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横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逢不识
就在河朔的臣民,沉浸在极度的不解、和郁闷中时,光启三年,缓缓地掀去了旧的一页,光启四年,姗姗而来。
正月,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病危,因其膝下无子,竟然破天荒地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了尉迟槿;由此,大唐的北疆,又一位女君走到了历史的前台。
二月,李儇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以秘书监刘行深为首的内宦,欲立吉王李保为皇太弟;可在朝中,以杨复恭等人为首的朝臣,却欲立寿王李杰为皇太弟,势力相当的双方,一时之间,竟然相持不下。
这场皇太弟之争,很快就波及到了各地节度大员。
雄踞江右的新人王月瑶,率先站了出来,表示支持吉王李保上位;就在王月瑶表态的第二天,新晋卢龙节度使尉迟槿,就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针锋相对地选择了支持寿王李杰晋任。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这两位刚刚崛起于大唐境内的女君,似乎恩怨不小啊。
而作为老牌的节度使、各方镇将,却并没有急于表态;例如河朔的朱璃、河东的李克用、河南的朱全中等人,就三缄其口,无意牵扯其中。
朔州,将军府,朱璃沉寂了很多。
每天,如果不是处理政务,就是阅览典籍,就连一直勤练不辍的武艺,最近都没有人见他习练过。
大殿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推了开来,两只娇俏、可爱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向着桌案后面的朱璃,张望了一番,这才佯作小淑女一般,走了进来。
朱璃从堆积成山的案牍之中,抬起头来,打眼就瞥见了两个装模作样的小丫头,嘴角情不自禁地,就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
或许,这就是自己支撑下去的理由吧,亲人安乐、足慰平生。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妹妹朱凝儿,还有义妹林黑儿,自从经历了一次变故,两个小丫头,似乎都长大了许多。
“大兄,你还没处理完吗?”一道脆生生的悦耳之声,蓦然传来。
“哦,快了。”朱璃温和地望了朱凝儿一眼,“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放课了吗?”
“恩,是的义兄,我们过来看看你。”黑儿毕竟年长一点,说话做事,比起朱凝儿来,更有章法,也更懂得体贴他人;虽然语意未尽,却并没有直接道明来意。
“哎呀,黑儿姐姐,你就直说得了。”凝儿一见黑儿并没有道出目的,立刻就急了,瞬间从小淑女,变成了一只火急火燎的小猴子。
“大兄,我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准备前往幽州,去把槿儿姐姐接回来了啊?”这恐怕才是她们前来的目的吧。
朱璃淡淡地瞥了妹妹一眼,温和地道:“你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嗯。”朱凝儿不顾黑儿的示意,兀自梗着小脑袋,坦承不讳,“槿儿姐姐,是个多好的娘子啊,一定是大兄你不好,让槿儿姐姐生气了,所以人家才不愿给你当媳妇。”
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就是一阵沉默。
可他的神情,看在朱凝儿的眼中,自然让她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就小大人一般地劝慰道:“大兄,你不是常常教导我们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大兄犯了错,就去幽州,跟槿儿姐姐说几句好话,服个软;以槿儿姐姐的脾性,一定会原谅你的。”朱凝儿握着小拳头,使劲地向上挥了挥,似乎在为自家大兄,打气一般地说道。
听到这里,朱璃长身而起,绕过办公文案,来到了朱凝儿的身前,非常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长叹道:“凝儿真聪明,这么富有哲理的话,都记得牢牢的。”
盛赞了妹妹一句,朱璃毫无焦距地望向门外,悠悠地继续道:“只是凝儿,人的一生,每天都要面对无数个选择;当初,为兄选择了,迎娶你的槿儿姐姐,可你的槿儿姐姐,却选择了就此离去。”
“不管什么原因,尊重别人的选择,都是对别人,最好的支持;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勉
强不得的,就是人心。”
“为兄不知道,你的槿儿姐姐为什么离开,如果她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为兄前往幽州,只不过是强人所难罢了。”
“强人所难,还会让自己难堪,你说,为兄是去,还是不去呢?”
朱璃一脸惆怅,沧桑得一如夕阳下的老翁,他已经再也经不起一次折腾了;如果上天注定让自己喜欢的人,都一一离去,自己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有的人,一生睡过无数女人,可他再渣,仍旧有无数的女人,飞蛾扑火般地跳到对方的床上。
有的人,一生之中,连女人的手都没碰过,无论他做得再好,仍旧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的被遗弃,这或许就是命吧,八字犯阴,徒呼奈何?
“可是......”望着一脸苦涩的大兄,朱凝儿还要继续劝说,就立刻被身边的黑儿给拉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身戎装的弈江南,一看议事殿的大门没关,就疾步走了进来,径直来到了朱璃的身边,拱手道:“将军,关于王娘子的事情,我们有消息了。”
“恩,直接说吧。”朱璃转过头来,看向了弈江南。
经过长达三个多月的修养,弈江南、李孤峰、孟太极三人的伤势,早在年末,就已痊愈了;年前在契丹历经生死,三人的武道修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其中,尤以弈江南的进步最大,现在,他已经是一名自然后期的强者了,被朱璃委任为鬼卫大统领,可节制李孤峰、荆铭、王冲等人。
而伤愈后的孟太极,因为是王月瑶的追随者,自然要追随自家的主君而去;又因为当时尉迟槿,是唯一知道王月瑶下落的人,为了尽早查清自家主君的消息,他早已离开了朔州,追随尉迟槿前往了幽州。
只怕现在,孟太极已经南下江右了吧,追随王月瑶去了;古人以东为左,以西为右,王月瑶所在的江南西道,简称江右。
至于对方的家人,孟方迁、孟承诲等人,已经被朱璃释放了,并且委任二人为裨将,南下辅佐赵云去了。
“将军,据属下观察,王家娘子,怕是被人胁迫的,这才接任江南西道节度使的,应该也是无奈之举吧。”弈江南认真地开口道,只是话里话外都是推测的成分居多。
因为,就连无孔不入的鬼卫,想要轻易靠近王月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被人胁迫?”朱璃皱起了眉头,“是黑袍李公一帮人?”
“正是,那个黑袍李公,早已公开亮相了,其人名叫李法主,乃是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模样。”弈江南坦然道。
“这李法主,在整个江南西道,似乎非常有威望,王家娘子麾下的文武,几乎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李法主?”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或许别人不清楚,朱璃心里可门清得很。
在这个世界上,不仅有原本的居民,还有一些人,是从英魂碑中逃出来的英魂、以及叛逆英魂的转世之身。
历史上,名叫李法主的人,或许很多,可最出名的那人,就是李密;李密,字法主,乃是隋末,出了名的枭雄人物。
枭雄做事,鲜有随意。
如果是李密胁迫王月瑶,将其捧上江南西道节度使的位子,他又怀有什么目的呢?
再结合王月瑶,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朱璃大体已经了解了李密的用心;同时,他也对王月瑶的身份,有了怀疑。
短短不到半年时间,江南西道就有无数豪杰争相投奔,王月瑶必然在其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然,以枭雄李密那不甘人下的性格,自然不会挖空心思地将王月瑶捧上高位。
由此可见,王月瑶在江南西道,那些聚集而来的豪杰中,必然有着无人企及的威望,既然如此,她的身份必然不一般。
而对王月瑶知根知底的朱璃,却知道,单凭王月瑶一个商女的身份,绝对不可能有这般的能量。
再加上王月瑶的麾下,他们的名字,几乎都和旧隋名将的名称一样,朱璃自然就推测出,王月瑶,很可能也来自英魂碑,并且,她必然是旧隋一位重要人物。
虽然有了这样的推测,但朱璃却不敢断定。
如果王月瑶阵的出自英魂碑,那么山海经,又为什么没有鉴定出来呢?
这是一个让朱璃十分费解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英魂转世,还是叛逆英魂转世,
只要对方被朱璃看到过面容,山海经就能立刻鉴定出对方的前世身份,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差迟。
可王月瑶和他在一起那么久,山海经却一直都没有反应,似乎又与朱璃的推测有矛盾,无形之中,就给王月瑶带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想不通,朱璃就挥去思绪,看向了弈江南,担心道:“她现在危险吗?”
弈江南闻言,稍一沉吟,就立刻回道:“应该不会,据属下观察,王家娘子的身边,似乎也有可用之人,他们一个叫高颖、一个叫苏威、还有一个叫张须陀。”
“他们三人,尽皆都是威望非常高的豪杰之士,并对李密十分不屑;有这三位能人在王家娘子身前,李密应该奈何不了她。”荆铭仍旧一副推测的口气,不过却说得十分笃定。
“高颖、苏威、张须陀?”朱璃双眸微微眯了起来。
外界的流言,他也有所耳闻,王月瑶的麾下能臣干将,他们都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名字,都与旧隋的名将一模一样。
可在朱璃想来,若是这些人,本就是旧隋名将的话,王月瑶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历史上,旧隋的高颖,乃是一位辅国之才,其人愚忠,性宽厚;一生之中,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嫁错了女儿,导致在太子之争的过程中,站错了队伍,最后被杨广害死。
旧隋的苏威,非常有能力,可这个人是个官场的老油条;一生之中,先后侍奉过宇文泰、杨坚、杨广、李密、王世充、杨侗等数位主君,最后又想投靠李渊,却遭到李氏父子的唾弃。
用后世的话来说,苏威就是一个“给钱就干”的打工仔,管你老板是谁,只要你用得着我、给我发工资,我就给你干活,忠义什么的,管我鸟事。
但不能因为这个人性格如此,我们就鄙视他,他的治政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用“两把刷子”这样的词汇,显然不足以形容他的能力,也是个大才。
至于张须陀,乃是隋末的柱国大臣,他有多厉害,姑且不论;就看看他曾经的麾下,有哪些人吧,从他们的麾下,大家自己去推测其人的能力。
唐朝开国的功臣中,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这些猛人,全都曾在张须陀的麾下效过力,身为一名武将,张须陀能够威服这样的三人,其人悍勇程度,就可见一斑了吧。
现在高颖、苏威、张须陀,竟然都倒向了王月瑶,他们如果真是旧隋的那三位的话,王月瑶得到这三人,李密不值一哂。
“将军,王家娘子应该暂时无虞,除了以上三人外,江右豪杰危全讽、危仔倡兄弟,也誓死追随在王娘子的身边。”
“危氏兄弟,可是土生土长的江右人氏,在辛谠坐镇江南西道时,他们兄弟就已啸聚了无数强兵悍卒,娘子得到了他们的支持,显然不是谁都敢动的了。”
“如今王娘子,是要兵有兵、要将有将,谅那李法主,也奈何不了她吧。”弈江南一脸肯定。
朱璃闻言,点了点头。
若是在高颖、张须陀的拥护下,王月瑶还会任由李密揉捏,那她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王家娘子了。
更何况,王月瑶还得到了江右危氏兄弟的拥护,已经占据了地主之势,李密只怕也开始头疼了吧。
至于危全讽是谁,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历史上虽然记载的不多,可这个人物,却是实实在在的割据江右,称雄一时的枭雄。
现在不知什么原因,竟然选择为王月瑶所用,倒是让朱璃无形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幽州那面,情况如何了?”问完了最让人担心的王月瑶,朱璃随口就问起了尉迟槿的情况。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弈江南毕竟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立刻就知道对方在问什么,连忙拱手道:“幽州,自从尉迟娘子上任后,就委任贺若弼出镇居庸关;大将鱼俱罗出镇莫州,对峙王镕。”
“大将史万岁出镇谭水,对峙王处存;尉迟信,坐镇定州,对峙李克用的河东军。”
“如今李克用正同王镕交战,着火烧到定州,是迟早的事情,尉迟娘子的境况,十分堪忧。”弈江南一语道完,就偷偷地瞥了一眼朱璃。
只是一看对方的脸色,弈江南就了然了,有这位在,李克用若想欺负尉迟槿,只怕难了;因为,朱璃的一听尉迟槿境况堪忧,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似乎被人触到了逆鳞一般。
山海横流 第四二二章 斗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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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启四年,二月下旬;皇太弟之争,愈发火爆了。
长安街头,经常会出现横死的尸身,这些人要么衣着华贵、要么就是长相凶狠。
据有心人推测,这些横死之人,他们生前,要么是身居高位的朝官,要么就是游走于黑暗之中的死士。
三月初,内宦和朝臣,竟然同时向天下藩镇,发出了邀请,两方竟然携手一起,欲要在昆明池进行一场盛大的春搜活动。
介时,会在春搜盛会之上,决定出皇太弟的归属;花落谁家,是吉王李保,还是寿王李杰呢?
其实,在真正的历史上,李儇去世后,上位的就是寿王李杰,也就是后世的唐昭宗。
有人说,唐昭宗不是叫李晔吗?
寿王李杰,上位之初,曾改名李敏,后来才改名叫李晔的,毫无疑问,李杰,就是后世的唐昭宗李晔。
可是现在,支持他的人,明显不多。
只有卢龙节度使尉迟槿、河南李全忠,邠宁王重盈、冀州王镕、以及沧州王处存。
而支持吉王李保之人,就多了。
除了江南西道节度使王月瑶之外,还有河东李克用、西川王建、东川顾彦朗、鄜延朱玫、义胜刘汉宏、朱瑄兄弟、以及兴元杨守亮等等。
形势显然对李杰不利,而作为天下最强军阀的朱璃,却在这个时候,依然保持着缄默。
他的沉默,导致徐州韩雉、以及姚州关云长,也跟着一起沉默了起来。
这次朝廷咸聚天下藩镇,举行春搜盛会,目的自然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未尝就没有激化藩镇矛盾的意图。
在不明敌人真实意图之前,朱璃绝不会有所决定的。
那何谓春搜呢?
春搜,即是在春天进行的狩猎活动。
狩猎,自古有之,在原始社会,这可是一项十分隆重的生产活动。
有夏以来,历代统治者,都会将狩猎活动,分四时进行;分为春搜、夏苗、秋狝(xian)、冬狩。
唐时,四季狩猎尤其盛行。
太宗皇帝李世民曾言:“大丈夫在世,乐事有三:天下太平、家给人足,一乐也;草浅兽肥、以礼畂(mu)猎,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二乐也;六合大同、万方咸庆,张乐欢庆、上下欢洽,三乐也。”
就连身为统治者的太宗皇帝,都将狩猎列为人生三大乐事之一,可见唐朝狩猎活动的盛行。
除此之外,齐王李元吉也曾道:“我宁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猎。”,种种迹象都表明,唐朝的上层人士,对于狩猎活动的偏爱。
有道是上行下效,古来有之,狩猎在大唐,有岂能不盛行呢?
春搜,是皇室活动,也是盛行天下的活动;而且此次的春搜,还关系到皇太弟的遴选,即便是坐镇一方的藩镇,也不敢轻视。
一时之间,天下藩镇纷纷动身,带上亲信,飞马赶往长安;就连相互开战的双方,也停下了交兵,纠集人马,一路奔向京师。
朔州朱璃,自然也不例外。
皇太弟,极有可能就是下一任帝王,对于这样一个关系到未来大势走向的人物,没有人敢掉以轻心,朱璃自然也不敢轻忽。
朱璃未行,弈江南、李孤峰就率领数千鬼卫,先行南下。
他们要赶在朱璃
的前头,抵达长安,除了为朱璃扫清危险障碍外,他们还要负责,打探各方消息,以供朱璃参考、预测。
鬼卫出发不久,朱璃就带上朱琊、岳鹏举、高远、岳云、千慕然、青箬等人,立刻南下而去。
春搜将在三月下旬,如期举行,过期不候,他们有岂敢耽搁呢;另外,还有三千精骑、三千陷阵虎卫,尾随着朱璃,一道开赴长安。
藩镇入京,鲜有不带人马的,朱璃自然也不例外。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次春搜必有猫腻,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
盛会乃是朝廷诏令的,沿途所有各方镇将,尽皆不敢留难;当然,去的时候是这样的,至于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出事,这个就只有天知道。
途径河东,李克用早已先行离去,驻守河东的大将李嗣源,并未留难朱璃等人;只是其人,伙同一棒河东悍将,看向朱璃等人的目光,尤为不善。
太原,原本可是李克用的老巢,现在却成了朱璃的治地,若说这些沙陀大将的心中,没有一点想法,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们也只能仇视,却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因为他们的鲁莽,而打乱了河东的现有规划,再借十颗脑袋给他们,都不够砍的;更遑论,朱璃现在,可是奉命入京,大义之下,谁敢阻拦。
此去京师,必然风起云谲、暗流汹涌;对于河东诸将的仇视,朱璃等人也视而不见,无意同他们纠缠。
一行人,是月初出发的,三月中旬,才抵达长安;当时,正是傍晚时分。
放眼望去,只见巍巍长安,秦汉故都,迎着傍晚的余晖,一如一位迟暮的老人,正在慨叹着世间的风云突变。
这座人文荟萃、饱经风雨洗礼的古城,似乎也随着李唐的衰落,而雄威不再了。
自从中和元年开始,长安这座雄伟的古城,先是被黄巢攻破,接着又被朱璃夺回;在大太监田令孜,与王重荣争夺盐池之利的时候,长安又被李克用再次攻陷了一回。
几度陷落,导致这座名城,早已失去了它坚城的雄威,好似一只苟延残喘的老迈巨兽,懒懒地趴在陕西大地上。
甫一进入长安,朱璃等人就碰到一件别开生面的事情。
义胜军节度使刘汉宏,竟然在长安城中,公然叫板东川节度使顾彦朗。
在正史中,刘汉宏这位、本该在光启二年就死掉的义胜军节度使,现在竟然还活得好好的。
也不怪他现在还活着,自从朱璃这个只小蝴蝶,来到了这个时代,第一枪就干掉了高骈,使得扬州的杨行密,比历史上早了数年,就雄起于扬州了。
割据江南东道的刘汉宏,有了杨行密这只卧虎的威慑,并未像历史上的那样,肆意攻略偏据杭州的董昌。
自然也就没有被董昌麾下大将钱谬、接连大败的事件发生,所以他才活的好好的。
正是由于杨行密的震慑,刘汉宏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杨行密的身上;他的悲剧,在这个时空,才没有重演。
刘汉宏、顾彦朗,这二人不知什么原因对上了,是巧合,还是有人在挑拨呢?
不过,这二人一个生性狂妄、野心勃勃;一个死了儿子,后继无人,更加肆无忌惮,甫一照面,就对上了,也在情理之中。
刘汉宏雄踞
江东,北抗杨行密,自然不是易与之辈;而顾彦朗,能从王建的口中抢食,窃据东川,同样不是善茬。
二人虽然对上,却并没有兵戎相见。
作为一代枭雄的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春搜还没开始,他们两个若是在这个时候,就打个你死我活,最终的结果,只能便宜别人。
可是,身为一方藩镇,又不能丢了面子,心里一口气咽不下去,总要想办法发泄出去才行。
所以二人,就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较量。
这个斗法,一般人还真干不来,因为他们的比试,是斗富。
长安的城门口中,刘汉宏占据街道左侧,以黄金宝玉铸灶、绫罗绸缎为柴,高价收购熊掌、燕窝等珍馐美味,当场烹饪,宴请所有路过的商旅路人。
美其名曰: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白送的熊掌、燕窝,一口壮阳、二口滋阴,三口下肚,子孙满堂。
赤裸裸的炫富,令人咂舌。
要知道,现在的天下,有七成以上的百姓,都吃不饱、睡不好的。
刘汉宏这家伙,竟然将熊掌、燕窝这种名贵的珍馐,当大白菜一样白送、硬塞,简直骚包到骚气弥天。
更何况,还有那绫罗绸缎。
即便是在殷实的人家,也要拿出数年的家底,才能够买一匹来;一般都是在儿子结婚、女儿出嫁的时候,才奢侈一回。
可在刘汉宏这里,却用来当柴烧,这是赤裸裸的造孽啊。
再看顾彦朗,这家伙占据了街道的右侧,在长安城门口附近,就地筑起了一座银台。
整座银台,一如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一般,都不知道用了多少白银,才筑造而成的。
不仅如此,顾彦朗还从长安的红楼、绣坊之中,高价买来了十六位、国色天香般的妖娆娘子,尽皆将她们安置在了银台之上。
这些娘子,每人身边,都放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金桶,金光闪闪的金桶中,盛满了白花花的银币。
十六位娘子,其他的、什么事情都不干,她们只做一件事,就是将桶中的银币,不断地大把、大把地洒向台下,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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