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芒果馅粽子
贺彦在那黄色鹦鹉脑袋边圈
千舟 分卷阅读92
出一个对话框:我作业都要写不完了!
叶从洲噗笑,伸笔过去在那墨绿羽毛的鹦鹉头顶又添了两笔,像是支棱起的头毛,“这才是你。”
贺彦几乎不再回酒店住,天天与叶从洲同吃同睡,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不仅是叶从洲要开学,他也该开学了。
这次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偷偷跑下船,只能跟着父亲的助理回酒店拾东西离开。
叶从洲将岛上的特产给贺彦装了满满一书包,送他到岸边坐船。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路走到港口边,贺彦心里像被石头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原地看了叶从洲好一会儿,想张口又忍住了,转身朝船走。
没走几步,听见叶从洲叫他的名字。贺彦立刻转身。
叶从洲:“你……寒假还会来吗?”
贺彦楞楞道:“寒假我的假期特别短。”
“哦。”叶从洲失望的点头,然后又问,“那明年暑假呢?会再来吗?”
贺彦脑子里一团浆糊,“我、我不知道。”
叶从洲抿抿唇,努力调整表情,笑道:“那路上小心。”
贺彦迷迷瞪瞪的跟着父亲的助理上船,站上甲板看着几十米外目送自己的叶从洲。
助理对他道:“你的朋友舍不得你呀。”
贺彦从昨天就开始消沉的情绪瞬间激动起来,刚才他心里难受的很,脑袋也晕乎乎的,这会儿才神智清明。
贺彦双手扩在嘴边,大声朝岸边喊:“从洲寒假我还来以后每年我都来”
叶从洲听见了他说的话,高兴的朝他挥手,直到船渐渐驶离港口,再也看不见对方。
可让叶从洲没想到的是,仅仅隔了两周,他就再次看到了贺彦。
那天他下晚自习后回到家,一推门看见一个穿迷服的背影,虽然这身衣服让他差点脱口而出叫爸爸,但直觉让他没开口。
贺彦正在搬东西,听见动静转身,咧开嘴笑道:“从洲,我回来啦。”
叶从洲喜出望外,高兴道:“你怎么突然来了?你不上课吗?”
贺彦:“我请了两天假,加上周末共四天,就过来了。”
叶从洲:“为什么请假?”
贺彦神秘兮兮的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贺彦带来了几箱子的礼物,有吃的玩的用的,一大摞堆在客厅。
“这里面有送叶叔的,还有你的。”贺彦手指先是划过三个纸箱说道,然后指着下面最大的一个箱子道,“这个箱子全是给你的,等我走了你拆开看。”
叶从洲惊叹:“你是把家搬来了?”
贺彦一笑:“我倒是想搬呢,可惜搬不了。”
贺彦送完东西,朝院子里的叶建军打招呼,“叶叔,我先走了啊!”
第二天叶从洲当着父亲的面出门上学,一去学校就跟老师请了假,溜到校门口见早等在那边的贺彦。
贺彦:“放心,我刚问过叶叔的同事,他这会儿正在岛北边转悠呢,咱们往西走,碰不着。”
两人抄近道往西边跑,直到看见摄影基地的大门,叶从洲才气喘吁吁停下,“来这干什么?”
贺彦:“这里保安多,要是没人带着,咱俩都进不去。”
贺彦掏出手机给父亲助理打电话,让他带两人进去。
海岛的影视基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剧组在拍戏,因为远离海岛中心,岛上的原住民极少到这边来。况且影视基地内就是仿照海岛建筑搭建的摄影棚,对原住民来说一点儿也不新鲜。明星过来拍戏也是车进车出压根看不见人,所以没人来这边凑热闹。
助理带着两人进剧组,偏头叮嘱贺彦,“不要乱跑,不要叫你爸。玩一会儿就出去。听见了没?”
叶从洲早听贺彦说过他爸不愿意让人知道他是贺名璋的儿子,说是会有麻烦。比如没法像普通孩子一样正常学习生活,还有可能被歹徒盯上。
贺彦在这方面倒是难得与他爸站在统一战线,他可不想谁见了他都只会说这是贺名璋的儿子,像是他没名字似的。
贺彦带着叶从洲坐在剧组角落,撑着脑袋看人演戏。
这场戏是一个大家族在吃晚饭,大圆桌上摆满了菜肴。千舟岛上的居民常吃海鲜,但是其他种类的食物见得少。叶从洲看见圆桌上摆着一盘兔子形状的白色面点,忍不住在贺彦耳边道:“看起来好好吃。”
贺彦笑:“都是假的,塑料做的。”
叶从洲不信:“不像假的。”
贺彦:“等会儿拍完我带你去看。”
拍完一场戏后,所有人都停下手头工作聚到一块,像是在等什么人。
贺彦与叶从洲脑袋挨到一起,小声道:“来了。”
叶从洲仰起脑袋眺望。
一个魁梧身影边笑边走进影棚,身后跟着几个助理。整个剧组包括导演与贺名璋都朝他走过去。
叶从洲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在发出尖叫声的前一秒被贺彦捂住了嘴巴。贺彦憋笑:“别叫。”
叶从洲双眼亮的惊人,拿开贺彦的手压低声音兴奋道:“真的是袁烈吗?!我见到袁烈了!!”
贺彦点头,“如假包换。”
叶从洲的视线被人群挡住,往旁边走了几步,想看得更清楚。
贺彦拉住他,“袁烈今天会客串两场戏,这个位置看的最清楚。”
叶从洲握紧拳头,“那我坐回去!”
叶从洲坐在角落,眼睛牢牢盯着摄像机下的袁烈。因为亢奋,嘴巴紧紧抿着。贺彦起先是看着叶从洲,然后跟随他的视线看向影棚内。
袁烈是来还一个人情,只客串两场戏。原本只需要露个脸,可他说大家都真身上阵,他不能例外。在一旁稍作热身后,走进棚内开拍。
贺彦逐渐被袁烈吸引,他发现原来武术并不是他曾以为的只能强身健体的体操,他虽然是星二代,可他从没现场看过别人演戏,他看见这位华语影坛最优秀的功夫巨星对待一场并不重要的客串戏仍然益求。袁烈拍戏时严谨细致,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要反复回看镜头,没人敢提异议,所有人都尊敬他,都佩服他。
贺彦突然明白,叶从洲为什么会崇拜袁烈。没有哪个男人不想成为袁烈这样的人。
两场戏拍完,叶从洲在贺彦耳边道:“我想去找袁烈签名,可以吗?”
贺彦看着叶从洲黑亮的眼珠,点头道:“我带你去。”
两人从摄影棚绕到停车坪。贺彦向父亲助理打听哪辆车是袁烈的,然后与叶从洲一起站在车旁等。
袁烈在摄影棚外朝大家挥手,示意他们回去工作,不必送自己。然后和几个助理一起往车坪走。
叶从洲一个没忍住,直接冲了过去,在袁烈的助手围过来前大声道:“袁烈大哥!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您的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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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的东西。
最下面放着一个旧笔记本。叶从洲拿出来,一张照片和一串东西掉了下来。
叶从洲拿起那张照片,是袁烈的签名照。而那条银坠子,叶从洲记得电影一开场,贺彦就挂在脖子上。
叶从洲心中微动,翻开笔记本。
扉页上画着两只看不出颜色的鹦鹉,深色那只头上竖着两根毛,浅色那只尖鸟喙边有个对话框。
两只鹦鹉脑袋对脑袋,嘴巴对嘴巴,像在吵架,又像要亲吻。
叶从洲摸着那副画,手微不可查的颤起来。
他一直不知道,他竟忘记了这么多。他的故乡,他的少年时代,他原以为普通平凡的那些岁月里,贺彦出现过。
贺彦爱过他。
贺彦一直爱他。
怪不得他重生后刻意与贺彦保持距离也没用。那时他对贺彦熟稔是正常,可贺彦对他也是处处留心,凡事照顾,他都没有意识到那不正常,也不合理。
他想起电影里那个少年站在甲板上朝岸边用力喊:“我寒假还会来”
可寒假时,贺彦见不到叶从洲了。
那时候年少的贺彦看到人去楼空,会是什么反应?他再也找不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他会不会再躲进那个山洞里哭?
《千舟》作为一部具有明显的同性倾向的电影,一上映,自然话题不断。尤其是导演竟然是公认的钢铁直男贺彦。
单从电影质量来说,《千舟》只能算得上一部诚意之作,但算不上佳作。平铺直叙的镜头语言,浅显直白的立意,远远不如其他的同性题材电影那版压抑深刻。
不同于以往电影宣传期的奔波忙碌,《千舟》上映之前,贺彦只参加了一个对话采访。那时记者问他既然是第一次执导电影,为什么不大力宣传,一炮打响。
贺彦说,《千舟》的使命不是让自己成为一个导演。
记者又问,那它的使命是什么?
贺彦回答,是等人。
贺彦答的莫名,记者听不懂,可又没法再往下深入挖掘。
叶从洲坐在火车上看这篇采访,采访内容并不多,寥寥几句对话,贺彦的心思,压根不在宣传电影。
叶从洲关了手机网页,看着窗外城市的建筑越来越密集。他不得不承认,贺彦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回去。
即便他真的下定决心不再见贺彦,也不再关注贺彦这个人,可贺彦拍的电影他绝对会看。就算现在不看,以后也会看,只要他看了《千舟》,他就得回来找贺彦,给他一个当年缺少的交待。
叶从洲到了丰城,他突然不知道该去哪儿找贺彦。他刚才从网上看到,贺彦已经退出了秋霁文化,与贺知秋分道扬镳。而贺彦会住在哪儿,叶从洲不确定。
既然不确定,那就去叶从洲预感中最有可能的地方。
九南路的小区,叶从洲住了三四年的地方。
叶从洲退租后将钥匙还给了房东,他敲门,没人应答,便靠着门边蹲下休息,等贺彦回来。
深夜,从头武装到脚的贺彦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看到门边蹲着的身影。
叶从洲听见声音,抬起头看他,低声道:“我等了你半天。”
贺彦摘下墨镜口罩,走到叶从洲面前,先是低头笑了下,然后抬手把人拥进怀里。
一瞬间差点勒断叶从洲的肋骨。
两人进了门,贺彦转身在门后又抱住叶从洲,“我每天都想象你站在家门外等我这一幕,现在你出现了,我都分不清是真是假。”
叶从洲任贺彦静静抱住他,许久之后,他竟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贺彦居然睡着了。
叶从洲哭笑不得,以拥抱的姿势艰难的将贺彦往沙发上移,刚一坐下,贺彦就抱着他的腰头枕着他的双腿睡熟了。
叶从洲原本有许多话要说,此时却只能看着贺彦睡觉。
贺彦的脸轮廓深邃,即便睡着了,仍有种强势慑人的感觉。叶从洲试着把他额前不长的头发往下抹,想象当年贺彦用头发遮住半张脸的样子,不禁想笑。
叶从洲这几天总是回想起电影里少年时期的贺彦,扪心自问,他有没有忘记贺彦其实没多大差别,因为即便再以陌生的眼光看少年时的贺彦,他仍会再次动心。
后半夜,叶从洲也困了,他拿过沙发旁的毯子,搭在两人身上,斜倚沙发睡觉。
两人这一觉,愣是睡了一天一夜。
叶从洲醒来时感觉脖子都要断了,稍一动浑身都嘎吱响。
贺彦也睁开了眼。
叶从洲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天又黑了。”
贺彦舍不得动弹,看着他的下巴道:“你走之后,我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叶从洲看着贺彦眼中的血丝,以及日积月累熬出来的黑眼圈,低声道,“贺彦,当年我不是不告而别。”
贺彦嘴角扯了扯,略带苦涩道:“那是什么?”
“千舟岛中央有个很大的湖,你还记得吗?”
贺彦:“记得。”
“那年冬天,千舟岛特别冷,湖面早早就结冰。我和一个同学去滑冰,结果到湖中央时湖面碎了,我俩都掉进湖里。”叶从洲曾经对这件事无法释怀,可现在说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情绪了。“我爸那天正好在附近巡逻,看到湖边有我的书包,湖中心还有碎冰,立马跳进湖里救人。那时我和同学应该都已经冻昏迷了,我爸看见了我们俩,第一反应是救我。等把我送上岸才回去救我的同学,可惜已经晚了。”
贺彦道:“……人之常情。”
“可我爸是警察。”叶从洲摇摇头,“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什么他必须舍弃自己的儿子救别人。但那时所有人都谴责他,仿佛是他导致我同学的死。”
“我那时被冻的太狠,抢救几天才捡回条命。然后就病了很久。每天高烧呕吐、无法清醒。我爸在医院照顾我,出去就被人骂,甚至有人当着他的面说我活该,说我也活不了。”叶从洲淡淡的语调,“单位给我爸开了处分,而我也一直不见好。我爸绝望之下,辞了职带我离开千舟岛,走时谁都没告诉。”
贺彦坐起来,伸手把叶从洲揽进怀里,“怪不得我去找你时,问遍了人都没人知道你们在哪。”
“离开千舟岛后,我爸带我治病,差不多花了半年的时间,我才逐渐好起来。只是好起来之后,我忘了许多事,身体素质也差了很多。”叶从洲抬头看贺彦,“有时候我爸会给我讲以前的事,包括我们为什么离开故乡。那时我根据他的讲述会想起来一些。不过大体上都是小孩子寻常的成长经历,后来我就没多少兴趣去问了。
叶从洲讲完,久久没听到贺彦说话,他抬起头,看见贺彦正盯着自己看,扯出一点笑:“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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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彦吻他的额头,仍然后怕,“幸好……”
幸好救的是你。
虽然这句话很自私,可是贺彦真的这么想。
叶从洲:“你那年寒假过去,是不是气坏了?”
贺彦先是一笑,然后想了想道:“是啊。所以我化悲愤为力量,找袁烈拜师学武,想着有一天见到你了,一定狠狠揍你。”
叶从洲嘴角不满地努了努。
“逗你的。”贺彦笑,“我哪舍得揍你。”
“修武班都是从小培养的,我十几岁再去拜师,袁烈开始不愿我。我就天天去磨他,还自己跟着他的徒弟们学,别人练半天,我练一天;别人吃饭睡觉,我还练。师父见我有决心,才破例了。”贺彦脸上的表情渐渐认真,“我找不到你,那我就去成为你崇拜的人,有一天你会看见我,你就会来找我。”
贺彦的眼神里透露出难过:“十四岁以前我就知道吃吃喝喝,不知道什么是理想,也没想过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遇见你之后我知道了,这些年我在一步步往目标走,也是在实现你的理想,你怎么能不在场呢?我第一次见你就动心了,那时你不知道,我自己……我自己也并没有意识到。即便意识到了,我可能也不懂。非得要重新遇到你,我才能明白自己多年的心思。”
不管前世今生,叶从洲一直以为他与贺彦走的不过是世间常见的路,相遇、相爱、分手。与这个世上许多情侣一样,于他们自身是伤筋动骨,于旁人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
他本以为他离开丰城对贺彦来说只是失去了一段四年的感情,一个终将可以被代替的情人。
可叶从洲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以这种类似于信仰的力量长久的存在于贺彦的生命里。
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
至于上辈子,贺彦与他一样,都将往事忘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父亲的葬礼上,贺彦礼貌疏离,如同对待每一个陌生人。而后的许多年,他也从未听贺彦提过。但那时的贺彦也拜师、进演艺圈、当武星,他走这条路是因为什么,叶从洲此时已经无法得知了。
叶从洲眼皮低垂,他需要攒足力气才能开口:“贺彦,我给你讲个故事。我说的都是真的,但你信不信,我不强求。”
第六十三章
贺彦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早知道叶从洲心里藏着巨大的秘密,他不能逼迫,只能等叶从洲主动开口告诉他。
叶从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故事的头,才能不让贺彦感觉荒唐。
纠结之下,他从贺彦入手,“四年前我爸去世时我们重遇,对你来说距离我们第一次遇见间隔了八年。可对我来说,间隔了十七年。”
叶从洲在贺彦惊诧的目光中继续道:“贺彦,我曾活到了三十一岁,可一场车祸将我送回了九年前。”
叶从洲一直觉得,这一段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人生,他不会有机会告诉任何人,当然即便告诉了,也没人会相信。所以他也不曾想过去向人倾诉,他是这个时空的意外,他只能把一切埋在心里。
他曾经的爱恨、事业、他曾真实经历过的每个日出日落,在这个世上都没有了痕迹。即便时光倒流,如今他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与前世不同。
他可以不向任何人说,但他得告诉贺彦,这一世无辜且深爱他的贺彦。
九年的时间很长,更何况经历那么多变迁,要将记忆中的每个片段都如实还原,一整晚的时间都显得仓促。
贺彦已由最初的震惊平静下来,坐在叶从洲身边,听他低缓地诉说往事。
天色初亮,叶从洲讲完,眼神温和的看着贺彦:“凡是记得的,我都告诉你了。”
贺彦勉强地笑了下,十分难看。
“你嗓子哑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贺彦说完立刻去厨房。
热水瓶里没有热水,他拿水壶接水,手似乎越来越不稳,他吞了吞口水,另只手捏住手腕继续接。接完后放到底座上,按下开关后手撑在厨台两侧,手指越压越紧,指甲盖都变成白色。呼吸也急促起来,额间青筋一条条暴起。
水壶发出呜呜响声的那瞬间,贺彦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叶从洲曾被刀捅过;
叶从洲曾被背叛过;
叶从洲曾病倒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房子里;
……
贺彦又痛又恨,他恨不得将那个人剥皮抽筋。
可那个人不是别人,是他自己。尽管现在的他无法相信自己会变成那样,可叶从洲经历过。从叶从洲开始讲第一句话,贺彦就深信不疑。
叶从洲坐在沙发上,他心里前所未有的轻松。他曾对贺彦的怨恨,其实一直都是他的独角戏,他死的时候,贺彦仍以为自己被爱着,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过错。叶从洲是带着不甘重生的。
凭什么我因为你这么痛苦,你却不知情?
现在贺彦知情了,尽管并非现在的他造成的伤害,可一旦说出来,叶从洲心里就仿佛终于从那段往事里解脱出来。恨与不甘都被淡化。
贺彦端出一杯温水,递到叶从洲手边。
叶从洲一口气喝完,贺彦拿过杯子,继续问道:“还要喝吗?”
叶从洲摇头。
贺彦左右看看,又道:“那不然含片西瓜霜?你嗓子失过声得好好保养。”
贺彦说着觉得不够,又道:“你怕冷,我把温度调高点。”
“哦对了,厨房在热牛奶,你等会儿一定要喝,对睡眠很好。”
“腿还疼吗?让我看看。”
“贺彦。”叶从洲出声阻止前言不搭后语的贺彦,“我没有”
话没说完,一把被贺彦按进怀里。
贺彦手掌按住他的后脑,嘴巴贴着他的头发,哑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死过一回后仍愿意靠近我。谢谢你还爱我。
清晨,早餐送到。之前爱禾坊连续一个月送早餐过来没人,就打电话给贺彦取消了合作。两人心里都挂着事,全都倒出来后才发觉已经许久没吃过东西,贺彦这才点了早餐。
贺彦将饭菜都倒进盘子和碗中,叶从洲走到桌边,伸手帮他,却被贺彦按住手,“我来。”
贺彦将一切摆好,又用勺子搅动叶从洲碗里的白粥,他看看碗又看看叶从洲,无奈一笑:“我都想一勺勺喂你。”
叶从洲莞尔,从贺彦手中拿走勺子,“等哪天我病的不能动的时候你再喂。”
两人吃过饭,贺彦带叶从洲出门。
贺彦的工作室才成立几个月,员工只有十来人,大部分是之前一直跟着他的人。
贺彦拉着叶从洲看了一圈环境,贺彦租下了一层的办公楼,面积虽不大,但员工办公间、会议室、娱乐室、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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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等该有的全都有。
大部分员工也都认识叶从洲,他们从华星跟随贺彦到秋霁,再又到了现在的工作室,自然比外人多知道些内情。贺彦从秋霁退出,明显是叶从洲导致的。
叶从洲当初搞出那么大动静后彻底消失,贺彦沉寂半年才让事态逐渐平息,这两人不论怎么看,都该是剑拔弩张的。
可贺彦竟然领着叶从洲走到办公间中央,朝大家道:“这位,就是你们的老板娘。”
叶从洲:“……”
众人:“……”
贺彦说完也不管员工们五雷轰顶的表情,揽着四肢僵硬的叶从洲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之前我以为四叔只是顺势利用一些事件来增加关注度,虽然我不太赞同,但他归根结底是为了我,也并没有触及原则性的问题。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入行后一直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贺彦将叶从洲按到办公椅上,看着他诚恳道,“四叔带了我很多年,抛去工作,他拿我当半个儿子。但是情分是情分,底线是底线。我虽然对曹敏的事毫不知情,可我是受益者,所以我就该承担后果。从秋霁文化退出,不管对我还是对四叔,都是毁灭性的打击。秋霁文化可能需要再花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才能起死回生。至于我,现在我自立门户,以后的事业我自己操控,你放心,你不喜欢的也是我不认同的,我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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