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宠妻手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子醉今迷
“我的儿!”沈太太高喊一声一把拉住了沈青宁,高声道:“你打他做什么?他是你弟弟!你还要不要他活了!”
沈青宁怕再用力会伤到母亲,终是停了动作,悲哀的回头质问母亲:“如果不是他非要把人名节毁了,那女人怎么会进府里?如果不是那女人进府,竹姐儿哪里就会有事了?”
“可那也是那个女人的错!干你弟弟什么事?宁哥儿莫要再冲动了。且歇一歇吧。”沈太太苦劝。
郦南溪看局势无法缓解,轻声和沈青宁道:“姐姐还在睡着。姐夫若是太大声了,怕是会吵到姐姐。”
听她说起郦竹溪,先前震怒到几乎发狂的沈青宁这才慢慢止歇下来。再次摸了桌边坐下,他喃喃说道:“是。不能吵到竹姐儿。她现在得好好休息。千万不能吵了她。”说到后来,他悲痛难以压制,捂着脸再次呜咽着哭了起来。
沈太太看着儿子这样,很是心疼,但也知道这个时候在这里反倒让沈青宁更难以平复心情。吩咐了身边的妈妈在这里好生看着,沈太太带了沈青河与郦南溪出了院子,独留沈青宁一人在那边平息伤痛。
“刚才是我迁怒了。”沈太太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与无奈,“但是六奶奶,请你也体谅下我这做母亲、做祖母的心情。谁看到家里接连出事还能忍着?我这也真是……真是不知道做什么好了。”说罢,她再次愤怒的看向沈青河,“你看你!若非你惹上那么一个人,家里哪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沈青河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比起郦南溪来还要大上一些。此刻被母亲这样在郦南溪面前数落,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气道:“我哪里知道那是个惹祸精?上次、上次我自己也不小心吃了点。结果就、就成了那样子。”
“你个混账!若非你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家里哪就要遭受这些了!”沈太太抬手打了他几下,哀叹不已。
郦南溪看着眼前的小道。
沈府的道路不算宽,平日里都是用花盆装了花摆在路两旁做点缀。如今那路边的花不知是没人照料亦或者是天气太寒,已经呈现了颓势,花瓣不再娇艳微微垂了头。
凝神看着那一株株的花朵,郦南溪问道:“不知重芳柔如今在哪里?”
之前她也曾对沈太太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盛怒之下沈太太未曾答她。如今看她再次问起,沈太太便道:“人就在花园的柴房里关着。六奶奶想见她?”
“自然是要见一见的。”郦南溪微笑,“不见一见她,我怎么能够知道她如何会狠得下心去害我的亲外甥。”
“亲外甥”三个字让沈太太先前对郦南溪升起的那股怒意渐渐消淡了些。是了,那重芳柔就算是国公府的人,但那些人与国公爷夫妻俩关系并不投契。反倒是沈二奶奶郦竹溪,与郦南溪一直姐妹情深。这件事中,郦南溪的立场其实十分明了。
沈太太心里的芥蒂这才消失了些,跟身边的妈妈低语了几句后与郦南溪道:“人还关在那里。只不过半刻都不消停,奶奶莫要被她那些话气到了才好。”
沈家的花园颇大。春夏秋三季这里花团锦簇繁花似锦,十分漂亮。到了冬日里,因着四季常青的植株众多,倒也依然生机盎然。
在院中栽有槐树的院中一角有间小屋子,原是这个院子的柴房,后来这处被改做花园,那里就腾了出来,平日里会临时搁放一些花草和树枝。
如今那间小屋子里不若平时那般安静,不时的传出咒骂呵斥声。守在门口的是四个肩膀浑圆的粗壮婆子,每人手里持了一根粗粗木棍,绕在屋子的侧边虎视眈眈的死盯着那道门。
听闻丫鬟的通禀声,婆子们和缓了神色迎了过来,给一行人行礼。
沈太太听了里头那不堪入耳的咒骂声,问道:“多长时候了?”
“一直都在闹。”为首的戴银簪子穿着秋香色通袖袄的婆子走上前来,福身道:“一直没有止歇过。”
知道了郦南溪的态度,沈太太就没之前那么顾忌郦南溪身为重家六奶奶的身份了,哼道:“害人的时候怎不知道收敛着点?如今事情败露,却还要怪这个怪那个。我孙儿的命还需得她抵呢,她倒是好意思开口谩骂!”
语毕,沈太太朝门上的锁指去,吩咐道:“开开!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侯府再怎样也比不过国公府去。更何况卫国公位高权重,还是皇上跟前的近臣。起先她是怕惹怒了卫国公所以不曾对重芳柔怎么样。现见郦南溪亦是痛恨重芳柔的所作所为,沈太太就不再过多考虑,行事但凭心意起来。
为首的婆子从腰间取了把钥匙将门打开,又示意两个婆子当先走进屋去护着,这才请了沈太太和郦南溪他们入内。
郦南溪刚要迈步而入,沈青河上前几步说道:“我先来。母亲和六奶奶在后头些,免得她言行恶劣伤了你们。”说罢当先进了屋。
在里头看了几眼,沈青河点了点头,郦南溪和沈太太就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柴房里只有一个一尺见方的窗户。那窗户没有糊窗纸窗纱,只竖着钉了几根木板在上头。寒风透过木板间的缝隙不住吹入屋子里,使得这里好似比外头还要更冷三分。
就在那不住漏风的窗户旁边,有人双手后缚站在那里。她目露凶光不住的高声叫嚷着,却在看到进入屋里的三个人后喊叫声戛然而止。
重芳柔头发散乱衣裳上满是皱褶。她恶狠狠的盯着进屋的几个人,低吼道:“我没有要害孩子!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这些恶心的人,非要将过错全部推到我的身上,我不服!”
沈青河上前紧走几步啪的甩了她一个巴掌。“你不服?”他恨声道:“我亲眼看你将东西放到了二嫂的茶杯里。我只当你是在放茶叶,没有多想。后来问了后才知道那杯子里的茶叶本就是放好了。你倒是说说,你放的什么东西?”
重芳柔冷笑一声,“我过了。我放的就是茶叶!”
“骗旁人还行。骗我却是难了。”沈青河用力捏住她的下巴,用力拽着她的下巴让她挨近他这边,“那药,我也吃过。什么味道我一清二楚。二嫂那杯子里残留的味道我一闻就知道是你上次用过的那东西。想骗我?你还想骗我!”
沈青河用力将她扔到了地上。她呼痛,蠕动着身体在地上扭着,想要站起来,却因双手被绑在后头而无法成事。
沈青河还要上前,被郦南溪抬手拦住。
“我去看看。”郦南溪轻声道:“姐姐的事儿,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她行至重芳柔的跟前,矮下.身子轻声问道:“你那药。哪里来的?当日太太查你房间已经将你屋里可疑之物都拿走了。怎的还有?”
重芳柔朝她啐了口,见郦南溪不动如山仿若什么都没瞧见,她就扭头看向旁边的一堆干树枝。
“你不认也无妨。昨儿你身上剩下的药已经被搜了出来,沈府可是不少人瞧见了。我早晚能够查出。既是你不承认,我只当是郑姨娘给你的好了,后去问责郑姨娘。”
重芳柔冷声道:“你要问她就问她。就当做是她给我的好了,那还问我作甚。”
“原来你连郑姨娘都一点也不顾及。”郦南溪淡淡笑了,“原是我高估了你,以为你还有点良心。如今看来,那‘良心’二字,是和你一点都没有关系的。”
她慢慢站起身来,走向屋角的树枝堆,轻抚着树皮上干涩的纹路,轻声问:“你明知那种东西有孕之人吃不得,为何还要给我姐姐。”
“我没有给她!”重芳柔被她先前说没良心已经气极,如今听了这话瞬间驳道:“那丫鬟说要把茶端进书房去,我哪里知道是她?她运气不好吃了那一盏茶,我能如何!”
郦南溪轻抚的手指停了一停。
沈青河也发觉了不对,“书房里一般都是二哥在。那日刚好二哥有事,让二嫂在那里看书。你莫不是本打算要给二哥喝的吧?”
重芳柔下巴上的筋骨火辣辣的疼,偏过头不说话。
沈太太在旁扬声喝问:“是不是!河哥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她看重芳柔没有辩驳,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顿时气狠了,声音都走了样,“你害了我一个儿子还不够。还想害一个。宁哥儿和他媳妇感情好,你就想要闹的他们散了?跟你说,你想要我沈家各个夫妻都离心,没门儿!你个扫把星!早知道宁愿你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也不该让你来害了我家孩子!”
说到孩子,沈太太悲从中来,记起了那尚未谋面的小孙子,被沈青河扶着哀声道:“我那孙子才那么点儿大,你竟就能害了他去。你个没人性的东西!”
重芳柔知晓自己这回是彻底被沈家人厌弃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躬着身子靠在了树枝堆上依靠着那些枯枝一点点挪移着站了起来。
“我是不对。”她哈哈几声,目光凶狠笑得猖狂,“可你们就对了?你们一个个的逼着我做了妾,逼着我走到这一步。我不治一治那些阻了我的人,我如何心甘!”
“你说是别人逼着你做妾的。”清清凉凉不含一丝温度的话语声从旁传来,“那我问你。你当初弄那些药来,打的什么主意?你带了那些药来侯府,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郦南溪说着,慢慢站起身,望向重芳柔,“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弄来那种连我一个已婚之人都没见过的药物。你竟说自己是清白、被人冤枉的?如今你明知那药是做甚么的,还妄想用在我姐夫、姐姐身上,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重芳柔朝她讥诮一笑,并不答话。
突然,空中划过了一道棕灰色的弧线。“啪”的一下抽声在重芳柔的身上响起,又快又狠。
“说!”郦南溪捏紧了手中细长的树枝,慢慢收回,又再次狠狠落下,“说!你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竟然这般对待我姐姐!”
接连十几下狠抽,接连十几声质问。
“说!你为什么要扰乱我姐姐的生活!”
“她素来待人心善,素来待人温和。你凭什么要这样做!”
“你不知悔改!你不知廉耻!旁人给你一次又一次机会改过,你却一错再错!”
“你辜负了旁人对你的宽容!”
郦南溪边抽打着边痛斥。可她原本身子刚刚痊愈也没多久,如今身上还带着滚下假山时候伤口结的痂。如今这番质问下来,她终是忍受不住,眼中满是泪水没了力气。
沈太太忙推开沈青河一把扶住了郦南溪。她看着女孩儿痛哭的模样,也是心疼,扬声唤了婆子来让人将六奶奶扶下去。
郦南溪心中愤怒未得纾解,挣扎着想要挣脱那婆子的搀扶,与沈太太道:“我还没问个清楚明白,我不要走。”
她气得恨不能当场就让重芳柔来给她宝贝外甥偿命!
沈太太道:“六奶奶先歇一歇。晚些再来问罪为好。”
“我不去!”郦南溪素来温和,这次却难得的执拗,“我要她亲口认下自己所有的罪证,我要跪到我姐姐跟前认错!”
沈太太还欲再劝,旁边却响起了接连几声掌声。
“说得好。”醇厚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重廷川大跨着步子快速行来,“对待这种人,合该如此。”
郦南溪没料到这个时候能够见到他。有他在,她的心瞬间有了依靠有了底。她一把丢下手中树枝,跑着到了他的跟前,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
“六爷,姐姐的孩子没了。姐姐很伤心,我也很伤心。姐夫和沈太太她们都很伤心。六爷……”
即便知道旁人都在看着,可她太难过了,难过到什么也顾不得。这个时候只想找到这个令她最安心最温暖的怀抱,告诉他,她的悲痛与哀伤。
郦南溪全身都在发抖,却并不是因了惊惧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重廷川何时见过她这般失态的样子?
他的女孩儿,本该有着最开心最明媚的笑容。而不是如今这样,在他的怀里脆弱痛苦至此。
周身凝起冷肃杀气。重廷川动作轻柔的抚着郦南溪的脊背,努力将声音放平稳,与沈太太道:“事情紧急,我来的仓促,未能让人通禀就直接闯入,实在抱歉。”
刚才重廷川过来的时候,门房的人跑着跟在他的身边。这些人本想要通禀,可重廷川一听人说国公夫人刚才在院子里哭了,就什么也顾不得,片刻都不能等,直接拽了门房的人就往这边来。
沈太太从未见过卫国公与人表达歉意。意外之下她只能颔首说了两字:“无妨。”
重廷川搂着郦南溪,安抚的低声和她说了几句话,这便抬手给她擦去泪痕,与沈太太道:“内子心情不佳,需得麻烦太太帮忙照料一二,还请您将她带离此处。至于其他——”他目光沉沉的朝柴房看了一眼,“那些事情,我自会给您一个交代。”
卫国公是国公府的主人。
他在给沈家说,他家出去的人做的事,国公府不会推卸责任。
在这一刻,沈太太先前对国公府升起的那些怨气已经渐渐消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对重芳柔这一个人的怒气和恨意。
“好。”沈太太颔首道:“我自会照顾好六奶奶。国公爷不必担心。”说着,她就挽了郦南溪的手臂,和郦南溪一起往外走。
沈青河本也要跟在母亲身后离开,重廷川却探手将他拦住。
“这事儿你怎么看?”重廷川说道:“毕竟现如今是你的人。”
沈青河知道他说的是重芳柔,嗤笑一声,指了那房门尚还没有闭合的柴房,“要杀要剐,但凭国公爷处置!”
虽然是他的妾,但她进门还没几天,而且是重家女、皇后娘娘的庶出侄女儿。再没有比交给国公爷处置更好的法子了。
重廷川淡淡点了下头,朝后看了一眼。
沈青河这才发现重廷川身后还跟了个人。只不过这人并非是随从,而是一名宫里来的公公。
沈青河心中一凛,对那公公抱拳揖了一礼,这便悄悄退出了院子。
周公公手捧红漆如意纹托盘,朝守门的婆子示意了下。婆子们打开房门,将重廷川与周公公请了进去。
先前重廷川的声音响起后,重芳柔就止了抱怨谩骂的声音。如今看到他进屋,她浑身一哆嗦,继而开始不停抖动,就连小腿都在开始微微发颤。
周公公单手拿着托盘朝重芳柔笑笑,“重姑娘,可是有些时日没见了。咱家上一回见您,还是在国公爷大喜之后,去国公府里宣读诏书的时候。”
他说的宣读诏书,便是御赐郦南溪一品国公夫人诰命那回。
听到周公公这客气的话语声,重芳柔先前发抖的小腿已经慢慢好了一些。她知道这位公公是洪熙帝跟前的,就深吸口气,脊背挺直的说道:“难为公公还记得我。”
说着,她又好似想要遮掩什么一般,将衣袖往下拉了拉。但她的袖子是软滑的绸缎所做,且她双手被缚在身后。她拉了几下后,那绸缎非但没有变长半分,反而因为她扯动的时候十指扬起而渐渐滑落,褪到了她小肘上。她先前腕间想要通过下拉衣裳而“遮去”的伤口就这么大喇喇的暴露在了两人的眼前。
周公公看了看重廷川,见男人没有什么表示,就含笑与重芳柔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咱家不懂医术,不然还能帮您看一看。”
“多谢公公好意。”重芳柔轻声道:“只是这伤口是六奶奶气极之下所致,六奶奶虽并非有意为之,却也因此给我了警示。我知晓六奶奶这般是为我好,自当将它留下,好日日警戒自己,往后莫要再随意帮人。”
“帮人。”重廷川沉沉的笑了声,“你帮什么人了。”
“当时二奶奶屋里的丫鬟不认真做事,泡了茶后就跑去玩别的了。我与二奶奶关系不错,想着帮忙将茶送过去……”
“你明知那是沈二少爷的书房,却执意悄悄送茶过去。”重廷川道:“在看到是沈二奶奶后,你不退反进,要二奶奶喝了那盏茶。我只想问你一句。”
他忽地往前迈了一步,寒声问道:“你的廉耻之心呢。”
短短几个字,讥诮和嘲讽之意显露无疑。
重芳柔呼吸陡然一窒,全身僵硬的望向周公公,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了下来,“公公。我是冤枉的。您帮我在陛下和娘娘跟前求个情。我不过是端杯茶而已,怎么就成了蓄意谋害了?”
周公公摇头叹了口气,“其实姑娘当初的所作所为,陛下和娘娘也有所耳闻。前几天贵府的二少爷进宫去玩,也和娘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今儿咱家手里这东西,还是国公爷向陛下做了请示,陛下让咱家给姑娘送来的。”
重芳柔前些天已经到了沈家,根本不知道重令博进宫一事。想到那孩子口无遮拦的样子,她再看向那红漆木托盘的时候,眼中就带了几分惊恐。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重芳柔警惕的看向周公公,“红漆是喜事。公公此行究竟为的什么?”
周公公微笑,不答她最后半句,只道:“也算是喜了。国公爷说是好事,让咱家准备红漆的,咱家就拿了红漆的。”
重芳柔隐约察觉了什么,讷讷说着“不”,步步后退着。突然脚跟刺痛,碰到了墙角堆着的树枝。她往后挪动了下,再也无法后退,只能止了步子,惊恐的看着周公公手中之物。
重廷川走到周公公旁边,将托盘上的红布缓缓揭开,让下面的东西一样样露了出来,“毒酒和白绫,你自己选一个。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
重芳柔原本眼中已经开始显露绝望,听了最后一句话后,她眸中忽地现出一丝亮光,希冀的看了过去。
一把半尺多长的匕首从重廷川手中抛出。匕首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去势不止一直滑到了重芳柔的脚边,撞到她鞋尖后骤然停住。
“这个也可以。”
重廷川眸色清冷的看着她,唇角浮起一抹极其淡漠的笑意,“只是怕你力气不够一下子插不到底,死不透反倒成了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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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芳柔怔怔的看着那几样东西,半晌后,忽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国公爷,”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你我兄妹一场,你怎的忍心下这样的狠手?”
“兄妹?”重廷川听了这两个字后,似是发现了极其可笑的笑话一般扯了扯唇角,“我倒是不知道你把西西当嫂子看,不然的话怎会想要她坠下假山?你我这般的关系若还能称得上是‘兄妹’二字,那沈二奶奶和西西又该如何算?”
他举步逼近重芳柔,一字字厉声喝道:“你害的不是别人,那是西西有孕的姐姐!”
重芳柔满心惊惶,跪行着往前。周公公看她是朝着他那方向而去,赶忙侧身避开,踱到了另一处,“咱家只是奉命行事。四姑娘还是不要这般客气了。”
说着,他将手中托盘往前递了递,“您请吧。”
重芳柔泪流满面。
重廷川冷哼道:“快些罢。现在有的选。再晚的话,你就没得选了。”语毕他一撩衣袍下摆,快步出了屋子。
房门被用力猛推闭合。咣的一声重响,房顶上簌簌落下了层细灰。
灰扑扑的空气撞到眉眼间,重芳柔被呛的连咳不止,最后咳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周公公捡起匕首给她划开绑缚的绳子。
重芳柔右手颤抖不已,伸向了那杯毒酒。在将要触到酒杯边缘的时候,她又改了主意,转而去到白绫那边。相距还有半寸时,她又侧首望向了再次被抛到地上的匕首……
郦南溪和沈太太相携着在沈府走了会儿后,有丫鬟来禀,说是二奶奶醒了。两人再也顾不得其他,一同往郦竹溪的院子里行去。
到了院门口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闻讯而来的沈三奶奶莫氏。
重芳柔到了沈家便是三少爷沈青河的妾侍。如今妾侍出了事情,身为主母的莫氏看到郦南溪后神色间难掩愧疚,欲言又止,“这次,是我没有管教好。真是对不住……”
郦南溪知道这事儿不关莫氏的事。重芳柔那个性子,认准了什么事情就非要争到底。沉默寡言的莫氏能管得了她什么?
郦南溪虽然很想努力的朝她笑笑而后宽慰她几句。但现在姐姐这般模样,她真的是没有心情再去宽解旁人。
“三奶奶不必愧疚。”郦南溪说道:“我原也不会怪您。真的。”心中担忧着姐姐,她片刻也耽搁不得,匆匆往里行去。
莫氏为难的看着沈太太,沈太太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郦家和重家都不是不明白的。六奶奶说不介意,就是真的不介意。无需多想,不关你的事儿你不用揽着。”
沈太太既是莫氏的婆婆,也是莫氏的姑母。听闻姑母这样说,莫氏心下放松了些。她点了点头,随着沈太太往屋里行去。
郦南溪快步入屋,转过房门去就看到了呆坐在床上的郦竹溪。她小跑着过去冲到了床边,轻声问道:“姐姐可是好点了?”
床上女子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额上鬓边都是汗水。
郦竹溪眼神直直的看着床尾的帐幔,任由鬓边的汗一点点滑落也不理会。听了郦南溪的话后,她空茫的眼神汇聚了一点点的神采,讷讷说道:“是西西啊……”
平日里温柔和顺的姐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郦南溪心痛不已,拿了帕子给姐姐拭去汗珠,轻声问道:“姐姐是疼得厉害么?”
郦竹溪揪紧了身上的被子,双手不住发颤。
郦南溪给她擦好了汗后忙探手过去将她的手盖住,捂在自己掌心里。姐姐的手又冰又凉,仿佛没有一丝的温度。郦南溪难过的厉害,赶在眼泪涌上来前侧过头去,悄悄的用空闲的那只手将溢出的泪珠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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