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钧侯[重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白刃里
风餐露宿,他晚上睡在城外破庙,白天混在乞丐中,四处躲避寻找自己的邵家家丁,在城中打听许久。
从前没想过离开邵府,因为他年纪太小,从记事起就过着连后院棚里牲畜都不如的日子,挨打挨骂,一身天生的倔强傲骨没有塌,却也想不到自己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许是他野草一般的生命力旺盛,浑身的伤没有要他的命,小乞丐的日子终究不好过。
他试着报官,可邵家在当地颇有势力,官府哪里会为这么一个小孩子把事情闹大。
他想联系那小女孩家里人,可那家人仿佛人间蒸发,没人知道他们的背景,找寻小女孩未果就消失了。
他最终打听到一丝线索,但时隔太久,找去的时候,人牙子已经全无踪迹。
邵崇犹一无所有,攥着那块小姑娘送给他的骊山玉,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他还在找她。
“这玉保平安,送给你。”
“我明天还来找你。”
那么干净的眼睛。冰雕玉琢的小娃娃,此时说不定在哪里受苦。
林熠听得心里十分不好受,追问:“后来呢,你找到她了吗?”
萧桓在旁静静听着,若有所思。聂焉骊已经微醉,鲜嫩美味的饭菜吃进嘴里似乎都泛着苦:“那邵家的人……真该死。”
“后来我漫无目的离开,途中拜师学武,一直试着打听她的下落。”邵崇犹说。
他天资不凡,数年日月磨炼,终成手握万仞剑的江湖传奇,但仍旧找不到小莫离的下落,流入大海的一滴水,坠进红尘的渺小身影,是找不到的。
他长大懂事后,自然真正明白被人牙子买走意味着什么。
武艺学成后,邵崇犹每年都会去邵家一趟,挨个问他们一遍小莫离的事情,只是问。
他已经是武艺高强的江湖名剑客,邵家不可能再像当年一般控制他,邵崇犹没有提剑复仇,就已经够让他们惊讶。
邵崇犹不在的这些年,邵家日渐没落,仆从遣散大半。
巧就巧在,府里剩下的人,恰好是当年与此有关的人,跟邵夫人一脉相承的人品,整间邵家宅子都满溢着那股当年一样的恶毒阴恻。
他并不指望这些人能回忆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这些人来来回回也根本提供不出有用的消息,只是每次临走前,他会问一个问题,并且留下一句话。
问的是:“可知错?”
留下的一句话是:“给你们十年时间。”
邵家人连同邵夫人,见他并不发怒,反而挺客气,便都只是敷衍着说一句当年做的不对,但心里毫无悔意,也没把他说的十年放在心上。
十年过去,邵崇犹如约而至,屠了不知悔改的邵氏满门。
自此被江湖声讨,视作不赦之徒。
邵崇犹的万仞剑柄上,缀着一块骊山玉,色泽清润,显然是小莫离留给他的。
林熠和萧桓对视一眼,萧桓似有些话想说,但没开口。
沉默良久,聂焉骊醉眼朦胧,嘴角一丝笑,眼中却有些雾气,望着邵崇犹:“是为了她?”
第77章重逢
聂焉骊问这话时,鼻翼轻轻翕动了一下,眼里半是醉意,半是泛着水色,神情复杂。
“我同邵家恩怨颇多。”邵崇犹轻轻抽走聂焉骊手中空酒杯,扣在案上,“但最终动手的时候……确实想着她。”
其实事隔多年,邵崇犹连小莫离的样貌也未必记得清晰,那个昏暗柴房小窗上抛给他糖的小女孩,那天昏沉暮色的场景,才是烙印在他脑海里的念头。
他长久备受欺凌的晦暗生活中,小莫离是第一抹亮色,沿着那扇小窗照进来,照在他浑身伤口上,使他离开邵家,漂泊江湖,使他今后的日子里不断追寻。
是候鸟心中隐约的方向感,四季轮回,他沿着那天的记忆走到天涯海角,走到如今的境遇中。
林熠忽觉得有些微妙,似乎有什么事情呼之欲出,萧桓却轻轻牵起他的手:“出去走走?”
林熠没反对,萧桓带他出了院子,沿着曲折石板巷子漫步去水边。
聂焉骊起身晃晃悠悠往后院走,邵崇犹见他已然又醉了,习以为常跟过去,打算把他带去房间里休息。
“是这块玉?”聂焉骊忽然回身,后院紫藤花架下,绚烂暮色点染,他低头伸手,捻起邵崇犹剑柄缀着的骊山玉。
邵崇犹点点头,打算扶他回房间,省得这人又直接睡在花架下。
“清润和雅,墨苔中生,骊山玉。”聂焉骊握着那块玉,抬眼看邵崇犹,眼睛弯起带笑,两人一下子靠得很近。
“她……没有死,也没受什么苦。”
“你说什么?”邵崇犹微微蹙眉,注视着聂焉骊微挑而风流的醉眼。
“莫离,她回家了。”聂焉骊微微歪着头,“你看,这不是好好的么?”
聂焉骊指了指自己,眼中灵气竟真的与当年小窗外的女娃娃有些相似,令人恍惚。
邵崇犹的眼睛很沉静,很清澈,看着他的目光有些不解,似是觉得聂焉骊醉的厉害。
“被邵家的人卖走,人牙子还没来得及转手,阮氏已经找到她,打算‘交货’的知情人都被杀死了。”
聂焉骊有些站不稳,背靠着满架紫藤花,努力回忆着,“回家后,一直想去找你,但阮氏家规严,他们都不让。”
邵崇犹神情微滞,眉头皱起又平复,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你……”
“我祖母喜欢女孩子,小时候总把我打扮成姑娘。”聂焉骊无奈摇摇头,可一摇头就醉得更晕了些,便立即止住了。
邵崇犹看着聂焉骊,沉默不语,聂焉骊自顾自地喃喃讲起来。
最尊贵的小少爷回到江州阮氏,阮家上下都已经急疯了,而人牙子和接手的下家当时就被处理掉。
但阮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对险些毁了聂焉骊后半生的邵家动手,并且自此以后,不允许阮家任何人再提起这件事。
聂焉骊一直惦记着自己答应的事,吵闹着要回去找小崇犹,为此还挨了打、关禁闭。
阮家老爷和夫人无奈,只好骗他说那个小孩已经不记得他了,让他不要再闹。
聂焉骊半信半疑,倍感郁闷,从此不再说这件事,小孩子成长得快,这事渐渐被压在回忆里。
长大后,聂焉骊始终不喜家中无数规矩,干脆离家闯荡江湖。
“我也找过你,担心那家人打你。”聂焉骊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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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下去,“但他们什么也不透露。”
那时聂焉骊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邵家所在的是什么地方,阮氏上下都被警告不许再提这事,他无从查起。
回忆只会越来越模糊,他连那块玉都记不清什么样,也和邵崇犹一般,记忆里的人面貌淡去,留下寻找的念头。
聂焉骊讲完始末,静了片刻。
邵崇犹明白了一切,心里千回百转:“阮墨。”
这是他的本名,聂焉骊有些醉,片刻后才点点头应了一声。
阮墨,聂焉骊。
墨骊,莫离。
聂焉骊问:“你失望么?”毕竟邵崇犹一直在为他担心,甚至从此漂泊江湖,而他早已回到家中。
邵崇犹闻言反而轻笑,冷峻的眉眼化开:“你平安无事就好。”
两个小孩子隔着江南和北疆的千山万水,隔着人生莫测多变,彼此都努力寻找过对方。
阴冷潮湿的柴房,那扇小小的窗户内外的偶然相识,半个下午渐斜的光线,不知不觉改变了他们的后半生。
邵崇犹仔细看他,眼里笑意渐深。
聂焉骊也笑,倜傥的眉目无瑕,问他:“看什么?”
“看看和我的小姑娘像不像。”邵崇犹难得开玩笑道。
聂焉骊如玉的面容被紫藤花映得丽,垂眼又瞥见缀在他剑柄的玉,笑着笑着,心里被醉意裹挟的混沌之中,忽然泛起一丝异样动容。
“怎么了?”邵崇犹有些不解,抬手到他脸旁,拇指轻轻擦去他眼角滚落的泪。
“喝醉了。”聂焉骊轻轻偏过头,脸颊贴在邵崇犹的手掌心,因醉而微微闭上晕眩的眼。
他想到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少年,穿梭在车水马龙的街巷,风餐露宿,漂泊千里,为了找到自己。
这么多年,而今终于找到了。
有生之年,该相遇的,终会江湖重逢。
林熠坐在河边石台上,手边放着陶罐,小腿轻轻晃荡着,一脸惊愕:“你说真的?聂焉骊他……”
萧桓点点头,负手站在他身旁,石台有半人高,林熠坐在那里,恰能与萧桓平视彼此。
“你怎么这么肯定?”林熠还是有些不解。
“我小时候第一次见他,他说的也是自己的小名莫离。”萧桓说,“后来离家,他干脆直接换了名字。”
“那你见过他打扮成小姑娘的样子?”林熠饶有兴味,想了想,道,“应当是很好看的。”
“他祖母从前总把他当孙女养,小时候那么一打扮,也是个漂亮小姑娘。”萧桓想起来也笑,“不过长大一点就不再如此了。”
淮水蜿蜒而过,暮色霞光燃在水波间,渔人归晚。
林熠开玩笑道:“他现在若扮作女子,也是一等一的相貌。”
聂焉骊容貌有些女相,端冶丽,但举止再潇洒不过,那相貌就成了风流之意。
邵崇犹这件事出乎林熠意料,他的过去太复杂,而他的沉默冷厉也显得合理,一个人身上背负太多往事谜团,就像裹着层层迷雾,令人渐渐难以接近。
“景阳王萧放又是怎么盯上他的?”林熠回溯过去,推算时间,“他们相识应当很早。”
“与邵家脱不开关系。”萧桓道,“这次你带回来的那名妇人,就是邵家从前仆妇,因邵家没落遣散不少仆从,那妇人才躲过灭门之祸。”
林熠打开手边的陶罐,尝了一粒里面的芸豆:“青梅蜜渍芸豆?你做的可比金陵所有酒楼都好吃。”
桂花蜜、各味药草的甜,甜得丰富缠绵,又清香微凉。
“好多种甜味。”林熠细细品了品。
萧桓轻笑:“猜猜都是什么甜?”
林熠大致猜出几样,猜着猜着,却心思一恍惚,问道:“我是不是……”
脑海中闪过电光火石的片段,和那几次奇怪的梦境一样,看不见听不见,触觉和味觉仍在,口中同样的繁复甜味。
他曾猜测过,若重生前和萧桓有过交集,该是什么时候。
但他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没有空白,要么是萧桓这个人从他记忆中被抹去,要么就是他中箭后才认识萧桓。
林熠却觉得不大可能,那一箭的痛楚太过清晰,心脉伤到那个程度,不可能活下来。
林熠忽而从纷繁思绪中回神,牵过萧桓的手,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笑着问他:“知道我‘说’的什么?”
黛瓦白墙的水乡小巷尽头,林熠一身红衣,笑容与前世重叠,写下的字也与从前无二。
萧桓明白,林熠的记忆在渐渐摆脱尘封。
他沉默片刻,凝神望着林熠,轻声一字一句答道:“尝斯苦,得此甜。”
林熠是北方人,每每轻言细语时,吐字总有些江南吴语的软糯,他靠过去,鼻尖轻点着萧桓鼻尖,开玩笑道:“上辈子你是不是给我做过这点心?”
萧桓抬臂抱住他,轻轻吻了他一下:“嗯。”
“你对我那么好,我那时候一定过得很开心。”林熠坐在石台上,搂住他脖颈,靠在他肩窝,深深嗅了一口萧桓身上好闻的气息。
“或许吧。”萧桓说,他其实很不确定,林熠那样的身体状况下,他带给林熠的快乐是不是太有限。
林熠抬起头,细细描摹萧桓的面庞轮廓,轻笑着道:“我觉得,就算重来一百次,不管怎么认识,都还是会这么……”
他顿了顿,萧桓问:“怎么?”
林熠灿然一笑,倾身吻去,声音有些模糊,却又很清晰:“……会这么喜欢你。”
第78章造势
林熠感觉得到,萧桓对往事的谨慎必有缘由,前世或许有很多不愉快。
但什么样的过往,会让他重生后一点也记不起来?
他把萧桓忘记得如此彻底,真的只是因为折花箭所致么?
又或是他自己不愿想起来?
林熠低头跟在萧桓身后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牵得很长,曲曲折折的江南小巷,青苔斑驳的石板路,萧桓忽然转身,林熠一下子轻轻撞进他怀里。
“想什么呢?”萧桓牵好他的手腕,让他放心地神游天外,得走不稳绊倒。
“想……还是得回宫的。”林熠说。
“你若不想回去,我带你走。”萧桓步子放缓。
林熠笑笑:“你是不是担心我?”
萧桓侧头看他:“不担心,没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何况有我在。”
翌日清晨,林熠起的稍晚些,一出门口,便见聂焉骊正和邵崇犹持剑对招,萧桓在旁边坐着闲闲看他们。
聂焉骊身法轻盈,出剑时的动作总是看起来放松,却内蕴无数变化,嘴角慵慵懒懒的笑意,眼里又有几分认真。
邵崇犹在江湖多年,练得招式从来都是杀招,利落致命,每一剑都能看出多年来他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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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风格。
此时仅是切磋,他敛去不少锋芒,剑中没有杀意,两人招法一刚一柔,一强势果决,一从容灵活,院中紫藤花影,剑光翻飞。
饮春剑和万仞剑都是江湖剑谱前十,这么一场比试实在难得,林熠看得聚会神。
“聂焉骊酒醒了?”林熠走到萧桓身后,俯身趴在他肩头。
“他很少真的喝到大醉。”萧桓对这位多年好友可谓了解之极。
林熠目光紧随他们的一招一式,道:“他今天很认真。”
萧桓笑笑,侧头轻声对林熠道:“他这个人,认真不过一刻钟。”
“呀,跟姑娘比剑不该让几招么?”
聂焉骊笑道,对邵崇犹单眼一眨,仰身潇洒避开一剑,衣袂轻扬,手中长剑堪堪与万仞剑错身而过。
聂焉骊这人很放得开,丝毫不把小时候总被打扮成小姑娘的事当成劣迹,反倒自己先开口拿来占便宜,林熠听见了,噗嗤一笑,在萧桓耳边道:“你说得真准。”
邵崇犹闻言,小莫离的模样顿时浮现,跟眼前这人一重叠,不由也觉得好笑,无奈摇摇头,果真让又敛去剑端一分气势。
饮春剑幻化剑影,步步逼近,剑锋所过,紫藤花被纷纷扬起,最后一招,聂焉骊倾身一跃,旋身迎上万仞剑的刚毅剑气,金铁清鸣,两人对视一眼,了招式后退一步。
聂焉骊的剑法不为杀人而练,今日再次领教邵崇犹的功夫,便更觉他武功中的冷厉无情,实乃因为走过江湖最险恶的路才炼成。
“今日我们便得回金陵了。”林熠对邵崇犹说。
“那妇人周氏也在金陵?”邵崇犹问道。
周氏便是林熠从北疆边城找到并带回来的妇人,正是邵崇犹告诉他的。
“没错。”林熠说,“既然她是证人,想来很快就会被盯上,安置在金陵,他们便不敢轻易动手。”
聂焉骊好奇道:“周氏是从前邵家的仆妇,她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
邵崇犹点点头:“她很聪明,佯作什么都不知道,早早离开邵家,否则邵家不会轻放她走。”
“邵家究竟有什么秘密?”林熠问。
聂焉骊虽然平安被带回去,但也险些被卖掉,这可是阮家的宝贝大少爷。
邵家狠狠得罪了阮家,可阮家甚至根本没有上门质问。
能让江州阮氏避忌不提,不再追究,这秘密恐怕很危险。
邵崇犹沉思片刻,开口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林熠本以为证人周氏刚带回来,邵崇犹不会这么快做决定,没想到他早已做出决定,今日直接对他们和盘托出。
待邵崇犹讲完,三人沉默许久。
林熠有些艰涩地开口:“所以你才会听萧放的吩咐。”
邵崇犹神情淡然,一贯的不在意:“他知道我不是能握在手里的刀,但又回头无岸,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萧桓思索半晌,道:“这段时间你先在此住着,待时机合适,再去金陵。”
邵崇犹点点头。
聂焉骊仔细打量他,似乎觉得邵崇犹这人总是看不透,对他了解越多,反而谜团没有减少。
乡野田园的日子仿佛一场梦,回到金陵,林熠周身繁华街市,嘈杂熙攘的人群,处处琼楼,无数声音涌进耳朵里,无数金碧辉煌的颜色涌进眼中。
北疆打一场仗回来,身边那些声音变得不怎么友好,众人的目光甚至也晦涩复杂起来。
“瀛州的那位烈钧侯,这回可是立了大功。”茶馆内有人议论道。
“这可不好说,没听那说法么,这位小侯爷年轻,心思活络,北大营的粮草出了问题,就跟他有关。”不同的说法纷纭,众人讲得口沫横飞。
“烈钧侯府多少年的底子,人家看得上那点钱?”有人不屑道。
“钱这东西,什么时候嫌多了?不然历朝历代的贪吏,那数目怎么会一个比一个吓人?”
林熠这次在城中逗留了一阵子才进宫,听见这些话,对萧桓道:“重活一回,难又成了坏人。”
领命出征前还是走到哪都备受钦慕的小侯爷,回来就多了一半污名。
“传言而已。”萧桓说,“自从入了朝,便会有人盯着你。”
“我看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林熠笑道,也不怎么在意那些话,毕竟比前世的传言温和得多。
林熠这回出征的确让他出了名。燕国最年轻的主将,和大将军林斯鸿一人守北大营,一人牢护西境,数次兵行险招,已经成了半个传奇。
“知道一开始说的都是什么吗?”萧桓和林熠入宫,悠长宫道,朱墙青砖,“是你打起仗来不要命的路数。”
林熠有点愧疚,摇摇头道:“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他前世在北疆,情势逼不得已,让他习惯了这种近乎是赌的应敌风格。
嘴上说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其实林熠知道,都是无奈之举,日久下来,他已经惯于此道,冒最大的险,换取最大的胜算。
如今他依然如此,不了让萧桓担心。
一回朝,情势不出所料的扭转,萧放这段时间没少下功夫。
大臣们见了林熠,不再是和善可亲,许多人都耳闻北大营的传言,粮草暗渡陈仓、蛀蠹国库军饷,传得有鼻子有眼,众人也不得不谨慎一些。
而更有甚者,已经旁敲侧击地上了奏疏,委婉言语,却实质上给林熠扣了罪名。
永光帝没有任何表态,他不可能为莫须有的流言表态,也不可能在大战之际动摇人心。
如今仗打完了,有的人便跃跃欲试,要煽风点火,跟林熠秋后算账。
“这次大战期间,粮草竟一度亏空严重,险些贻误战机,此事还当严查。”
朝会上有人开口道。
“李大人对北疆战情了如指掌啊,我这个在战场上的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战机被贻误了。”林熠微笑道,“‘贻误战机‘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讲的。”
“正好今日于大人也回朝了,请问于大人,粮草之困是不是真的?”
对方看准老丞相于立琛一贯所言皆实的作风,把重点从贪污嫌疑拉到粮草不足的问题上,想混淆视听。
右丞相于立琛交还了监军的牌子,捋捋白胡子:“老夫在西境监军,没事盯着北大营做什么?李大人这么关心昭武军,生怕他们挨饿?”
对方没想到素来耿直刚硬的于立琛会这么卖林熠面子,讨了个没趣。
还想开口,永光帝在御座上不大愉快,脸色有些沉:“烈钧侯刚回朝,此战功劳还未论,就开始讲别的,传出去还以为寡人苛待功臣。”
景阳王萧放适时上前:“父皇息怒,侯爷此次功劳可嘉,自是当赏的。”
太子亦劝道:“捕风捉影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到朝堂上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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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陛下厚爱,大人们关心昭武军,可以理解。”林熠大度一笑。
按下葫芦浮起瓢,这边暗示林熠贪污的才闭了嘴,另一头就有人提起雀符令:“此战大胜,可见雀符令之效,定远军没问题,那么昭武军中,想必也可推行此令。”
这就戳到了十分敏感的话题,定远军被雀符令折腾得都快走投无路,打赢了也是因为林斯鸿及时支援,却被说成是雀符令之效。
林熠不经意地道:“说不上大胜,毕竟西境险些丢了五座城,北大营也是运气好罢了。”
他不能直说雀符令就是个馊主意,集中兵权也是个很馊的念头,它们都是永光帝所想,直接批驳无异于不给皇帝面子。
这么多人都打着昭武军的主意,林熠有种群狼环伺的感觉。
不止如此,这阵子朝中还兴起一阵妖风,雀符令一直以来都有争议,这次定远军的表现的确不佳,永光帝心里也知道。
于是有人提出,既然军队听从铜符号令会有一系列问题,延误时机,那么把铜符换成人,换成皇室的人,既能权天家,又不会影响效率,岂不是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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