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与半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清风
桓乐气死,抓起阿贵丢出门外,并且把门关得死死的不许他再进来。而后他又端着早餐跑到岑深旁边问:“阿岑你不会真打我吧?”
岑深:“……”
桓乐:“轻一点。”
岑深:“滚。”
桓乐却仍笑着凑过去,手肘撑在桌上,支着下巴说:“其实你真的打我也没关系,打是亲骂是爱嘛。我娘从小就说,男孩子皮糙肉厚,打一顿出出气很正常。我阿姐就经常打我,不过二哥挨得打比我还要多,所以他现在都不太愿意回家了。”
岑深不予置评。
桓乐便把早餐往他那儿推了推:“吃早餐。”
从头到尾,桓乐对于研究所和褚家的事情都一字未提。吃完早饭,桓乐便又出门打工去,他笑着跟岑深挥手再见,那阳光明媚的模样,看得人心里都不由敞亮许多。
岑深沉默的坐在椅子上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才有转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尽管今天他的效率变得很慢,可他依旧在做。
时间飞逝,又到傍晚。
勤劳的大唐少年又踏着晚霞回家,怀里抱着一大束金黄的向日葵,风风火火地跑向工作室,“阿岑,我回来了!”
岑深回头,僵住。
“哗!”一大片金黄,投入了他的怀抱。
“送给你的。”桓乐插着腰,笑容灿烂。
“为什么?”岑深抱着花的手慢慢紧,问出了这个问题。
桓乐眨巴眨巴眼睛:“不为什么啊。”
岑深:“我不接受。”
这下轮到桓乐问他了:“为什么啊?”
岑深凝望着他的眼:“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不接受,你明白吗?”
第29章装聋作哑
岑深话音落下,工作室里便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桓乐直勾勾地盯着岑深,似是要把他的脸盯出花来,岑深也毫不避讳地回事着他,无声而坚定。
三分钟后,桓乐狐疑地回头看向趴在水缸边缘看热闹的阿贵:“咦?阿贵,你刚才听到有人在说话吗?”
阿贵:“……”
岑深:“…………”
桓乐笑眯眯,表情要多纯真就有多纯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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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无邪就有多无邪,看得岑深忍不住道:“不要装聋作哑,你听到我在说什么了。”
“我不听。”桓乐干脆利落。
“这不是你听不听的问题,这件事不会有结果。”岑深蹙眉。
闻言,桓乐忽然弯下了腰,双手撑在两侧的椅子扶手上,将岑深堵在了椅子上。他低头看着岑深,双眼紧盯着他,脸部的线条慢慢变得冷硬,就像一只温顺的奶狗忽然露出了獠牙。
他蓦地勾唇一笑:“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会有结果?”
少年信誓旦旦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桀骜,过长的头发垂下来扫过岑深的耳朵,痒痒的。他抬眸看着对方,感觉到对方越来越强烈的气息,有些无所适从。
“把我逼急了,”对方还在放狠话:“我就亲你。”
说这话时,桓乐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岑深的薄唇,又逡巡在他的喉结和锁骨,却在岑深发怒之前,逃之夭夭。
“我还要去做晚饭呢,没吃晚饭的人什么都听不见!”桓乐跑了,撩完就跑,真刺激。留下岑深怒也不是,不怒也不是,半晌没动。
“咕嘟嘟嘟嘟……”阿贵为了憋笑沉入水里,却仍止不住地吐泡泡,笑得一抽一抽的。
“闭嘴!”岑深终于忍无可忍。
“嗳。”阿贵浮出水面,控诉道:“是乐乐少侠撩的你,关我什么事儿啊?你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龟啊。哦不对,是老房着火。”
“你想死吗?”
“别这样嘛,小深深。”
岑深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一团乱麻。
阿贵忍不住问:“乐乐少侠挺好的啊,别看年纪小,但还挺可靠,咱家就缺这么一个活力四射的人。我看你也不讨厌他,干嘛非要急着拒绝?”
闻言,岑深没有立刻作答。他不禁抬头望着厨房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向日葵,手指轻抚着花瓣,良久,说:“他总会走的。”
阿贵心道是这么回事儿,正想劝两句,又听岑深继续说:“我也会走的。”
这就有点让龟心酸了。
“那还是没影的事呢,何必这么悲观呢?”阿贵说。
岑深不说话,他不想跟阿贵争论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悲观,或是乐观,有必要分那么清楚么?这又不是轻易可以更改的事情。
一顿晚饭过去,桓乐表现如常,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只是入夜后,阿贵望着他坐在游廊上拔向日葵花瓣的举动,觉得他可能需要阿贵大师开导,于是就慢慢地爬过去。爬到近处,他隐约听到桓乐口中念念有词:“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
阿贵:“少侠,你这么大一朵花,要拔到什么时候?”
桓乐:“地老天荒。”
“其实你挺好的,不要灰心。”
“我知道我很好。”
干,聊不下去了。
阿贵平复了一下心情,说:“你可千万别气啊,小深深这个人嘛,你也知道的,刀子嘴豆腐心。他要是真的不在乎你,根本就不会提前拒绝,直接等你表白的时候给你来个万剑戳心就好了,多省事。”
“你支持我?”
“我可不是个老顽固,儿孙自有儿孙福嘛。”
阿贵在口头上占了一把大便宜,桓乐却没心思计较,说:“有人的反应可跟你不一样。”
“谁?”阿贵好奇。
“褚元平啊。”桓乐回忆着上午出门时的情形,“我去打工的时候,他就坐在胡同口的长椅上,一个人怅然若失的样子,活像一条流浪狗。”
你说人家是流浪狗,合适吗?阿贵腹诽。
桓乐继续说:“他看到我了,于是我们就去附近的肯德基坐了一会儿。他原本想带我进什么星巴克,但我就想去肯德基,肯德基多好,里面还有滑滑梯。”
阿贵:“……”
桓乐:“他问我他是不是做错了。”
“他真这么问?”
“是啊,他不过就是一四十来岁的人类崽子,跟长辈请教,没毛病。”
四十来岁,人类崽子,长辈,还没毛病……阿贵已经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看来桓乐是永远忘不了自己一千三百岁开外的设定了。
算了,忍忍吧,毕竟我是一只三千岁开外的龟了。
据桓乐回忆,他跟褚元平坐进肯德基后,点了一个全家桶。
褚元平在他面前,可不像在岑深家里那样温和无害,毕竟一个大公司的董事长,怎么也不可能是毫无心机和城府。
他对桓乐很警惕,但无奈的是他只有桓乐这么一个人可以沟通。
“我今天来,真的只是希望我哥能下研究所的,并没有用研究所来胁迫他原谅爸爸的意思。”褚元平道:“研究所虽然暂时没能研制出特效药,可已经小有所成,如果他可以配合,根据他的身体状况来为他量身制药,那速度可能会快上一些。时间就是一切,多拖一天,也许病情就会恶化一分。”
“那你是希望他好好活着咯?”桓乐挑眉。
“当然。”褚元平语气笃定。
“为什么?”桓乐问:“你不怕他治好了病,跟你争家产吗?”
褚元平苦笑:“如果他愿意争,早就出现了。我妈很晚才嫁进褚家,在他们结婚之前,她就知道阿姨和大哥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罢了。所以我从小也知道我还有一个哥哥,我的父母对我很好,花了无数的心血教导我。如你所见,我成了这个社会上公认的英,原本属于我哥的一切,现在都是我的。”
桓乐默然,褚元平似是透过他看着岑深。
“我没什么好嫉妒他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吗?他也许不想再跟褚家有什么瓜葛,但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不管是爱还是恨,都必须有命去支撑,这也许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话音落下,吃鸡少年乐乐拿起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喝了一口可乐,才回道:“我不怀疑你的意图,诚如你所说,你没什么好嫉妒、好担忧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便他真的跟你抢,单凭半妖之力,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
褚元平不语,跟聪明人说话,不说便是回答。
“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桓乐又转了个大弯,“置之一笑是受害者才拥有的特权。”
闻言,褚元平蹙眉。
桓乐微笑道:“我见多了这样的事情,无数人愧疚忏悔,祈求他人原谅,可那又怎么样呢?伤疤就是伤疤,不会因为屈屈一句抱歉就被抹平。当然,你也可以说你没有那样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没有那样的意思,否则你会赶在你父亲死之前找上门。他已经死了,谅解也就没意义了。但是你知道吗,当你拿出那份文件的时候,就已经在质问他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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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原谅呢?”
褚元平的脸色微沉,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桓乐眸光犀利,“我发现你们人类特别喜欢大团圆结局,电视剧里尤其如此,俗气得很。大家其乐融融,营造出一个所有人都幸福圆满的假象,只要大家最后露出一个笑容,好像之前的一切就都可以一笔勾销。每个人都有苦衷,杀人犯也可能是一个好父亲,何必呢?有谁想要了解这背后的故事吗?没有人。多的是心有不甘,多的是郁结终身。”
褚元平的脸色愈发难看,但桓乐依旧给了他沉重一击,“道歉存在的意义,在于受害者的需要,而不是加害者的自我救赎。你如果一点都没有为你父亲求得原谅的想法,那又为什么不把研究成果直接带过来,而非要阿岑继承这个研究所呢?”
话音落下,这个前一刻仿佛还响着刀兵之声的角落里,陷入死寂。
褚元平沉默着,双眸低垂望着可乐杯,他后背的冷汗就像这可乐杯上不断滴下的凉水一般。这种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心思被人赤裸裸剖开的感觉有多久没体会过了?
他甚至自己都未曾察觉自己的心思,他自诩拥有最好的教养,是真心为了岑深着想,但他仔细想想,好像也并不能反驳桓乐的话。
良久,他无奈苦笑着说:“你说得对。”
桓乐咕嘟咕嘟灌下小半杯可乐,“我说得一直都很对。”
“我想我需要回去再好好思考一下。”褚元平起身告别,末了,他又转过身来,认真地对桓乐说道:“虽然我哥可能不知道我,但我从小到大都知道他的存在,在我心里,他也是我的家人。”
桓乐不甘示弱:“以后就是我的了,你可以走了。”
褚元平:“……”
“还不走?”
“……”
桓乐跟阿贵说起这一段时,口吻还相当自豪,“我的就是我的,厉不厉害?”
阿贵:“这句话别被小深深听到了,不然他真的要打你了。”
“我情愿被他打,他打起来又不疼,这样我就有机会赖着他了。”
“少侠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桓乐觉得这叫战术,兵不厌诈嘛。
“哦对了,褚元平这名字其实我还感觉挺亲切的,我大哥就单名一个平字。刚开始我以为阿岑以前的名字叫褚深呢,原来是排元字辈的。”
阿贵忽然想到什么:“单名一个平字?平儿?”
桓乐蓦地笑了:“就是平儿啊!”
阿贵:“你们家……这什么取名风格?”
“平儿叫着多亲切,大哥平日里就是太正经了,平儿这名字配他正正好。”桓乐说着说着,就开始想家。平儿、二哥、阿姐、爹娘的脸一一在他眼前闪过,而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记忆又回到了鬼宴之夜开启前的那个时候。
他站在朱雀台的高阁顶上,平儿过来叫他回家。
等等,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桓乐蹙眉,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抓之不着。他努力地想啊想、想啊想,记忆便又逐渐往前流淌,来到了夫子坠井的刹那。
只是这一次,画面又往前移了片刻。
他看到了,是他喝醉了酒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掉进井里。他最初的记忆是正确的,只是“夫子为了救他而坠井”的情节被抹了去。
那又是谁推了他呢?
桓乐努力地回头,紧握拳头,闭上眼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可记忆仿佛被蒙上一层迷雾,他不停回头,看见的依旧是迷雾中向他伸来的一只手。
但这只手却给他一种惊人的熟悉感。
阿贵看到他忽然陷入全身紧绷的状态,额头上甚至都开始冒汗,不担忧,于是赶紧大声呼叫岑深的名字。
“小深深快过来看,乐乐少侠好像魔怔了!”
岑深起初还在犹豫,但阿贵连喊了三遍,他终于坐不住了,大步走来。而他走到游廊上的刹那,紧闭双眼的桓乐恰好睁开眼来,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他蹭的站起,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般扶着廊住大口呼吸。
“怎么了?”岑深的声音发紧。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桓乐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整个人真似魔怔了一般,无数次的重复之后才蓦然看向岑深,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双目死死的盯着他,似是想要寻求一种答案:“我看到那只推我的手了,但是不可能啊,为什么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是平儿!!!”
第30章就要赖着你
桓平的平,是平安顺遂的平。
桓家二老满怀期待地迎来了大儿子的诞生,所以希望他一生平安,幸福美满。桓门三公子,大哥桓平,二哥桓容,三弟桓乐,还有一个跟在大哥后头出生的姐姐,叫桓芙,芙是福乐安康的那个福,取了一个谐音字。
“我大哥真的对我很好很好,哪怕我再淘气再惹事,他都不会真的对我生气,甚至连我娘都开玩笑说,他是在把我当儿子养。如果说这世上有几个人是永远不可能害我的,他一定是其中之一。”
桓乐一屁股坐回游廊上,像是在跟岑深倾诉,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他的眼中有无数的情绪在挣扎,往日的活力都被吞噬,让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
岑深有些于心不忍,道:“你的记忆不一定是正确的,它从一开始就出了错,不是吗?”
“对,它从一开始就错了。我所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真相,我记起来的,就更不一定了。”桓乐为自己的情感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努力的深呼吸,让自己从那种极度惊恐的状态中平静下来。
他需要冷静,绝对的冷静。
“那里是往生塔,塔里有许多鬼怪。有人假扮了平儿,或是控制了平儿都不是不可能,我不该妄下结论,我不能被影响。如果我连平儿都不能信任,那我还能信谁?”
桓乐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面色渐趋平缓,只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攥着,骨节发白。
“若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定让他碎尸万段!”他眸光冷冽,气势强硬一如初见时一样。不,还不止,至少此刻他的杀意是真的。
冰冷、可怕。
岑深在他身边坐下,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安慰人。桓乐却又转过头来问他:“刚才……我吓到你了吗?”
岑深:“没有。”
桓乐暗自松了口气,迟疑了片刻,说:“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我在朱雀台当值。整个桓府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朱雀台,平儿执掌刑狱,我负责巡查。我抓过很多人、很多妖,虽当值不久,可若论起仇敌,却也不少。若那鬼宴之中真有人要暗害我,并不奇怪。”
语毕,桓乐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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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打探岑深的表情,生怕他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他来到现代后感触很深,现代与大唐的法度相差很大,治安也全然不同。
他其实并不像岑深看到的那样天真善良。
岑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拾起一片叶子放在掌心把玩,说:“无愧于心就好了。”
“是啊!”桓乐眸光微亮,眼神总算恢复了一丝柔和,“世人对我桓府误解颇深,但我娘总说,无愧于心就好了。”
阿贵便在这时插话道:“朱雀台这个地方,我也略有耳闻。你们与大理寺似乎并不属于一个部门?”
桓乐点头,“凡是最终确认为与妖有关的案子,都会移交朱雀台。只是我们并不在明面上行走,职务挂的也是军职,与大理寺确实算不上是同一支。”
阿贵:“其实自从那天看过你的真身后,我就一直很好奇,塞外的呼伦王,跟桓府有什么关系?”
桓乐:“那是我外祖。”
“你爹是条纯种狗?”
“虽然这么说觉得怪怪的,但非要这么说的话是。”
“那你爹可真厉害。”
“我就当你是在夸他吧。”
岑深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却被排除在外。不过阿贵活了那么久,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也是正常的,至于那个呼伦王……是狼王么?
他这么想着,桓乐就主动凑过来解释:“我外祖是大草原上的狼王,呼伦是他的称号。我娘是他的小女儿,嫁给我爹之后,我外祖有点气不顺,隔三差五就会派我的几个舅舅过来打架,直到我出生我是我娘所有孩子里长得最像她的一个,所以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草原上。”
阿贵在一旁摇头叹气:“呼伦王一代大妖,临了临了,女儿被一只狗崽子拱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要是老夫的女儿被一只绿毛乌龟给拱了,我也得气死。”
岑深冷冷一眼瞥过去:“首先,你得有个对象”
“干。”阿贵痛心疾首:“小深深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人,我是半妖。”岑深面无表情。
阿贵险些被气死,尤其是在桓乐问他“是否单身三千年”的时候,他气到翻白眼老夫还上下五千年呢,滚犊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既然与呼伦王有关,你爹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为皇帝卖命?”
“这说来话长,得从朱雀台讲起。”桓乐正色道:“自古以来,人妖不两立,争伐不断,死伤无数。可传说中为万民敬仰的神兽又从何而来?那不也是妖么。人有凡人,一朝得道,羽化登仙,妖也如此。长安城里住着朱雀,镇守一方,福泽万民,这便是朱雀台的由来。”
“朱雀当时还在?”
“不,朱雀已然是个传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他的投影一直笼罩着整个长安城。”
说着,桓乐的思绪渐渐飘远,望着空空的庭院,似是望着故乡的那条朱雀大道,“桓家的祖上曾经受过朱雀的恩惠,来到长安,是为了报恩。可后来,这种感情慢慢就变了。”
岑深:“变了?”
桓乐:“我来到现代后,最常听你们提起故乡的一个词,就是大唐盛世。它虽然逝去了千百年,可依旧让人目眩神迷。或许对我们来说,也是如此吧。”
第一个来到长安的,是桓乐的爷爷。因为人与妖的寿命不同,为了不被百姓看出端倪,他在长安待了许多年,桓乐的父母才过来接他的班。
当时桓平已经是个小小少年郎,在这之后,桓芙、桓容才一个个被接到长安。所以,桓家的孩子其实都是在外边长大的,至少得化形后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在桓乐来到长安城后,他爷爷便功成身退,对外宣布逝世,还正儿八经办了葬礼,实则游山玩水去了。
“按照你们现代的话来说,我们这一族,一直是温和派。”桓乐继续道:“妖族大多并非良善,出来为祸人间的不在少数。人类中的能人异士,热衷于除妖的也不在少数,真正愿意和平共处的,大多是小妖怪。可长安城里,或是这泱泱大地上,最多的可不就是这样籍籍无名的小妖怪?那不仅仅是李氏的大唐,也是我们的大唐。”
顿了顿,他又道:“朱雀已远,其志犹存。所以我们并非为皇帝卖命。”
说着这句话的桓乐,神色中带着某种庄严,也散发着一种特殊的魅力。
岑深稍稍别过了脸,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道:“世人对桓府有误解,这个世人,其实是妖怪?”
桓乐:“没错。在某些妖怪眼中,我们兴许只是李氏的走狗。”
“那又如何?”岑深轻轻吐出这四个字。
“是啊,那又如何?”桓乐笑了。
他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因为平儿的事情而稍显阴郁的心情也有所好转,于是他看着岑深的目光也不更热烈了。
“谢谢你,阿岑。”
岑深嘴唇微张,下意识想要把这句话往外推,可看到桓乐脸上浅淡的笑意,最终还是忍住了。他把头偏过一边,望着院里的椿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桓乐可不在意,他又拉着他讲起了平儿,他知道阿岑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的,因为他的阿岑最好了。
“平儿其实年纪好大了,生了一个很可爱的小侄女还有一个调皮捣蛋鬼,就会管我要吃的,出去闯了祸还说是我带坏的……”
“……”
“我们几个性格都不一样,平儿总是正儿八经的,像个老夫子。二哥却又太过洒脱,嘴里时常嚷嚷着‘是真名士自风流’,四处玩乐,游戏人间,其实练了几十年童子功。阿姐跟我娘一样,谁不服揍谁,下手可狠了,整个朱雀台没有一个人敢惹她。不,整个长安城都没人敢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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