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忧欢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恒见桃花
“……”孙太医不敢说真话,只能委婉的劝:“顾公子还年轻呢,现在不管遇到多大的事,等过几年再看,您也不过是一笑而罢,何必呢?没有过不去的坎,等再过四五个月,您一举得男,那不就万事大吉了?”
顾卫卿只冷呵了一声,端起碗,将药一口都喝尽了。
孙太医亲自了药碗,对顾卫卿道:“顾公子,老朽劝您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
顾卫卿自嘲的道:“您真是多虑了。”
她压根也没想着和贺琮对着干。从前她确实陷入执念,以为这孩子是她唯一能留得住的,可现在么,也不过是跳出这个圈子来了而已。他让她生,她就生呗。
贺琮强行给顾卫卿保胎不说,还声色俱厉的道:“孩子诞下之前,你休想踏出王府一步。”门外有两个侍卫夜又继日的轮换着,院门外也有四个侍卫不休不歇,甚至还差了两个会拳脚功夫的侍女,进净房都隔着屏风,睁着大眼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生怕她插翅而逃,几乎将顾卫卿当成了囚徒,看得个结结实实。
这还不算,他把她那块仿造的玉牌也给没了。
顾卫卿只噙着嘲弄的笑看他折腾,贺琮厚着脸皮道:“等你生完孩子,本王即刻还你。”
顾卫卿把头一扭:你个食言而肥的主儿,说话就是放屁,吃了吐吐了吃的事可没少做,谁还信你?
有谁要来看顾卫卿,那得三查六哨,恨不能把衣裳扒了检查一遍。面都不让见,有什么事只能隔着屏风,身边站一堆侍卫和侍女,说话小了,听都听不清。
她不放心茶园的事儿,贺琮大手一挥:“本王替你接管。”他自己不懂,手底下也没这种能人,干脆就以势压人,强行把顾卫卿的茶园交给了当地最大的茶农盛家。
盛家是以铁观音为主,于茉莉香片不算擅长,但照顾茶叶还是没问题的。再说王爷发话,谁敢不接?
顾卫卿既不寻死,也不觅活,每日里便乖巧的吃着各种补药、补汤,贺琮来见她,她也不耍脸色,简直要多柔顺有多柔顺。
气得贺琮指着顾卫卿骂: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
给脸不要,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越对她好她越如临大敌,拿乔做张,不给她好脸,她反倒上赶着陪笑讨好,什么玩意儿。
顾卫卿对贺琮的话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压根也不放在心上。还说她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这话难道不是在骂他自己?
就这样养了一个多月,孙正文替她把完平安脉,微微颔首,对一旁虎视眈眈的贺琮道:“母子俱安,药可以暂停了。”
也就是说,他这条小命总算是安全无虞了。
这天周萱来瞧顾卫卿。
先时她也来过,可十回有八回被贺琮拦了,有一回还要隔着屏风,他就在一旁瞅着,周萱当着他的面什么话都不敢说,只例行公事的问两句话就被催着走。
好容易顾卫卿坐牢要圆满了,贺琮对她放松了些,周萱才逮着机会和顾卫卿说话,她狐假虎威的撵走侍女:“都离得远些,本郡主要和你家公子说私房话。”
众人都晓得她身份尊贵,不敢忤逆,再看看顾卫卿,她如今挺着个大肚子,不良于行,这么多人盯着,怎么也不至于叫她飞天入地的遁了,也就远远的退开。
周萱先松口气,打量着顾卫卿道:“老天,你总算是可以轻松轻松了,我都替你憋得慌。”
这就跟坐牢一样,行动哪有一点儿自由?
顾卫卿自若的替她斟茶。
周萱问她:“听说你跟六哥又闹了?怎么样,是不是又被他欺负了?你告诉我呀,我替你出气。”
可拉倒吧,背了贺琮,什么牛皮都敢吹,见了贺琮,和见了猫的老鼠似的。顾卫卿才不信她,只笑道:“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出什么气?”
周萱嗤笑一声,道:“行吧,肉烂到锅里,总之是你们俩的事,****何事。啊,对了,我跟你说说外头的事吧,得你闷得慌。”
外头的事没什么利害相干,顾卫卿乐得当谈资,对此毫无意见。
哪知周萱开口就石破天惊:“你可知道苏朗去了哪儿?”
顾卫卿眉头微蹙。苏朗到底做了什么,周萱是丝毫不知,因此整个建宁府并不知她已经和苏朗反目。她把苏朗的身契还他,一则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二则是没有人身自由,他去了哪,她不想知道,也管不着。
顾卫卿淡淡的道:“不知。”
周萱却卖起了关子:“那你也不知道他玩的那出负荆请罪了?”
顾卫卿这几个月连外人都见不着,便是顾家,贺琮也让她写了亲笔信,只说北上游历去了,顾大太太深信不疑,竟丝毫不曾和她通过音讯,因此顾家的事,顾卫卿毫不知情。
第242章惊世骇俗
顾卫卿挑眉问道:“什么负荆请罪?他几时改行唱戏去了?”
周萱咯咯直笑,道:“你读书比我多,自然知道负荆请罪的来历,和我装什么装。我可跟你说,我不是六哥,你再当着我和苏朗撇清都没有用,当谁都是傻子呢,你以为能糊弄得了谁?罢了,横竖你求得就是个心理安慰,我管你?不过看来你还真是不知道,唉呀呀,要说六哥对你也真是重情重义了,我就没瞧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见她越说越没谱,顾卫卿只得拦住她的话头:“想说什么你就直接说。”
周萱一拍手,道:“好吧,我知道你嫌我嗦,那就说唱戏的事,要唱戏也是在你顾家唱的,可惜你是没瞧见那热闹劲儿……”
周萱像个孩子,对什么都有极大的热忱,虽然嫌她多事,可她形容得活灵活现,如身临其境,顾卫卿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说了一句:“倒像你样眼见着了似的。”
周萱哼了一声,娇嗔道:“总之我不像你,和个囚犯一样,快把这王府的椅子坐穿了吧。不对,是快把这张床躺穿了。”
说不过人就急怒,大概也就周萱一个了。但偏偏她嘴虽冷,说却是实情,顾卫卿再不愤也只能认。
她忍笑哄她:“是,你是堂堂郡主,何必和我一个阶下囚计较。”
谁知周萱悠怨的瞥了一眼顾卫卿,反倒悠悠的道:“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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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愿和你换换。”
顾卫卿呃了一声,道:“草民可不想和郡主换。”您那日子过得,太绝伦了,她自认没那个福份。
周萱啐她:“你那是有福不会享,不过说真的,要是能换六哥一记青眼,啊,我死也甘愿了。”
顾卫卿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这人就是贱啊,贺琮对周萱什么样?怎么说也不算好,她就是个大傻妞,被贺琮卖了,她还要感激他,还替他数钱,可让人说她什么好?
看她那股别扭劲,周萱就来气:“你别得便宜还卖乖啊,别说什么‘他有什么好’这样的废话,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又有什么好?我就没见过有谁像你一般在六哥身边待这么长时间。”
“呵呵。”关键是,她不稀罕啊。
顾卫卿是真的猜不透周萱的心思,也不知道她是有口无心呢,还是故意在套自己的话。不管是哪种,她都没到和周萱敞开心扉,无话不说的地步。
周萱却啊的一声大叫:“都怪你,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顾卫卿宽容的提醒:“负荆请罪。”
“对对,已经你病的那些日子,苏朗跑到顾家,在大门口,拿匕首对着自己就是连捅三刀,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当时血流了一地,苏朗都昏过去了。”
顾卫卿喝着清淡的白开水,任凭周萱信口开河,只问了三个字:“然后呢?”
周萱嘿嘿一笑,道:“我这人呢,特别有善心,实在看不过眼他下场这么凄惨,再说怎么和你也有点儿交情不是?我就大发慈悲,把他救回去了。”
顾卫卿放下茶碗,惊讶的看着周萱,见她小脸绯红,眼睛放光,了然的道:“你是瞧中他那一身结实的肌肉了吧?”
周萱也不羞恼,啧了一声道:“可惜我好心没好报,救了一条蛇,等他一好,他反咬我一口就走了。”
顾卫卿听说苏朗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对他的所作所为没进行任何评价。
周萱却又义愤填膺起来,道:“要不怎么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呢,我倒是同情他,可他这么待我,真是白眼狼一个,结果怎么着?才出了我郡主府,就被六哥派人给逮起来了,哈,这不是活该是什么?”
顾卫卿秀眉一挑。
周萱见目的达到,嘿嘿一笑,道:“顾卫卿,你不打算去救他吗?”
顾卫卿淡漠的道:“我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能救得了谁?”
周萱嘁一声,不以为然的道:“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够矫情的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作什么,六哥对你,是,以前确实是不够好,可如今他待你那可真是再小心没有了,你若原谅就原谅,好好跟他过,要是不原谅,那你一刀捅死他好了,这样是不是就解了你心头之恨?”
也不知道她是哪头的,是替贺琮来当说客的,还是来拆他台,故意把苏朗消息泄露给自己的?
顾卫卿避重就轻的道:“世上之事,多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得了吧,我一直当你是个响当当的男子汉,没成想你也有这么磨磨唧唧、腻腻味味不能决断的时候。”
周萱这话说得顾卫卿一阵惆怅,她并不解释,只轻轻笑了笑,道:“让郡主失望,是草民的错。”
周萱歪头想了想,才把话头拣起来:“说实话呢,虽然苏朗这人挺不讨喜的,不过我发现他对你倒是挺忠心的,尽管他对于我来说就是头白眼狼,可我还是挺欣赏他的义气的,所以不忍心看他就这么不明不白,无声无息的死掉……”
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看贺琮背着顾卫卿行事得逞,所以才来通风报信。
顾卫卿始终没个准话,周萱急了,道:“苏朗要死了,你到底去不去见他最后一面?”
“……”顾卫卿不吭声。
周萱气得一跺脚,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可这回我真的没揣什么坏心,就是觉得苏朗挺可怜的,你不知道,他为了你,都,都做不成男人了。”
顾卫卿问:“这,你如何得知?”
周萱白她一眼,做了个你真无知的神情,道:“我是谁呀?经过的男人,比你见过得都多,万花从中过,我能不一朵一朵掰开来看看?”
“噗”顾卫卿茶水吐了一地。
周萱哼笑:“少见多怪。”
她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又得意洋洋的道:“不过我是谁啊?我跟着六哥,可是什么都见识过了,身边的奇人异士也不是没有,所以就效仿前人,给他治好了命根子,咯咯咯咯,这可真成了狗尾续貂了。”她用手一比划:“嗯,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不过那么大,那么粗,呵,做起来也挺爽的,他也不算枉为一回男人了。”
她一拱顾卫卿的手肘,不满的道:“喂,你不羡慕?怎么说那也曾经是你的裙下之臣,你还没尝过鲜吧?你这种‘老怀甚慰’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第243章王爷随意
顾卫卿是真开了眼界,居然还有狗那什么续在人身上的奇事。她忍了半天才道:“草民,孤陋寡闻,跟着郡主才算长了见识。”
她未必没有嘲讽的意思,可惜周萱不以为耻,还引以为荣,一脸的洋洋得意,道:“那算什么,要不是旁的不好找,且没什么经验,我倒还想拿虎啊,狼啊什么的都一一试试呢。”
咣啷一声,顾卫卿打翻了茶盏,她强忍不适问:“你想怎么试?”把无辜的人的命根子都切下来,由着她接上了试?
周萱一挑眉:“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不然还怎么试?我是为了他们好。”
顾卫卿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她无意和周萱深交,可她和贺琮关系匪浅,且知道自己身份的少数人之一,同为女子,偶尔说话解闷,顾卫卿还能勉强接受,可这时候才意识到,她和贺琮是一丘之貉,她的手段只有比贺琮更残忍,她的心思也只有比贺琮更冷酷。
自己和她根本不是一路人。
周萱没瞧出来,笑了笑道:“你别当我是异想天开,其实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就算硕大无比,其实又有什么意思,毕竟是假的,男人说来说去就那么个德性,见识得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有时候还不如一条狗,啧啧,虎豹就更狂野了,我和你说,我特意圈养了一只小幼虎,如果你有兴致,哪天过来瞧瞧热闹?”
顾卫卿冷着脸道:“是郡主亲自上阵吗?”
周萱一副“你傻啊”的神情,道:“总得有人试过确定没危险了才成。”
看吧,是她自己想猎奇,却要无数无辜人的性命做代价,她们还都不觉得有错,并且深以为十分理所当然。就她们尊贵,她们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
顾卫卿摇摇头,蹙起眉,轻抚腹部,道:“不好意思,郡主,草民觉得不太舒服,改天再陪您聊天。来人扶我回去。”
再待下去,她非吐了不可。这周萱怎么色胆包天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在这点上,她和贺琮简直是绝配,不用“丧尽天良”不足以形容他们两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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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
周萱气得跳脚:“人家当你是知己,心里话都和你说了,你这般避之不及的态度是几个意思?”
顾卫卿咬牙忍痛:“草民是真的……疼,不是装的。”
周萱也吓一跳,举起双手道:“可不怪我,我什么都没做,你可别到六哥跟前告我黑状。”她见着侍女上前,也就毫无节操的道:“你身体不适,就好生养着,我闲了再来,回见。”说罢脚底抹油,跟身后有狗撵一样,慌不迭的就跑了。
侍女们忙扶顾卫卿:“公子如何了?”
顾卫卿扶着腰,缓了一会儿道:“好像好点儿了。”
众人虚惊一场,到底庆幸把个郡主吓走了,不然还真不敢说会不会出事儿。
贺琮吃罢晚饭来看顾卫卿。
他现在基本不与她同桌而食。她吃得少,又吃得勤,且忌口颇多,偏他重口又喜肉食,两人吃不到一块去。
再则他心里的别扭劲不但没消,反倒变本加厉。你不是越给好脸儿越战战兢兢吗?那就索性不对你好。两人拉开些距离,她自在,他保持着自己的自尊和威严,倒是两相得宜。
顾卫卿正在喝酸梅汤。
贺琮闻着这酸味就觉得牙根都倒了,他背着手问:“听说你今儿不太舒服?请太医了没有?”
顾卫卿一见他嫌恶的样子,就挥手道:“都拿下去,这味道怪冲的。”又叫人薰了香,屋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才答道:“请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儿惊吓。”
贺琮沉吟了一会儿,想到周萱是个惯会惹祸,又不是个会讲忌讳的人,终是道:“你要是不喜周萱,下回就别叫她来了。”
顾卫卿淡漠的道:“王爷随意。”
看她这态度贺琮就恼怒:他是怕她孤单,又没什么人可以给她解闷,这才祭出周萱这招臭棋,可不管怎么说他是好心,她不领情就算了,总是“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和我统没干系”的模样,是想气死他不成?
他想靠近顾卫卿一步,她虽没躲得明显,但眼神戒备,让他十分不舒服,很想甩手就走,可看了看她已经挺出来的腹部,又捺下性子道:“你身子也好些了,改天本王带你出去转转,对了,青龙山的庙修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去上炷香?”
顾卫卿对上香没兴趣,对出府倒是有兴致,她终于肯正视贺琮了,道:“草民确实想出去一趟。”
贺琮一喜:“去哪儿?本王陪你。”
顾卫卿直盯着他的眼睛道:“草民说了,怕败了王爷的兴。”
贺琮笑道:“哪能呢,你直说就是。”
顾卫卿不太相信的模样,半晌才道:“王爷把玉牌先还了草民。”
贺琮知道她最近身子好些了,只当她要回家瞧瞧,也就大方的把玉牌交到她手里,一触到她微润的小手,就有些贪心不足,想要摸摸。
顾卫卿却已经把手了回去,垂眸道:“郡主给草民说了件事,草民听了心里很是不舒服,想来不干王爷的事,定是底下人打着王爷的名义做的。”
贺琮一听就知道是苏朗的事败露了,气得在心里把周萱鞭了三百鞭子都不解恨,面上强笑道:“呵呵,确实。本王最近事务繁多,有些事难照顾不到,被底下人自以为是的钻了空子也是情有可原。”
顾卫卿不听他的遮掩,径直道:“既然苏朗求到了郡主头上,郡主也把话如约带到,草民明日就去送苏朗一程。”
横竖她也左右不了贺琮,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最后一面她总得见见。
贺琮咬牙切齿,却还要替自己描补:“本王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你和他到底是结义兄弟一场,若他真的有事,你不出面,于情于理都要遭人诟病,那,本王陪你一起去。”
能许她出门就已经是万幸,至于他跟不跟,顾卫卿还真不在乎,她懒洋洋的道:“王爷随意。”
第244章屈身俯就
苏朗没想到顾卫卿会来牢里看自己。
以至于看到她,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顾卫卿依然是平素的男子打扮,若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宽大衣裳下那微微隆起的腹部。
苏朗有些犹豫的近前,手扒着铁栏杆,低声道:“玉卿?”
顾卫卿冷静而安静的和他对视,没有心虚,没有歉疚,没有同情,也没有安慰。可这样的顾卫卿才让苏朗觉得安心,他不想看到顾卫卿对他流露出来的痛悔、失望和负罪,就像现在这样,才是顾卫卿。
他低沉的笑笑,道:“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顾卫卿只平静的听他喃喃自语。
苏朗知道她不擅做儿女情长,自己做得多了,难被她轻视,当下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既然命不久于人世,唯一牵挂的也就是这点儿执念,能见到你,我死而无憾。”
顾卫卿这才开口:“你后悔了吗?”
苏朗眼底涌上痛楚,却还是摇头:“不后悔。我知道你当时是真心,我当时亦是真心,能得你真心相换,此生无憾。”
顾卫卿便轻吁一口气,道:“那就好,你后不后悔,都与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自己得个安慰罢了。”
苏朗倒笑了:“你还真不会安慰人,说真的,我其实,就算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儿同情,可你假装同情一下会怎么样?”
顾卫卿很认真的道:“我的同情能救你的命?”
当然不能,说不定她的同情越多,他死得越快。
其实很多事他不是不懂,只是被情障所迷,不肯相信,并且因为他自认付出得比顾卫卿多,所以执意想要更多,她不肯回馈,他便只剩怨恨罢了。
就好比上次她亲自伤他。
以贺琮的德性,不是此时,也是将来,总有那么一天。他故意选择在那个时候,逼着顾卫卿亲自动手,何尝不是逼得自己对她死心,逼着顾卫卿做出选择?
她为了她自己活命也好,为了他活命也罢,都只能由着贺琮把控。
苏朗嘴角浮起笑,道:“你还真是务实,是不是没用的东西,包括没用的感情,你都不会有?”
顾卫卿想了想道:“我没你想得那么超凡脱俗,说到底也不过是凡人一个,所以做不到你所说那样绝情断欲。”
他有时候真恨她如此凉薄,可换个角度想,待在贺琮身边,也只有这样的凉薄寡情才能待得下去,否则自己先自羞愧死了。
人生在世,不管什么有多重要,首先得活着吧?
在这种事上,苏朗都自认不及顾卫卿多矣。
他笑了笑,道:“我现在倒庆幸,你能如此凉薄寡情,最好真的绝情断欲,那样,你才不会痛苦。”
坐在一边喝茶的贺琮气得眼眉都立起来了:呸,他倒做得好梦。凉薄寡情,那是对他,总之他这辈子也休想指望顾卫犹豫对他的感情有所回应。
顾卫卿扬扬眉,对此不置可否。
苏朗现在对顾卫卿真的不抱什么希望,她务实,她怕死,她自私,他之于她而言不过是可供利用的一个工具,如今已然没用,他是死是活她怎么会关心?若她有余力,或许她还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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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命,可明显现在贺琮对她只会更加严密监视,她自顾尚且不暇,如何顾及他?
可他就是存了那份执念,想着他若真死了,她会不会难过?就算她不难过,可他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苏朗道:“我死不足惜,只想问你一句,当日你所说可还有效?我不奢求你的眼泪陪我入葬,只盼着你的儿女,能在年节替我祭祀一杯水酒,足矣。”
顾卫卿眼神平静,没有一丝动容,到这会儿她也没有和苏朗挑破真相的意思,只道:“当然,我一向说话算数。”
苏朗点点头,苦笑了笑道:“那就好。”他靠在栅栏上,轻声问顾卫卿:“玉卿,我现在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顾卫卿反问道:“你能原谅你自己么?”
苏朗一怔。
顾卫卿道:“你在顾家门口负荆请罪,多大的罪孽,在那一刻也能抵消了,何必非得求我的原谅?我原谅你如何?不原谅你又如何?”
良久,苏朗失笑,道:“我明白了。”
顾卫卿道:“珍重。”说完转身要走,苏朗叫住她:“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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