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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时明月]横贯四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独孤求哨
县尉连连摇头,伸手引路道:“先生请随我来。一看便知。”
盖聂跟随他一路穿过房屋院落,到达县令平日办公所用的书房进门之后,便瞧见昨日还在院中发号施令、将他关入铁笼的李县令倒伏在摆满竹简的几案上,手中紧紧捏着半块破碎的玉。案上、地下也散落着几块相似的玉片。盖聂弯腰拾起一块碎玉,对着依旧燃着的油灯验看。那玉上的雕纹,显然是自己曾在何处见过的。
鬼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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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六十六
虚实之章三
孤灯下,盖聂将集起来的玉片在案上排列整齐,恰是一块完整的玉,八枚鸟头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方才一见便认出了,此乃昌平君随身之物。”县尉低声道。
盖聂并不接话,抬头问道:“发现大人的人是谁?是否看到些什么?”
县尉道:“是大人的隶臣。大人有早起整理文书的习惯,到了寅时,他便照例往书房送些食水,添灯研墨。但此子年纪尚幼,冒失莽撞,一见大人口鼻流血便大喊大叫,其实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瞧见。”
“大人是如何遇害的,查出来没有?”
县尉转头看向他身后的小吏。那人一手执笔,一手捧着简牍,腰挂陶制的削刀,正快速记录着什么;边写边答道:“没有找到利器之伤。然而大人眼底出血,指甲、唇舌色泽乌紫,恐怕是中毒而死的。”
“毒……”
“先生可有什么发现?”县尉殷勤问道。
盖聂环视书房一圈,只觉此处整洁得过分,没有发生过激斗的痕迹。他摇摇头,道:“需请人将李大人的尸身仔细检查一遍,方能确定。要查得彻底些,尤其是眼、耳、口内,哪怕针刺的痕迹都不可遗漏。”
县尉做了个手势,两名卫士立即将县令的躯体抬了下去。不多时,即有人过来细细回报李县令身上竟找不到一丝伤痕,也没有拳、掌印出的瘀青。盖聂喃喃道:“怪了。我还以为定是那人的毒针……”
“先生与我想得一样。”县尉尚未回答,他身后的小吏便抢着道:“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以毒针、毒钉等细小暗器杀人于无形,肌肤表面不留下痕迹,必是直接钉入头颅,暗器留在颅内,伤口隐在发间,因此查不出。如此的准度、巧劲,刺客绝非一般人。”
盖聂抬眼看他,面露异色,只听那小吏继续侃侃而谈:“这个时节天气湿冷,屋内虽点了香炉,仍不会太暖;但此时县令大人的身体还是柔软的,可见他死去不超过一两个时辰。”说完又对县尉道:“及早为他净身入殓吧。”
盖聂点头不语,心中想的却是:虽然小庄亦是暗器高手,但他此时内力尽失,不可能有如此霸道的劲力、令暗器透骨入颅;并且他只在入夜之初离开过一段时间,返回时夜间第一次的巡逻刚过,大约不到亥时,而从漏壶来看此刻已近寅时,时间上对不上。想到这里,盖聂又觉得有些好笑昌平君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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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就是自己牵扯小庄入内;从狩猎遇伏到县令被害,这些事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又岂是他一人可以左右?为何只要一出事就觉得与师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他转向说话的小吏,礼道:“阁下究竟是”
小吏面露微笑,右手扯开衣领,露出肩颈之间的蜘蛛刺青。“盖先生,您该不会以为您是唯一一位君上派到昌平君身边的人吧?这等谋逆大事,又怎能缺少罗网的耳目。”
盖聂皱眉道:“原来君上真的早就在怀疑此人……那么先前县令大人设计擒我,只是在迷惑昌平君咯?”
“先生莫怪。”小吏回礼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此时也不必再瞒先生,且听我细细道来。”
按照这名密探的说法,半年前,罗网从楚国的盟友那里得到两条看似无关的秘密情报:其一,秦国的朝堂上有一名隐藏很深的楚间,多年来秘密地将一些重要的军政情报传递回楚国。其二,楚国有些世家大族对新任楚王不满,密谋迎立昌平君为王;他们派商人秘入关中,与昌平君传递书信,劝他逃离咸阳,回国继位。
这里所谓的盟友,自然是指一批了重金贿赂、暗作秦间的楚人,他们所提供的消息应当是相当可靠的。结合两条情报分析,罗网怀疑,潜伏在朝堂上的楚间极可能便是昌平君因为他私下效忠于楚国,才能得到国中公族的支持。秦王得知此事后,命人密切监视;不久,又下令昌平君迁居陈城。据罗网首领推测,君上此举乃是考虑到国中正筹备灭楚之战,不宜将有通敌嫌疑的昌平君留在咸阳;另一方面,楚国地域广阔,不好控制,若想一步步消化楚地,避叛乱,可以采取的策略之一就是先扶植昌平君这样的楚人为假王,试探楚人的态度。因此秦王虽怀疑昌平君,但没有足够的证据,却也不想放弃这枚棋子。于是,秦王派遣自己最信赖的侍卫护送昌平君入陈;同时两名罗网成员“风伯”、“雨师”先一步赶赴秦楚边境,调查楚国探子在此地的活动。
盖聂沉吟片刻,道:“或许君上还想知道,究竟是那些家族秘密拥戴昌平君;若是掌握了楚国国内对楚王不满的各种势力,对之后出兵楚国的谋划有利。”
代号“雨师”的罗网密探面露懊恼之色。“诚如先生所言。因此我等听说昌平君外出狩猎,便猜想他意欲与楚人联络,本计划静观其变,查出究竟是何人与他勾结;考虑到跟从他出行的侍卫都是君上亲自挑选,应不会有什么意外。却不料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昌平君孤身返回城中后,我和县令大人的意见有了分歧;大人有些相信昌平君的说辞,认为倘若昌平君已背秦入楚,则没有必要回来。而在下却怀疑这还是此人设下的一个局。昨日听说盖先生在城门出现,我便和县令大人打了一个赌先暂时困住先生,令昌平君麻痹大意,然后我与风伯一个留在县署,一个在昌平君的居住把守,看潜藏城中的楚国细作究竟会和谁接应。万不料大人先被谋害了。此事必定是昌平君发觉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他的语意虽然谦卑,却也包含了指责之意:罗网的计划虽百密一疏,但你们这些君上身边的侍卫竟这么容易被杀手暗算,着实虚有其名。
盖聂没有理睬他的弦外之音,只就眼前之事道:“李大人遇刺之事,尚有不少疑点。按照方才的推断,凶手是以暗器偷袭,并未与大人搏斗。假若当真是昌平君所为,那么他的玉佩又是如何到了大人手里?”
“或许……他先假以议事为名接近大人,突然出手暗算,大人在垂死之际抓住了他的玉……”
“若是如此,那么他就应该赶紧拾起碎玉再逃走,否则岂非自认凶手?”
“想必,他行凶之后过于慌张,又知道寅时定会有人来添灯送水,因此急于逃走,未能清扫”
“昌平君此人,无论是杀人前还是之后,都决计不会慌张的。即便知道将有人来,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杀一人与杀两人的区别。”盖聂道。“那位‘风伯’处可传来消息?”
县尉与“雨师”对视一眼,双双摇头。“事发突然,我们派去传话的人还没有回来。风伯此人虽然也算行事小心,但若论轻功剑术,实非昌平君对手。倘若昌平君已经不畏暴露,决意行凶,恐怕……”
“若真是昌平君行刺,此刻想必已经远遁。”
“本县夜间门禁极严,要出城必须持有县署开具的紧急文书,并盖有县令、县尉二人的官印。昌平君即便逃,也逃不出城,必然尚在城中藏匿。”说到这里,雨师话锋一转,叹气道:“在下虽然可以绘出此人形貌,令全城百姓检举告发。但昌平君剑术超绝,又擅暗器与阴阳咒术,恐怕不是普通勇士可以对付的。要擒住此人,只能仰赖先生之力。”
盖聂这才明白这些人忽然对他如此恭敬的用意。“不敢。在下职责所在,必定尽力。只怕此人老谋深算,在城中有隐秘的藏身之所,又或者知晓某些机关暗道……”
三人正在议论,忽然一名传令兵匆匆赶来,半跪行礼道:“报县内监狱囚犯暴动,杀死数十名守卫逃走了”
县尉等人蓦然变色。前些日子,几伙在颍川、南阳等地流窜作案的流寇巨盗陆续落网,暂囚于县狱中;不想他们竟突然发难。虽说这群人都是胆大妄为、不管不顾的亡命徒,但这时机未也太巧合了一些。
公孙县尉是典型的秦国军人出身,之前死了一个人的谜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遇到这种拔剑互砍流血成河的状况时,反倒游刃有余起来。他威严地发号施令道:“速命各城门将士加紧巡逻,以火把为讯,防备有人趁夜冲击城门。守军各营集结弩手三百人,轻兵一百人,重甲兵二百人,全城大搜,务必要将这些案犯缉拿。”
传令兵领命而去。县尉大步踏出屋外,密探“雨师”也紧紧跟了上去。盖聂趁着二人转身,随意捡起案上的几片玉屑笼入袖中,后又塞进一只布囊内。这一手动作极轻快,近在咫尺之人都未曾发觉。
三人在庭院中等待士兵集结。县尉眉头紧锁,道:“只怕会是一场硬仗。”
雨师冷笑道:“大人明鉴。如今看来,昌平君返回城中,肯定是还有什么目的没有达成;而他之所以敢于犯险,则是因为楚人早就为他安排好了接应。”
清亮的鸣铎之声穿透浓雾,不多时,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四方聚集;院中很快排满了持手弩、矛戟的武士,一级级军官们依次发号施令,将命令的内容简短又清晰地传达下去。队伍即将开拔,忽然一人风风火火地从门外闯入,头戴高冠、手扶长剑,身后跟着几名隶臣正是昌平君。
众人皆是一惊。县尉立即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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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拿下!”
昌平君双臂一推,挡住向他逼近的执戟武士。“且慢。大人因何拿我?”
“你谋害本县令君,这等重罪,还敢砌词狡辩?”
“李县令被害一事,启也是适才刚刚听闻。公孙大人如此断定,有何凭据?”
“李大人尸身之侧,正落着你的那块鸟纹玉!”
昌平君冷声哼笑:“启的玉佩自游猎那一日后便失落了,此事必为他人栽赃陷害。若启便是刺客,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既无人证又无供词,只凭一块玉,如何定罪?大秦律‘封诊式’有云,治狱,以毋笞掠而得人情为上;笞掠为下;有恐为败。县尉大人难道打算用刑恐吓,让启不明不白地认罪么?”
“昌平君对于大秦的律令,倒是十分通。以您的身份爵位,我等安敢随意动刑。”罗网密探面露哂笑,从袖中拿出几片焦黑残缺的简牍。“不过别的证据嘛,倒也不是没有。此物是在阁下每日所用炭炉的灰烬中找到的。阁下行事的确小心,可惜,还是烧得不够完全。”
盖聂望了一眼,竹简上的字大多已经焦黑不可辨认,却能依稀认出上面的楚国字体;内容大约是一封信件的末尾。只听雨师大声念道:“……倘若阁下首肯,便将此物随身佩戴,至……若阁下不愿合作,不妨将此物砸碎,置于……天井之下。某见到碎玉,便会了解阁下的决意,断绝音信……”
昌平君脸色微变,但很快压了下来,仍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态度。“此话说得含混不清,谁知道是什么意思?启并不记得这封信,也不知是何时烧的。何况,信中内容和县令大人之死又有何关系?”
“此信显然是阁下和楚地细作互相勾结的证据!那块玉便是订约的信物。你与他们约定了一件事,或被县令大人发觉,或县令大人便是你们的目标……你行凶之后,见满地碎玉,即便匆忙清扫,难有所遗漏,所以干脆让那物事留在原地;随即去而复返,装作刚刚听说凶案的模样,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雨师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推论,听上去颇有几分道理。
昌平君赶紧打断他道:“奇哉怪哉,阁下又是如何知道这封信一定是送给启的呢?你说此物是在启所用炭炉内发现,然而启之居所,平日仆役侍女来往不下百十人,之前被秦王派来保护在下的十二名侍卫亦可随意进出,焉知不是他们其中之一将自己的信件在启的房内焚毁,以便摆脱嫌疑的呢?”说到这里,他立即将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投向盖聂。
县尉忙道:“定然不是盖先生。先生整夜都被关在笼……都未曾离开庭院,此事千真万确。”
“那么大人又如何断定他没有同伙?或许他假意被擒,就是为了转移我等的视线,方便他的同伴暗中下手”
盖聂无力地揉了揉眉心,心道昌平君对于嫁祸于自己这件事当真是十分执着仔细想想,除了昌平君,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人有类似的爱好。
县尉的目光不住游移,仿佛在仔细揣摩方才的一番辩论。雨师倒是十分坚定,仍是死死瞧着昌平君冷笑。秦国士卒战斗力虽强,此时却已彻底混乱:在场众人,以昌平君爵位最高,过去深受秦王器重;但县尉却是他们的老上司,罗网的人更是在秦国有特殊地位;他们各持一词,究竟谁是忠臣,谁是贼寇?
庭院中气氛凝重至极。便在此刻,远处传来阵阵模糊不清的惨叫辨别不出是一两人,还是许多人。盖聂神色一变,拔剑道:“不能再拖延了。请大人立即下令城中平叛,眼前交由在下处置。”
“盖聂,你意欲何为?!!”昌平君也拔剑出鞘,脚下却不自觉地退了一步。自九龙峡一役后,他对盖聂产生了一种既恨又怕的情绪,虽然不择手段地想让他死,可是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愿与他交手。当年在咸阳听说了邯郸城破那一日盖聂在城中连番死战,闯弩阵、劫罗网、杀剑圣等事迹,秦国剑客大多不信,都道必是赵人为了吹嘘剑术夸张讹传,唯有昌平君坚信不疑那人当真做得出,做得到。
他就是个疯子。
“昌平君,眼前这桩案子,似乎以我等的智慧已辩别不出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犯人;不如你随我同归咸阳,由君上亲自裁断。”盖聂平静地摆了个起手式。
“荒唐!你若在途中杀人灭口,何人可知?!”
“你若束手就擒,在下也自愿就缚,由县尉大人派遣可信之人一路送行。”
昌平君咬牙切齿道:“启还是,信不过你”
“你不必信。”
盖聂摆剑一挥,一道弧光割裂浓雾,带着令人胆寒的锐气扑面袭去;昌平君半身猛然向斜后方倾倒,堪堪避过此招。两人不顾地形逼仄,当着一众官吏将士的面快速交起手来;尽管昌平君意不在战,几次想要轻身跃上房顶,都屡屡被盖聂以剑招压制住,无法脱身。盖聂心中主意已定,要趁对手心虚焦气躁,以慢打快,令越女剑“繁”、“急”、“快”的优势无从施展。奇怪的是,尽管剑身相撞的交鸣一声高过一声,他还是听见了另外一种声音。
“唧唧、唧唧。”“簌簌、簌簌。”
像成百上千只蟋蟀、蝈蝈之类的草虫,同时振翅鸣叫那声音缥缈无踪,有时远在天边,有时又似钻进了耳孔。虽然院子里可能也有蛰虫,但如今可是冬日,如是虫鸣,绝对不寻常。
盖聂余光看见一个模糊的怪异影子,正从入口的位置慢慢挪动靠近。他心中猛然一凛: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来不及细思,异变已经陡然发生。
最先察觉的是昌平君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双臂肌肉隆起,竟弃了越女剑轻灵迅捷的优势,双手持剑大力劈砍,简直像学剑入门的莽汉,不成章法。盖聂本可乘隙一招制敌,但其人此时满身破绽却气势惊人,剑气暴涨,很难偷袭制服而不将其重伤。更麻烦的事,盖聂自己心中亦渐渐生出一股焦躁,似乎在小声蛊惑着他杀了算了,何必为这种人渣劳心神……杀、杀……
些微分神,昌平君的剑风已呼啸赶到,盖聂仰头让过,险些被削去一块头皮。
此时更多的怪事接连爆发。院中的一名执戟甲士突然大吼一声,一戟刺入了相邻之人的下腹,拔出来时戟枝将对方的肠子都勾了出来,流了满地。身侧几人同时扑过去制住他,凶手却如癫似狂,大吼大叫,有如野兽一般咬人、撕扯。几乎在同时,弩兵、轻兵阵中也发生了大小不一的混乱。发狂之人眼中布满血丝,不管不顾地互相殴斗厮杀。又有不少士兵扔下武器,或者痛哭流涕,或者拔腿逃亡,或者拔出随身短剑,将倒在地上或伤或死的同袍头颅割下,挂在腰间,面上喜不自胜一向以铁一般的军




[秦时明月]横贯四方 分卷阅读172
纪闻名七国的秦军勇士,瞬间乱成了一锅沸水。
县尉面色惨白,喊叫了几声都淹没于满院的嘶吼、惨呼、痛哭声中。另一边,雨师已经用削刀割断了好几名无意中靠近他的士兵的咽喉。他嘴唇颤抖,左手将右腕掐出了青紫的指印;然而一旦有人接近其身遭五尺,仍会被他瞬间了结。
乱象淹没了盖聂与昌平君激斗的身形。盖聂心知众人发狂的情形定与那个浓雾中的怪影有关。他心中激荡着两股冲动:一是拼命想要凑近那个影子,仔仔细细看个清楚;二却是离那个影子越远越好,绝对不可靠近。这两股心思激烈对抗,竟比与昌平君缠斗不休更耗体力;额前的汗水不断滴落,有些就挂在眼睫上,却无暇擦拭。
倏忽间一个人影从天而降,手中长剑狠狠砸向那团模糊怪异的影子,矫如鹰击鹘落。盖聂见到此人,心下登时一定。
小庄终于出手了。
一阵凉风扫过,吹散眼前的些许雾气,令盖聂看清了几分那个与师弟打得不可开交的影子竟是个矮小肥胖的老翁。此人脖颈上赘肉下垂,肚腹滚圆凸起,十根手指粗短有力,握着一根青中带黑的滕杖,上嵌十二节人脊骨。他的武功怪异至极,一柄藤杖如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似退还进,似左还右,有时看似麻木迟缓,转眼便将几名无意中闯入战局的秦兵敲得脑浆迸裂;卫庄的动作远比他迅捷得多,可仿佛有着什么顾忌,横剑术中许多妙招式都未曾施展完全便急退自保,加上毫无内力护体,弄得险象环生、惊心动魄。
盖聂极想上前助阵,然而愈急,便愈难从眼前的对手剑下脱出。他旋身躲过昌平君的迎面一击,几缕剑芒束如针,穿胁下刺向对手京门、环跳、风市等穴他认穴极准、出手稳而快,可惜昌平君此时已非寻常人,身体无法自控地抖动抽搐,反使每一剑都刺在肌肉上;盖聂又不愿令他重伤,只得剑回防。此时他二人与卫庄、巫士的距离已在有意无意地推动下越发接近,剑气几乎切进对方的战圈内;这四人的立场可以说各不相同,一旦当真混战成一团,究竟谁会对付谁,谁又要防备谁,怕是鬼神难测。
盖聂正为难时,忽听耳边一声爆喝“箭阵!”他心有所感,半身伏低,继而猛然窜出,一式“贯日”如白虹般射向那矮胖巫士。
从没有人敢在与对手相斗正剧时,抛弃眼前之人偷袭另一人的。盖聂这一出谁也没料到;但他背后空门大开,却是再清楚明白不过。昌平君眼底恍惚清明了一瞬,手中剑锋毫不留情地向其后心捅去。眼看即将得手,忽觉头后一麻,像被蜂子蛰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痒。昌平君手上一滞,随即发觉舌头肿了起来,紧接着脖颈也僵硬了,手足也麻痹了,像木头一般直直滚倒在地。他双眼圆瞪,痴痴地盯着上方怎么也想不通,方才还在咫尺之外的卫庄是何时到了自己身后。
卫庄方才大喊“箭阵!”说的却是只有同门二人知道的一个暗语。当年在鬼谷求学的第一年,有一群流寇在鬼谷山门挑衅,以箭阵围攻师兄弟二人;在密如飞蝗的流矢中,卫庄也曾中途蹲下操作弩机,将自己的侧后完全交给盖聂防御。因此他喊话的时候,盖聂马上知道师弟有了破局之算,便与以前一样强行插手卫庄的战斗;同时卫庄放弃巫申,转而以暗器偷袭昌平君,时机拿捏得巧妙至极。如此变化将在场神智尚算清楚的寥寥数人都震得目瞪口呆竟敢在决战最激烈时交换对手,可以说是匪夷所思,完全不符合任何一种武学、剑术的道理;但他们却偏偏做成了。
一根幽蓝的细针插在昌平君颈后哑门,令他动弹不得。卫庄长臂一卷,将此人夹在腋下,拔腿就跑。
“走!”
盖聂得了讯,也不再恋战,一招“朔望”将矮胖巫士震退几步,同时双腿猛蹬,贴地后窜,转眼便到了一丈之外。他一挥袖拂开巫士打出的一串暗器,身躯左右一晃,如浓墨化于水中一般消失在门后。
矮胖巫士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足下生风,“呼”地一下追出院外。可惜县衙的后街紧邻着一大片高高低低的房屋,数条细小崎岖的巷子像树叶的脉络一般散布其中,再加上浓雾遮掩,怎能区分哪一条是他们逃走的路径?
巫士并不焦急。他微微仰头,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逃?逃吧,逃吧……我倒要看看,在这‘蚩尤大荒阵’中,你们逃得了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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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六十七
虚实之章四
这是个格外阴沉的早上。城池正在半睡半醒之中,路上的行人还很少见,十分安静。两名鬼谷传人一前一后,在弯弯绕绕的小巷中狂奔。
“我来拎一会儿吧。”盖聂道。
卫庄头都不回,随手将提着的俘虏猛抛过去。盖聂稳稳地接过来搁在肩上,好似抗着一大袋谷子。
眼看到了一个岔路口,卫庄蓦地停步,掏出一只雕花镂空小盒,在空中来回比划。盒中传来急促的虫鸣,时而由弱转强,时而又由强渐弱。
盖聂也站住了脚,一对眼珠追着那木盒溜来溜去。“小庄,你养的蛐蛐会认路?”
“……这是用于追踪的血踪蠹。我手里的是子虫,巫申身上带有虫母,母子之间可以互相呼应。越是接近虫母,子虫就越兴奋。反之亦然。”说着卫庄指了指左边道:“这边。”
“如此说来,那个巫申岂非也能用相同的方法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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