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正所谓,匹夫一怒、流血五步;王者一怒、血流漂橹,那个人,赫然正是无所争议的河朔之王,他的怒火,不知要用多少生命去填,才有能熄灭。
杨再兴神色木然地将尉迟槿托在手中,走向他的副将,将尉迟槿交到那人的手中,此刻,他持枪的右手,青筋凸暴,满脸尽是死寂般的沉凝,那望向城下契丹人的目光,没有一丝神彩,犹如看向一堆死物一般。
那名副将小心地将尉迟槿接在手中,立刻示意两名牙兵,抬来一张软塌,小心地将尉迟槿放在上面,这才偷眼去看杨再兴的神情,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这位杨将军,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暮气,那是一种沉寂、决然的暮气,只是看到对方的这个神情,那名副将就知道杨再兴在想什么,准夫人身陨,身为臣下的杨再兴,不愿独活,他要以死明志。
可眼下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杨再兴胡来,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剩下的河朔将士,全是凭借着一股意志,才能坚持到现在的。
刚刚接到撤退的命令,他们的那口心气,才刚刚松懈下来,现在的杨再兴,却还要继续率领他们拼杀,这简直就是送死啊。
准夫人中箭昏迷,生死不知,河朔的府兵难道不悲愤吗?
可再悲愤,也抵不住三天三夜,那不眠不休的折磨啊,这个时候若是冲上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定然是有去无回。
焦急之下,这个副将急中生智,立刻大喊道:“将军,娘子,娘子她还有气息,快,赶紧
救治娘子要紧!”
“什么?”杨再兴死寂般的神情,突然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惊诧。
若是副将跟他说什么大道理,杨再兴一准会充耳不闻,可一旦事关尉迟槿,就由不得他不保持理智了。
一听尉迟槿还有气息,杨再兴蹭的一下,就窜到了软塌旁,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尉迟槿的琼鼻下方,仔细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冥冥中的定数,注定杨再兴不该战死平鲁,尉迟槿竟然真的还保留着一丝气息,虽然细若游丝,但毕竟还是有的。
这一发现,立刻让杨再兴改变了主意,天大地大,对现在的他来说,抢救尉迟槿显然就变成了最大的事情。
人一旦有了希望,日子就有了盼头,头脑也会瞬间理智了起来,显然,发现尉迟槿有一丝气息,让杨再兴恢复了理智。
“你们小心点,尽快整理一辆马车,我们要尽快撤往鄯阳。”恢复理智的杨再兴,立刻慎重地向着抬软塌的两名牙兵嘱咐道。
“诺”将军放心,两人同样一脸沉凝,神情十分慎重。
“通知兄弟们向南撤退,在鄯阳,先生早就为他们准备了一场盛宴,该死的契丹狗贼,他们就等死吧。”杨再兴阴狠地斜睨了城外一眼,愤愤不平地命令副将道。
“诺。”杨再兴终于恢复了理智了,副将暗中松了一口气,口中却立刻应命道。
就在尉迟槿中箭扑倒之前,远在幽州的朱璃,刚刚从一个犄角旮旯之地,找到了身受重伤的尉迟信,还有一身普通府兵打扮的李可举。
朱璃当即就嘱咐医师,为尉迟信仔细诊治,随后,他才搀扶起一脸惶然、形若惊弓之鸟般的李可举,进入了军中大帐。
军帐之中,当几人谈到范阳陷落的疑点时,李可举突然变得一脸愧然,两行浊泪瞬间喷涌而出,大哭道:“都是老夫的错啊,都是老夫的错啊。”
“李公,李公,李公且莫如此,刘仁恭和李全忠,已经全被晚辈逼入了平州,契丹、奚人一溃千里,短期之内,他们怕时无法、也不能再有作为了,李公还请看开一点。”朱璃连声安慰道,只是生性就不是哄人的料,言辞多少有点生硬。
李可举良久才恢复过来,声音还带着一丝哽咽,缓缓地道:“年前,有个女人来见老夫;她说,老夫空有显赫的地位,却连个得力的大将都没有,为老夫征战四方的大将,全都是从河朔借来的,一旦朱璃你要夺取范阳,简直就易如反掌。”
此言一出,朱璃神情陡然一震,这个问题,明眼人谁都能看出来,却很少有人会当着李可举,或朱璃的面提起。
河朔的文武不说,那是因为他们的主君,在弱小的时候,受了人家李可举的恩惠,投桃报李,朱璃派出干将,为李克军东征西讨,主要就是为了报答当初的恩义,若是他们建议朱璃吞并李可举,无异于陷朱璃于不义,以朱璃的性格,谁敢当着他的面提起此事?
而李可举的部下不说,那是因为他们没脸说,身为人臣,却不能为主君分忧,他们怎么好意思开口,当然,不提此事之人,大多也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可如今,却有人当着李可举的面,挑明此事,而且非常直接,这对李可举来说,无异于在他的心头上,狠狠地剜上一刀啊。
只见李可举望着朱璃,继续道:“当时,李全忠早已岌岌可危,等老夫灭了李全忠,四下强邻,就只剩下南面的王处存、王镕,以及西面的你了啊,她的话,让老夫不得不考虑一下,将来应该如何同你相处。”
“老夫的父亲本是回鹘阿布思部的叶护,正所谓饮水思源,在苦思无果之际,老夫就想到了阿布思部,这才有了邀请葛舒禄进驻范阳之举。”
“老夫的身体里,虽然流着回鹘的血,却生在汉土,长在中原,根本就不知道父族的那些回鹘人,竟然如此野蛮,进驻范阳不久,就给老夫捅了个大漏子,致使老夫犹如丧家犬般地四处逃窜,若不是信儿,恐怕老夫早就身首异处了啊。”说道这里,李可举满脸苦涩,神情激动,几欲不能自抑。
“喂,你这老穷酸,只凭一介贱人之言,竟然就怀疑我大兄,真是死不足惜。”李可举亲口说出这段秘辛,未尝没有和朱璃推心置腹之意。
朱璃闻言,尚在沉思之中,可边上的朱琊一听这话,就立马火了,张口就指着李可举大骂出声,“当初,二十万狄人大军叩关居庸,是谁帮你退敌的?”
“范阳被围,又是谁给你解围的?”
“我大兄身体力行的种种,难道还不能证明,他对你这老穷酸的赤诚吗......”
“放肆!”朱琊气呼呼的越说越来劲,还未等他说完,就听一声暴喝,吓得他猛地一缩脖子,这才循着声音,看向了朱璃。
只见此时的朱璃,满脸狠戾,那暴怒的神情,几乎都能将胆小的人,吓个半死,一看自家大兄如此神情,吓的朱琊再也不敢吭声了。
朱璃是真的火了,李可举可是他敬重的人,虽然对方这次对他起了猜忌之心,可人恒无过,过而能改,才是善莫大焉。
现在自己敬重的人,竟然被自己的弟弟肆意辱骂,他岂能不怒,朱璃一脸冷然地看向朱琊,厉声道:“道歉,马上!”
说来也奇怪,朱琊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朱璃这个大兄,他对朱璃,那是源自骨子里的依赖,还有源自血脉中眷恋,仿佛整个世界,只有朱璃一人,才是他最亲近的人一般。
一见朱璃火大,朱琊立刻变得有点讷讷了起来,嘴中不断地咕哝着什么,却又不敢违逆朱璃的命令,正准备向李可举道歉时,突然一口鲜血喷溅而来,猝不及防之下,喷得朱琊满头满脸都是。
这突兀的情况,不但惊呆了朱琊,也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循着鲜血喷溅的方向,众人看到,朱璃蓦然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心口,满额都是涔涔而下的冷汗,那是心痛若碎般的感觉啊。
若是有人记录下,尉迟槿中箭扑倒的时间,就会发现,这个时间,正好就是朱璃无故喷血的时间,这一刻,朱璃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他刚刚失恋之后的时光。
无所适从、形若走尸,似乎突然丢失了所有,连整个世界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山海横流 第二五九章 空城其外、入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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鄯阳,将军府。
郭奇佐、杨再兴、荆铭等人,面色阴沉,全都紧张地注视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董凝阳,燕山刘海蟾的得意大弟子,受命护佑朱璃家人,才驻留鄯阳的修道高手。
现在却被郭奇佐征用了,也幸好如此,这才能及时为尉迟槿诊断伤势,否则,尉迟槿绝对撑不到开阳。
而董凝阳此时,正在行功全身,只见他通体上下,就跟坐在老式的蒸笼上似的,真气弥漫,全神贯注地在为尉迟槿运功逼毒。
黑色的毒血,不断地从尉迟槿的嘴角涌溢而出。
尉迟老夫人临行前,特地为女儿留下的一个小丫头,那个名叫豆芽的小娘,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为自家娘子,不断地擦拭着嘴角的污血,口中还小声地念念有词。
一会儿祈求满天神佛,保佑自家娘子平安无事;一会儿又十分怨毒地诅咒起契丹人,期翼他们不得好死;继而还会破口大骂,她虽然不敢直接大骂朱璃,却可以指桑骂槐,意指朱璃。
果然是尉迟槿带出来的,就是有种。
对于一个小娘,诽谤他们的主君,旁边的郭奇佐、杨再兴、荆铭三人,尽皆脸色难看,但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佯作充耳不闻状。
半晌之后,尉迟槿嘴角溢出的血色,由黑转红,董凝阳才缓缓地收功站了起来,神情十分颓然,面色也很难看。
“怎么样?”郭奇佐立刻紧张地问道。
尉迟槿不光是朱璃的心上人,她还是郭奇佐的老友,无论是于公于私,尉迟槿的安危,郭奇佐都十分担心。
此言一出,八双双眼睛,刷的一下,瞬间全都集中到到了董凝阳的身上,巴巴地望着他。
董凝阳环顾了众人一圈,无奈地叹息道:“一箭破心,毒入心脏,贫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护住娘子的心脉,勉强维持了一息尚存;但这个时间绝不会长久,最多只能维持七天。”
“七天?”郭奇佐闻言,双眉皱得更紧了,只是稍一思忖,就立刻追问道:“星辰子前辈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不如立刻将娘子送往开阳,让前辈再诊断一番。”
董凝阳闻言,摇了摇头,笃定道:“师叔他老人家,功力较在下更为深厚不假,可我们燕山,救死扶伤的功夫,都是一脉相承的。”
“以贫道今时的医术造诣,都没有办法可想,恐怕师叔他老人家,也同样不会有好办法,不过,师叔或许可以将娘子的生命,维持的更久一点。”
其余四人听了,神情一片黯然,小丫头豆芽,更是绝望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无声的哽咽了。
郭奇佐看了董凝阳一眼,奇怪道:“怎么会如此严重,血色不是已经变红了吗?”
董凝阳同样看了他一眼,艰难道:“毒入心脉,不断扩散,即使贫道将感应到的所有毒素,全都逼了出来,可依旧还有余毒,潜伏在深处,久而久之,心脉僵化,娘子怕是......”
对于郭奇佐、杨再兴等人,他根本无需隐瞒,毫无保留地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虽然语意未尽,但言下之意,几人无不了然
于心。
凝神旁听的荆铭,不知想到了什么,连忙道:“或许将军有办法也不说定,将军曾治愈过瘟疫,还曾治愈窦五经的夫人,据听说,将军的手段十分神奇,几乎药到病除。”
关于朱璃的神奇医术,朔州文武大多只是风闻,见过的人非常少,只有寥寥几人,除了五经博士窦禹钧夫妇外,就只有孟绝海和史俨两人了,可这四人,全都三缄其口,不置一词。
不过,不管有没有,这都是个希望,郭奇佐闻言,立刻就有了决定,连忙道:“这样吧,荆铭,你立刻遣人前往幽州,向将军汇报娘子的情况。”
“诺”荆铭连忙应道。
他又转头看向杨再兴,慎重道:“杨将军,你立刻护送娘子前往开阳,莘署令也在开阳,以她的医术,说不定也有治愈的可能。”
“诺”杨再兴闻言,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送走了杨再兴、尉迟槿,郭奇佐一脸阴沉地转过头来,森然地自语道:“不管你是谁,我都要将你永远葬在这里。”
“偏关县的数万百姓,以及偏关河、平鲁战死的数万将士,都不能白死;竟然还敢使用毒箭,致娘子于生死未卜,不可饶恕、绝不可饶恕!”
森然、阴狠的口吻,骇得身边的董凝阳,激灵地打了寒颤,一脸重新认识郭奇佐的神情,偷瞄了对方一眼。
心中暗忖道,看来这个人畜无害的郭先生,也绝不是善茬,那些契丹人,就自求多福吧。
鄯阳城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差契丹大军送上门来了。
平鲁一战,河朔一方损失惨重,连公认的准夫人尉迟槿,都落得个生死未卜的下场,可见战况惨烈。
然而作为攻城一方的契丹人,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杨再兴撤出平鲁城后,契丹人攻进了城内,结果连根毛都没捞到,整个平鲁城,空荡荡的,连一个百姓的人影都没有,在他们看来,这是汉人的坚壁清野策略。
查点一番损失后,耶律欧里思、萧辖剌、耶律佐虏三人,脸色同时阴沉了下来,无他,三天攻城,契丹一方折损了四万余精锐,这还不算伤员。
他们将近二十万精锐入侵朔州,仅仅遭遇了两次大战,而且对手的规模并不大,却葬送了整整七万余儿郎的性命。
几乎将近一半的精锐都快打没了,这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起来,三人无不忧心忡忡了起来。
在历史上,耶律欧里思,曾任大辽南相;而萧辖剌,曾任大辽北相,如今这两人亲自出马,还折损这么多,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更何况,耶律佐虏,更是新近冒出来的,契丹不世出的猛将,此次南下,文武齐心,可战果却令人齿冷,他们岂能不为自己的前途担心吗?
鄯阳再望,若是就此放弃,他们也绝不甘心,只好在平鲁城修整了两天。
第三天,契丹大军就开到了鄯阳城下。
可见到偌大的鄯阳城,三名契丹大将傻眼了,什么情况?
只见高大、雄伟的鄯阳城,四门大开,通过城门,一眼就能望到城中笔直的长街,空荡荡的,除了几位负责洒扫
的农夫,旁若无人般地清扫之外,其他地方,一个人影都没有。
有风吹过,呜呜咽咽的嘶鸣声,清晰可闻,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为首三人不禁疑惑了起来。
鄯阳城头,倒是可以望见三道风轻云淡的身影。
其中一人,白衣如雪、曳髫纶巾,跪坐中间,正在悠然地弹奏着古琴,琴声悠悠,渺远山之旷达、徜瀚海之辽阔,清朗激越,无不彰显抚琴者,那豪迈、奔放的心情。
白衣人右边,伫立着一名面罩鬼面,只手按剑的森然死士,其人阴冷,犹如丛林间的一条,擅于潜伏的毒蛇。
他的左边,是一名道髻峨然、灰袍猎猎的抱剑修士,其人超然物外,一派洒脱。
左右两名剑士,尽是一副快要睡着似的神情,似乎正沉浸在琴曲的意境之中。
耶律欧里思望着这副场景,神色阴晴不定地问向左右:“那个抚琴的白衣人是谁?”
听到契丹大人物的问话,一直犹如哈巴狗似的吕勇,立刻探出头来,满脸谄媚道:“夷离堇阁下,那人正是河朔第一先生、朱璃麾下第一谋士,郭奇佐。”
“谋士?”萧辖剌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这个谋士,莫非是想给我们摆个空城计吗?”
“照弧画瓢,就怕画虎不像反类犬吧!”
萧辖剌这么一说,旁边的耶律欧里思、耶律佐虏、甚至是吕勇,立刻看出了一些苗头,眼前的场景,不正是记载上描述的场景吗。
四门大开,满城望穿,白衣羽扇、一曲高山,不正是诸葛武侯当初吓退司马懿的场景吗。
“哈哈哈,哈哈哈!”耶律佐虏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城头上的郭奇佐,似乎喘不过气来似的道:“我看、我看他,他这个第一谋士,应该称为、称为第一狗屁才是,哈哈,笑死我了,生搬硬套、纸上谈兵,莫非他认为,我等也会像司马懿一样白痴吗?”
“哈哈哈,佐虏兄所言甚是,真是吓我一跳,儿郎们,给我进城。”耶律佐虏所言,直入萧辖剌心头,闻言后,后者立刻附和了耶律佐虏一句,随即就敕令麾下进城,俨然一副,如此狗屁阵仗,若是真的被糊弄了过去,那才是蠢货吧。
随着萧辖剌的一声令下,数万契丹勇士,嗷嗷叫着,策马就向鄯阳城门冲了过去。
或许是这个动静,终于惊醒了城头上的三人,只见那名白衣青年,再也顾不得抚琴了,一副计策被看穿,而惊惶失措的神情,“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拔腿就向城内跑去。
他身旁的那两个“装模作样”的武士,也“吓坏”了,再也不敢“装”了,尾随着青年,转眼就消失在了城头上。
如此一幕,正好落在契丹的三员大将的眼中,他们更加笃定,萧辖剌的猜测没错,那个所谓的鄯阳第一谋士,只是狗屁骗子,简直就是赵括的嫡传弟子,空口白牙、纸上谈兵。
郭奇佐、荆铭、董凝阳的一番作秀,对契丹三员统帅来说,显然起到了稳定心神的作用,心思倏定,三人立刻加紧催促起麾下儿郎来,那神情,唯恐就怕郭奇佐跑掉了似的。
山海横流 第二六零章 关门放火、烈焰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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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耶律欧里思、萧辖剌等人冲进城中时,立刻引起了莫大的恐慌,只见数波清扫大街的民夫,撒腿就跑,看那方向,似乎正是向着城中的民居,逃窜而去。
其他方向,也有各色装扮的民夫,神情闪烁地向着家中奔去。
这是汉人的百姓,萧辖剌等三人,终于见到了“猎物”,彼此对视了一眼,也彻底地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鄯阳城中的百姓,似乎并没有迁移走啊,不过,在他们想来,既然郭奇佐,这个鄯阳头号谋士都没走,百姓没被迁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刚才他们在城外,之所以没有看到这么多百姓,一定是被郭奇佐勒令隐蔽了起来,现在大军进城,这些躲在暗中的百姓,慌乱逃窜,倒是不足为奇。
主动脑补了该有的可能,三人果断地勒令麾下进行劫掠起来,示意那些冲进城中的契丹勇士,不要顾及,开始扫荡吧,抢到手中的才是自己的。
鄯阳城中,只是盏茶功夫,就断断续续地传来了厮杀的声音,听在萧辖剌三人耳中,他们还以为,这是麾下掠夺百姓,引起的民夫反抗发出的声响,根本就无需在意。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这些民夫打扮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其实,他们大多都是从平鲁撤下来精锐府兵,其中还夹杂着无数鬼卫,郭奇佐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按令行事罢了。
这些人躲藏在巷道中、拐角处,只要看到契丹骑兵露出头来,他们就会立刻就施展杀手,偷袭也罢,放冷箭也行,怎么方便怎么来。
一击之后,不管有没有得手,这些人就会再次钻进胡同、巷道中,继而,一边骚扰着契丹骑兵,一边不动声色地向城南方向,飞纵而去。
兵临鄯阳城下的契丹骑兵,可不再少数,即便折损了六、七万人,现在应该也有十来万人,如此庞大的敌人,涌入鄯阳城,怎么也得需要点时间啊。
郭奇佐想要一口吃下,所有的契丹人,就必须让这些悍卒、杀手,弄出点动静,借机拖延时间,好让更多的契丹人涌入城中,才能一网打尽。
不提街道、民居、小巷中的战斗,零零星星地爆发着,再说郭奇佐。
这个时候,郭奇佐带着董凝阳、荆铭二人,故意佯作无头苍蝇一般地,到处乱闯、四下乱撞,不过,无论他们怎么佯作慌乱奔逃,都保持着让自己的身影,始终不脱离三员契丹大将的视线。
萧辖剌三人,一看到郭奇佐的身影,果然都起了争功之心。
这也难怪,对于契丹大将来说,鄯阳城中,朱璃无疑就是那条最大的鱼,可惜这条大鱼,现在却远在幽州,注定没他们的份儿了。
眼下这位,号称鄯阳第一谋士的郭奇佐,显然就成了三人眼中的香馍馍,只要拿住此人,赫然就是大功一件,三人岂能不动心。
一看到郭奇佐,三人立刻就争先恐后地追了上去,那情形,就犹如三个色鬼加流氓的混蛋,突然见到了一位风情无限的美女一般,疯狂地冲了上去,迫不及待。
这一追击,可就兜起了圈子来了。
鄯阳城,早已不是五年前的样子了,经过五年持续不断地扩建,鄯阳城几乎扩大了数倍,三人虽然追的急切,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追上的。
再加上郭奇佐似乎故意带着他们绕圈圈,更加让他们干着急,也不起火。
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才不分先后赶到了将军府门前,郭奇佐显然已经进入了将军府,倒是让契丹的三员大将,率领麾下,把将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死死地将郭奇佐堵在了府中。
可三人若想立刻进入将军府,也不是简单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将军府的大门前,严阵以待着数百名,精锐的府兵,悍不畏死地挡在那里,在只有一个大门的情况下,即便三人率部猛攻,一时半会,也根本攻不进去。
又继续花费了半个多时辰,三人终于拆倒了围墙,这才攻破了第一道防线,进入到将军府的前院。
前院和后院仅仅只有一个通道,正是平时用来议事的客厅,院墙拆倒后,残余的府兵,立刻退守前厅,让契丹人不得不再次硬着头皮狂攻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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