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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妖与半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清风
没有人知道岑深在做着什么样的抗争。
那个挣扎的扭曲的影子,是走失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的“局外人”。柳七不曾低头看他,明月也不曾对他有一丝垂怜,他撕心裂肺的叫喊,只是这个时空里的一段忙音。
如果从未来打一通电话到这里,那就是一段忙音罢,谁也不会听到忙音掩盖下的声响。
岑深,疼得直哆嗦。
撕裂的感觉从天灵盖一直沿着脊椎延伸到脚底,尽管没有实体,但他仍旧感觉到了血肉被撕开的痛楚。
无数的刺趁机拔节生长,将他的影子描绘成一个丑陋的怪物,与这盛唐的月色格格不入。
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刻,疼痛到达顶峰的时候,他似是终于从柳七身上剥离开来,却又像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重重地倒在地上。怪物的影子随着这一倒,像是被石子打破平静的水面,晕染开来。
黑色的影子,像血液一般流淌,顺着青石板的缝隙渗入大地。而他依旧努力的睁着眼,望着前方。
前方是南榴桥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那座桥上又会走过一个神采飞扬的红衣少年。
他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吗?
岑深不知道。
如果命运只是失败者的口头禅,那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他仍旧是弱小的,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落得一个遍体鳞伤的结局,但他不想死在这条冰冷空寂的长街上。
黎明尚远,长安的春光还藏在黑夜之下,他应该要回去看一看。
当他再度睁开眼,从柔软的被窝中苏醒,迎接他的应当是从大大的落地玻璃窗里洒落进来的温暖阳光。
寂静的小院里,钢筋城市的风被过滤了好几层,轻柔地抚摸着高大椿树的树梢。树叶在轻轻摇曳着,像记忆中母亲温柔的双手,织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光影之下,是那少年在舞剑,英姿飒爽。
他回过头来看到你,带着一院春光向你跑来,轻快地呼喊着你的名字。
“阿岑!”
“阿岑!”
“阿岑!”
“……”
一千三百多年后的小院里,一声叠一声的呼唤,像是遥远的情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响起。
然而听歌的人还没有醒来。
他仍旧双眸紧闭,深深地蹙着眉头,苍白的脸却迅速灰败,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机。
桓乐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一幕,伸手向岑深探去,却碰到满手的鲜血。他蓦地怔住,脑海里想起南英说过的关于半妖之症最后的一个阶段血崩。
当人类与妖怪的血再也无法相容,当面前这个躯壳被破坏到一定极限,就是大限将至。
“不要……阿岑,不要,你醒一醒!”
“你再睁开眼看看我啊!”
“阿岑!”
少年跪在床边,几欲崩溃。明明距离南英说得一年之期还有很久,明明他一直在陪他说话,为什么忽然又变成这样子?
他又想起了夫子坠井的那个时刻。
生死仿佛就在那一瞬间,任何的延长,都是钝痛。
“不会的阿岑……你不会死的……”桓乐崩溃着,却又固执倔强地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他从地上爬起来,倚靠在岑深身边。那双染血的手轻轻颤抖着捧住他的脸,缓缓低头,与他额头相抵。
微弱的光,开始在他们肌肤相贴的地方亮起。
阿贵看着这令人心悸的一幕,声音发紧:“你要做什么?桓乐,你不要冲动!”
桓乐却置若罔闻,他睁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岑深的脸,眼泪从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滑落,一滴一滴落在岑深的脸上。
“别怕,阿岑,我来找你……”
“我马上就来找你。”
“等着我。”
喃喃的低语饱含着无限温情,桓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阿贵却急得心脏快要爆炸。不能这样的,不可以这样的,强行剥离自己的意识闯入他人的识海,这是九死一生的冒险。
而岑深的脑海里本就杂乱不堪,还有柳七的回忆充斥,那地方就相当于一个暴风海。不光危险不说,岑深随时都有可能死亡,一旦他死亡,桓乐可能就回不来了。
没用的,如果这个办法有用,阿贵早就让他用了!
可阿贵什么都阻止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桓乐的手无力垂下,失去意识倒在岑深身边。阿贵能怎么办呢?他仰头看着床上,如果不去理会屋子里愈发浓郁的血腥味,那两人相拥而眠的姿势,看着多亲密。
他怎么能把两人拆开呢?
“啪嗒。”小小的绿豆眼里,流出了久违的眼泪。阿贵怔怔地看着地上的水渍,恍惚间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有多少年没有哭过了。
一千年,两千年,还是更久。
为什么呢?他这样的懦夫还活着,年轻的生命却在逝去。
“啪嗒、啪嗒、啪嗒……”
盛唐的夜里,也忽然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穿透了岑深的影子,仿佛直接打在他的灵魂上,让他不由地瑟缩着,打起了颤。但他好歹还是恢复了一些清醒,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刚才好像听到有谁在叫他,那声音无比的熟悉。
他想他该回去了。
爬也该爬回去。
恰在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也要走了吗?”
岑深微怔,愣了几秒,才缓慢地回过头,看到了声音的主人。错愕逐渐遍布他的瞳孔,他定定地看着柳七,有些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对自己说话。
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你要走吗?”他又再次发问。
“你……看得见我?”岑深声音沙哑。
柳七没有答话,他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便从原来的身体上剥离。而原来的那个他,依旧在往前走,按着自己原定的方向,逐渐走向长街的尽头。
“是你唤醒了我。”柳七说着,抬头望了一眼漆黑夜空,“也可以说,是你找到了我留在小绣球里的最后一点意志。”
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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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却没再说话。他的大脑已经经不起任何摧残了,没有办法继续思考,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要回去。”
闻言,柳七蹲下来,看着地上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青年,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道:“你太弱了。”
岑深轻笑一声,苍白的脸上有双漆黑如墨的漂亮的眼睛。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柳七,开口却仍是那句话:“我要回去。”
柳七道:“你现在这样,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在这里呢?”
“我曾答应他一个愿望,要给匠师界留下一个火种。你修复了小绣球,找到了我,自然就可以得到我的传承,可你似乎已经不行了。”
是吗。
岑深竟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机缘。当初他在西北的深山里捡到阿贵,阿贵把小绣球送给他,说他是一个有缘人,没想到是真的。
那个他……是吴崇庵吴先生么?
可惜他就快要死了,恐怕要辜负他一番苦心。
脑袋愈发昏沉,岑深双手撑着地,勉强爬起来一些,却又摇晃着倒在水泊中。雨越下越大了,他的骨头也越来越冷,迷迷糊糊间,他看向柳七,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的裤管。
“你能……救我吗?”
“我只想再回去看……看一眼……”
柳七低头看着他骨节发白的、被粗糙地面磨破了的手指,那实在不该是一个匠师的宝贵的手。
但那双眼睛,倒是有点像吴崇庵。1937年他离开南京的时候,吴崇庵的身体其实就已经出问题了。他买那张车票,就是想去看看他。
那明明知道死亡近在眼前,却仍固执地要往前走的样子,他在吴崇庵身上见过,也在夫子身上见过。
如今,他又见到了这个年轻人。
“有人来找你了。”蓦地,柳七看向了夜雨深处。有人正从远处跑来,口中疾呼着某个名字,那里头包含着柳七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体会的浓烈感情。
地上的人听到呼唤,原本已死的生机又有了点回春的征兆。
他又开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脚并用、狼狈又倔强地踉跄前行。可他的表情却像个委屈的孩子,紧抿着唇,似乎在责怪对方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在他重新倒下的那一刻,飞奔而来的身影终于接住了他。一场夜雨,两个灵魂,在这错乱的时空里,迎来了久别重逢。
第76章回溯
柳七认出了桓乐,稍加细想,就明白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把核给了你?”
桓乐却是后知后觉到他的存在,他抱着岑深跪在地上,惊疑的看着柳七:“你……”
柳七却又打断他,目光扫过岑深,道:“他快死了。”
“阿岑、阿岑?”桓乐心乱如麻,却还强自镇定。他不能慌,绝对不能慌,现在最重要的办法就是救下阿岑,其他的都不重要。
思及此,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诚恳且坚决地盯着柳七,问:“柳先生能救他吗?”
柳七是半神,不管他因何出现在这里,他都是现在最有可能救岑深的一个人了。虽然他不像是个乐于助人的长辈,但桓乐还是想赌一把。
于是他向柳七低下了头,“阿岑就住在吴崇庵吴先生的隔壁,吴先生在37年北上之后,病逝于北平。他的尸骨就是阿岑替他敛的。所以,能否看在夫子和吴先生的面子上,救他一救?”
话音落下,柳七却没有立刻答话。夜雨中,他看着面前这对被逼到绝路的小情侣,其实心里并没有生出任何的恻隐之心,或是瞬间的感动。
他生而薄情,自不会对旁人有过多的关心。
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少年很聪明,知道打蛇要打七寸。
柳七摇头:“我不是医生,治不了病。”
桓乐霍然抬头,眸中有瞬间的失神。
是啊,连四爷都没有办法的病,求柳七又有什么用呢?
可就在这时,柳七又道:“但愿望总归是要完成的,我答应了他,便决不食言。”
桓乐微怔:“什么愿望?”
“他知道,你问他就可以了。”柳七扫了一眼已经人事不知的岑深,不愿多唇舌:“我现在送你们出去,等他醒来之后告诉他,让他回来找我,别轻易死了。”
“什么意思?你……”桓乐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岑深,柳七这人他还是没有摸透,他让岑深回来找他,好似有什么大事一般。但桓乐瞬间又明白过来,柳七让岑深回来找他,那就代表岑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恰在此时,柳七从口袋里拿出了小绣球。他缓缓走到岑深身边,在桓乐紧张的注视下,握着小绣球的手覆在了岑深的心口。
桓乐紧紧咬着牙,心跳快到了极致,然而不敢出声打扰。
柳七神色冷淡,小绣球却开始发光。那泛着金色的光芒从他的指间绽放,几乎是刹那间,桓乐便仿佛听到了古老钟摆上秒针滴答的声音。
“滴答、滴答……”
“滴答。”
流逝的时间开始回溯,借由小绣球这个载体,被柳七这双手从时间长河里重新夺回。但世界的时间仍然在往前走,那段被夺回的时间灌进了岑深一人的身体里,然后,奇迹发生了。
背上的刺开始迅速回,所有的伤口开始愈合,而岑深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灰败逐渐转为苍白,甚至开始有了一点血色。
桓乐狂喜之下,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然而就在此时,柳七忽然转过头来,轻轻一掌拍向他的额头。
“生魂离体,简直找死。”
下一秒,天旋地转。
桓乐甚至来不及抓住岑深,无边的黑暗就将他笼罩,把岑深从他的感知中夺走。他害怕极了,伸手去摸腰间的刀,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阿岑!”
他大叫一声,蓦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西子胡同的小院里。匆忙探向身侧,发现岑深就在他旁边好端端地躺着,呼吸均匀,一颗心才终于有了着落。
“你吓死我了,阿岑。”桓乐俯身抱住岑深,心里满是后怕和失而复得的喜悦。
“你也吓死我了,乐乐少侠。”阿贵的埋汰声紧接着响起。
桓乐连忙又坐起身来,回过头,这才发现屋子里还站着别人南英、乔枫眠,哦,地上还有一个阿贵。
“你先下来,让我给他看一看吧。”南英适时上前化解了尴尬,而随着他的话,众人的目光自然也聚焦到了岑深身上。
乔枫眠微微蹙眉:“这究竟怎么回事?”
桓乐略作思忖,还是把遇到柳七的事和盘托出。毕竟在这现代,岑深的事还要仰仗他们帮忙,无论如何是避不过去的。
待他解释完,南英也刚好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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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对上桓乐担忧的目光,他安慰的笑了笑,道:“别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很好,被困住的意识也回来了,只是太累了所以还睡着而已。按照你刚才说的,柳七有可能是给他单独回溯了时间,让他的身体条件回到了产生病变之前。我摸了摸他的骨龄,他现在比你还小一点呢。”
“啊?”桓乐顿住。
“不如你再来看一看?”看着桓乐呆呆的表情,南英忍不住笑意,侧身让出道来。
桓乐立刻疾步走回床边,只一眼,便发现了端倪。他刚才心里乱得很,只关注了岑深的伤,竟到此刻才发现,岑深整个人小了一圈。头发变长了,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半张显得青涩又稚嫩,连那双常年干裂的嘴唇,都变得粉嘟嘟的。
而那藏在宽大衣服里的身子,也……
这是谁?
这是他的阿岑吗!
“有趣,真的非常有趣。”乔枫眠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看客本质。
“咳。”南英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敛点。
乔枫眠便耸耸肩,一番无声的交流后,两人一前一后从卧室里走出去,把空间留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年轻人。
“往生塔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南英这才有时间问起。
“有商四在,还算顺利,只是七叶虽然找回来了,还有点小问题有待解决。”说着,乔枫眠不禁又回头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道:“不过我亲爱的大侄子最近可能没心思顾及到这点小问题了。”
比桓乐还小?
桓乐才刚成年。
那不就是未成年么?
乔枫眠觉得这很有趣,真的非常有趣了,不枉他这几天跟着商四劳心劳力。他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崇明,跟他翻一翻旧账,让他重新体会一下被“未成年”这三个字支配的恐惧。
房间里,桓乐看着变小了的岑深,手足无措。
阿贵则迅速接受了现实,甚至因为太想吐槽,而硬生生把感动的泪水给逼了回去,“乐乐少侠,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刚才我真的以为你俩都要嗝屁了,谁知道金光乍现,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闭嘴。”
“不,我就要说。采访一下你,请问乐乐少侠你现在心情怎么样?”
桓乐把阿贵丢了出去。
可是当他关上门,再回来面对岑深时,仍觉得无从下手。变小了的阿岑跟平时看起来真的好不一样啊,按照人类的年龄算,他现在只有几岁?
十五岁?
十六岁?
轻轻拨开刘海,桓乐看到他那张脸,耳朵就不由自主的泛红阿岑真的很好看,十五六岁时的好看跟成年之后的好看是不一样的好看。
怎么办?
明明刚刚还在生离死别、撕心裂肺,现在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桓乐觉得要死。
现在只能庆幸柳七没有一口气把他回溯成小孩子的模样了,否则真的要死。
没办法,桓乐只好别开视线,先把沾了血的床单被子全部换干净,再红着脸帮岑深擦身子。待一切搞定,桓乐已经累得跟条狗一样了。
虽然他本来就是一条狗。
这三天以来,桓乐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岑深不醒,他便不睡,硬撑到最后去找他,虽然找回来了,可生魂离体的后果依旧要他自己来承担。
他的大脑有些胀痛,昏昏沉沉的。紧绷的弦突然放松,累极了,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十五六岁的事情,抱着岑深重新躺好,小心翼翼地让他靠着自己,只觉得心里一片熨帖。
真好。
他的阿岑回来了。
他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翌日,清晨。
一声“咚”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也吓得几只正在爬树的影妖,接二连三地掉下来,砸在阿贵的龟壳上,发出几声闷响。
卧室里,桓乐揉着脑袋坐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床上的人:“干什么踢我?”
岑深没有理会他,只自顾自盯着手机屏幕上自己的影子,一脸沉凝。他其实不是想踢桓乐,只是十五六岁时的力气和长大之后愈发虚弱时的力气是不一样的,他以为只是轻轻一踢,没成想把人给踢了下去。
桓乐却想岔了,他蓦地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瞪大了眼睛看着岑深:“你变了,你变了阿岑!你的身体变回去了,记忆不会也跟着变吧?你还记得我是谁吗阿岑?”
岑深沉默两秒,刚要开口说话,桓乐便紧紧攥住了他的手,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阿岑,你特别特别爱我,这个你一定要记得啊。”
岑深:“滚。”
“太好了,看来你还是记得我的。”桓乐很开心,但又有点心痛。
作者有话要说:未成年是个梗。
小乔少爷是民国人,中间因为某些原因陷入沉眠,身体也停止了生长,以至于一直都是未成年的状态。你们知道的,未成年是不能开车的。
崇明一脚急刹车,踩得非常熟练。
第77章等一朵花开的时间
岑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梦中的洒满阳光的小院,心里还是欢喜的。他只是盯着自己葱白的手指,有些不习惯。
十五六岁的身体,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一样,各种意义上的不一样。但比起这个来,更让岑深无法忽视的是来自床边的灼热视线。
“好看吗?”岑深问他。
桓乐疯狂点头。
岑深对此并没有什么所谓,桓乐觉得好看那就行了,于是他自顾自下了床,准备去浴室洗漱。
桓乐习惯性的上前扶他,等到搀住了岑深的手臂,才后知后觉此刻的岑深健康许多,根本不需要他如此贴心照顾。
但桓乐还是忍不住确认:“现在还痛吗?”
岑深摇摇头,桓乐的关切还是让他很受用的,为此眼神都温柔不少。但他并未抬头看桓乐的眼睛,如果他仔细看,就会发现今天桓乐的眼神特别亮,亮晶晶的,像看见了美味的肉骨头。
因为十五六岁的岑深,真的很小一只。从前他只比桓乐矮一点点而已,现在足足矮了一个头,桓乐只要稍稍垂眸,就能看到岑深头顶的可爱发旋,和宽大家居服遮不住的蝴蝶骨。
岑深也发现了这个窘境,但他对这些外在的东西一向不是很在意,只是提着过长的裤脚,有些苦恼于衣服的不匹配。照这样子看,他必须得重新购置换洗的衣服,而出门购物是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微微蹙眉的岑深,提着裤子进了浴室,随手把门一关,把桓乐的灼热视线隔绝在外。
桓乐捂着鼻子慢慢蹲在地上,好半晌都没动弹,直到岑深好像快从浴室出来了,他才忙不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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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一溜烟跑走了。
他跑得特别快,身后仿佛有猛兽在追,把正在游廊上晒太阳的阿贵不小心踢到了院子里,非常不情愿的表演了一段托马斯全旋。
阿贵晕得把头缩回了壳里,好半天才探出头来,怒道:“乌龟没有龟权了吗?!”
话音落下,阿贵的视线正对上从房里走出来的岑深,霎时愣住因为此时的岑深真的跟以往太不一样了,虽然表情还是如出一辙的冷酷,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致漂亮的小脸蛋上,有了化学反应一般的奇妙效果。
这就是个臭屁的、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贵发出了无情的嘲笑,你也有今天。
岑深无视了他,他不想把自己难得的好心情浪在一只毫无眼色的乌龟身上,但可以考虑今晚炖甲鱼汤。
桓乐闻声又从厨房奔出来,瞪了一眼阿贵,而后牵起岑深的手就往回走,“别理他,我煮了粥,你先垫垫肚子。”
“嗯。”岑深顺从地应着。进了厨房,他就被桓乐按着坐在椅子上,什么都不需要动手,桓乐自然就把一切送到了他的手边。
岑深一边吃,桓乐就在一边看,抽了张纸巾,给岑深擦嘴角沾到的米渍。
“我是十五岁,不是五岁。”岑深没躲,但有些无奈。
“我就想照顾你嘛。”桓乐双手趴在桌面上,歪着脑袋,伸出手指来勾岑深的衣袖管。似埋怨,又似撒娇,反正就没个成熟男人的样子。
照顾什么呢?
你都成年了,还要对十五岁的我撒娇。
岑深觉得,如果自己现在对他说一句“不需要你照顾”,桓乐可能会立刻赖在地上哭。不要怀疑,他一定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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