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室春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化音
他话还没说完,房门便打开了。
“走。”喻宵说。
顾停云得了应允,迅速走到玄关换上鞋子,打开门就往楼下跑。
喻宵在楼梯转角处一把拉住了他,“冷静一些。哪家医院?”
顾停云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人民医院。”
喻宵攫住顾停云的手腕,拉着他
[重生]一室春生 分卷阅读58
往楼下狂奔而去。
“是顾停云先生吗?袁先生在执行任务时腹部中弹,现在需要紧急手术……”
电话里的那个声音像是金属钝器一般,一下一下击打着顾停云的每一根神经。
顾停云知道,袁千秋一直把他跟温迟存储在通讯录的“家人”分组。温迟现在在英国当交换生,所以袁千秋出事的时候,医院在知道他父母不在当地的情况下,第一个会联系的就是他。
车子发动以后,顾停云坐在副驾驶座上左顾右盼,两只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一会儿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一会儿揉揉自己的头发,一会儿又不安地绞在一起。
喻宵没有问他具体情况,只是专心地飚着车,向医院疾驰而去。
下了车,喻宵跟着顾停云往手术大楼里跑,乘上电梯的时候,顾停云终于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千秋出任务的时候中弹了。”
“不会有事的。”喻宵拍了拍顾停云的背,笨拙地安慰道,“他命很硬,没问题。”
“他怎么会……”
这场意外在顾停云的记忆里分明是没有发生过的。
他想起温迟祖母的事。上一次没有失去的,这一次却要失去,即便人生再来一次,也还是避不了残缺。
顾停云只觉一阵恍惚,背靠着墙壁,灵魂像是被抽离了一般,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空空如也的躯壳。
喻宵看顾停云脸色煞白,眼神空洞,虽比不上他焦急,却也真正地不安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1]王沂孙《天香龙涎香》:“汛远槎风,梦深薇露,化作断魂心字。”
第38章将离(2)
两人赶到的时候,袁千秋已经进了手术室。
“哪一位是顾停云先生?”护士上前询问道。
“我是。”顾停云立刻答道,“人怎么样?”
“没有伤及要害,但出血量比较大。手术还在进行中,请您稍安勿躁。”护士说道。
顾停云正想继续问,喻宵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别着急,坐下来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来,环顾四周,看到走廊里坐了一排穿警服的人,应该是袁千秋的同事,面色同样凝重。
手术室外必须保持安静。在场的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只有偶尔的眼神交流。
三个小时的手术之后,医护人员终于把袁千秋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
袁千秋的同事们纷纷围上去,每一个人都向主刀医生投以期盼的眼神,却又不敢出声询问手术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在人群里搜索一番后问道:“病人家属呢?”
“我是。”顾停云走上前去,战战兢兢地问,“医生,手术……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了,过来这边登记住院。”医生答道。
在场众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地。
顾停云跟着医生走了。袁千秋的同事们仍然挤在走廊里面,不约而同地望向正朝病房方向移动的医护队伍。
喻宵回过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各位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们在这陪着千秋,不会有问题的。”
领头的一位冲他点了点头,回头向大部队挥挥手,“那成,大家都回去吧,明天再来。”
人散了之后,喻宵找到顾停云,跟他一起进了袁千秋的病房。
袁千秋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看起来羸弱而安静,跟他平时给人的感觉相去甚远。
顾停云在他床边坐下,不敢伸手去碰,只能静静地看着他,眉头紧锁,目光里写满担忧。
喻宵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宵,你回去吧,今晚我在这里看着。”顾停云转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对喻宵说,“等他醒过来我再回去。”
喻宵没道理陪他一起留下来,轻声说了一句“别太勉强”,转身便走。
“对了,”顾停云突然叫住了他,“回家之后……我有事跟你说。”
喻宵应了一声,慢慢地出了病房,走进了电梯间。
袁千秋一直睡到周三晚上才醒过来,顾停云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到了这个时候。
袁千秋抬起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意识慢慢变得清醒后,他想要活动一下身体,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吃痛地“嘶”了一声。
察觉到他的动静,床边上趴着的人也小小地动弹了一下。
袁千秋侧过头,看见顾停云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香。他抬起手,用指节轻轻叩了叩顾停云的脑袋。
顾停云睁开惺忪的睡眼,无打采地看着袁千秋,懒洋洋地说道:“还活着啊。”
袁千秋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小伤而已。”
“你看,我遇上事的时候你每次都会帮我,现在你被人爆头我却什么也没帮到你。”顾停云一脸沉痛,“真是惭愧。”
“谁他妈被爆头了?”袁千秋骂道,“我才刚醒过来你就咒我死,我真是谢谢你啊姓顾的。”
顾停云直起身子,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躺尸了两天你终于醒过来了,小迟听到你出事都吓哭了你知道吗?”
“那木头会哭?”袁千秋半信半疑,“我就没见他哭过。”
“你没看见不代表没发生。”顾停云睇了他一眼,“反正我觉得他肯定哭鼻子了。”
袁千秋半眯起眼睛,佯装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他有没有说要回来?”
顾停云叹了一口气,“他课业忙得很,请不到假。”
“噢。”袁千秋的声音中难掩失望之意。
顾停云看他眸光黯淡下去,不禁笑出了声,“我骗你的,你还真信?”
袁千秋眼睛一下子又放出了光来,“啊?”
“半小时前他打电话给我说已经下飞机了,现在时间差不多,等他来了你们自己慢慢聊吧。”顾停云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惫,“我得回家补觉去了,再在这儿呆下去你准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神他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不自称是我爹么?赶紧走吧我的爹,省得给我气得伤口又裂了。”袁千秋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安安分分躺着,别作死。”
顾停云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才慢吞吞地起身走出了病房。
顾停云走进家门的时候,喻宵的房门正大开着。他走过去看了一眼,脸色立马变了。
喻宵正在拾行李,衣柜已经整个被他搬空了。
顾停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了进去,着急忙慌地问道:“你要出远门?”
喻宵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背对着顾停云答道:“跟台里去外地拍片子。”
顾停云心头一紧,“去哪里?”
[重生]一室春生 分卷阅读59
“墨脱。”喻宵说。
“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了。”
“什么?”顾停云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个月的房租我交过了。”喻宵说,“我明天就把我的东西都带走,你……”
“为什么?”顾停云打断了他,“不是出去拍片子吗?为什么拍完就不回来了?”
“我习惯了。”喻宵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头看着他,“我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段时间就会走,这是我的习惯。”
顾停云硬生生把那句“你明明要在n市呆上三年甚至更久”吞了下去,说话的时候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留在这里不好吗?还是我让你困扰了?”
这句话已经问得相当直白,他不相信喻宵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
“跟你无关。”喻宵闭了闭眼睛,“我厌倦了这个城市,就这样。”
睁眼说瞎话。
“我以为你很喜欢这里。”顾停云说。
“喜欢过,现在不喜欢了。”喻宵对上他的目光,淡淡说道。
两人身高相仿,此时靠得极近,鼻尖只有一寸的距离。喻宵的呼吸渐渐急促,对方砰然作响的心跳声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顾停云的胸膛因激烈的情绪而上下起伏着。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已经打定主意了是吗?”
“是。”喻宵果断地答道。
“我也是你‘厌倦’的一部分,对吗?”顾停云问。
喻宵看了他一眼,避开了他凌厉的目光,没说话。
“喻宵。”顾停云红着眼眶,笑得很难看,“你回答我。”
喻宵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里都是苦涩,“何必呢?”
顾停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喻宵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问:“停云,你有喜欢的人么?”
顾停云愣了愣,眯起眼睛,说:“有啊。”
喻宵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顾停云皱起眉,“然后呢?就没了?”
“没了。”喻宵说。
“那你呢?”顾停云反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么?”
喻宵想也没想就答道:“没有。”
两人陷入了无言的荒原。
顾停云静静地看着喻宵,喻宵心头一热,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他一些,额头与额头几乎相抵。顾停云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抖,鼻翼轻轻地翕动着,忐忑不安的表情像是在等待一个吻。
喻宵脑海中警铃大作,理智回归,一下子主动把两人间的距离拉远。
他没敢看顾停云的表情,越过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顾停云想,他果然不打算为了我留下来。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起,是我误会。
“喻宵。”
他叫住了身后的人。脚步声应声停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我管不着,但是你听着,我一直住在这间房子里,哪天你回来了,来找我,我会在,你的地方也会留着。”
他吸了吸鼻子,说:“你不用走了,我出去。”
说完他便向门外走去,跟喻宵擦肩而过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晚安”。
一夜未眠。顾停云坐在窗边,看朝阳从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六点钟的时候到了喻宵发来的微信。
“醒了吗?”
他放下手机,起身开了门,看到喻宵就站在门外。
“要走了?”他问。
喻宵没回答,往他手里塞了一个u盘,“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顾停云问。
“我本来打算带走的东西。”喻宵说。
“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纪念品?”顾停云竟然笑了出来。
喻宵在背包里找了找,又摸出来一个盒子,递给顾停云,“还有这个,还给你。”
“还给我?”顾停云接过盒子,掀开盖子的一刹那,鼻子一酸,眼泪差点下来,“你一直带着它?”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十六岁那年送给一个少年的沉香手串,曾经跟他形影不离,是他最珍爱的小物件。
十三年后,物归原主。怀念比经过长。
喻宵没回答,背着包拖着行李箱转身就走,只留下顾停云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空荡的客厅里。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喻宵的脚步声已经听不见了。
他拔足狂奔下楼,在夏日的晨风里以毕生最快的速度飞跑着穿过一整条小巷,仿佛年少时不知疲倦地追逐蜻蜓与晚霞,耳旁风声响彻,他的泪水跟汗水一起淌下来,喉头涌上满腔拖延太久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阵车轮带起的烟尘弥漫过后,他再也看不见离人的身影。
他靠在巷子口结满蛛网的墙上,又哭又笑。
“顾停云,你这个傻逼。”他骂道。
他终于还是做了一件他活了三十年来最后悔的事。
至亲还在,旧情也已了断。
但他错过了对的人。那个人的前路有万千的风景,其中没有他。
第39章暮色
孟夏的高原上,苍天烈日,山峦绵亘。
雅鲁藏布江下游的小旅馆刚刚迎接了一队来自遥远南方的旅客,一行十几人,扛着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带着满身风尘从松林口来到这里歇脚,住满了整一层楼。
喻宵遍行千山万水,还从未见过这般绵延无止境的绿。一路走来,除却瀑布和雪坡,任何地方都是满眼繁茂的草木,近处是青色,远处因笼罩在雾霭中而呈现出朦胧的黛色,澹冶如笑,苍翠欲滴。
年少时在书册上偶然瞥见的、之后屡屡出现在他梦中的景象,终于在他的眼前铺展开来。
他没有一天不在向往这个地方,却始终未能成行。分明是迢遥的异乡,他却冥冥中将它当做了归宿,惦念越久,就越是近乡情怯,担心那并非他的原乡,或它不愿接纳他这个游子,又怕自己抵达之后便消弭了继续前行的念想,驻留得太久,连对这梦中的青山碧水都生出厌恶来,从此再没有归处,只有途经。
从轻薄如纱的云雾中穿行而过的时候,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快活。漫山遍野的青苍像一个襁褓,把他温柔地包裹起来,山头风过的时候,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呢喃,一路辛苦,欢迎回家。
他放下行李,坐在窗边,凉爽的山风扑面而来,伸手仿佛就能揽住白云。他在红尘里,也在红尘外。连是否活着都不再重要。
高原上的风呼啸而过的时候,悲伤都只敢停留一秒。
他闭上眼睛,听溪水淙淙和鸟鸣啁啾,心头萦绕的愁绪和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面容终于如烟霞般消散而去。
“组长,出去走走?”同室的小陈在他身后招呼了一声。
“嗯,走。”他应了一声,微微勾起嘴角,站起身向房门走。
“
[重生]一室春生 分卷阅读60
不带单反了?”小陈在身后问。
“在充电。”喻宵背对着他,向他晃了晃手机,“随便拍拍。”
“我的也没电了。”小陈也拿着手机跟了上来,愉快地说,“没事,有的是时间好好拍,先出去溜达一圈再说。”
他们从派镇出发,经过松林口来到拉格,下一站就是传说中险象环生的多雄拉山。已经跋涉过的那段路途虽然艰辛,但算不上凶险,真正难走的是前面的路。加入到纪录片拍摄组的人无一不是自愿,来之前也都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多数人还是抱着乐观的心态,认为灾祸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一路走来心情也算轻快。
五六月是多雄拉山上积雪正厚的时节,喻宵没法不去考虑最坏的情况。
最坏的情况就是葬身雪山。对一个人来说,如果“生”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么“死”也不见得是一件多么值得恐惧的事。
喻宵并不惧怕死亡,因而他此时的心情也相当敞亮。尽管这种敞亮跟小陈的敞亮不是同一种。
两人出了旅馆,头顶是湛蓝如洗的苍穹,云山雾海触手可及,空茫缥缈,宛如帝乡。常年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很少与不事雕琢的自然这般亲近过。
从上飞机开始,喻宵就几乎没有碰过手机。他困倦得很,在来的路上睡了很久,做了一个绵长但记不清内容的梦,醒来之后就发现他已经来到了晴空万里的拉萨。
迎接他们的是一个大好艳阳天,似乎预示着他们这一行会邂逅许多旖旎好风光。
喻宵跟小陈一边缓缓踱步,一边随手拍照。小陈习惯了喻宵的寡言,便自觉地不怎么跟他交谈,倒也不尴尬,反而自在。
走了一路,离旅馆已经有一段距离,两人便开始折返。走在临近目的地的小径上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开始翻看刚刚拍下的照片。
喻宵以前拍的照片都备份在电脑和移动硬盘里,手机里照片不多,只有寥寥几十张,加上今天拍的才堪堪凑满一百。
他一张一张地往前翻看,山光水色都看尽之后,一张与此地风景无涉的照片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某一天黄昏时的景象。天上飘着小雨,夹了点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雪絮,悄然无声地落在石板路上。一人正从巷子口气定神闲地踏雨而来,脸庞微仰,似乎正在盯着楼上的某扇窗户看,面貌清俊,眉目温柔,唇边挂着一抹浅淡的笑,那笑里似有丝丝缕缕的暖意化开来。
那是喻宵发烧那天偷偷拍的归家的顾停云。
顾停云。这名字如同一个咒语。
喻宵手一颤,手机差点滑下去。他停下脚步,定在原地不动了。
小陈转头疑惑地看他,“组长,怎么了?”
喻宵摇了摇头,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往下垮了垮。
“没事,走吧。”
他跟上去,继续默不作声地向前走,夕照笼罩四围的层峦叠嶂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生起,顺着脚踝一路攀升到心脏,刚才的平静和快意都被它排挤了出去,只剩下一片苍茫,如同此时向晚的天色。
他深吸了一口气,尾音略微颤抖。
他不畏惧死亡,甚至很乐意永远地长眠在这片伟岸的大地上。
他害怕的是,在某一瞬间,他惊觉这里不可能是他漂泊一生终须回归的原乡。
这一瞬间就在刚刚发生了。
他的原乡不在这里,也不在他毅然决然远离的南方城市。本无原乡。
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解求之不得的苦。所以他不畏惧死亡。
想穿这一点的时候,他恍然看到夜色如硕大的钟罩般压了下来,把他囚困在这一片陌生的高原上,四周一片漆黑,他只能看到一颗很小的、银白色的星星,高悬在寂寥的夜空上。
顾停云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过日子了。房子不大,他一个人住也刚好,但他偏偏就是觉得它的主人应该是两位,否则就显得很空旷。
上班前、下班后,他应该都能在这间屋子里见到一个人才对。否则吃饭、洗澡、看电视、睡觉,好像都不对。日子过得不像日子,像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今天是喻宵离开的第三天。他已经把喻宵临走前给他的u盘里的东西看了数不清多少遍。
那是一个三分钟的短视频,主角是他。他骑车穿过梧桐大道、他在夕阳下回头茫然地看向镜头、他拿着话筒尴尬地笑、他抱着书慢慢地走远。镜头下的自己看一遍或许有趣味,但看多之后便腻了。然而每当他猜想喻宵制作这个视频的心境时,每一帧都好像只剩下了喻宵专注地盯着屏幕的样子、微微皱眉的样子、秘密被人知晓时坐立不安的样子,没有他自己,没有夕阳,没有梧桐叶。
而背景音乐的每一句歌词,似乎都在预言着一个美丽而终究不得圆满的故事。
“落叶秋,风隐忧,吹散蝉儿吱吱不休。望天空,云依旧,我深知你从未停留。”
“黄桷树,樟子松,忽而旋落招引秋虫。旧藤席,起鼾声,一场秋雨搁置了梦。”
“时间碾过夏末,风起云涌,一晃时光已入秋。你已不再是我梦寐以求,该是我另一种拥有。”[1]
他看完这个视频的时候,忽然明白,喻宵是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
喻宵把所有能够当做两人相识一场的纪念的东西都留给了他,自己什么也没留下,如他所愿,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走。
沉香手串负载的是他们从年少初遇到经年后重逢期间的十二年时光,以顾停云为主角的短视频是他们成为室友后共度过一年的物证。然而这两件东西看起来都只跟顾停云有关,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寂寞地置身事外。
那位主角把所有怀念的东西都抛在了身后,包括一生仅此一次的、矢志不渝的、他误以为一厢情愿的恋慕。
顾停云身边只剩下了一件东西,能够让他在想起喻宵的时候,不至于觉得太孤单。
说来是巧,这也是一张当事人不知其存在的照片。老门东的夕阳下,镜头里的人因顾停云的一句玩笑话而笑弯了眼,那是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笑容,爽朗快乐,活泼生动,遗憾的是拍摄者的抓拍技术太差,让这张千金难求的笑颜模糊在了镜头下,只能大致辨认出他的五官。
暮色柔和,余晖如霰。景中人是心上人。
那是一张很清雅很好看的脸,属于一个安静而温柔的男人,只不过他的这份温柔太不着痕迹,以至于顾停云在遥远的千里外思念起他的时候,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几句他说过的温存话。
他们两人之间,一点相爱过的痕迹都没有。因为故事还没开始,就已经憾然场。
这一天夜里,顾停云如何也无法入睡,于是披衣起身,独坐在灯下,翻开一本空白的笔
[重生]一室春生 分卷阅读61
记本,开始信马由缰地写字。
2017年5月14日。
他写下第一行字。
现在是夜里十二点半,我睡不着,跟远在千里外的喻先生随便说几句话。
喻先生,今年是我行走人间的第二十九个年头。这二十九年里,我有过两件很后悔的事。一是与至亲相龃龉,二是一度所托非人。所幸这两件现今已云淡风轻,不足为道。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