩深深吸了口气,幸好他身体底子好,尚且还算清醒:“传朕旨意,着元隆为主将,孟飞为副将,领兵三万速去凉州,凉州六万军队即刻起全部归于元将军麾下。”
“谢皇上隆恩,臣定不负皇上重托。”元隆和孟飞同时叩谢隆恩,当即离去。
情况紧急,没有送行,也没有仪式,元隆和孟飞拿着李元送来的兵符和圣旨立刻点兵出征。
“父皇,儿臣请旨与元将军同往。”夏文轩在下朝路上被锦礼拦下,他的长子单膝跪地,拱手相求。
夏文轩停住脚步,卫锋受伤,皇后作为胞妹定会得到消息,想必今天朝堂上所发生的事锦礼也已经知道。
“你跟朕到书房里来。”夏文轩说。
锦礼起身默默地跟着夏文轩来到书房。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你都知道了?”夏文轩坐下,喝了口茶,总算缓解了刚才紧张的情绪。
“是,儿臣知道了。”锦礼答道。
“你怎么看?”夏文轩问。
“父皇十三岁出征,十九岁驱梁人于江北,夺回凉州地区,从而奠定了我们与梁皇室分江而治的现状。锦桓曾与儿臣说过,父皇最大的心愿便是复梁国,儿臣亦然。”锦礼的心跳得极快,他知道自己今天所说的这些话,光光揣测圣心这一条就够断了他的去路,可是他在赌,赌他猜对了,也赌父皇的心。“儿臣知道立储之事一直是很多人心中最关心的,身为父皇的嫡长子,儿臣也曾思考过为何父皇迟迟不立儿臣。”
“你思考出来的结果呢?”夏文轩反问,他低头喝茶,看不出喜怒。
锦礼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儿臣还太嫩了,支撑不了大夏的江山。”
“还有呢?”夏文轩又问。
锦礼一愣,他没有想过还有其它的原因。
夏文轩放下正在喝的茶,站起身拍拍锦礼的肩膀,“你年龄尚小,嫩些是正常的,父皇也曾有懵懂无知的时候。父皇不立你…不是因为你嫩,而是因为你没有那股劲。”
“那股劲?”锦礼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夏文轩,他上一次离父皇这么近还是锦桓入宫之前。当时他的头顶只到父皇的腰,而现在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见父皇的侧脸,还有他盘在发髻里的白发。父皇明明还未及而立……
“为君者,克己复礼,以仁治天下。可是这样还不够,要有一股劲气,天不怕地不怕,天皇老子来了也要跟你干!”夏文轩说,“因为,天子是保护国家的最后一道屏障,天子倒了,国家也亡了。”
“父皇……”锦礼的眼泪一瞬间就下来了,他从不是爱哭的人,可是夏文轩的那句话却让他心中一痛。
“去吧。”夏文轩又拍拍锦礼的肩膀,“去看看养育你的土地,用你的热血和智慧保卫你的人民。”
“是,父皇。”锦礼流着泪,跪下对着夏文轩的背影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离开。
“皇伯伯。”锦桓从书架后面跑出来,一把抱住了夏文轩,“皇伯伯不要难过,锦桓还在,锦桓一直陪着你。”
夏文轩紧紧搂住身前稚嫩的身体,咬着牙吞下了所有澎湃的情绪,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就如他说的,天子是国家的最后一道屏障,他不能倒!
皇后追上锦礼时他正要出宫。
锦礼从未见过母后如此失态的样子,他心中一动忙过去扶住她:“母后怎么来了?”
“母后不来,难道等着你的尸身回来吗?”皇后激动的大叫,完全不顾自己的仪态。
锦礼:“母后,这是锦礼必须做的。”
皇后激动含泪:“你知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危险?你父皇几次差点命丧边关你不知道么!”
锦礼勇敢地直视着她说:“锦礼知道,正因为锦礼知道,锦礼才一定要去。父皇能做到的,儿臣也一定要做到。”
皇后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啊,更是她唯一的希望,如何舍得让他去到刀剑无眼的战场。
“母后不是希望儿臣能继承父皇衣钵吗?”锦礼一点一点将皇后捏住他肩膀的手拿下,“儿臣一定不让母后失望。”
皇后看着锦礼说完这句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直到那一人一马消失不见,宫门下只有她无助的哭声回荡,把她的爱带去保护她心爱的孩子。
“锦桓,”夏文轩轻柔地抚摸着锦桓的头,“不是叫皇伯伯不要难过吗?你怎么倒是哭上了。”
“因为…因为皇伯伯不能哭,锦桓替皇伯伯哭…呜呜……”锦桓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说。
夏文轩失笑,这个孩子不知何时开始练就了一双能看穿他心思的眼睛,每次他愤怒或难过,这个孩子都比他本人更快知道。
“别哭了,锦桓。”夏文轩抱抱他,拍着他的背轻声哄道。
朝中上下陷入了一种恐慌的氛围,元隆带兵抵达凉州,也陷入苦战,而重伤的卫锋不日就将抵京。
“皇上,近日反对您的声音日益加大了。”这天,齐芮白在清凉殿中用午膳,吃饭时似笑非笑地突然对夏文轩这么说道。
“那丞相以为该如何?”夏文轩吃了口菜,反问道。
“臣觉得当日追随您进京做丞相真是一个成功又失败的决定。”齐芮白摇头叹息。
夏文轩看都没有看他,夹了一个鸡腿到锦桓碗里,随口问道:“何谓成功,又何谓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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