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这个时候,除非他脑子有病,才会和贺回鹘纠缠。
刘仁恭果断地下令赵霸断后,他直接带着张文礼、和三个儿子,一流烟就钻进了大军之中,火速向着拒马河的方向撤去。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联军的各部统帅,并非无能之辈,可他们彼此都有算计,心下不齐;再加上朱璃、朱琊犹如出笼的猛虎一般,所过之处,神鬼辟易。
还有高远的陷阵营,有进无退,人挡人亡,将拦将死;更不要说,河朔军的将士,士气充盈到了顶点,几乎个个龙精虎猛、悍不畏死。
这番威势之下,联军溃始一点,逐渐扩大,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
当跟屁虫一般的朱琊,追杀到契丹统帅耶律蒲古的近前时,耶律蒲古再也顾不得发号施令了,纵马就逃,紧要关头,他还是选择了小命,契丹精骑立刻就开始了全面崩溃。
有堤之水,方可顺流而下;溃堤之水,就只得四下奔涌了。
山海横流 第二五六章 朔州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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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璃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今天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若是失去了这个机会,面对十几万人的狄、汉联军,朱璃即便妙计连环,若想将他们赶出关外,至少也要半年甚至几年的功夫。
有时候,你不千万不要小看内奸的作用。
李全忠、刘仁恭现在,就是两个名副其实的大汉奸,再加上他们本身就是幽州地界的人,有他们从中帮衬,赶走这些塞外狄人,难度必然大到无法想象的程度,这才是朱璃孤注一掷的原因。
朱璃的灵魂,来自后世,在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知道鬼子入侵的事情。
其实,鬼子并不可怕,只要大汉人民齐心协力,绝对能让鬼子走不出东三省。
可实际情况呢,事实却惊瞎了无数人的眼睛,人民子弟兵,历时八年,才将鬼子打跑,这还要多亏m国的一颗原子弹。
为什么呢,这就是汉奸作祟的结果啊!!
这就好像一伙无恶不作的强盗,冲进了一户人家打劫,正好碰到了个忘恩悖典的孩子,这个败类,非但不和他的家人协心同力地赶走强盗,还带着强盗进入宝库、踹嫂子门、出卖兄弟姐妹的弱点等等,对于一心赶走强盗的家人来说,有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在身边,能不难吗?
朱璃当即立断,趁着己方士气正盛,而对方士气低落之际,行险一搏,心中想着即便打不垮联军,也要狠狠地从联军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哪里想到,奚人首领吐勒斯,竟然会那么怕死,乌知义、屈突诠一死,他根本就没有胆量驻守阵地,因为他带动奚人大规模的溃逃,进而波及到威武军、幽州叛军、以及契丹精骑。
更让他想不到的是,朱琊那么猛,一个人好似疯狗一般,追在耶律蒲古的屁股后面,逼得契丹的这位统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不得不撂挑子了,选择逃命去了。
一系列的原因导致联军全面崩溃,溃败的联军,犹如刚从羊圈中赶出来的羊群一般,四下奔逃,一泻千里。
朱璃眯着眼睛,只是稍一犹豫,就立刻带上所有骑兵,狂追猛赶、只要不投降,就直接砍杀掉,没有一丝容情,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啊,必须扩大战果。
朱璃、朱琊并肩追击,蔚州战将赵霸,负责断后,被朱璃一矛砸落马下,生死不知,所部将士,立刻溃散;进而又有李全忠麾下大将高思纶、高思绪策马而出,想要拖延一下,方便大军撤退。
二人甫一露头,就被朱璃、朱琊一人一个,拍落马下,生死不知,随行的牙骑,立刻一副捡到宝似的,将二人给提在马上,一路跟随朱璃飞奔而去。
只要联军溃卒,稍有向一起聚集的动向,朱璃、朱琊兄弟二人,就好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立刻就露出锋锐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冲杀上去,蛮横地将其再次冲散。
二人一路衔尾直追,从易州一直追到幽州,又从幽州追到了蓟州,一直追到蓟、平两州的边界,兄弟二人才驻马停了下来。
等莫州的岳鹏举,闻讯赶来的时候,朱璃以不到八千的精锐越骑,硬是追着数万联军,横跨三州之地,将耶律蒲古、李全忠、刘仁恭、吐勒斯等四方军阀,死死地堵在了平州。
是役,将近二十万狄、汉联军,不但死伤惨重,还被俘虏了将近八万余人。
等耶律蒲古等人进入平州,查点人数的时候,四方军阀的统帅,无不欲哭无泪,跟着他们一路逃到平州的人数,加起来都不到两万人。
可以说,四人这次赔大了,不但被朱璃扒光了衣服还不算,最后还要赔条内裤进去。
易州朱璃以两万不到的军力,一举击溃将近二十万人的联军,威震幽冀,声望一时无两。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遥远的朔州,却迎来了最严峻的时刻。
朔州,左距雁门、右峙偏关、南屏宁武,居三关之中、扼南北咽喉、掌东西要地,乃是中原防御塞外狄人的重镇。
外长城以外就是塞外,内长城以南称塞内,内外长城之间的地区称塞上,朔州大部分地区,就坐落在塞上。
最近五年,朔州大治,辖县有原来的三县,扩充到了六县,分别是平鲁、开阳、鄯阳、山阴、应县、偏关。
事情就是从戍守偏头关的宿将吕勇,突然叛变开始的。
吕勇突然大开关门,迎进十余万契丹大军进入塞上,契丹人甫一进入塞上,就立刻对邻近的偏关县进行了劫掠。
毫无防备的偏关县百姓,迎头遇到魔鬼般的契丹骑兵,下场可想而知。
无数百姓横死街头,无数女子被契丹贼寇蹂躏至死,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同样没有逃脱厄运,不是被抛弃荒野,活活饿死,就是被剁成几截、丢得到处都是。
这惨无人道、令人发指的画面,闻者失声、见者暴怒。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杨再兴就立刻率领两万余鄯阳驻军,驻守在偏关河下游,他的背后就是平鲁县,契丹人肆虐了偏关县,决不能再让他们劫掠平鲁了,这是杨再兴和两万余河朔将士共同的心声。
尉迟槿亲自披挂上阵,紧急组织平鲁县百姓南撤;另外,她还组织了有过从军经验的壮丁,约莫万余人,驻守在平鲁城中,和杨再兴,一内一外,相互呼应,准备在平鲁城下誓死阻截契丹人。
崇文坊郭府,郭奇佐、郭崇韬、荆铭都在,郭奇佐望着肃然而立的荆铭,冷然道:“吕勇乃将军宿将,自从乾符六年,此人就跟随在将军的身边了。”
“将军麾下,大将数十员,毫不客气地说,很多人都在郭某的监视之下。”
“可郭某万万没料到,那些被监视的人,一直都在兢兢业业地效力于将军,唯独郭某认为可以放心的元老级大将吕勇,却被狄人收买了,可笑啊,可笑。”说道这里,郭奇佐睚眦欲裂、怒发冲冠,那神情简直比厉鬼都可怕。
“鄯阳之祸,是郭某疏忽所致,那就让郭某为偏关数万百姓讨个公道吧,契丹人既然进入了朔州,那就永远留下来吧。”
“荆铭。”郭奇佐猛地抬起头,看向荆铭。
“属下在”荆铭连忙拱手道。
“吩咐下去,立刻组织城中百姓撤往开阳,那里毗邻雁门,有归霸将军的将近三万驻军在侧,契丹人想要攻下开阳,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郭奇佐冷冷地道。
边上的郭崇韬闻言,皱起了眉头,疑惑道:“郭兄,鄯阳乃是朔州首府,若
是比起城池的坚固,新建的开阳,拍马也赶不上鄯阳啊;郭兄为什么舍坚城而不守,却要迁百姓于开阳那样的小城呢?”
这个问题,确实令人费解,鄯阳是什么地方,这里不但是朔州的首府,更是整个河朔地区的军政中心,城池之高大、城墙之坚固,冠绝北地无数州郡,岂是开阳那样的小城可比的。
郭奇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漠然道:“贤弟无需多问,郭某自有计较。”
“如果郭某没有猜错的话,幽州的陷落,只怕是一个局,一个以契丹、奚人、李全忠、刘仁恭、吕勇为棋子的局。”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引将军东进,好在幽州从容部署,趁机对付将军;同时,收买吕勇,兵进朔州,就是为了摧毁将军的老巢,一举颠覆我们河朔的势力。”郭奇佐一脸阴沉地笃定道。
“什么?”郭崇韬一听郭奇佐这么说,立刻惊叫了起来,“他们的目标是将军,那将军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郭奇佐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对方攻陷幽州,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若是郭某所料不差的话,幽州必然部署好了陷阱,就等将军一脚迈进去了。”
“不过,他们太天真了,想在军阵上除掉将军,真是痴心妄想,不要忘了,将军是我河朔无数将士的战神,只要将军在,河朔将士无不以一挡十,爆发起来,谁人能挡?”
“更何况,将军的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和将军相差无几的二将军,以将军的智慧,必然会利用这一点,来从容布局,危险倒是未必,情况严峻,倒是有可能。”郭奇佐慎重地分析道。
郭崇韬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神色阴沉道:“这么说,将军驰援幽州,不过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而契丹十余万大军开进朔州,才是对方的目的。”
“不然。”郭奇佐摇摇头,“击杀将军才是他们的目的,顺势拿下朔州,不过是顺便卖契丹人一个人情罢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以云朔之地,来换取契丹人的支持。”
屋中三人,分析出了这个结果,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不过现在的形势非常严峻,容不得他们在这里继续拖延。
郭崇韬立刻被郭奇佐派往雁门,辅助张归霸守护开阳百姓;而荆铭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他不但要组织鄯阳的百姓撤退,还要将平鲁逃窜过来的百姓,一并送往开阳。
整个鄯阳,无数官员的家属、都需要小心护送;除此之外,他还要按照郭奇佐的嘱咐,将整个鄯阳城,每一处院落,每一个角落,都撒上火油,掩上易燃之物。
郭奇佐要做什么,虽然还没有具体展开,荆铭的心中,就有了自己的猜测。
朱璃走后,整个鄯阳够分量的大将,就只有杨再兴、尉迟槿二人了,现在二人全都增援平鲁而去,整个鄯阳几乎就等于不设防了,这个时候,契丹人若是来攻,能否守得住就很难说了。
而郭奇佐倒是干脆,直接放弃坚守,不惜设计整座城池,目的不言而喻。
要知道,从接到消息,到郭奇佐做出决定,也不过就是半刻钟的时间,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些谋士的果断,以及凶狠。
山海横流 第二五七章 未绽弥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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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州塞上,血战连场。
契丹人荡平偏关县,一路东进,毫无意外地在偏关河下游,迎上了杨再兴。
当将近二十万的契丹精锐,碰到仅仅只有两万余河朔府卫,阻挠在简易的阵地时,又怎么会客气呢。
耶律欧里思、萧辖剌、耶律佐虏三位契丹大将,一声令下,万马齐谙,寒光粼粼的弯刀,犹如无数翻滚的浪花一般,立刻狂涌猛冲向横加阻拦的河朔大军阵地。
契丹人,显然是要以优势兵力,冲垮这个临时阵地,继而横扫朔州,立威天下。
大战一触即发,十分惨烈。
杨再兴率领的,可都是鄯阳的子弟兵,毫不客气的说,除了朱璃的亲近牙骑,整个河朔地区,就属这支劲旅的战斗力最强,同时也是忠诚度最高的一支府卫。
再加上杨再兴这样一位统帅,这支劲旅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简直无法估量。
这是一位历史上出了名的悍将,一位身中数箭,却仍然厮杀到最后一口气的豪烈英雄。
商桥之战,杨再兴力战而死,金军得到他的尸体,焚烧之后,共得到箭镞竟有两升之多,可见其烈。
河朔军虽少,却兵雄将勇,岂惧一战。
两军碰撞当日,偏关河畔,杀声震天、直冲霄汉,到了最后,连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契丹人,足足付出了三万多将士的生命,才摧毁了杨再兴临时筑建的简易阵地。
若不是尉迟槿,及时派人传令,让杨再兴退往平鲁,历史上的那个杨再兴,十有八九还会上演前生悲壮的一幕。
平鲁城,位于鄯阳北面。
当杨再兴率领五、六千险死还生的府卫,进驻到城中的时候,城中的守军,加起来,也不过只有接近两万人左右。
距离偏关河之战,仅仅相隔一天,契丹人就再次兵临平鲁城下。
偏关河,契丹人以十倍兵力出击,一战损失了三万多人,战损比例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二比一,三位契丹统帅震惊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们一举倾覆朔州的决心。
原因很简单,若是中原其他地方,都像朔州一样,他们以后还怎么肆意叩关。
在他们的认知中,中原人就犹如圈养的奶牛一般,没奶的时候,他们就会冲进圈里,强硬地按倒奶牛,挤点牛奶,甚至将奶牛宰杀,大锅炖肉。
若是这些奶牛,突然有一天,全都变成了吃人的凶虎,他们还怎么予取予求。
平鲁城下,契丹人仍旧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敕令麾下,打造简易攻城器械,强攻平鲁。
也许是见识到了杨再兴的勇悍,他们甚至连试探性的搦战都没做,就直接发动了强攻。
当天,平鲁城下,契丹勇士,排成无数的长队,在弓箭手漫天箭雨的压制下,悍不畏死地向平鲁城冲了过去。
若是有人站在高处俯瞰平鲁,就会发现满眼都是皮甲髡发的契丹勇士,他们举着明晃晃的弯刀,抬着简易的云梯,嗷嗷直叫地冲向中间的小城。
城头上,尉迟槿
一身银甲,亲临战线。
猩红的披风鼓荡不休,一柄欺雪赛霜般的凤翎大刀,在城头上掀起别样的风景。
放眼处,银甲大刀所过之处,周围立刻形成一片雪海,雪海连绵,淹没无数攻上城头的契丹勇士,带起阵阵腥风血雨、抛飞满天残肢断臂。
杨再兴同样彪悍,长枪泣血、铁甲沐雨;他一人兼顾东、北两面城防,硬是杀得契丹人整整三天,都没有拿下平鲁城的迹象。
两名大将身先士卒,其中一人,更是传闻中的未来夫人,这样以身作则的榜样作用,让戍守平鲁的河朔残军,还有无数民壮,个个奋不顾身、忘却生死。
城西,尉迟槿负责的城防,一名民壮突然被契丹勇士,击飞了手中的钢叉,对方还顺势一刀,砍下了他的左臂。
只见这名汉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合身就是一个虎扑,将那名契丹勇士压在身下;情急之下,更是捡起了地上的断臂,以断臂为棍子,生生将那名契丹人砸得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
城北,一名满脸横肉的屠夫,冷不防被契丹勇士,一刀砍瞎了眼睛;只见满脸是血的他,彪悍地从眼窝中抠出眼珠子,一下子就丢进了口中,吧唧有声地吞咽了下去。
这骇然的一幕,吓得那名契丹勇士,两股战战,毛骨悚然。
趁着这个机会,胖子屠夫,挥舞中手中的杀猪刀,只是一击,就格飞了对方的弯刀;只见他顺势伸出左手,一把掐住了契丹勇士的脖子,生生将其提了起来,活活将其掐死在了半空中。
城东,一名退伍的残障老卒,他只剩下一条腿了,即便如此,他仍旧在战友的帮助下,登上了城头,直面契丹勇士。
老卒将身体半倚在城垛上,作金鸡独立状,悍然地拔出,久未出鞘的长刀,但凡有契丹勇士胆敢靠近,只见银光一闪,瞬间就会被他砍下脑袋,动作干净利落、十分犀利。
宝刀未老悍如魔,身残不忘戍家国,真是一条好汉。
如此好汉,如此英烈的人物,也经受不住络绎不绝的袭杀,老卒杀掉一个,契丹勇士又冒出一个;契丹勇士不断地涌上城头,不断地有不知死活的契丹勇士,向他冲去,气力衰竭之下,最终他还是被一名幸运的契丹勇士,一刀插进了心窝。
生命的最后一刻,这名老卒的脸上,没有悲戚,没有哀嚎,嘴边仍旧勾勒出一抹微笑,口中喃喃地道:“将军,我朱三刀是战死的,我没有给将军丢人,更无愧于河朔父老!”
声未歇,寒光起,一颗人头抛飞急。
那名幸运的契丹勇士,同样没有逃脱厄运,临死之际,朱三刀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溅射而出的血花,喷溅得朱三刀满头满脸都是,一具无头尸体,木然地倒在了朱三刀的身上。
在这冷艳的血雨中,在这满眼刀光剑影的厮杀中,一名老卒含笑而逝。
或许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正如后世一句经典的台词:一名老兵,无需别人知道他的名字,只需要知道,他曾经征战过的战场,就够了。
..
....
这样悲壮的惨烈之景,不断地演绎而出,河朔将士、河朔男人,用他们强大的意志,和不屈的斗志,死死地将契丹人,拖在了平鲁城下。
大战绵延,死战三天。
三天之中,杨再兴、尉迟槿,以及鄯阳的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为平鲁、鄯阳两地的百姓撤离,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很多将士,不是他们不够强悍,也不是他们不够英勇,既强悍、又英勇的河朔男子,在平鲁城上不在少数,可他们最终还是战死了。
因为他们的人太少,几乎杀上城头,就没有机会走下去,他们不是倒在狄人的悍勇上,而是死在了无休无止的疲累中。
最后一天,河朔无数臣属公认的夫人尉迟槿,顶着两个青色的黑眼圈,摇摇欲坠;她以一介女儿之身,力战三天,衣不解带、身不卸甲,杀敌无数,身中数创。
而就在这天,平鲁、鄯阳、以及两地周围的百姓,全都安全地撤向了雁门,郭奇佐立刻传来了撤退的命令。
接到命令,杨再兴第一时间就赶到城西,前来接应尉迟槿后撤。
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契丹军阵中,一支羽箭,疾如闪电般地奔射而出,犹如黑夜中毒蛇一般,刁钻阴狠地射向转头看向杨再兴的尉迟槿。
“不!”看到这惊险的一幕,杨再兴睚眦欲裂,痛呼失声。
“噗哧”
一抹凄美的微笑,衬托着一簇飞溅的血花,这一刻,天地无声,这一刻,时间沉凝。
刚刚接到撤退消息的尉迟槿,刚刚卸下紧绷的心神,握在手中的凤翎大刀,尚未扬起,却又无力地垂落而下。
这一箭毫无意外地射进了她的后心,意识模糊的那一刻,这朵璀璨夺目的巾帼之花,望向一脸骇然的杨再兴,再也稳不住了自己的身形,徐徐地向后仰身倒下。
红裘飞荡、血花飞溅,她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惊骇,有的只是一抹难以割舍的眷恋,还有那飘荡在空中的喃喃低语:“知道吗,傻瓜,我一直都想知道,当初渭桥血战,你当时的感受是什么?”
“知道吗,木头,居庸关七天,不眠不休的血战,我一直都想问,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可你不说,我就不问!”
......
“现在,我知道了,可惜,我再也做不了你的......”
低语未落,伊人倒下,留给附近所有河朔将士的,只有那一袭如血如胭的红披风,不甘地鼓荡在长风中,似乎还在继续倾诉着,伊人那未尽的低喃。
三岁弄刀枪,五岁山风傍,十二闻父亡,十三见君郎,一眼入衷肠,一生不曾忘。
君是戎马将,驰骋在沙场,四季倚窗望,春秋皆黯伤,君渺渭水旁,终日望南方!
得君千里访,不意奸人诓,燕赵犹邻坊,怨君不迎往,万乘踏平冈,君心何曾忘?
幽州又兵荒,将军义气慷,鞑虏寇猖狂,伊人自张扬,纵死又何妨,可怜未红妆。
山海横流 第二五八章 痛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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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槿,铁一般坚强的娘子,一位勇毅、果敢、大义分明的巾帼豪杰,却在撤退命令到来后的那一刻,中箭倒地,杨再兴悲愤之下,一口逆血夺口而出。
只见他一个箭步,瞬间就窜到了尉迟槿的身边,伸出双手立刻将对方接在手中,满目尽是哀戚、难以置信的茫然之色。
伊人银甲残破,血染征袍,如画般的容颜,憔悴不堪,干裂的嘴唇,几欲暴出血丝,望着双臂弯中,那几乎没有一丝生气的女子,杨再兴突然觉得,整个天地都暗淡了下来。
这个刚强不阿、从不抱怨的女子,不但是勇冠三军的悍将,更是那人心中的最爱;或许别人不知道,河东之战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对于长期驻守鄯阳的杨再兴来说,他又岂能不知。
朱璃,他的主君,向来言出必行、有诺必践,曾经力排众议,决定先征狄人,再图中原。
可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女子,那人在杨再兴的认知中,有生第一次失言了。
当初,那人一听到尉迟槿的消息,立刻就悖逆了自己的初心,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两位先生的建议,亲临河东;外人或许还认为朱璃是趁虚而入,蓄意摆了李克用一道。
可郭奇佐、郭崇韬和杨再兴等人,却心知肚明,那人可不是真要算计李克用的,他不过是想将尉迟槿接回朔州罢了,这虽然不是全部原因,却必然是主要原因。
可如今这位坚强的女子,在满天飞矢之下,慢慢地凋零了,她的生命,犹如清荷初露,尚未绽放,就彻底的凋零了,杨再兴在为尉迟槿悲戚的同时,也在深深地后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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